“值得?大人!你看看我这脸!以前什么样?现在成了什么样?这些皴裂,这些血口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还两说呢!”
苏启指了指自己:“看看,你也别叫委屈。”
看着苏启的脸上,比自己也没好多少,李延其坐回椅上说:“大人,你刚才说的值得是何意?”
“吏部特许了你的五品下官身。”
李延其一脸不情愿:“才五品下!这一年长途跋涉,数次死里逃生,才五品下?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办这事?”
知画伸手给苏启摁着肩,忍不住想要发笑,但却不敢笑,只能是一下一下在苏启肩膀上加大了些气力。
苏启并未在意,语重心长说:“你便知足吧!你若在京都,混个八品殿检卫都不错了,现今这五品下,你就偷着乐吧。再说,一郡督商正司使,多大的权柄?这可是实权大员!”
李延其轻叹了一声:“权柄倒是大,可这品级也太低了。你都三品下的大将军了!”
“别贫!说事。”
“此次共得银一百七十八万四千三百两,得金四万八千六百两。银票是大通钱庄的,金子都运到府库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
李延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我可没有以势压人!都是人家主动贴上来的!反正他们的银子来得轻省,拿来用在军中或是政务上,不是更好。”
见苏启定定看着自己,李延其摸了一把下颔:“大人,你说那赌坊,那就是万人坑!我去敲打一番,那可是为百姓是吧?再说那些个青楼勾栏之地,阴暗龌龊事那完全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再敲打敲打,也是为百姓吧?话说那些个给官道、水库堤坝沟渠供料的大小富绅,有哪个没在其间赚到大把银子?紫甲卫给我的证据若是不用的话,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威严!就说棉桑大户,他们涨价一成,我便从中索要一点,不过分吧?”
“棉桑大户凭什么要给你银子?”
“大人,别忘了,我爹是谁?他们的布匹丝绢想要出郡,想要安稳到四野郡,我的手书凭条那可是很值钱的!别打岔,另外便是矿产,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面对紫甲卫、监察司和军巡组,虽不能说扒他们个七七八八,但两三分却是有的,扣出一些银两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茶叶和窑场呢?”
李延其正色说:“茶叶倒确实是需要收拢来做才行,要不然实是可惜了!就说陈老炒制的茶,在京都卖一百两一石都并非难事!但大多农户自行晒制,除了集市上以几十文一斤卖出,只有少数作坊能卖到百文一斤,能卖到两百文一斤屈指可数。”
苏启点了点头,更加坚定了制茶信心。
“砖瓦窑普遍一镇只有一个,有两个也只是富人多的地方才具备,不过砖瓦价格普遍都在一千砖七钱银子,一千瓦片到了一两一钱。”
“这显然太高了!等每庄都有一个就好了。”
李延其听了差点跳起来:“大人,你要每庄都有一个砖瓦窑?”
“怎么?”
“你这是要剜那些窑场主的心!”
“要么依照官府命令来做,要么便退出,除此之外,没有它法。”
“大人!这也太让我振奋了!”
苏启看着不嫌事大的李延其没有说话,兴头上的李延其眉头一拧说:“大人,每庄都有砖瓦窑之后,不烧砖瓦之后怎么办?”
“这一点我已想过,时机一旦成熟,我们要做的便是召集烧制陶器和瓷器大师傅,传授技艺给窑场,百姓一应所用的陶具和瓷具,要求并不高,既解决了窑场后续发展,又让百姓能够以低廉的价格买到使用器具,两全其美。”
知画眼里的神采越来越亮!放在苏启肩头的双手更加用心地摁捏起来。
李延其偷偷瞄了一眼知画,一抿嘴说:“知画姑娘,什么时候能不能给我摁摁?”
