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提前毕业?”侯小林急切地问,“是因为舍不得他吗?”
张新宇摇摇头,说:“不是的。我在s大有个同桌,叫林浩洋。他比我先出道,在当红歌星周天霖身边做助理,唱功很好,又帅气。”
侯小林笑了笑:“你不喜欢他?”
张新宇摇摇头,说:“不喜欢,但是他真的很帅气。他唱歌特别好听。”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前毕业呢?”侯小林说,“应该等到你们合约期满,或者你们的感情稳固,再一起离开啊。”
“他有了新的恋情。”张新宇淡淡地说,“他有了喜欢的人。”
“谁?”侯小林惊讶地问。
“林浩洋的女朋友。”张新宇轻声说,“他们在一起五年了。我们俩从未见过面,我也从未打扰过他们。但是林浩洋的新闻太多,我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也知道他的名字。我曾经去探望过他几次。”
“林浩洋……”侯小林喃喃道,“他是不是很瘦?皮肤很白?”
“是的。”张新宇说,“但是他脾气非常暴躁,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泼到他的车子上,他居然要揍我!吓死我了。”
“他脾气很差?”侯小林问,“我听说他现在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了。”
“我并不知道这些。”张新宇平静地说,“不过我听说他脾气的确很差。”
“你怎么认识他的?”侯小林问。
“他是我的粉丝,追了我好几年。每次我去探病,他都会偷拍我的照片。我从没见过他的正脸,只知道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侯小林沉默着,半晌才叹息道:“原来如此……”
张新宇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侯小林抬头注视着窗外,思绪万千。
他曾经也是张新宇的粉丝。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将来有朝一日成为像林浩洋那样风光耀眼的巨星,然后娶张新宇进门,让全世界羡慕嫉妒恨。
可惜,张新宇的家庭环境让他彻底断了这个梦。
张新宇的父亲是美院校董,母亲是美院教授。她的叔伯兄弟遍布娱乐圈,其中就包括着名的制片人张启明,还有许多演艺圈里的老戏骨。
侯小林和张新宇之间的鸿沟,不仅仅是身份景。
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苦难,即使是被欺负了,家族也能帮他摆平。他从未遇到过像林浩洋这样的人,他一路坎坷,跌跌撞撞,却依旧保持初心。最后,他站上了娱乐圈顶端的舞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传媒帝业,创造了一段又一段令人艳羡的佳话。而他和张新宇的爱情,却被他硬生生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他是你的初恋吗?”侯小林问。
张新宇点点头。
“他对你好吗?”侯小林又问。
“他对我很好。”张新宇笑了笑,“我很感激他。我们一直在一起。”
侯小林看着她脸上恬淡的笑容,心脏隐隐抽痛。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掉了。
“我希望你能幸福。”侯小林说,“我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欢的男人,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张新宇微笑着,眼眶却慢慢湿润了。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张新宇的住处。
张新宇拿钥匙打开房门,侯小林跟着她走进屋内。她说:“你随便坐吧。”
侯小林说:“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张新宇点点头,关上了门。
侯小林走进她的卧室,看到她床单上用鲜花绣的卡通图案,还有她的衣柜,墙壁上挂着各种她自己设计的服装模型,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心心旷神怡。
侯小林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靠在沙发靠垫上,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他忽然觉得胸口闷痛,猛地睁开眼睛,呼吸粗重,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侯小林咳得涕泪横流,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浑身汗津津的。
他缓了许久,才渐渐恢复力气,扶着椅子艰难地站起来。他走进厨房,倒了杯凉开水喝下,胃里暖融融的,刚才那阵剧痛似乎减弱了很多。
他走回张新宇的卧室,躺在她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侯小林醒了。他睁开眼睛,肢酸软,浑身疼痛难忍。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额角满是冷汗。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咕咚咕咚灌下肚。
他走回床边,拉过被子替张新宇盖上。然后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洗澡时,侯小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的脖颈、锁骨、肩胛和胳膊都缠绕着绷带,左臂还吊着石膏。他的右腿因为骨折,暂时行动不太利索。但除此以外,他的伤势基本痊愈,只是稍微有点虚弱罢了。
他走进浴缸里,泡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出来后换上睡衣,回到客厅,准备再睡一觉。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充电,然后脱了鞋爬上床,准备补眠。
他刚闭上眼睛,突然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他立刻睁开眼睛,惊恐地瞪向床前!
他的眼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裤和衬衫,露出精壮的腰腹肌肉。他戴着一副墨镜,遮挡住半张脸,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示出他极度压抑的愤怒与仇恨。
他一步步逼近侯小林。
侯小林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他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侯小林不禁暗叫糟糕。
男人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伸手抓住侯小林的衣领,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腹腔!侯小林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盯住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寻求逃脱的机会!
“混蛋……”男人咬牙切齿,低吼,“你敢伤害她!”
侯小林的眼珠颤抖了一下,喉咙滚动,吐出含血的字眼。
“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男人的嗓子嘶哑得吓人,“你该死!”
男人揪住侯小林的头发,狠狠一甩,将他扔出窗户!侯小林的身体腾空飞起,坠落在楼下。
侯小林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摔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晕厥过去。
等他苏醒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病房里了。他睁开眼,看见护士正在收拾东西。
他扭过头去,看见了张新宇。
张新宇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她穿着白大褂,头发披散着,露出光洁雪白的侧颈和优美的下巴弧度。她眉头微蹙,脸色苍白,看上去憔悴又脆弱。
侯小林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撑着想要起来。他的脚踝还肿得像馒头,他刚一动弹,就钻心般的疼。
“啊——”他发出一声呻吟。
张新宇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担忧地询问他:“怎么啦?是不是哪里痛?”
侯小林抬起头,看着张新宇,说:“你怎么了?我们不是在警察家属院吗?”
张新宇怔了片刻,说:“哦……那个……你……”
“我怎么了?”侯小林急切地追问,“你别吞吞吐吐啊,快告诉我。”
张新宇叹了口气,说:“其实……你受伤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侯小林皱了皱眉头,说:“那你怎么来这里照顾我?”
张新宇苦笑了一下,说:“昨晚,我送完车现场,回办案组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我打电话确认之后,就赶紧买了最早的班机,飞过来了。你呢?你怎么样?”
侯小林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脚踝肿了一些。”
张新宇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你饿了吧?我先去给你拿吃的来。”
“不用了。”侯小林说,“我吃过饭了,不饿。”
“真不饿?”张新宇看着侯小林,语气中透出怀疑,“昨天可是把我吓坏了,你居然能忍着不吭一声。”
侯小林沉默了。
他想到了昨夜的噩梦。
那种窒息的恐怖感觉依旧存留在脑海中,令他无法忘记。而他的脚踝,就在那一刻,硬生生地撞碎了木质的楼梯扶栏,整条腿都被鲜红的液体浸湿。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很疼。
或许是因为,那份疼痛已经远远超越了他所承受的范围。
他甚至觉得,这点痛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蚊虫叮咬。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少蠢事。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他麻烦?他为什么要杀死他的母亲?他跟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新宇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帮子望着他。
侯小林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今年多大?”
张新宇眨了眨漂亮的杏核眼:“二十四啊!”
“那你为什么叫我‘叔叔’?”
张新宇呆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说:“我是你侄女嘛,当然应该叫你‘叔叔’。”
侯小林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你父母呢?”
张新宇嘟起嘴,委屈地说:“我爸妈都死了!”
侯小林一愣,不由得心里泛酸。虽然这个女孩儿平时看上去挺活泼开朗的,但是,提及父母的时候,她却流露出了浓烈的哀思。
侯小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抱歉。”
张新宇歪了歪脑袋,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他们。我只希望,以后有人能够爱惜我,保护我,不让我受欺负。”
侯小林郑重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了。”
张新宇笑着拍拍侯小林的胳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侯小林点了点头,说:“好,路上小心。”
张新宇站起身,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了病房。
侯小林躺在床上,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昨天傍晚,他正在警察家属院的住处陪父亲说话,突然有一辆黑色轿车驶进来,停在楼下。车门推开,从里面下来几个彪形大汉。
为首的一个人,径直朝侯小林走了过来。侯小林心里有数,冷冷地看着他们。
“喂!小伙子,你涉嫌谋杀,跟我们走一趟。”带队的人凶神恶煞地说。
侯小林哼了一声:“谋杀?你凭什么说我谋杀?”
“呵呵!”那人冷笑,“你还敢狡辩?昨天晚上,有个人打了110报警,说你谋杀了他的父亲。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我劝你最好乖乖地跟我们走,免得吃苦头。”
侯小林听得莫名其妙,说:“你胡扯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谋杀人了?你有什么证据?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带头那个人脸上挂着冷笑,从衣服内侧兜里掏出一张纸,展示给侯小林看,“喏!你看清楚了!我们在这里找到了犯罪证明,上面还盖了印戳和手印,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
侯小林定睛一瞧,顿时傻了眼。
原来,那是一份医院的验尸报告单。而检验结果显示,在这具尸体的胃里发现了两包药片。
侯小林立刻明白过来:“你们……你们栽赃陷害!”
“嘿嘿,别急嘛。”另外一人阴恻恻地笑道,“待会儿到了派出所,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栽赃陷害了。”
侯小林愤怒极了,说:“你们这是污蔑!”
“污蔑?”带头的那人哈哈大笑,“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成了污蔑你?难道这尸体是假冒伪劣产品?还是你跟尸体之间有什么私情?”
侯小林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试图寻找破绽。
然而,他失败了。他发现,眼前的五个人似乎早就习惯了演戏,每句台词都经过精准的设计,无懈可击。
侯小林想,这一次恐怕真的遇到硬茬儿了。
但是,他仍旧努力保持着淡定,他说:“不,我确实认识尸体,他是我父亲,也是一名法医。他在半年前被人暗杀了。你们既然是法医,难道连这种基础常识都不懂吗?”
“哦?你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法医喽?”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侯小林。
侯小林坦荡地说:“不错,我确实是一名法医,而且,是一名优秀的法医。”
“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叫做专业的法医吗?他们根本不需要尸检报告单就可以断定尸体死亡多长时间。”
侯小林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着。
对方继续说:“这个世界上,比你更优秀的法医多的是。”
侯小林忽然嗤笑了一声:“你在逗我玩儿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人。”
那人挑眉道:“哦?那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咯?”
侯小林昂起下巴:“我当然比某些人厉害!因为,我有足够的资本骄傲!”
“好吧,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那我们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他转头冲旁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人点点头,将手伸向腰间。侯小林立即意识到不妙,刚要动弹,却又僵在了原地。
他感到右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那个带头的人狞笑着说:“你还真是挺嚣张的啊!竟然敢顶撞法医?你等着瞧!”
侯小林的右肩膀像针扎一般疼痛,他咬牙忍耐。
那个人拿出一枚银亮色的金属钉,狠狠插入侯小林的肩胛骨。
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侯小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拼命用双腿夹紧膝盖,尽量减少肌肉收缩的幅度,才勉强抑制住伤口扩散。
“哼!这是给你一个教训!”那人把银钉拔出来扔掉,对带来的三人说,“你们先押他去审讯室,记得别让他睡着了!”
三人答应一声,拖拽着侯小林离开了现场。
侯小林被关进审讯室之后,张新宇敲门进来,的身后还站着几个穿便装的民警。
“张警官?”侯小林惊讶地看着他。
张新宇微笑着解释:“我们接到群众举报,称你与一桩谋杀案有牵扯。于是我带人来协助调查。”
“谋杀案?”侯小林皱起了眉头,“谁诬陷我?”
张新宇耸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侯小林叹息一声,说:“我真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法医,怎么会惹上谋杀案呢?”
张新宇笑容依旧温柔:“我们接收到群众的匿名举报,希望你配合一下调查。”
侯小林低下头,思忖许久,抬头问:“你们打算怎么审?”
张新宇微笑道:“你放心,我们会按照程序办案,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嗯。”侯小林点点头,“好,我听从组织安排。”
张新宇走出审讯室,对带队的人吩咐道:“你带一个人进去。”
“是。”那人走了进去。
侯小林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
过了几分钟,那人走了出来,说:“他交代了。他是收钱替人背黑锅,而那些人承诺事成之后,会把剩余的酬劳打进他账户。”
张新宇点点头:“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谢谢你。”
那人摇了摇头,说:“不用谢。这是我们份内之事。”说罢就走出了审讯室。
侯小林垂下眼帘。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尽快摆脱嫌疑,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刑的结果。
这时,张新宇推门走了进来。
“侯法医,你可以回家了。”
侯小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太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谢谢你,张警官。”
张新宇微笑道:“不用客气。”
回到家中,侯小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眠,最后他决定给夏雪薇打电话,让她来陪自己聊天。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那边传来夏雪薇疲惫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侯小林。”
“啊……是你?什么事?”
侯小林想了想,说:“我今晚值班,现在在家休息。你呢?还忙吗?”
夏雪薇轻松了许多,语气中充满了欢愉:“我也正准备休息,你找我有事?”
侯小林迟疑片刻,问:“那个……我听说你辞职了?”
