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宁帝在伍兴陪同之下离开宗管司路上,伍兴紧跟启宁帝步伐,大气不敢出。启宁帝走了一段后驻足叹说:“实在让人不敢置信,姜琳居然早早便与雷岳有了私通勾连之举!枉朕还不时牵念于他母子。着人飞骑传报驸马,锦月不能再留!”
启宁帝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问:“伍兴,朕之决定是否有不妥之处?”
“陛下,锦月公主在宫中诬陷驸马,如今又奉同南王之命意欲对长公主和六公主不利,臣认为当除。”
说完这话的伍兴不由喉头滑动了一下,这一幕刚好被启宁帝收于眼底,启宁帝摇头渭然一叹:“朕知道此问为难了你,可朕与你所想一样!养育之情虽深,然心术不端,意图对锦安锦华不利,那么只能是忍痛除之!朕已后悔让她随锦安锦华前往将军郡,若是锦安锦华受到了伤害,朕如何跟映蓉交代?”
至宗管司大门口,伍兴扶启宁帝上了马车后朝身边近卫命令说:“带一队人马飞马快报驸马苏启……”
伍兴驾着马车前行途中,启宁帝说:“顺道前往驸马府。”
马车抵达驸马府之后,启宁帝在伍兴陪同之下径自往着侧门而去,伍兴疑惑之际,启宁帝说:“朕此时便像那寻常百姓串门一般。”
伍兴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后跟在启宁帝身后进了侧门。守卫的天宁军卒正要行礼,启宁帝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严加守卫。”
军卒依旧单膝跪地回说:“遵陛下旨意!”
老头子和云铮、贾道全、金四海、刘金天、万民丰、胡老爹快步迎上启宁帝便要跪拜,启宁帝快步上前拦住七位老人说:“朕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你们与朕之间的感情,不要让礼俗令情义失了色泽。”
老头子七人听了启宁帝所言,一边点头,一边深深朝启宁帝躬身行礼。
到了正厅落坐,启宁帝端着茶杯感叹说:“适才朕在宗管司,面对同南王,茶汤入口居然没有味道,还是跟先生在一起,这茶才喝得有滋味呀。”
老头子稍作斟酌之后说:“陛下,还请莫要过于伤怀,同南王不顾天下苍生,罪行深重!在苍生大义面前,同南王罪有应得。”
启宁帝笑说:“先生所言极是,朕虽让伍兴秘密摸查同南王六年之久,以往一些不伤根本之事,朕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毕竟朕也希望史官别把朕写得过于狠辣。”
老头子笑说:“陛下深得民心,史官还能违背民心?”
启宁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后看向云铮五人说:“五位先生到京已有月余,可有需要朕添置之物或是提请?”
云铮恭声回说:“陛下,草民等已然如似生活在仙境一般,没有缺短的。”
启宁帝抬手指了指云铮打趣说:“秋老先生常说你云铮的书生脾气几十年未变,果然!”
金四海附和笑说:“陛下有所不知,酸秀才说的便是他云铮。”
云铮朝启宁帝讪讪一笑,转而瞪了金四海一眼。万民丰和刘金天转头咧嘴偷笑不止。
启宁帝笑吟吟地看着金四海:“老金,朕若是当年便知悉你对商道的天赋如此之高,朕定要请你入京!”
老头子六人听了启宁帝所言不由脸上一紧,启宁帝这般捧金四海,不妙啊!
金四海恭声回说:“陛下谬赞了,全仰仗了陛下励精图治,大炎境内安定繁荣,草民与几位老兄弟同心协力带着一众后辈,才能有今日。”
启宁帝点了点头说:“言归正传,小启在将军郡可是举步维艰呐!从原来的驻军两万,加到现下的八万军卒,单说谷米粮草便压得他喘不过气呀!”
启宁帝一边抖了抖眉眼,一边摇头接着说:“这孩子朕时常在想是否任命过重,哎!”