知画看着李延其正色说:“李公子,听说贵府使唤婢女当中大多都比知画精于此道,知画不敢班门弄斧。”
李延其朝着苏启眨了眨眼睛:“大人,我这半年多来,差不多走遍了郡内各个城池关隘,酒肆、客栈酒楼、茶肆、瓦子曲戏、成衣铺、绸缎庄、饼铺、杂食铺、陶瓷、铜铁玉漆、书画古董、果脯、钱庄、当铺、盐号、药铺医馆、牛马市、胭脂水粉、粮米炭煤油铺、香烛纸钱、布店、脚店、车行镖局、肉铺、赌坊、青楼勾栏……”
一长串说完的李延其得到知画给续上茶水,一口喝干又将杯子凑了上去,抬脸朝知画笑了笑。
“大人,我觉得这些营生交由官衙管理,大多都没问题。只是青楼、赌坊、钱庄、铜铁器具、矿产应该多加人手管控起来。”
“可以,你便思虑一番,需要添加多少人手。官身品级一事需要一步一步来,但督商司一应事务须尽快着手介入管理。”
“好。不过,大人!能不能茶砖制出之后,匀一些份额给我?”
“你要将茶砖发卖四野郡?”
“那是,四野郡的富户大商可不少!再加上官员军将,这生意做得!”
见苏启迟迟不答,李延其说:“大人,这半年来,我可不曾贪墨一分银钱!你要是不分我一份茶砖,那我……我就……”
苏启笑说:“行,给你一份,给你五千石茶砖?”
李延其想了想问:“大人,多少银子一石?”
“四十两。”
“行!”
“快回去洗洗,舒舒服服睡一觉。”
李延其出厅而去之后,知画才轻笑出声:“驸马爷,这李公子倒是有趣得很。”
“好了,别摁了,摁那么久你也累了。以后大可不必如此,纵是李延其有胆,他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知画听了苏启的话,小跑数步转到苏启面前跪地:“驸马爷,奴婢此生只想侍奉驸马爷和公主左右,还请驸马爷恩准。”
“起身来,不要总是下跪,在府中没有那么些规矩。”
“还请驸马爷答应奴婢。”
锦华进厅正好见到这一幕,轻笑说:“苏郎,是不是知画惹你生气了?”
苏启扶了锦华落座苦笑说:“夫君是那样的人吗?”
锦华看向知画,知画转向锦华说:“公主,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驸马和公主,请公主恩准。”
“原来是为了这事,母后本就将是安排你到府中管理府中内院事务的,放心吧,你做的那么好,我们还舍不得你呢,起来吧。”
知画起身瞄了苏启一眼,站到锦华身后。
锦华双手拉起握住苏启的手:“苏郎,你打算怎么安排魏红衣?”
“魏红衣之真正目的为何,现下还吃不准,再观察几日看看再说。”
苏启想到魏红衣的一些举动,看了锦华一眼说:“锦儿,我感觉魏红衣好像这儿有问题。”
锦华看着苏启朝着自己的脑部指了指,锦华抬手将苏启的手抓在手里笑说:“苏郎,你怎么这么说她。其实她确实挺不容易,辗转近二十年,若非其身份护持,她的境遇或许会比现在惨许多许多!父皇承魏老授学二十余载,向来对魏老崇敬有加,若非时事弄人,想来魏红衣必能美满幸福一生。”
苏启将锦华一双玉手握在手中:“锦儿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想来不要多少时日,关于魏红衣之事便能尘埃落定。”
“苏郎,这些时日府中来人众多,我们不便出入三院,姐姐专门挑了几身裘袍给你,知画一会放到书房里间卧房里,外出就把裘袍穿上。”
“好。”
腊月二十六,启宁帝大手一挥:“驸马新到将军郡统领军政诸务,不但要操持六百余万人之生计,还要操训十万大军,不论是各级官衙,还是军中诸务,千头万绪间能够有今日万民信服之局面,实属不易!驸马既然提请延后半年再行将税银补交到国库,便允驸马这一次。”
常正权只能高声应是。有苦也是说不出,户部前几日才将一应赏赐边军银两调拨给贺通带往将军郡,现下又要延后收缴将军郡税银,这千难万难!也只能是自己给咽下去,难不成还能跟陛下硬顶不成?