“嗯。”夏雪薇淡淡地回应,似乎并不愿多谈这件事。
“你……是因为我吗?”侯小林试探着问。
“不是。”夏雪薇回答得很坚决,但随即补充道,“我确实是因为你,所以才辞职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侯小林怔愣良久,苦涩地问:“因为……我拒绝了你的告白吗?”
“我不想和一个不懂风情的人当朋友。”夏雪薇冷冰冰地说,“你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意,何必装模作样地拒绝我呢?”
“抱歉。”侯小林沉默片刻,缓缓地说,“如果我知道那是这种感觉,我不会拒绝的。”
“可惜已经晚了。我们两个注定无缘。”
侯小林又沉默半晌,然后长舒了口气,认真地说:“你说的没错,我不懂风情。我辜负了你。我向你郑重道歉,请原谅我吧。”
“不必了。”夏雪薇冷漠地说,“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凭什么怪你。”
侯小林顿了顿,突然说:“那个……你有手机号码吧?”
夏雪薇犹豫片刻,说:“我换号码了。”
“哦……”侯小林失落地说,“那好吧,我挂了。”
“慢着!”夏雪薇喊道,“我的手机号码……是xxxxxxxx.”
侯小林高兴地说:“太谢谢了!我记住了!”
张新宇冷哼一声:“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我原谅了你。但是我不会再理你。”
“哦……”侯小林尴尬地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
侯小林放下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旁的笔和纸,开始构思一篇论文。
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新宇看着手机屏幕,眉头渐渐皱紧。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拨通了另外一串号码。
“您好。哪位?”
“是我。张新宇。我找你帮个忙。”
“你说。”
“我这边有个犯罪嫌疑人叫侯小林,刚被送回来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他。”
“行,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中午12:00,我带他去警察署报到,你派车来接他。”
“可以。”
“麻烦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
挂断电话之后,张新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她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车流,忽然想到:
“既然你这么想洗刷冤屈,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侯小林第二天中午赶赴警察署。
张新宇坐在椅子上,身体斜靠在办案台上,姿态慵懒妩媚,她冲他招招手,说:“过来坐。”
侯小林走进来,在张新宇对面坐下,礼貌地说:“你好。”
张新宇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说:“喏。”
“这是什么?”侯小林低头翻开文件夹,只见上面列着一些关键字眼——“涉嫌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未遂罪……”
“你看完就知道了。”
侯小林继续往下翻,越看脸色变得越苍白,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不用怕。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张新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侯小林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与迷茫。
张新宇微微一笑,说:“我相信,只要你交代清楚了,我们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侯小林呆呆地坐了许久,忽然站起身,神情激地说:“你们不要碰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故意伤害别人!我没有!!!我也没有故意杀人!!!”
张新宇轻蔑地扫视他一眼,说:“我们现在是在提审你,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你最好配合我们,否则我们只能采取特殊措施了。”
“我没有杀人!”侯小林嘶吼着,“我没有!!!我没有!!!”
“够了!”张新宇厉喝一声,“侯小林!我知道你恨我们,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可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你应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坦诚你所有的罪行,才能获得法律的宽恕。”
侯小林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罪行?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故意害别人!是她推倒我在先!我是正当防卫!我是自卫!”
“你闭嘴!”张新宇猛地站起身,怒斥道,“你不仅打死了别人!还企图谋杀亲夫!你竟然敢狡辩?!”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正当防卫!”侯小林大声咆哮道,“是她撞向我!她想杀死我!我是正当防卫!”
“我告诉你!”张新宇愤怒地指着侯小林的鼻子,说,“我已经掌握了全盘的证据!你必须认伏法!”
侯小林冷静下来,缓缓地说:“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说我杀人呢?”
“我昨天晚上在酒店监控录像中看见你跟踪一辆黑色奥迪a6l。你尾随它,然后在车祸发生的时候,跳下车逃跑了。我们查了附近的摄像头,确实拍到了你的身影。我们抓捕你的时候,你拒捕反抗,还企图殴打我们!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侯小林沉默了许久,喃喃地说:“我没有杀人……”
张新宇盯着他,严肃地说:“侯小林,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次我们抓到的,不仅是一名刑事犯罪嫌疑人,更是一个重型杀人犯!你的所作所为已构成杀人罪和防卫罪!如果按照我们警方的程序,你将被立即逮捕!”
侯小林怔了半晌,忽然仰天长啸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癫狂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但又充满讽刺的味道。
张新宇紧皱眉头看着他,冷冷地说:“侯小林,我劝你放弃抵抗,乖乖地跟我去警察署!”
侯小林停止狂笑,眼角挂着泪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我现在跟你去警察署,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你……”张新宇瞪大眼睛,说,“难道你还想袭击警务人员吗?”
“呵呵,你太天真了,”侯小林说,“你们以为把我带到这儿,就算是抓住了我?别忘记我曾经是干什么的!我是个贼!是个偷东西的贼!你们这样就能困住我?别做梦了!”
张新宇的瞳孔骤然收缩,说:“你想干嘛?”
侯小林阴恻恻地冷笑几声,转身往门口走去,说:“你觉得我想干嘛?”
“你给我站住!!!”张新宇急忙追上去拦住他,说,“侯小林,你别乱来!”
“我乱来?”侯小林冷哼一声,说,“是你们逼乱来!”
“你……”张新宇咬牙切齿地问,“你究竟想干嘛?”
“我什么都不想干。”侯小林冷漠地看着她,说,“我只求速快结束掉这场无聊的游戏。”
“你休想!”张新宇说,“你今天要是离开这扇门,你将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侯小林嗤之以鼻,说:“你当我是吓大的?我告诉你,我从前也进过号子,我什么都不怕。”
“我不信你会一辈子不出来。”张新宇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我们早晚会找到你!到那个时候,你再想出来,就难了。”
侯小林冷哼一声,毫无惧意:“那就试试吧。看看是你们快,还是我快。”
说完,侯小林绕过张新宇,径直朝外面走去。
张新宇连忙拉住他,焦虑地叫道:“喂!喂!你想干嘛?!”
侯小林用手臂顶开她,继续往外走去。
“你不能走!”张新宇冲到他背后,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侯小林猝不及防,踉跄两步,跌倒在地。
张新宇扑到他身边,厉声喝道:“你给我站起来!”
“滚开!”侯小林抬脚朝她踹去,张新宇躲闪不及,被他踢中肩膀,摔在了地上。
侯小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律师,但是我奉劝你,最好别惹我,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你……”张新宇捂着肩膀爬起来,狠恨地瞪着他,却不敢轻易靠近。
侯小林捡起刚才丢在桌上的电脑包,迈步走出审讯室。
“你给我站住!”张新宇忍痛喊道,“你不许走!”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侯小林讥嘲地勾了勾唇角,“你们这些弱智法官根本就不懂我。”
他扬长而去。
张新宇坐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
“队长……”旁边一位同事说,“他跑了……们要不要报警?”
张新宇咬牙切齿地骂道:“蠢货!这种时候报警有什么用?!你们都是猪吗?!他要是跑了,我们还怎么抓到他!”
旁边另一个女同事怯生生地说:“那……那怎么办啊……”
“报警!”张新宇拿出手机拨打110,哭丧着脸对电话那头的警察说:“你好,请帮帮我们。”
侯小林一路疾行,很快穿过了整栋大楼,来到停车场。
他迅速锁定了自己的车,然后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钻进车内。
“嗡——”汽车引擎咆哮一声,轰隆着向远处奔驰而去。
侯小林飞速踩下油门,一股风呼啸着从他耳畔掠过。
他握紧拳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砰!”
“砰砰砰砰砰……”
“砰!”
“砰砰!”
巨大的响声传遍了四周。
他死死攥着方向盘,额头青筋暴露,眼底血丝密布。
侯小林猛地刹住车,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喘息如牛。
“砰砰砰……”
他的胸腔剧烈地震颤着,喉咙深处仿佛有火山岩浆在流淌。
他缓慢地松开手指,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平复情绪。
“滴——”
“滴——”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侯小林睁开眼睛,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喂,侯先生,您现在在哪儿呢?”
是张伟民的声音。
“哦……”侯小林努力压抑着激荡澎湃的情绪,说,“我在外面。”
“你在家吧?”张伟民说,“我和李教授正要去你家做客呢。”
“哦,是吗?”侯小林的语调听上去非常勉强。
“是呀,你家房间多得很,你带我们参观一下吧。”张伟民说,“我们正准备出门呢。”
“好的。”侯小林说。
挂断电话后,侯小林又沉默片刻,突然一脚急转弯,掉转车头,向回驶去。
车子沿着环城河的水泥路一路向西,不久来到了自家门口。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暗。
“吱——”
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划破寂静的街道。
侯小林下车后,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伸出右手,迎上去说:“欢迎光临。”
张伟民笑着说:“谢谢,你的房子真漂亮。”
侯小林说:“快进来吧。”
三人进屋后,张新宇和李教授打量着四周,赞叹不已。
“哎呦,这房子装潢也挺漂亮的。”张新宇笑眯眯地说,“我们可以住几天吗?”
“当然。”侯小林笑道,“我们随时欢迎两位前辈。”
张新宇挽住李教授的胳膊,亲热地说:“李授,这几天你就跟我一块儿睡吧。”
李教授哈哈大笑:“好哇!”
侯小林看着张新宇和李教授的互动,眉头皱了起来。
“新宇。”李教授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还要跟我一起睡?”
“我跟他分手了。”张新宇毫不掩饰自己的伤感和难堪,说,“因为他劈腿。”
“劈腿?”李教授问,“这么严重?!你们吵架了吗?”
“嗯……算吵吧。”张新宇低垂着眼睑,闷闷地说,“但是,他劈腿的理由我想你们肯定猜不到。”
“什么理由啊?”李教授说。
张新宇抬起头,看着李教授,眼眶微红:“他喜欢男人。”
“啊?”李教授怔了怔,半晌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我喜欢男人。”张新宇再次重申。
李教授瞪大眼睛:“他,他竟然喜欢男人……这简直太恶心了……”
侯小林冷哼一声,说:“张新宇你别瞎掰扯了。”
“你才瞎掰扯呢!”张新宇愤怒地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侯小林瞥她一眼,没吭声。
李教授惊讶地看了看张新宇,又扭头望了望侯小林,疑惑地说:“你们俩怎么了?”
张新宇咬牙切齿地盯着侯小林,恨恨地说:“因为他是gay。”
侯小林忍无可忍,冲上去狠狠扇了张新宇一巴掌。
张新宇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望着他,说:“你敢打我?!”
“我凭什么不敢打你?”侯小林冷冷地说,“别以为只有你能骂人,老子也能。”
张新宇顿时像炸了毛似的扑上来:“你凭什么打我?!”
“你活该挨揍。”侯小林一把将她推开,冷酷地说,“滚开。”
张新宇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侯小林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拉起李教授:“走吧,咱们去我房间喝酒。”
李教授看看张新宇,犹豫着说:“新宇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样对她不太礼貌吧?”
“那你就别管闲事了。”侯小林不耐烦地说,“她又不是我妈,我用得着给她留面子?”
张新宇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追过来:“姓侯的!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侯小林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冷漠而残忍:“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张新宇哽咽着,指着侯小林的鼻尖叫道:“我早晚杀了你。”
侯小林淡淡地说:“那就试试吧。”
李教授看看侯小林,又看看张新宇,说:“你俩先消消气,别闹成仇人嘛。”
侯小林看着张新宇:“你要是再惹我一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拉着李教授扬长而去。
“喂,姓侯的!”张新宇喊道,“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把柄,让你付出代价!”
侯小林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侯小林。”李教授劝慰道,“我觉得张新宇也许是太爱你了,所以失去理智了,才会这么激动。我相信,她以后一定会变好的。”
“她本来就不好。”侯小林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迁怒于你的。”
李教授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言。
侯小林带着李教授回了家,关上门,李教授说:“侯小林,张新宇说你劈腿,这件事你要不要向你父母说明白?”
“不用。”侯小林说,“我爸妈知道我的情况,他们都很支持我。”
“那就好。”李教授松了口气,说,“其实我倒希望你能交个女朋友,我也不至于整天担心你的安全。”
侯小林笑了笑,拿出烟盒递给李教授一根。
李教授摆摆手:“我不抽烟。”
侯小林便收了回去,自顾自点燃了烟吸两口,问:“李教授,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合适交女朋友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李教授说,“虽然你平时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你做事认真负责,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你是一名优秀的科研人员。”
“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优秀’二字。”侯小林说,“我的情绪化、冲动、容易暴躁、脾气不好,甚至偶尔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科研人员呢?”
“那是因为你缺乏安全感。”李教授说,“你是想让自己保护起来,而不是伤害周围的人。你不应该把自己包裹起来,你要像一颗参天大树一样,坚强而高大。这样你就算遇到困难,也不会被击垮。”
侯小林低垂下眼眸,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抬头来看着李教授:“我明白了。谢谢你,李教授。”
“不客气。”李教授笑了起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哦。”
“嗯。”
李教授离开后,侯小林静静地呆了很久,最后还是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侯小林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喧嚣,紧接着,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哪位?”
侯小林深呼吸一口气,说:“是我。侯小林。”
“侯小林?”那个声音有些诧异,随即惊喜地说,“你回家啦?”