六老的脸皮又是一紧,做皇帝是不是的脸皮是不是都这么又厚又黑?金四海拍着胸膛说:“陛下,既是如此,便由草民几人为小启购进一批粮草送过去如何?”
万民丰和刘金天几人纷纷看向启宁帝,便见启宁帝听了金四海所言之后面现喜色,继而又摇头说:“从南方各郡运粮路途遥远,人吃马嚼之下消耗过大,不如从天水、保隆和定陈三郡购买之后运往如何?”
金四海听了连连点头,拍了启宁帝一个小小的马屁说:“陛下英明。”
“哎,先生们公忠体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高义!来,朕以茶代酒敬先生们一杯。”
放下茶杯之后,启宁帝说:“朕也明白,你们要养活的人很多!朕也不能白要你们的谷米,朕特批两条商线给你如何?”
金四海率先起身,其余五老也跟着起身向启宁帝深深一礼!
”草民等谢过陛下隆恩!”
启宁起身来看向六老正色说:“六位先生,将军郡有小启统领军政,朕放心,朕相信小启能够守好将军郡一线,更相信小启能让将军郡的百姓生活得更好!这是苏家仁厚传家,育子有方的结果,更是各位先生教导的结果。朕贵为大炎之主,然无法更多时常关怀到小启,六位先生多帮帮小启,也便是在帮朕了。老胡对小启有救命之大恩,然至今都无法与朕坦然叙话,有劳你们了。”
老头子说:“秋振山向陛下保证,定会全力帮着启儿。至于老胡,在府中过得不错。”
其余五老也郑重点头应诺下来。
恭送启宁帝离开之后,老头子及云铮五人回到厅中,老头子说:“我们这六把老骨头,在这京都过得舒坦惬意,倒是把启儿的喜好给忘了。”
金四海不忿说:“山哥,你这话自己听着亏心,启儿需要帮助,我们何尝不知?今日陛下既然开了金口,我们也就可以大胆地伸手帮助启儿了。”
老头子讪讪一笑说:“这么些年来,这一大摊子事都是你们在操劳,我这不是有些愧疚吗?”
“山哥你可不能这么说,更是不能这么想!若非山哥一肩挑起商会和镖行的建造之初,哪来的今日?再说了,钱财多少能有个够?如今启儿可是承载着我们愿望呐!帮启儿还是帮我们自己,不是吗?”
云铮朝金四海投去了赞赏的眼神说:“不错呀,老金!说的头头是道,有长进。”
六个老人皆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旁侍候着的驸马府新管事柳絮看着六个老人开怀大笑,不由也会心一笑。
云铮说:“山哥说了,启儿最大的喜好便是储粮,启儿深谙此中精髓,我们明日便着手吧。我刚才想了想,可以动用的银钱有八十万两上下,可以购进一百六十余万石粮草到将军郡。”
刘金天端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说:“秀才,怎么才能动八十万两?”
万民丰接过话说:“刨出前些时日置办布匹的银钱,能动八十万两这不正常吗?”
金四海挠了挠头说:“我个人再出五万两添上去。别看这几年来风调雨顺,谷米丰收,可怎么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这人呢,谷米有余了,难免便会忘记了苦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得去帮着他们改变,把他们的谷米换成钱,免得谷米被浪费了。”
金四海这么说,老头子等人连连点头,万民丰说:“老金说的对,虽说很多人也有储粮的习惯,但是连年丰收下来,太多人兴许还真会在所难免地糟践了一些谷米,买到将军郡交给启儿,那可是近十万人在消耗。”
老头子说:“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启儿在将军郡虽难,可那也是一个郡。金涛他们为启儿至少也筹备了数十万石粮草。并且,此次我们筹备的粮草过去之后,启儿不给银钱吗?”