启宁帝看向朝众臣:“诸位爱卿!将军郡今年欠收粮赋三百万石!理由千万条,听着是条条在理呀!驸马不容易啊。”
启宁帝没头没脑说完这一句之后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通过监察司呈报,将军郡今年官道整修、城防加固、水库堤坝沟渠修建,可谓是历年之最!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驸马施行以工代役之策,很是值得借鉴!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
曲朋禀:“陛下,臣认可驸马以工代役之举,但臣认为先行试行几地以探究利弊为妥。”
法承司正司使袁立山禀:“陛下,臣认同曲公所言。”
启宁帝环视一众朝臣:“诸位爱卿可畅所欲言,都议一议。”
佟方正禀:“陛下,一郡之地百姓生计为主,驸马以募工支出工银替代了劳役,极为突出的两个方面在于,百姓们争先恐后想要参与是其一,其二便是不论是做工的优劣还是进度,募工制都要远优于服劳役。臣感受最为深刻之处在于,百姓对皇朝的拥护和信服之心空前高涨!”
常正权禀:“陛下,依照将军郡户房上书所言,将军郡今年不但完成了大量官道、城防、水库堤坝沟渠的整修新建,且还恳出荒地八百余万亩!待至来年,一应新恳之地种上土豆和白薯之后,单论将军郡一郡之地,土豆和白薯将能得一亿三千石!以将军郡六百余万人丁计算,若以土豆和白薯为食,可供全郡食用两年半。”
朝中众臣听了如此直观的数字之后,不由齐齐大惊!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将军郡来年以后,百姓不就都能吃得饱饱,还能余下不少米粮?为何经钊和廖明红两人那会不下令让百姓恳荒?随即众臣明白了过来,经钊和廖明红两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如果压不住将军郡内的一众富绅仕族及一众官吏衙役军将,百姓手里的地可能才开垦出来,要不了几年功夫,悉数将会变成他人之产,若是这样的情况发生,经廖两人想要回京养老那极可能便是奢望了!这是多大的功劳!众臣心里都有些犯酸,要是自己家的子侄做出苏启这番政绩,天天要在梦里笑醒不可!纵是不能做出苏启这番功绩,要是能到苏启治下任官,这是一条不错的路子!众臣随即一想,还是算了,驸马手握军权,统领一郡军政,若是自家子侄一个不慎惹恼苏启的话,得不偿失,且还极可能殃及自身,罢了,罢了。
“那将军郡户房可有规划后续用途?”
“回禀陛下,户房目前没有明朗规划,因土豆和白薯难以久存,纵是放到地窖,也会出干瘪出芽,是以驸马之意是,除了将小个的土豆各路镇调换以作种而外,军中和民间留够食用之后,一部分将磨出土豆粉销往郡外,磨粉之后的土豆渣煮熟喂养牲畜,一部分是土豆切片晒干。”
薛清泉禀:“陛下,臣建议把将军郡的土豆调济一些到万流、天水郡、保隆郡,土豆长时间存放虽是事实,但用来磨粉,又喂养牲畜终是有些可惜,而万流、天水、保隆因土质和气候,土豆缺口刚好可以弥补,只是运送所需银钱加方土豆卖价偏低,是以没有行商愿意长途贩卖,若皇朝下令三郡官衙和军中进行运送,调济之下,臣认为两全其美。”
启宁帝听后点头说:“诸位爱卿下去之后再议一议看,如果可行便实施即可。”
“陛下,将军郡还上了奏本对来年一应整修新建作了规划。”
启宁帝将奏本拿到手中看了看笑说:“照他们规划,明年郡内的官道、城防、水库沟渠都将翻天覆地大变,只是这银钱一事?他们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