侯小林笑了笑,说:“对。我刚回来。”
“哎呀,你可真够神速的,比飞机还快!”
“我是坐火箭回来的。”侯小林无奈地说,“我现在在家里。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我在家里的网球场。你过来吧。”
侯小林挂掉电话,立刻换衣服准备出门,却看见李嫣正在厨房里忙碌。
“嫣儿。”侯小林愣住了,“你怎么进厨房了?”
“煮饭呀。”李嫣说,“你不吃午饭了?”
“我……我有急事。”侯小林说,“我要出去一趟。”
李嫣说:“我煮的菜,都凉了。你还是先吃饭吧。”
侯小林犹豫片刻,还是坐到餐桌旁,端起碗筷吃了几口。李嫣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样,还行吧?”
“嗯。”侯小林咽下嘴里的东西,说,“你怎么会煮菜?”
“我妈会啊。”李嫣眨巴眨巴眼睛,狡黠地笑起来,“她什么都懂,我也就只有做饭了呗。”
侯小林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会做饭是遗传了伯母呢。”
李嫣笑眯眯地看着他。
侯小林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似乎说错了,赶紧闭上了嘴,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今天去医院,
遇到了张新宇和她丈夫,我跟她们聊了聊。”
“哦?”李嫣饶有兴趣地问,“聊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好聊的。”侯小林摇了摇头。
“怎么能不聊呢?”李嫣说,“你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嘛。”
侯小林叹了口气:“我跟她说了我不会结婚。”
“你拒绝得这么直截了当,她肯定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的。”李嫣笑嘻嘻地说,“毕竟你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型。”
侯小林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后,侯小林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李家,走到玄关处时,李嫣从楼梯间追上来,问:“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嗯。”侯小林穿鞋的手顿了顿,“我还有工作要做。”
“不陪陪我吗?”李嫣轻咬嘴唇。
“改天吧。”侯小林说。
“不行。”李嫣拉住他的胳膊,说,“反正你现在也不忙,就留下来休息一晚上。”
侯小林皱眉,用力甩开李嫣的手臂:“别闹!”
“我哪儿闹了!”李嫣嘟起嘴,委屈地瞪着侯小林。
“乖。”侯小林耐着性子哄道,“我真的有事情。”
李嫣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半晌,才慢吞吞地松开手,说:“好吧。”
侯小林匆匆忙忙离开,驱车往医院赶。路上,侯小林给陈佳琪打了个电话,约她下午出来逛街。
陈佳琪一口答应,两个人下班后便约了一起去买衣服。
陈佳琪挑选了一套黑色连衣裙,侯小林帮她搭配衬衫,陈佳琪问:“怎么突然想要送我礼物了?”
“不是说过了么?”侯小林说,“要向你赔罪。”
陈佳琪噗嗤一声笑起来,说:“赔什么罪?你不是都说过了,我不怪你。”
“你还记恨我?”侯小林问。
“没有。”陈佳琪摇摇头,说,“你也知道,我这人很容易犯糊涂的,所以,不记恨你也正常。”
侯小林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
陈佳琪说:“那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侯小林怔了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并非想要利用感情来伤害你。我只是单纯觉得,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就要对你坦诚。而且,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是清楚的,没有隐瞒和欺骗。”
陈佳琪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侯小林一怔,随即搂住了她。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呼吸相闻。陈佳琪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侯小林沉吟片刻,低声说:“八年零三个月二十六天四十九分钟。”
“是啊,我们认识整整七年零三个月了。”陈佳琪微微仰头,看着他,缓缓地说,“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试过亲热。”
侯小林一怔,脸颊泛起红晕,说:“可是,我……”
陈佳琪说:“你怕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侯小林慌乱地解释。
“没关系。”陈佳琪说,“我不在乎你怕不怕。”
陈佳琪侧过身,捧住侯小林的脸庞,深情款款地说:“阿涛,我也爱你。”
侯小林轻抚她的鬓角,问:“你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陈佳琪轻叹一口气,“我当时只是太害怕,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选择离开。我想过了,或许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会一直误会下去。我们毕业后,各奔东西,再见面就很困难了。所以我必须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会恨死你的!”
“你不会。”侯小林轻笑,“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怪我的。”
陈佳琪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侯小林笑道:“现在你都听到了,满意了吧?”
陈佳琪说:“你今晚给我说的这些话,够我消化一段时间了。”
侯小林挑眉:“消化什么?”
陈佳琪轻笑:“我想,我们以后不用避讳什么了。”
侯小林笑着摇摇头,说:“其实我刚才是想逗逗你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我。”
“嗯?”陈佳琪眨了眨眼睛。
“你明白我的意思。”侯小林勾了勾嘴角。
陈佳琪说:“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你是为我好,我也愿意和你共度余生。”
侯小林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陈佳琪搂着他的脖颈,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是谁?”
“哦,你不认识,”侯小林笑道,“是她的表妹。”
“表妹?”陈佳琪皱了皱鼻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她在美术馆做兼职,”侯小林说,“我也是偶尔才遇见她的。她比较腼腆,我觉得还挺好玩儿。”
“她看上去蛮单纯善良的。”陈佳琪说,“她父母呢?”
侯小林摇摇头:“我也忘记问了,可能是离异的,或者有病吧。”
陈佳琪惊讶:“啊?怎么会?”
侯小林说:“她家的房子是租的,爸妈搬到别处去住了,她自己在画廊兼职,赚点钱补贴家用。”
陈佳琪叹了口气,心疼道:“她多大啦?”
侯小林说:“19岁吧,怎么了?”
陈佳琪说:“我看她穿得挺朴素的。她父母都没工作吗?”
“没。”侯小林说,“她爷爷奶奶都有退休金。”
陈佳琪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问:“那她有没有考虑换个环境?”
“她还没提过,我没问。”侯小林沉默片刻,继续道,“我也打算等她自己提出来。”
“如果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尽量帮帮她。”
侯小林微笑道:“好。”
侯小林又坐了片刻,便回办室去了。陈佳琪把包收拾好,拿出手机查看网页。
“佳琪。”张新宇走进来,笑盈盈地说,“你昨天晚上去哪儿啦?打电话给你,你关机了。”
陈佳琪抬头看她:“昨晚睡太晚了。你找我有事?”
张新宇点点头:“嗯,有点事。我先带你去买点衣服。”
“不用了。”陈佳琪推脱道,“我最近不买衣服了。”
“那也得买呀。”张新宇拉着陈佳琪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走嘛走嘛。”
陈佳琪无奈,只得随张新宇一同去商场买衣服。张新宇给陈佳琪选了两套衣服,陈佳琪坚决拒绝:“太贵了。我不能要。”
张新宇佯装生气道:“你跟我还客气?咱俩间不用那么计较。”
“真的不用了。”陈佳琪说,“我现在穿衣服都花不完,不差钱。”
张新宇仍旧固执地拉着陈佳琪往前走:“不行,你必须得穿。”
“我真的用不到啊。”
“你得穿。”张新宇把衣架搭在陈佳琪身上,“你现在正式上班了,穿得像什么样子。”
陈佳琪被迫换上衣服,说:“好吧好吧。我穿就是了……”
“这就乖了嘛。”张新宇满意地拍拍手,说,“走,咱们吃饭去。”
“吃什么?”
“火锅。”张新宇兴致勃勃地说,“我请客,我请全桌。”
“啊?”
“怎么,你嫌弃我?”张新宇撅起嘴巴。
“我哪敢呀。”陈佳琪连忙讨饶道,“只是,这么冷的天……”
“哎哟,”张新宇抱怨道,“我这不是想着,冬至快到了嘛,就准备吃顿热乎的火锅庆祝一下。我特意叫的外卖诶,你居然敢怀疑我的诚意!”
陈佳琪连声赔罪:“我错了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哼!”张新宇傲娇地扭过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裙摆,转过脸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好啦,咱们走吧。”
陈佳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今天高兴,但是真的不用了。”
“那怎么成?”张新宇说,“这可是你的第一份作,我当然要隆重一些。走吧,别废话了。”
陈佳琪拗不过张新宇,只得跟着她走向停车场。
张新宇开着车载着陈佳琪驶入闹中取静的街道。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张新宇指着路边一条窄窄的巷子,笑着问道。
“很安静。”陈佳琪说。
“以后我每周都带你来逛逛。”张新宇说,“这附近有个私厨很有名气,你肯定爱吃。”
“谢谢,但是这种环境太适合谈恋爱了。”陈佳琪笑嘻嘻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应该找个男朋友。”
“唉,别瞎说。”张新宇瞪了陈佳琪一眼,“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呢。”
陈佳琪见状,立即改口道:“其实我觉得侯小林挺好的,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呢?”
“他不行。”张新宇斩钉截铁地说,“他比我小七八岁呢!我可不想将来被他叫阿姨!”
陈佳琪扑哧一声乐出来。
“笑什么?”张新宇斜睨了她一眼。
陈佳琪忍住笑,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结婚了。”
“因为我怕我三四十岁了还要叫人叫‘阿姨’!”张新宇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我真傻啊……”
“噗哈哈哈哈……”陈佳琪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肚子直笑。
“喂喂,你别笑。”张新宇说,“我认真的。”
“你说的都是认真的?”陈佳琪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张新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放心,我早就看出来了,侯小林那家伙就是个闷葫芦,一辈子也憋不出什么浪漫情趣。等我们结婚了,我就不跟你抢他了。”
陈佳琪笑够了才说:“我没这意思,你误会了。”
张新宇一脸不解:“你刚才不是说,侯小林比我小七八岁吗?”
“嗯。我的意思是,他比我大七八岁,我们相差六七岁,这样的年龄跨度,在我们这儿算是巨大代沟了。”陈佳琪解释道,“而且,他又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受父母宠溺惯坏了,脾气有点暴躁易怒。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我还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哦,原来你说的这个啊。”张新宇恍然大悟,“我就是怕这个嘛,所以才坚持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嗯……”陈佳琪想了想,问,“你不打算找个年纪大点儿的男人吗?”
“我爸妈都在世呢。”张新宇无奈地耸耸肩膀,“而且我自己的事业心很强,暂时还不想嫁人。”
“也是。”陈佳琪赞同地点点头,“如果你有需求,随时跟我联系。我给你介绍几个。”
“别!我可不想找你这样的!”张新宇急忙拒绝道,“你的圈子太乱,我不喜欢。”
陈佳琪说:“不是我的圈子乱,是我不想结婚,所以就没有交往密切的男朋友啊。”
“那也不行。”张新宇说,“你要真把我当闺蜜,就帮我介绍两个靠谱点儿的,年纪大点儿没关系。最好有个稳定工作的。”
陈佳琪想了半晌,忽然灵光乍闪,说:“你真想找个稳定工作,何必去找别人?找我啊,你看我多靠谱儿。”
“我呸。”张新宇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你身上,万一哪天你嫌弃我,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佳琪说:“我怎么会这么做呢!你这么漂亮,我还担心你嫌弃我呢!”
“哼!”张新宇说,“少贫嘴。你快帮我看看哪些合适。”
陈佳琪拿出手机,挨个翻出照片给她看,说:“看到没?他们各有千秋,都很优秀。”
张新宇扫视一番,挑了个长得帅气,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士照片,递给陈佳琪,说:“就他吧。”
陈佳琪一看照片,顿时愣了:“这……这是侯小林?”
“你没看错。”张新宇说,“你帮我约个时间见见他呗。我还得先摸清楚他的底细呢。”
陈佳琪皱眉道:“你要真想嫁给他,我建议你换个人选。侯小林这个人……不是很容易搞定的。”
“为啥?”张新宇纳闷儿道,“你是觉得他条件差?”
“不,条件倒谈不上,只是……”陈佳琪迟疑道,“他是个gay,你确定要嫁给他吗?”
“你说他是gay?”张新宇惊讶道,“你听谁胡扯的?”
“反正不是我。”陈佳琪说,“你别看侯小林表面斯斯文文的,背后特风骚,整个就一花孔雀。”
“他还风骚?”张新宇撇撇嘴角,嗤之以鼻道,“我可从没见过比他更正直的gay,他简直纯洁得像个圣徒。”
陈佳琪一愣,诧异道:“你真信?”
“当然。”张新宇说,“我看电影看多了。”
“……”陈佳琪摇头叹息道,“唉。我看你是被爱情蒙蔽双眼了,根本分辨不清gay和正常男人的差别。”
“我没瞎!”张新宇瞪圆了美眸,义愤填膺地说,“你知道吗?侯小林那种类型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陈佳琪不解道:“他们怎么啦?”
张新宇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那些个gay,一个个的都特别会勾引人。”
“……勾引人?”陈佳琪一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怎么说话呢。”
“这不叫勾引人,这叫撩拨人心。”张新宇说,“我们这一行,有专门的‘撩拨人’技巧,叫‘勾搭’。”
“你还会这玩意儿?”陈佳琪惊讶道,“厉害啊。”
“那可不是。”张新宇挺了挺胸脯,骄傲地说,“不瞒你说,我是咱们办事处的老人,从二十六岁就进入办事处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啊!”
“哟,你这么厉害,怎么连个对象都没有呢?”陈佳琪八卦道,“该不会是因为太高冷了,没人追你吧?”