云铮抚须说:“启儿纵是付银一半,我们依旧可以再给小启筹备近百万石的粮草。如此一来,足够让启儿在两年内没有粮草之忧。而两年时间,不论将军郡局部有了天灾,依靠启儿自身治理将军郡,自给自足想来已是不难。”
“对,只要启儿稳住了局势之后,将军郡将会焕发更强的生机,金涛他们在启儿率领之下,定能更好的得以扩展。”贾道全一语概括。
六月十五,同南王被赐毒酒,同南王妃及同南王府中一干人等,除了同南王妃及一众侧妃被一并赐了白绫外,依罪行轻重依旨再审。同南王育有四子三女,两子任职京都城卫,两子任职户吏两部中,三女皆已出嫁,俱由刑部复勘与同南王所犯诸罪牵连之深浅后再行定罪。
至六月十八,同南王一系被连根拔除!其中同南王四个儿子均有牵连,两个女儿夫家也在其列,等候具结之后问斩。唯独得以无罪放还的,只有同南王的二女儿,却在夫家与之割裂的情形之下,投河而亡!令人不胜唏嘘。
大炎京都紫城,从五月十八到六月十八,一个月里有太多人度日如年,生怕牵连到了自己,一个月内的清查之下,不但把依附同南王的军将、官吏、仕绅大族、行商大贾清查了个遍,更让一众朝臣心惊!因为这么一条线上的大鱼小虾,涉足太多的阴暗,同时也让国库充盈了不少!一千八百多万两!这些银两,大炎四十九郡各招募一万乡勇的开支,足够支撑近两年。
启宁帝在六月十八这一日,特意汇集了各大书院里品行兼优的三千余学子,语重心长地把同南王的累累罪行及祸患之烈种种说了个透彻!三百殿检卫把启宁帝的每一句话,清晰地传到每个学子耳里。最后,启宁帝将一应罪证册录交由书院誊抄,将由这三千余学子,把一月以来举朝的震荡通告京都及每一个郡城!
启宁帝不想落下同室相残,嗜杀成性的恶名!更想让大炎朝堂到地方各级府衙明白,但凡与皇朝律法对抗者,必然将承受律法的裁决!
元妃自从失去爱子之后,整日以泪洗面,启宁帝看望过两次,元妃都声称欲要皈依佛前,启宁帝心下虽然不是滋味,却也只能默许元妃的选择。
太华殿,太后听了启宁帝所说之后,太后说:“一个女人,不但要把孩儿孕育好,更要教育好!元妃失去雷昭而伤恸,可以理解,但她不应该反省吗?但愿她是因为自己教子无方而皈依吧。随她去吧,让锦星多去陪陪她。”
启宁帝握住太后的手说:“娘亲,孩儿明白。”
“禹儿的孩儿到年底也就临产了,太子侧妃现今也有了身孕,多安排人手护守好,皇室可不能再起波澜了。”
“孩儿明白。娘亲不必过于忧心。”
“蒙儿,一定要小心招致反弹。雷岳是你布局六年的结果,其实他纵是笼络了一些权贵和仕绅大族,他想翻起多大风浪实是痴心妄想罢了,毕竟他笼络的这些人,也能起到一定的平衡之用,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朝皇室血脉下手。”
启宁帝欲言又止,太后怜爱地看了看启宁帝说:“蒙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雷岳说姜琳与其有染,雷鸣和锦月都是他俩的孩子。”
见启宁帝脸上浮现复杂之极的神色,太后说:“蒙儿,他说是那便是了。那时你领军在外,生出这样的事,也是姜琳此人不守妇道累及。锦月呢?你打算如何处理?”
听到太后问及如何处理锦月,启宁帝心头升起浓浓的担忧!启宁帝脸上的忧色,太后见了急声问:“蒙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为娘?”
启宁帝摩挲了两下太后的手说:“娘亲,据雷岳所说,他授意锦月向锦安锦华下手,想要让锦安锦华失去孕育孩子的机会。”
太后听了眼中不由冷冽了下来!启宁帝连忙说:“娘亲,想来锦月不会有机会的。孩儿在锦安锦华离京之时,不但再三吩咐她俩多多小心提防,她俩那么聪慧,不会着了锦月的道;再说,孩儿也严令影卫及知画等人,要严加防护。再说,苏启乃秋老高足,为人又极为机敏,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