“切,追我的人多了。”张新宇说,“只是我不想谈恋爱罢了。”
“为什么?”
“谈恋爱多麻烦啊!”张新宇摆摆手,“我们又不是为了过日子。”
“那你是想干嘛啊?”陈佳琪问,“难道想跟你们老板搞基?”
“滚蛋!”张新宇骂道,“你才想搞基,你全家都想搞基!”
“哈哈哈哈……”陈佳琪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你真逗,竟然能联想到搞基,亏你想得出来!”
张新宇白了她一眼,“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其实都是一路货色。”
陈佳琪饶有兴趣道:“哦?此话怎讲?”
“你知道什么是‘搞基’吗?”张新宇一脸鄙夷地说,“就是男人和男人搞。”
陈佳琪瞠目结舌:“呃,这……”
“这算什么。”张新宇继续说,“男人和女人也是搞。”
陈佳琪无奈道:“我承认有不少搞基的,但我真的不明白,你所谓的搞基究竟指什么?”
“你不懂。”张新宇耸肩,“这是我从前的老师教我的,他曾做过科研,对人体的构造非常解,据他所言,人的身体内存储着一股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平时隐藏于体内,而在需要爆发时,它将如洪水猛兽般喷薄而出。”
“这我知道,是‘激素’。”陈佳琪说,“这和搞基有关系吗?”
张新宇笑道:“你知道得真多,我都没听过这词儿。”
“你刚才说的那位老师,现在在哪儿工作?”陈佳琪饶有兴致地问。
“不记得了。”张新宇摇了摇头,“他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去世了……”陈佳琪微微一怔,“他叫什么名字?”
张新宇皱眉道:“他叫……李振南?”
陈佳琪心底一震,脑中霎时间闪过万千思绪。
三十年前,她还未满18岁,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父母。
那段时间她痛苦极了,感觉天塌了下来,每天哭泣、哀求、祈祷,最后却换不来一句安慰。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抑郁症,可是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她得病。
渐渐地,她习惯了孤独、寂寞与黑暗。
再也不愿意相信别人,更不敢去寻找亲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彻耳畔。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动轮椅,循声望去,一张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张新宇?”那人问道。
她呆愣了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新宇,你还记得我吗?”
她点点头。
“我叫侯小林,我妈姓林。我爸叫林振南,是a城警察厅长。”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
林振南的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令她浑身颤栗,几乎无法控制地流淌泪水。
“我妈是你的朋友?”她哽咽道。
“是。”他微笑道,“她很喜欢你。”
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轮椅,双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侯小林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妈说,如果以后有缘分的话,希望你能去看看她。”
她拼命地点头,泪流满面。
“我爸……”她哑声问,“他现在还活着吗?”
侯小林沉默良久,缓慢摇了摇头。
“他……”她闭上眼睛,“走了吗?”
“嗯。”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泪光,低声道:“谢谢你。”
侯小林淡淡笑了笑:“应该的。”
张新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你呢?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侯小林笑容依旧:“我在a城开酒店。”
“哇喔。”张新宇吃惊道,“原来你还做房产开发啊!真厉害!我们老板是做餐饮行业的。”
“呵呵,你们老板?”侯小林问,“他叫什么?”
“季博川。”张新宇答道。
侯小林一顿,笑道:“他还是你们老板啊!”
“对啊。”张新宇说,“我们这一批新进来的设计师,都是他招进来的。”
“是么?”侯小林略显诧异,“那我倒挺佩服他的。”
“是啊。”张新宇说,“你知道吗?他是我们老板中唯一一个单身的。我还从没见过他谈恋爱。”
“哦?为什么呢?”侯小林顺口问道,“他家境很好吧?”
“当然啦。”张新宇骄傲道,“我们老板是土豪呢。他家特别有钱,据说他爷爷奶奶留下来那套四合院值好几百亿呢。”
侯小林微微挑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两个人聊了许多,张新宇向他打听了一些设计圈子里的趣闻轶事,侯小林也告诉了她许多自己工作以及生活上的细节,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你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吧?”张新宇热情邀请道,“明天我还要早起呢。”
“不用,不用。”侯小林连忙拒绝,“我回去就行了。”
张新宇道:“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何必急于赶回去呢?而且我这里床铺比较宽敞。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成那种人的。”
侯小林被逗乐了,“张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太习惯跟陌生人共处一室而已。”
“哎哟,你这话可真伤人。”张新宇捂嘴偷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碰你的东西。”
侯小林笑了笑,“好吧。”
张新宇给他拿了条毯子,侯小林躺下休息,张新宇则继续看书。
侯小林侧过脸,借着月色凝视着身边的女人,心绪难平。
他从未料到自己会和张新宇这样的女人有交集。
她是那么美丽,高贵,优雅。
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倔强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的女孩一般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书。
她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总裁,而仅仅只是一个失去了父母、失去双腿的可怜女人罢了。
他忽然感觉胸口隐约疼痛。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窗户关严。
夜凉如水,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他不禁苦笑,自嘲道:“堂堂一个律师,居然也会患得患失吗?”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困意驱散脑海中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
可是越是逼迫自己入睡,那些记忆便越是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张新宇动了心思。
或者说,他并非对张新宇有了心思。
他只是在感受着她的存在,仿佛有了依靠,便不会轻易崩溃。
而张新宇对于他而言,却像是黑暗的世界中然亮起的灯火,温暖而柔软。
他忍不住想要亲近,更加贪婪。
侯小林翻了个身。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窗帘半遮掩,露出外面的街景。
路灯昏黄,路旁树影婆娑,街上行人寥落,夜幕笼罩着整片城池。
他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看着车辆驶过斑驳的绿化带,看着远处的高耸建筑与灯火辉煌,忽然有些茫然。
他在等什么呢?
等待什么结果呢?
等着这场梦醒来吗?
他又在期望什么呢?
期待什么呢?
侯小林抬手按住额角,只觉得浑身疲惫。
不管结果究竟如何,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
次日清晨,张新宇准时起床。
她穿戴整齐,收拾妥当后走出卧室。
侯小林还没有起床,他仍旧保持昨晚的姿势仰躺着,似乎睡得很沉。
张新宇推门走出卧室,轻声唤道:“侯先生,该吃饭了。”
侯小林没有回答。
张新宇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小林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张新宇问:“侯先生,你今天有事吗?”
侯小林摇摇头,“没有。”
“那就一块吃早餐吧。”张新宇笑着指了指厨房,“我做了煎蛋,还有三明治。”
“谢谢。”侯小林说。
吃完早饭,张新宇道:“侯先生,我们今天去商业中心那边逛一逛吧?”
侯小林迟疑片刻,说:“我今天有事,恐怕陪不了张小姐。”
张新宇微微皱眉,“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侯小林摇摇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张新宇想了想,说:“那好吧。侯先生,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
侯小林犹豫了一下,道:“大概七八点钟吧。”
“嗯。那你下班后直接来我家里吃饭吧。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工作。”张新宇笑着说,“我知道的工作单位是xx律师事务所,那里应该挺忙的。”
“是挺忙的。”侯小林说,“不过也不算特别忙。毕竟我们律师的工作量都比较小。”
张新宇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辞了,侯先生,祝您有个愉快的假期。”
她朝侯小林挥挥手,离开了。
侯小林送她出去,然后打电话叫了个外卖。
张新宇回到家之后,立即给李伯打了电话,询问侯小林的状况。
李伯说:“侯小林没有跟我提过他有朋友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我不太确定,也许是我搞错了吧……”
张新宇挂了电话,陷入深思。
侯小林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他哪里有什么朋友?除了律师事务所的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可是如果真是律师事务所的人,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呢?难道是他自己忘记了吗?
可是这种事情,侯小林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张新宇越想越觉得奇怪。
难道侯小林还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
侯小林在网上查询了几份简历,筛选之后,找了一名合适的实习律师。
他把信息交给对方,希望尽快见面聊一聊。
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侯小林在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遇到一些麻烦。因为他没有注册律师执照,而且他的实际年龄是22岁,和这名律师相差两岁。
但是这些都不是阻碍。对于现代社会的律师来说,年龄不是最重要的,而且对于侯小林这种年纪的青年来说,更加看重能力。
侯小林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拿到了一张临时证明,顺利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在此期间,他还拜托李伯调查关于母亲死亡后真相的线索。
但是李伯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侯小林知道,这条线索或许并不存在,他必须要另辟蹊径。
他用了三天时间,将自己全副武装了一遍。
首先,他买了两套西装和领带,换洗衣服则放在行李箱中。他的钱包被锁进抽屉里,身上只留了一张银.行卡,里面的余额是五千元。
其实他的钱包里还有几万块钱,但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不敢乱花。
然后,他购置了一台二十寸左右的笔记本电脑,放进行李箱中。
最后,他在一家酒店的浴池中洗澡泡澡,用热水冲刷着皮肤表层,使肌肉纤维松弛下来,以便减少紧张感。
他的头发剃成寸头,戴着一顶棒球帽,遮住额前的伤疤。
这一切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的,绝无人察觉。
当天晚上九点多,张新宇按时回家,准备迎接今天的约会。
她换上黑色连衣裙,涂抹唇膏,化妆,换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张新宇站在镜子前,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张新宇走过去,拉开房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赫然是穿着白衬衫、蓝牛仔裤的侯小林!
张新宇惊讶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你怎么来了?!”
侯小林抬头向上看,“张律师,你好。请问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可……可以。”张新宇愣愣地让开门口,让他进来,“你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不用了。”侯小林说,“我不渴,不喜欢喝饮料。”
他走进屋子里,四处打量。
房子不大,但布置温馨舒适,墙壁上贴着浅粉色的瓷砖。张新宇的卧室很整洁,靠近阳台的落地窗旁摆放着一架钢琴,上面还蒙着丝绒布。钢琴边上的书桌上,有几瓶红酒和高脚杯。
“你喜欢喝酒啊?”侯小林问道。
“呃……还可以。”张新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刚才听见你在唱歌,是《thedoesnottobe》吗?”侯小林问,“很动听,你唱得很好。”
“是的。”张新宇尴尬地笑了笑,“你喜欢听吗?”
“挺好听的,不仅声音好听,曲子也非常优美。”
“嗯……我平时比较爱唱歌,所以会哼几句。”张新宇解释道。
侯小林看着她,微笑着,“那么我能冒昧地请求你,帮我弹奏一曲吗?”
“弹……弹什么?”张新宇愣愣地问。
“钢琴曲。”
“好的。”张新宇赶忙走过去,在钢琴前面蹲下来,拨弄着琴键,“你等等啊。”
侯小林笑着说:“我想跟你谈谈。”
张新宇停止演奏,转头看着他。
侯小林说:“我听李伯说了,你曾经做过律师?”
“嗯……算是吧。”张新宇低声说。
“那么,你对律师这个职业,熟悉吗?”
“呃……还行吧……”张新宇犹豫了一下,说,“我做过几次委托人的辩护律师。”
“哦?”侯小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做过哪些案子呢?”
“呃……”张新宇迟疑片刻,“我们先谈谈案子吧。”
侯小林笑了笑,说:“好啊,你先谈。”
“这是一桩杀人案。”张新宇缓缓说道,“一位叫陈伟的中年妇女死于谋杀。她是一位中医师,丈夫早逝。儿子读大专,毕业后出外勤工作,两年前死于车祸。她独居,没有亲戚朋友。凶手是一名外地人,在附近租了房子居住。据调查,这个人长期借贷,每月需要偿还一百元左右。因此,他把陈阿姨的财产全都骗光了。”
“这种诈骗行为太恶劣了!”侯小林义愤填膺,“
难怪法院会判他死刑。”
张新宇说:“他在外面欠了很多债务,如果再不还清,他就会被砍断手脚卖到山沟沟里去。这一点,他应该比别人更清楚。”
“嗯。”侯小林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不会犯罪。”
“这倒是真的。”张新宇说,“他可能是被逼急了,铤而走险。如果是正常途径,他根本不敢这么做。因为这样做风险极大,万一被抓到,他就完蛋了。”
“所以说他这么丧尽天良的人渣,一定要受到惩罚!”侯小林激动地说。
张新宇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我最担心的,是那些失踪人口找不到尸体,就算找到了,恐怕也已经变成了骨灰盒或者残缺不全的肢体。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没办法从骨灰盒上提dna,就只能凭猜测来推论。这样的话,就太耗费时间了。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推理上,那样太慢了。”
“所以……”侯小林看着张新宇,认真地问,“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线索吗?”
张新宇摇摇头:“现场勘察结束之后,我们立刻启动了排查程序,然后,警方把目标锁定到了周围几条街道的居民身上。我们在当晚11点半至12点40分,发现有人失踪。我们怀疑他是被拐走了。但我们的侦查范围不够大,因此没办法进一步确定失踪人数。但是,我们相信肯定有人失踪,只不过暂时还无法追踪到具体的信息罢了。”
“那么,你觉得他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不确定。”张新宇说,“因为我们没办法精准地监视每一家的邻居。虽然有很多人可能与这起失踪案有关联,但是这些人都不可靠。”
“是的。”侯小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已经向警方报备了。警方会加大巡逻力度。”
“嗯……”侯小林沉默了一阵,问,“我们是不也可以参与到这起案子当中来?”
“我们不会随便邀请人参与案情讨论的。”张新宇礼貌地拒绝了,“除非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否则……”
“好吧。”侯小林露出遗憾的神色,“谢谢你的咖啡和巧克力。”
张新宇微笑致意。
侯小林站起来,朝着张新宇挥挥手,离开了咖啡厅。
侯小林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琢磨着自己刚才和张新宇的谈话内容。
其实他对这个案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对案子本身毫无兴趣。
他之所以会对张新宇感兴趣,是因为他对这个案子有些好奇。
他知道张新宇是律师。他也知道张新宇的丈夫和母亲在这个城里有一套房子。他甚至还知道,张新宇曾经当过陈伟的辩护律师,帮助陈伟度过了许多艰难的坎坷岁月。
侯小林知道陈伟的妻子是个漂亮的女人。
可是,他并不关注陈伟妻子。
侯小林知道这个案子的背景:陈伟的妻子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法律顾问,也是这家企业的股东之一。
她丈夫早亡,她又没有孩子,只剩下一个弟弟。
她丈夫去世之后,她弟弟考取了美籍华裔的律师执照。
她弟弟一直没有婚配,却也没有固定工作。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去投入到律师行当里。
她一直坚持做陈伟的辩护律师。陈伟去世以后,她就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这座城里,并且跟弟弟一起住在了这幢楼。
这次,侯小林来这里,就是想拜访一下她的。他听说这个律师非常厉害,而且长得特别漂亮,所以想见一见。
侯小林在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应该挺温柔的。”
可是他没想到,张新宇会像个火药桶一样,三两句话就差点儿爆炸。
“我不喜欢他。”她说。
“嗯。”
“我恨他。”
“嗯。”
“我恨死他了。”
“哦。”
“我想杀了他。”张新宇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侯小林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疯狂的女人。
这是一个疯狂到令人惊讶的女人。
她的丈夫已经不在了。她的父亲也不在了。她竟然还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似的。
侯小林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
张新宇穿着黑色的羊绒风衣。黑色高筒靴。她看起来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仇恨。她的脸庞消瘦,颧骨凸起,眼睛凹陷,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眼圈泛青,仿佛很久没睡好觉一般。她的表情木讷,眼窝深陷,整张脸苍白如纸。
但是,即使是这副形象,依旧遮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
这是一个不容忽略的女人。侯小林承认。
张新宇抬眸扫了侯小林一眼,语气平淡而又严肃:“不要再盯着我。”
“抱歉。”侯小林尴尬地收回视线。
张新宇端起杯子喝咖啡。
侯小林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新宇说:“从一个陌生男人嘴里说出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侯小林摇摇头:“他不是在骗我们,但也绝不是在告诉我们真相。”
“是的。他在撒谎。他根本不清楚这个案子的细节。他只是单纯地想利用我们寻找他口中的‘真相’。他不敢暴露自己,因为他怕我们会报复他。”
“这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侯小林说,“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有钱人有权人,也有很多不择手段的恶棍和变态。”
“不错。”张新宇点点头,“他是聪明人。”
“那么你呢?”侯小林饶有兴致地望向张新宇,“你会相信他吗?”
张新宇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他?”
侯小林说:“他在骗我们,但他不愿意透漏更的细节。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在忌惮我们。”
“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他知道的秘密。他或者他们都知道的秘密。”侯小林说。
张新宇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侯小林问。
“因为我看得懂他眼底闪烁的精光。”张新宇顿了顿,缓慢地说,“他是一个狡猾的家伙。”
“所以我猜测,他在欺骗我们的时候,肯定会留下破绽。”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张新宇问。
侯小林微笑着说:“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了另一个律师处理。他的实力比我强。”
张新宇皱眉道:“这是一场阴谋。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想借刀杀人!”
“我也希望是这样。”侯小林说,“所以我才叫他尽快找到证据。”
“可是……我们怎么确定你说的是对的呢?”
“我们需要找到那些证据,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张新宇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原来我还能够有救。”
侯小林笑着说:“这是我最近听过的唯一一句赞扬我的话。”
张新宇说:“谢谢。”
侯小林笑着说:“不客气。”
“对了,你刚才提到的‘另一位’律师,他的名字叫什么?”
“他姓陆,陆离。”
“陆离?”张新宇沉吟片刻,“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优秀,也很危险。”侯小林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他留下的证据。”
侯小林说完,站起来,向张新宇伸出右手:“张律师。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新宇愣了一下,伸手与他握了握。
“那么,我先走了。”侯小林说,“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谢谢。”张新宇礼貌地送他离开。
当天晚上九点钟,张新宇接到陆离的电话。
陆离说:“张律师,我今天去拜访了你的前夫。”
张新宇问:“结果如何?”
“我见到了他。”陆离说,“他非常害怕我。我问了他关于这个案子的细节,他一直在逃避,甚至连这个案子的详细内幕都不敢跟我提。”
“哦?他是怎么告诉你的?”张新宇饶有兴致地问。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详细内幕。无非就是把我们当成了傻瓜,耍着玩儿。”陆离说,“我看他的神色,应该是不打算跟我们坦白。”
张新宇笑着说:“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了。”
陆离说:“这倒未必。毕竟还差了一条线索。”
张新宇问:“什么线索?”
“我在警署遇到了一位朋友,他帮助我调查一件案子,然后发现了一些端倪。我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一些关键证据。虽然还不能确认这件事究竟跟我的朋友有没有联系,但是我已经可以断定,这是有预谋的犯罪,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既然已经找到线索了,为什么不继续追查下去?”张新宇问。
“因为那些人并没有死,只是暂时失踪。而且根据我的推测,他们一定在策划什么计划。如果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陆离说。
“那么,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我会再去警署一趟。我想找到这件案子的负责人,向他询问情况。”
“我陪你去吧。”张新宇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陆离答应了。
张新宇又说:“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还好,基本上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要彻底解决掉这桩命案,恐怕不容易。”
“我们已经尽力了。”张新宇说,“这个案子拖太久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
两人挂断了电话。
侯小林从阳台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客厅,对着沙发上的张浩然说:“她愿意跟我一起去了。”
“真的吗?”张浩然喜悦地站了起来。
“嗯。我觉得我们有更多的证据了。”侯小林坐到他旁边说。
“太好了。”张浩然激动道,“我们赶紧去找那位陆律师吧?”
侯小林说:“我先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出门。你先别忙着报道,等我消息。”
“好。”张浩然乖巧地答应。
“还有。”侯小林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明天我带你去办理入职。这次不能随便用你的化名,必须要用真名。”
张浩然点头答应,“好的。”
“我已经替你报好了专业课程,你每周都要抽时间补习一次。”侯小林叮嘱,“你要坚持下来,知道吗?”
张浩然说:“我会的。”
侯小林看他一脸认真,忍俊不禁,“好啦!逗你玩呢。”
张新宇第二天就和侯小林一起飞往漂亮国。
这次她没有坐私人飞机,因为她还想乘坐民航,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侯小林给她买了一套高档的西服,衬衫领带全都是高级货。她穿着整齐帅气,看着比侯小林还像个律师。
侯小林说:“我还特地给你请了一位律师,明天会陪你一起参加会议。你记住我的交代……”
他絮叨着,张新宇却听出了他语言中的担忧。张新宇微笑着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侯小林说:“那就好。”
他们在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就坐车去纽约最着名的大律所——美庭。
陆离已经在大堂里恭候多时。
张新宇刚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的五官轮廓深邃,肤色苍白,戴着墨镜,显得格外精神。陆离暗叹,难怪能迷惑这么多人。
他迎了上去,伸手与她相握,礼貌地说:“你好,欢迎。”
张新宇摘下墨镜,露出清秀雅致的面庞,微微一笑:“您好,我姓张,叫张新宇,今年25岁。”
“张小姐。”陆离点了点头。
两人寒暄完毕,就一同进了电梯。
陆离按照规矩,把张新宇送到自己的办室,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相关材料准备好,递给了张新宇。张新宇翻了翻,说:“我需要一份当年的卷宗。”
陆离说:“抱歉,我们还没拿到当年的卷宗。”
张新宇皱眉,“为什么?我需要这份卷宗。”
“因为我们还没有破获当年的案子。”陆离说,“张小姐可以选择另外一家法院咨询,也许他们有这方面的卷宗。”
张新宇说:“我只要这一份。”
陆离说:“抱歉,我无权帮助张小姐。”
张新宇说:“你可以帮我找一下这家法院的院长,我亲自和他谈。”
陆离摇头,“我只是个律师,不懂法律条例。”
张新宇盯着他,半晌后才说:“你是不肯帮我了?”
陆离微微一愣,说:“不。我会尽量帮张小姐争取到一些利益。”
张新宇说:“谢谢。”顿了一下,她又问,“如果我找到其他办法呢?”
陆离想了想,说:“如果张小姐有什么需求,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但是这个案子,恕我直言,实在是非常困难。而且我们没有掌握任何确凿的证据,贸然行动,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张新宇低声说:“我只是想尽快破案。”
陆离见她执拗的态度,于是换了种委婉的口气劝道:“张小姐,我们并不希望你牵扯进这件案子。虽然你的身世和受害者有关,但是你毕竟不是凶手。而且,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你再插手,反而容易被怀疑。”
张新宇抬眸看向他:“那你呢?”
“我?”陆离挑唇,“如果我是凶手,我根本不必这么麻烦。”
张新宇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说:“好,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陆离微笑着说:“不客气。”
张新宇走后,侯小林对陆离说:“她看上去很着急。我觉得这个案子恐怕真的有些蹊跷。”
陆离说:“不止是这个案子,我甚至感觉到,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会危及到我们的生命。”
侯小林诧异地问:“怎么会这么夸张?你是不是弄错了?”
陆离说:“我从未弄错过。”
侯小林沉思片刻,忽然说:“你说的秘密,难道是指张新宇父母死亡的案子?”
陆离摇头:“我没有这么说。”
侯小林想了想,又问:“那你觉得,这个案子跟她有关吗?”
陆离沉吟片刻,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太寻常。”
侯小林皱眉:“你是不是想多了?”
陆离说:“我只是提醒自己,一切都应该防患于未然。”
侯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你有这样的预感,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陆离点头,“嗯。”
两人正聊着,张新宇又来敲门了。
“陆律师!”她推门进来,脸颊有点红。
陆离看她一眼,笑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张新宇说:“我爸妈死得早,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想请你做我哥哥。”
侯小林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陆离倒是有几分意外,问道:“怎么突然冒出个哥哥来了?”
张新宇解释说:“原来我是有个表哥的。我们家比较穷,他每次放假都会到外地打工,我平时很少联系他。”
陆离听罢,心想,她的表哥,莫非是那位叫张勇的律师?
张新宇继续说:“前段时间,我听到一些风声,说表哥出事儿了,就连忙打电话给他,结果他手机号码关机。后来有个邻居告诉我,他失踪了。”
“啊?”陆离有些吃惊,“怎么会失踪呢?”
张新宇叹了口气,说:“他是个好人,只是脾气倔了点,喜欢钻牛角尖。他最近一直在追查杀人犯的线索,我担心他是不是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陆离说:“你表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张新宇说:“可是他现在音讯全无。我也很担心他。”
陆离说:“你不用太担心了。他既然敢追查,说明他已经有了计划。”
张新宇却仍旧忧虑忡忡,说:“他一定还活着。”
陆离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
张新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那天晚上,在餐厅门口我看见他站在车边等你。我当时就在想,他会不会就是凶手?我想,或许他会知道更多线索。我想试探他。”
陆离说:“张小姐,这不是赌博,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张新宇垂下眼帘,说:“不会输。我有把握,即便我输掉,我也不会有事的。”
陆离沉默片刻,说:“我会尽力帮助你。”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个猜测透露给别人。”
“我懂。”张新宇说,“我答应你。”
陆离颔首,又说:“其实,我一直挺欣赏你的。”
“谢谢。”张新宇说,“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因为欣赏我才会帮助我。”
陆离笑了,“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我确实没有欣赏你。”
张新宇也笑了,“那么,我就放心了。”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陆离说,“我欠你一句‘谢谢’。”
“不必。”陆离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张新宇转移话题说:“昨天我看了网上的舆论,很多人怀疑那场交通事故与你有关,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你雇佣了那辆面包车去撞死了张先生和张夫人,这是真的吗?”
陆离淡定地反问:“你觉得呢?”
张新宇微笑,“我觉得不是。”
陆离轻松地说:“这种事情,你还是留给警察处理吧。我不会再掺合了。”
张新宇点头,“那么,我走了。”
陆离说:“慢走。”
送走张新宇,侯小林凑过来说:“陆离,刚才我听张新宇说,那场车祸很蹊跷,似乎另有隐情,你说,这会不会和你有关啊?”
陆离瞥他一眼,说:“如果是我派人做的,我会承认吗?”
侯小林挠挠脑袋,嘿嘿傻笑,“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嘛。”
陆离冷哼一声,“别胡思乱想了。”
侯小林撇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林清雪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我还怕你不成?”
陆离白了他一眼,“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懒得搭理你。”说完,他拿着文件夹去了隔壁的办案室。
侯小林在身后喊他:“喂!陆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陆离充耳未闻。
他坐下来,打开文件夹仔细翻阅。
昨天傍晚,张凯泽从警校赶来报案,说他昨天夜班,在路上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
张凯泽是个典型的老实孩子,虽然在警校读的是法医专业,但毕竟还是个二十几岁的青涩少年。他一脸懵逼,说自己昨天晚上根本没值班。
陆离问他:“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是几点钟回宿舍睡觉的?”
“六点多吧。”
陆离皱眉,“你确定?”
张凯泽肯定地点头,“确定。”
这时,有个刑侦队员进来,问陆离:“陆离,你来了?”
陆离说:“我来看看张凯泽的案卷。”
刑警说:“我刚审完。”
陆离抬头问他,“怎么样?”
“我们找到一些证据……”刑警说,“他们是一个叫黄建的小混混的手下。”
陆离问:“黄建?哪儿人?”
“河东人。”
“他犯罪的原因是什么?”
“抢劫杀人。”
陆离问:“他是怎么抢劫杀人的?”
“他在一家小超商卖啤酒,每次都是提前两三天买好货,然后偷偷溜进超店,趁店里的顾客注意,冲进柜台抢钱。”
“你怎么知道?”
刑警说:“因为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们特地调出监控录像看了一遍。”
陆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侯小林问:“你们抓到黄建了?”
陆离摇头,“没抓到。”
侯小林问:“你不是怀疑是他做的吗?怎么没抓到他?”
陆离说:“因为我还没确凿的证据指向他。”
侯小林急切地说:“现在就差证据了!”
陆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等我的消息吧。”
张新宇站在走廊里,见陆离出门了,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她压低嗓音说:“喂,你在干嘛?”
张俊说:“在家啊。今天休假。”
“我问你,今天早晨你看网上的帖子了吗?”
“看了啊。怎么了?”
张新宇咬牙道:“有个混蛋诬陷陆离!他还雇凶害死了张先生和张夫人!”
张俊愣了一下,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相信,但现在证据确凿,而且陆离根本没否认。”张新宇叹了口气,说:“张先生是我爸爸的朋友,如果陆离真的做了这种事,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不是陆离,你忘了,他昨天还救了你爸爸。”
“可是网上传言那么难听……”
张俊安慰道:“放心啦,陆离不是那种人。”
张新宇苦恼地揉揉额角,说:“我知道。只是现在媒体盯得太紧,陆离又不愿意透露真相,我担心会连累他。”
张俊说:“你别着急。既然事情发生了,那我们就尽量帮陆离解决。”
张新宇无奈地笑了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你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挂断电话,张新宇长呼了口气。
张先生和张夫人遇难一事,对张新宇的冲击非常大,甚至影响到她在工作中的表现。
她一直觉得,父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遭此横祸。更加让她愤怒的是,居然有人敢冒用父母名义,肆意诋毁陆离。这简直比杀人放火更令人愤慨!
张新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准备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这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陆离发给她的微信。他问她:“张叔叔和张阿姨的事,你都清楚吗?”
张新宇愣住了。
陆离继续说道:“你是警察,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查清楚。不过,不要伤害无辜者。”
张新宇沉默片刻,回复:“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嗯。”
陆离收起手机,转身往办案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一个高挑的年轻女警,穿着制服,英姿飒爽,正是他曾在刑侦科见过的张倩。
陆离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张队长好。”
张倩点点头,脸色依旧严肃,语速也很快:“我正准备去你办案室找你,你正好过来了。”顿了一下,她说,“跟我过来一趟。”
侯小林和其它几位刑警对视一眼,纷纷皱眉,心想张倩怎么突然对陆离态度恶劣了?虽然他们都知道陆离是被冤枉的,可是张倩毕竟是刑侦科的老大,肯定不会轻易饶过陆离。
众人的猜测并未成真。张倩把陆离带到自己的办室,关好门,坐下来。
“陆离,你之前说,你在一周前去过金碧辉煌?”
陆离点点头。
张倩问:“什么时间?”
“晚上7点半左右。”
张倩问:“除了你,还有哪些人?”
陆离回忆了一下,答道:“我叫了两个女孩陪我去喝酒,还叫了两个男的陪酒,另外一个男的是个服务生,不算在内。”
张倩又问:“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期间包厢里有没有进人或离开?”
陆离仔细想了想,答道:“有。有一次进了一个男的,他喝醉后摔碎了一瓶红酒,我替他付了钱,然后他说了句‘你他妈的赔老子’,就走了。”
“你们有没有再聊些什么?”
“没有,他喝多了,我扶他去房间睡觉了。”陆离回忆起那天的事,摇摇头,说:“我记得他的声音特别沙哑,像是嗓子坏掉了似的。我当时以为他是失恋受刺激了。”
张倩沉吟片刻,抬头看向陆离,问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男的长什么模样?”
陆离摇了摇头,说:“那天光线不亮,他戴帽子墨镜,我没看清楚。”
张倩思索一阵,又问:“那他的衣服牌子你有印象吗?”
陆离说:“有的,我还记得他是一套蓝色西装,价格不便宜。”
张倩又问:“他是不是留着短头发,嘴唇略厚?”
陆离说:“我记得他留着长头发,嘴唇有点厚,应该是吧。”
张倩点点头,“行,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今天辛苦了。明天早上9点,你到这个地址来报道。”
“好的。”陆离站起来朝她鞠躬,“张队长,再见。”
张倩颔首示意,随即将陆离送出门。
侯小林立刻凑上前,满怀八卦地追问:“张队,你问陆离这些做什么啊?”
张倩说:“有人举报说,陆离涉嫌诈骗。”
侯小林闻言吃惊地瞪大眼睛:“诈……诈骗?!不……不可能吧?”
张新宇听到“诈骗”二字,心跳猛地加剧了许多,连忙插话道:“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毕竟他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如果有确凿证据,我相信陆离也不至于欺骗警察。”
张倩瞥了张新宇一眼,淡漠地说:“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提醒陆离小心点,不要因此了饭碗。”
陆离从刑侦科出来的时候,张新宇已经等在楼下。见到他,她急忙跑了过来。
“陆离!”她抓住陆离的胳膊,担忧地问:“张倩找你说了什么?”
陆离反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她就是例行询问而已。我什么都没说。”
张新宇仍旧有些不放心,问道:“真的没什么?”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儿吗?”陆离笑道,“放宽心,我会处理好的。”
张新宇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是神情仍旧紧绷。
陆离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你先上去吧,我还有事。”
“哦。”
张新宇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离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拐弯处,才转身走入电梯。
到了11楼,陆离推开房门,见屋子里灯火通明。
“你回来啦。”林菲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给你泡了杯咖啡。”
“谢谢。”陆离换上拖鞋,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林菲端着咖啡走过来,递给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离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点点头说:“很好。”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非常香浓。”
林菲笑道:“那我下次多煮几杯给你喝。”
陆离嗯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杯子继续品尝着热乎乎的咖啡。
林菲走到他旁边,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你和张倩谈完了?”
陆离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事实告诉她了。”
林菲说:“她没怀疑你吗?”
陆离耸耸肩,“怀疑又怎么样呢?她没证据。”
林菲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陆离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林菲抬眸看向他,摇摇头,说:“我只是担心,怕她查到你身上来。”
陆离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她肯定不敢乱来。”
“她为什么不敢乱来呢?”林菲喃喃自语。
陆离说:“因为她没有证据啊。”
“你……”林菲愣住,半晌说:“你太高估她了。”
陆离笑了笑,说:“她既然没有证据,肯定不会乱来的。你放心。”
林菲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陆离问:“怎么了?”
林菲叹息一声:“算了。”
“别算了。”陆离伸手搂住她的腰,说:“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林菲靠进他怀里,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我觉得……我结婚比较好。”
陆离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林菲仰起头,看着他的脸,问:“你答应了?”
陆离笑着捏捏她的鼻尖,说:“你不是也答应了嘛。”
林菲脸颊微红,垂下眼睑,小声嘀咕:“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这么累,我不忍心……”
“傻瓜。”陆离摸摸她的脸颊,说:“我只是暂时不想结婚而已。”
林菲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陆离说:“你想啊,万一我娶了你,却不爱你,怎么办?”
“你敢!”林菲立刻瞪圆了眼睛,“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我就离家出走!”
陆离无奈地看着她:“你舍得吗?”
林菲咬牙切齿,“你试试?”
陆离哈哈一笑,抱住她,说:“我开玩笑的。”
林菲哼了一声,说:“反正……你必须答应我,除了我,你不准再娶别人。”
陆离笑笑,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我保证。”
“你吃饭了吗?”陆离问,“冰箱里还有菜,我去做一份宵夜给你吃。”
林菲说:“我吃过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陆离说:“没关系,我今天早上吃得早。”
说罢便拿起围裙往厨房走去。
林菲跟着他进了厨房,说:“我帮你洗菜。”
陆离按住她,说:“不用,你歇着。等会儿就能吃了。”
林菲说:“我闲着没事。”
陆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乖,听话。”
两人便各忙各的,没多久,陆离的宵夜便做好了。两盘蔬菜沙拉,三碗牛肉汤,一碟煎蛋,一碗白米饭。
陆离盛了两碗饭,递给林菲,“快趁热吃吧。”
“好。”林菲坐到餐桌前,端起一碗牛肉汤,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陆离见她喜欢吃牛肉,于是夹了块最嫩的牛肉给她。林菲吃了一口,说:“这肉好嫩啊!在哪买的?”
陆离说:“家里养的土猪肉,我爸每天晚上喂一次。”
林菲笑道:“原来你父亲还是位农民伯伯啊。”
陆离点点头,说:“是的。当初在厂里干活,后来退伍转业了,种田养猪。”
林菲点点头,又埋头吃东西。
吃饱之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林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那个秘书长怎么样了?”
陆离淡淡一笑,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自己贪污受贿。”
林菲皱眉,“你不是把证据都交给纪检委了吗?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
陆离说:“我当然知道她一旦被调查肯定会招供,但是我没打算留下把柄。我不可能像陈凯那样,留下自己犯罪的证据,让人抓着不放。”
林菲叹息,“真不知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说你冷血。”
陆离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冷血?”
“你对她很冷酷,甚至有些残忍。”林菲说,“虽然你没直说,但我感觉得出来。”
陆离摇头轻笑,说:“你太低估一个女人对权势的向往和贪婪了。我若留下足够的证据,或许就能逼迫她改变立场,但是如果她一心求死,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没有杀她的理由。所以,为了防止她狗急跳墙,我只能把证据全都毁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林菲叹了口气,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她?”
陆离想了想,说:“先让她待几天拘留所吧。等过阵子风平浪静,再找个机会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林菲皱眉,说:“这么便宜她吗?”
“我已经尽量避免伤害她,让她在里面呆几年而已。”陆离耸耸肩,“否则,你以为我会怎么对付她?”
林菲沉默片刻,说:“我觉得,还是把她交给警察吧。”
“嗯?”陆离抬眸看着她。
林菲说:“我觉得,陈凯是因为受到威胁才诬陷你。她背后的人一定还在盯着你。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姑息。”
陆离略一思索,说:“也行。”
林菲又补充道:“我不建议报复性的刑罚,只希望她能意识到错误,引咎辞职。”
陆离点点头:“可以考虑。”
“另外,这个女人很狡猾。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林菲嘱咐道,“她既然敢对你下手,一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
“放心。”陆离拍拍她的手,说,“我会注意的。”
吃完饭之后,两人窝在沙发上,林菲枕着陆离的腿,闭着眼睛假寐,陆离便陪着她。
林菲说:“今天,我们去看看爸妈吧。”
陆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应了声“嗯。”
半晌之后,林菲睁开双眸,看着他:“我们现在就去?”
陆离微笑点头:“当然要去,怎么说他们也养育了你二十八年,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
林菲点点头:“我想给他们烧点纸钱。”
陆离说:“好。”
两人换了身衣服,拿了些水果和香烛便驱车赶往墓园。
刚停稳车,便听到旁边传来张新宇的声音,“新宇?新宇?你怎么在这儿?”
林菲侧头,看到张新宇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裙,踩着高跟鞋朝这边走来。
张新宇见是陆离,愣住了,“你……你们怎么……?”
林菲说:“我跟阿离来祭拜爸妈。”
张新宇怔怔地看着陆离,“原来你们结婚了呀……”
林菲说:“你也知道?”
张新宇苦涩地笑了一下,“当时在酒店门口遇到他,还跟他握手了呢。”
陆离淡淡一笑:“你们很聊得来嘛!”
张新宇讪笑一声,“是啊。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不过你有女朋友,我不想插足。”
陆离说:“谢谢。”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来给叔叔阿姨扫墓?”
张新宇点点头,神情黯然:“是啊。他们走了之后我一直没来过。”
林菲问:“你们吵架了?”
张新宇摇摇头,“没有。我们很多年前就分手了,早就没关系了。”
林菲哦了一声,又问:“他们葬在哪儿?”
张新宇说:“就在附近一座山头。”
陆离打开车门下去,说:“带路吧。”
张新宇迟疑地看着陆离,似乎有话要说。
林菲替她开口:“阿离,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陆离转头看她,“我不喜欢单独谈话。”
林菲微笑:“可是我必须要跟你谈。”
陆离深吸了口气,转而看着张新宇,说:“你先进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张新宇犹豫片刻,点点头:“好吧。”
目送张新宇走远,林菲说:“走吧。”
两人沿着墓园的小径缓慢行走,陆离忽然问:“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我不想你误会。”林菲停步看着他,认真地说,“虽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我知道,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选择留下它,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陆离轻轻搂住她:“别说傻话。”
“我没有傻。”林菲说,“我知道,如果孩子出世的时候,我跟你闹矛盾,你或许会抛弃我。但是,我从来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所以我选择了留下它。”
陆离低头亲昵地蹭了蹭她,“宝贝,你太善良了。”
“你不怪我就够了。”林菲仰起脸看他,“你知道我当初怀孕的时候有多痛苦吗?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拼命咬牙忍着,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陆离抱紧她,“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恨透我了。”
林菲哽咽着摇摇头:“不……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我甚至觉得,能有这个孩子是我这辈子福气。我爱它,比爱我自己更爱。”
陆离叹息着点点头,将她揽入怀中。
林菲靠在他肩膀上,喃喃说:“我真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曾经那么恨,那么绝望。”
陆离说:“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家三口一定能幸福平安。”
林菲说:“嗯。”
陆离说:“那我先陪你去扫墓吧。”
林菲说:“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忘记了吗?”
“我记得。”陆离捧起她的脸,温柔一笑,“我记得你变成了天使。”
“呵呵……”林菲羞涩地笑了,踮脚凑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才是我的天使。”
陆离摸摸她的脑袋:“我们快去吧。”
林菲说:“你不吃醋?”
陆离挑眉:“我应该吃醋吗?”
“你说呢?”林菲笑眯眯地反问,“难道你对别的女人没有半点感觉?”
陆离笑了笑,“我不是柳下惠,但我做不出拈花惹草的事。”
“你确定?”
“确定。”
“那好,等我把坟墓整理好了,我们再好好算账!”
林菲挽住他的胳膊,与他并肩向墓碑走去。
张新宇刚走出墓园,突然被身旁窜出来的一辆车吓得差点摔倒。她惊愕地瞪着眼睛看着车内的人,不敢置信:“你怎么来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侯小林笑嘻嘻地说:“我今天休息,来陪陪爸妈。顺便找你玩一玩。”
张新宇皱起眉,“你跟踪我?”
侯小林说:“我怎么会跟踪你呢,只是听说你来看爸妈,于是就来碰碰运气。”
张新宇哼了一声:“谁信?你要是来探亲,早就来了。还专程跑到这儿来等我。”
“唉!”侯小林叹了口气,“你不懂啊,我这是想给你制造和我相处的机会。”
张新宇冷笑,“你少来。”
侯小林说:“新宇,咱俩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你不会连个朋友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吧?我这么诚心待你。”
“我不需要。”张新宇毫不留情地说。
“哎!”侯小林急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我知道之前你是因为陆离,才讨厌我的。你看我现在,除了工作以外根本就不关注任何娱乐八卦,而且也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我对你可是很忠贞的!”
张新宇撇嘴,“谁知道你有没有背叛我?”
“我没有。”侯小林急忙否认,“如果我有的话……”
张新宇打断他:“你没必要赌咒发誓。”
“我……”侯小林一噎,继续劝说道,“新宇,我们毕竟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我知道你喜欢陆离,可是我保证,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比对他深!”
张新宇说:“陆离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侯小林握住她的手腕,“新宇,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对你很好的。”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张新宇甩开他,淡淡地问,“钱?房子?或者你的车?”
侯小林愣了一下,尴尬地说:“新宇,你怎么这么贬低我呢?”
“这些东西,我不缺。”张新宇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而且,我有我自己的骄傲,你的追求,恕我难以接受。”
侯小林立刻追了上去:“新宇,你不能这样,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张新宇伸出一只手拦住他,“我累了,要去休息了。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侯小林说:“新宇,你误会了,我只是……”
“够了。”张新宇抬起头看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谢谢你。”
“我没有纠缠你。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伯父伯母。”
张新宇笑笑:“我知道。你的孝心我收到了,希望你能祝福我和陆离。”
“新宇……”
“拜托,别再叫我名字了,我们没那么熟。”张新宇说完,径直朝墓园里走去。
侯小林站在原地,怔忡片刻,最终失落地离开了。
张新宇将父母的遗照挂在墙壁上,然后脱掉风衣,跪在地毯上擦拭墓碑。
“爸,妈,你们放心,我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张新宇微微一笑,“你们在天堂一切安好就行,千万不要惦记我。”她又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我的宝贝弟弟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陆离。”
张新宇愣了一下:“嗯,这名字挺好听的,很配你。”
“是吗?”陆离淡淡一笑,“那你觉得他像谁呢?”
张新宇想了想,答道:“像你,但又不像你。”
“哦?哪里不像我了?”
“你是个聪明人,但你却太过聪明了。”
陆离轻轻一笑:“其实你说错了。”
“我?”
“嗯,是你。”陆离盯着他,“你虽然聪明,但你的眼神不够锐利。”
张新宇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陆离解释道:“你看到你父母死亡时的惨状,应该愤怒悲伤才对。你看到我父母的遗体被火化,你应该憎恨恶毒的凶手,而不是仇恨我。”
张新宇沉默了半晌,摇头道:“不,我恨不起来。”
陆离微笑道:“因为你心疼我。”
张新宇诧异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家庭很糟糕,甚至是个罪犯家属。”陆离坦然地迎视着她,“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你觉得我不应该活在阳光底下?”
张新宇咬紧了牙齿,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所以我不怪你。”陆离说,“你也是个好人。”
张新宇的双眸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做斗争,许久,她垂下了头。
“我不敢跟你交朋友,怕我的言谈举止带给你困扰。”她说,“可我也不想跟你成为敌人。”
陆离轻叹一声:“我知道。”
“今晚,我送你回去吧。”陆离站起身来。
“不用了。”张新宇摇头拒绝,“我打电话叫代驾了。”
陆离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不用害怕。”
“我怕什么?”张新宇疑惑。
“因为你喜欢我啊。”陆离平静地说,“你如果讨厌我,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张新宇怔了一瞬,脸色变红,讷讷地说:“我……我当然喜欢你……”
陆离嘴角微扬,露出温暖的笑容:“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我……我只是怕连累你……”
陆离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是杀人犯……”
陆离打断她,语气严肃地说:“你不了解他们。”
张新宇一阵迷茫,“什么意思?”
陆离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只是嫉妒别人比自己优秀罢了。”
张新宇皱眉道:“嫉妒?”
“嗯。”陆离点点头,“他们嫉妒有钱人。所以才会雇人撞死我父亲。他们想用车祸来毁灭证据,却没料到阴差阳错把自己送进监狱。说这算不算报应?”
张新宇震惊道:“他们……他们竟然这么坏!”
“他们的确很坏,但他们更可怜。”陆离说,“你仔细想想,他们从未伤害过无辜的人。即使曾经有过,那也是被逼的。”
张新宇若有所思。
陆离转过头来看着墓碑上的两张合影,说道:“爸妈,你们看见了吧,你们的仇人现在都坐牢了,法律会制裁他们,你们不必再担心了。”
张新宇低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
陆离冲她笑了笑:“我走啦。你早点休息,晚安。”
张新宇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她想起刚进警察厅的那天,她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梳着马尾辫,戴着黑框近视镜,清爽利落。同事说,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可是,她刚踏入工作岗位就遇到了难题。
她的业务不熟悉,工作态度懒散,不求上进,没人愿意跟她打交道,最后还是侯小林帮助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侯小林是个很善良的男人。他热衷于教育孩子,每次见到别人家的孩子犯错误或者惹是生非,就会忍不住训斥他们一顿,还会耐心地替他纠正过来。他很少发脾气,但只要发了脾气,一般人都招架不住。所以,警队的人都挺敬佩他的。
张新宇很感激他。她不懂得表达感恩,只记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后来有一次,她请侯小林吃饭,侯小林推辞了,只告诉她:“我希望你在工作上多加努力,不辜负大家对你的期待。”
这句话听起来简单朴素,可却深深烙印在了张新宇的脑海里。
张新宇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提高专业技能,不辜负大家对她的信任。
张新宇拿着包出门,刚走出电梯口,她就碰到了陆离。
陆离靠墙而立,手里夹着烟,看上去心事重重。张新宇愣了愣,问他:“怎么了?你没事吧?”
陆离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张新宇迟疑片刻,走了过去。她抬眼看向陆离的时候,陆离已经掐掉了香烟。
“你怎么一个人抽闷烟?”张新宇关切道,“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我不是有烦恼。”陆离摇摇头,“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你知道吗,其实他们不仅恨我,更恨我的母亲。”陆离叹息道,“他们恨不得让我母亲去死。”
张新宇愕然道:“为什么呀?”
陆离摇摇头,苦涩地笑道:“因为他们太爱们的妻子了。”
“可是……他们已经结婚了啊。”张新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结婚,是因为爱,但不一定是忠诚。”陆离淡淡说,“我妈妈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幸福,可是……他们还是不满足。”
张新宇不明白:“什么不满足?”
陆离沉默了片刻,说:“我们今天聊的话题,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同事。”
“我知道。”张新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们怀疑,他们是受到了某个势力的指使,才做出这种事的。”陆离缓慢道,“那个势力想此铲除我,所以派了他们四个人,绑架了我的父母。”
张新宇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势力……”
陆离说:“那个势力很可怕,如果让他们抓到机会,恐怕会酿成惨剧。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张新宇怔怔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相信陆离竟会有这样冷血残酷的一面。他的眉宇间透露着狠辣之色,让人望而生畏。张新宇从未想过,陆离也有这样阴暗的内心世界。
他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同情与认可,甚至连解释也不用。张新宇抿紧嘴唇,默默站在旁边等继续往下说。
陆离又抽了一根烟,说:“我们会设计一场车祸。车子会撞破护栏翻出去,把那辆货柜车压扁。然后那几个人会趁乱逃跑,但是我们会追上去,把他们全杀了,再毁尸灭迹。”
张新宇惊呆了:“……”
陆离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第一步。我们还要假装放弃寻找凶手,放松他们的戒备心理,然后制造混乱。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利用各种办法,引诱他们露出破绽,
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新宇被震撼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太……疯狂了。”
“呵呵。”陆离笑道,“这就叫做‘不疯魔,不成活’。”
张新宇突然觉得,他和那个曾经温柔敦厚的年已经完全割裂开了。她不由得有些害怕,颤声问道:“你真的是那个善良的陆离吗?”
陆离微微皱眉,脸色变得严肃:“我当然是。”
张新宇仍旧惴惴不安:“那你……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可怕?”
陆离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被他们欺骗利用吗?”
张新宇哑口无言。
陆离冷哼一声:“我们是商人,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只有这样才能赚钱。”
张新宇低垂下眼睛:“对不起……”
陆离摆摆手:“算了。”
张新宇犹豫了一阵,鼓起勇气说:“我有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一点困境,不知道该不该跟别人说。”
“哦?什么困境?”
张新宇咬了咬牙齿,说:“她……她怀孕了,孩子是她丈夫的。可是,她丈夫是个花花肠子,一直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忍了很久,昨晚才跟她丈夫摊牌了。她说如果她的孩子生下来,以后肯定会被人骂是私生子。”
陆离愣了一下,问:“那你想怎么办?”
张新宇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地叹道:“她想请你帮忙。”
“怎么帮?”陆离饶有兴致地问,“我能帮她什么?”
张新宇说:“她希望你能陪着她,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
陆离顿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扮她的男朋友?”
“嗯。”张新宇点点头,“她现在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陆离略感诧异地挑了挑眉,说:“这个提议听起来还不错啊。”
张新宇急了:“你答应了?”
“没有。”陆离摇摇头,“虽然挺有趣,但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张新宇有些失落。
陆离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
张新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她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自己平静坚强的模样,“不过,我的朋友说,如果你不愿意帮忙,就去找别人吧。”
“她怎么说?”陆离随口问道。
张新宇苦涩地笑笑:“她说,她不怪任何人。”
“你呢?”陆离转移话题道,“你会怎么想?”
“她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当然支持她。”张新宇低声说。
“那就好。”陆离微微颔首,“我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张新宇抬眸看他:“谢谢。”
侯小林见他要走,立刻跟上去,拉住他,问:“你刚才给张新宇喝了什么?”
陆离说:“毒药。”
“靠!”侯小林吓得跳脚,“你特么疯啦?万一被抓了怎么办!”
“不会。”陆离云淡风轻地说,“她身体里藏着窃听器,我把窃听器放在她包里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侯小林怒瞪他。
陆离瞥了他一眼:“因为我不确定她值不值得救。再说,你也没问我嘛。”
“靠!”侯小林狠狠捶了一拳他的胸膛。
陆离哈哈一笑,朝他眨眨眼:“别紧张。我只是测试一下而已。她要是真敢动什么坏心思,就等于背叛组织。”
侯小林抹抹额角的汗珠,悻悻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要是被捕了,我肯定跑路!”
两人说笑着进入电梯,张新宇站在门口远远地凝视他们的背影。
这几天,他们的合作越来越频繁,相处却越来越融洽。陆离从来没有把她当秘密武器,也没有把她当敌人看待,她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漏洞百出。
张新宇不禁陷入沉默。
侯小林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奇道:“怎么了?”
张新宇抬起眼帘,目光清澈明亮:“侯队,我今天才发现,你和陆队一样,都是一位好警官。”
侯小林一怔,笑了笑说:“你太夸张了。我可比陆离差远了。”
张新宇认真地说:“陆队不一样,他不会把我们当成同伴。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非常疏远,甚至是漠视。但是他会尽量满足我们的所有需求。比如我们需要一辆车,他就买给我们;我们需要一份报表,他就亲手做给我们。我曾经有次在他家吃饭,偷偷塞给他一颗巧克力糖,结果第二天早上就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我觉得,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侯小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他是一个很秀的刑警,不止在工作上,他在生活上也很温柔细腻。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最多,最了解他。”
张新宇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欣赏之色:“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像他这种人应该配一位温柔善良的女性,相守白头。”
侯小林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说:“张新宇,你的话有点奇怪。”
张新宇笑了笑,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侯小林不置可否,继续说:“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嗯?”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避免谈论陆离的私人感情。但是我觉得,他这辈子遇到的女孩子中,除了叶晓渝,恐怕再难找到像你这么漂亮聪慧、善良纯洁的姑娘了。”
张新宇脸颊微红,说:“哪有,侯队你太高估我了……”
侯小林笑笑:“是吗?”
电梯停在了11楼,两人走出去,张新宇忽然说:“你刚才说,你们俩是‘一对’?”
侯小林愣了愣,点点头说:“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张新宇犹豫着说,“你们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啊。”
“呃?”
张新宇垂下眼睑,说:“没什么……我先走了,拜拜。”
看着她离开,侯小林挠挠后脑勺,嘀咕了句:“我又不是gay,郎才女貌关我屁事?”
“哎哟我去!你怎么来了?”陆离看着坐在他办桌前的人,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侯小林撇撇嘴道:“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女朋友。”
“滚蛋!”陆离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扔向他,“这个月的奖金扣完了!”
侯小林躲过他的袭击,嘿嘿笑了两声:“我今儿个特意带着嫂子过来的。你猜怎么着?”
陆离狐疑道:“怎么?”
侯小林神秘兮兮地说:“咱嫂子居然是张新宇诶!”
“噗——咳咳咳——”陆离喷出一口咖啡,“你逗我玩呢吧?”
侯小林摊摊手:“我逗你干嘛?我可是听她说了半天你们俩的故事呢。啧啧啧……这世界真是小了。”
“滚犊子!”陆离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丫别乱讲!”
“行啦,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侯小林收敛了笑容,正经地看着他:“陆离,你有没有考虑过退伍?”
“你什么意思?”
侯小林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陆离摇头,“你错了,我并不反感这份工作。”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验到被全世界排斥是什么滋味。”
陆离淡笑:“我不会退役的。”
“陆离,你真的很固执。”
“谢谢夸奖。”
侯小林盯住他,严肃道:“你不能为了你自己,放弃你父母。”
陆离轻叹:“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母。”
侯小林不悦道:“你别忘了,你爸妈辛苦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混日子。他们希望你能有出息,将来能帮衬他们。如果你选择退伍,就是背叛了他们。”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侯小林继续劝道:“既然你明白,就更不应该为了自己的情绪放弃事业。退伍后,你可以找个工作,安定下来,或者回美术馆教授画画,或者去参加艺术展,或者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陆离摇头:“不用麻烦了,我暂时不打算换工作。”
侯小林沉默片刻,问道:“你真的确定,你要跟叶晓渝在一起?”
陆离毫不犹豫地答:“我爱她。”
侯小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那好,我祝福你们。你记住,不管你未来怎么决定,都是对的。我们都相信你。”
“谢谢……”
陆离和张新宇分别之后,就直接回了家。
进屋,却看见客厅沙发上坐了个人。张新宇穿着米色连衣裙,坐姿端庄,侧身对着门,似乎也注意到了陆离,转过身来,冲他微微一笑,说:“你回来了?”
陆离点点头,脱下鞋子,径直往厨房走。张新宇从后面追上来,说:“陆离,我今晚做饭给你吃吧?”
陆离头也没回:“你会做饭?”
“我……”张新宇咬唇,低低地说,“虽然我不擅长,但我想试试看。”
陆离说:“还是不用了吧,我不挑食。”
张新宇急忙说:“不挑食是好习惯!但是挑食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尤其是对于你这种从小挑食的孩子。”
陆离脚步一滞,无奈地停下来,扭头对上她充满期待的脸。张新宇双眼亮晶晶的,像只讨食的猫咪。陆离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点点头:“随便你。”
张新宇欣喜地笑了起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陆离摸摸被她亲过的地方,不由莞尔。
张新宇跑去厨房,系上围裙,把菜刀磨得噌噌响。陆离看着她娴熟的动作,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经常下厨。
没多久,餐厅传出阵阵香气。陆离坐在桌旁,看着餐盘上的四菜一汤,忍俊不禁。
“陆离,快尝尝,我第一次下厨哦!”
张新宇笑嘻嘻地看着他,等着他赞扬。
陆离尝了一口红烧狮子头,点评道:“挺咸。”
张新宇嘟囔道:“你肯定尝错了!我明明放了啊!”
陆离失笑:“没关系。”
两人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闲聊,突然听到门铃响。陆离去开门,原来是张帆和苏雅。
张新宇迎过去,叫了一声:“张叔叔,苏阿姨。”
张帆朝她点点头,拉着苏雅走到沙发边,笑呵呵地说:“新宇,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您是我叔叔啊。”
“是啊,你还叫我张爷爷呢。”
张新宇笑眯眯地喊:“张爷爷。”
“诶。新宇,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苏雅看向陆离,笑吟吟地说,“陆离,几天不见,怎么瘦了?”
陆离揉揉鼻子,含糊不清地说:“最近压力太大了。”
苏雅点头:“也是,你刚毕业嘛。我看新宇比你小一岁,工作也很顺利。”
张新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陆离说:“张叔叔苏姨,我们先去洗澡,有话等会儿再说。”
三人各自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陆离拿了瓶酒,与他俩碰杯,聊起这段时间的趣闻八卦。
侯小林说:“听说,叶晓渝在网上买了一堆东西。你送过去的礼物,她统统都没收,全扔垃圾桶里了?”
张新宇轻哼道:“她才不会收呢。”
陆离说:“这次是她没有留意到。”
侯小林叹道:“现在的姑娘脾气大着呢。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姑娘不容易搞定。你可悠着点啊!”
张新宇附和着:“是呀是呀!我姐姐就因为这个事,跟我吵架呢!”
陆离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尽量吧。”
三人聊着聊着。
“这次项目结束了,总公司怎么评价?”“还不错吧。就是太麻烦,每天都跑来跑去的。”“那也算好的了,起码拿回成果了啊!而且,我们还有几个项目等着做呢。”“嗯……对哦。”
“我觉得吧……”侯小林看着她,“咱们可以先从自己分内的工作开始做。比如说,我想跟张主管交流一下关于女性职业化和职业规范化的意见,你觉得呢?”“可以。”
“但是……”侯小林顿了一下,“张主管肯定不愿意听我的建议。”“为什么?”
“因为……”侯小林耸肩,“我只是个新手,没有什么权威性。”
张新宇笑道:“没关系。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反正现在时间多。”“谢谢。”侯小林坐直身子,“关于职业化,我认为女性的职业化应该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把自己当成女性,从头到脚,全面地改变,从内到外。第二个阶段,就是把自己当成男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全面地改变。第三个阶段,是把自己当成女孩,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全面地改变。我希望,这些都能够成功。”
“很有意思的想法。”张新宇微微眯起眼睛,“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谢谢。”侯小林站起来,“我就先走了。”“再见。”
他离开办室,走廊的尽头就是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缓缓向下移动。
侯小林忽然感慨,人类真是复杂又神奇的存在。人类之所以能创造出种种奇迹,除了科技的高度发展之外,最关键的还是人类拥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脑袋。人类有无穷的智慧与才华,他们的想象力丰富得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在侯小林看来,张新宇这个姑娘实在是非常了不起。她虽然年轻,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女性,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份坚持不懈的恒心与毅力。这种品质在一般人看来根本毫无价值,然而对于她这样的女性来说,它却显得尤其珍贵。
侯小林曾经试图劝告她放弃这样一份工作,可惜她并没有接受,依旧选择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人类的精神是无限的,无论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他们的斗志都不会被磨灭。
侯小林相信,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这次项目顺利结束,大家都很高兴。张新宇请大伙儿吃饭庆祝。侯小林也答应陪着一起。晚餐的菜肴非常简单,却十分营养。张新宇举杯敬酒的时候,侯小林突然想到自己似乎从未喝过白酒。
张新宇笑盈盈地说:“侯小林,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今天就借这个机会,向你探讨一下职业化的具体运用。首先,职业化是指把自己从一名普通人变成女性,从一名男性变成女性。我们需要对自己进行适量的保护。首先,我们要减少自己穿衣打扮的数量;另外,我们要注重形象的培养,不仅包括服饰,还包括妆容,头发和衣饰;我们还必须注重自由的活动范围;我们要懂得锻炼自己,增加体魄;我们不能总呆在家里;我们要像一名女性那样,有健康美丽的身材;我们要懂得保养自己……”
“停停停。”侯小林连忙摆手,“张主管,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但是你说的‘锻炼’、‘形象’,以及‘保养’,我完全搞不清楚啊。”
张新宇微笑起来,“这些东西你慢慢就会知道的,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上它们的。”
侯小林愣了愣:“我会吗?”
“会。因为你是个很勤劳、很爱干净的人。”张新宇说,“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所说的那些,将会成为你生命的一大乐趣。”
吃饭期间,张新宇的助理突然说:“对了。”
“嗯?”侯小林转过头。
助理说:“我刚才给您打了两个电话。”
“哦?找我有事?”侯小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张新宇微笑道:“是关于你的工作。你去跟财务谈谈吧。我这边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
侯小林站起身来,向她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你好,我叫侯小林。”侯小林伸出右手。
助理微笑起来,握了握手,“我姓许,你可以叫我许倩。”
“好。许秘书。”
“叫我许倩就行了,侯先生。”
侯小林带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我们先聊聊薪酬待遇吧。”侯小林把合约推过去,“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许倩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说:“薪酬待遇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们这边有一条规矩,那就是……”
“你说。”
“每月工资的百分之五十归我们财务。”许倩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例如你辞职,或者你生病等等,那么我们将会酌情考虑,将这笔钱交还给你。”
“没问题!”侯小林说。
许倩说:“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我现在就帮你把合同签了。”
她拿起钢笔,在合同末尾签上了名字,然后递给侯小林,“你可以检查一下。”
侯小林接过合同看了几眼,“好了。”
许倩微笑道:“既然侯先生已经同意了,那么我们就算达成协议。”她又翻出一张名片,塞到侯小林手中,“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就行了。”
“谢谢许秘书。”侯小林收起名片。
“那我就先回去了。”许倩站起身,“再见。”
“再见。”
许倩离开以后,侯小林坐下来,继续看合同。
张新宇敲敲桌子,说:“你真的准备留在这里工作啊?”
侯小林耸了耸肩膀,“我现在有的选择吗?”
张新宇叹了口气,“我还想提醒你呢。你的身材太差劲,脸蛋太丑。”
侯小林瞪圆了双眼,说:“喂!你不要歧视长相啊!”
“我哪儿歧视了?”
“长得丑就是歧视!”
“哎哟我去,你是认真的吗?”张新宇笑眯眯地说,“其实我也挺帅的嘛。而且你看看我的身材。”她脱掉西装外套,露出紧窄的t恤衫,“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块腹肌。你看看我的胸肌。”
“我去!”侯小林捂着耳朵尖叫道,“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哼。”张新宇轻蔑地哼了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很羡慕嫉妒恨。”
侯小林哭丧着脸说:“张经理,你不能这么伤害我脆弱的小心灵。”
“哈哈,放心啦。”张新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这是在鞭策你,让你努力进步,变得更美丽。”
侯小林:“……”
两天之后,侯小林和张新宇去参加了一个酒会,当天晚宴的菜单上出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食物。
“这是什么啊?”侯小林指着菜单问道。
“这是一种新的饮料,我尝试着做出来的。”张新宇微笑着说,“味道应该不错。”
侯小林点了点头,“我试试看。”
这天晚宴结束之前,有人端了杯红色液体过来,送到了张新宇面前,“张经理,请你品尝一下。”
“什么东西?”张新宇问。
“张经理不必担心,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只需要喝一点就可以。”
张新宇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红色液体。
侯小林立刻说道:“张经理,不用担心。”
张新宇喝了一口,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道?”
“呃……可能是因为调配得不够精纯,所以有些涩味。但是它绝对没毒。我保证。”
张新宇看了他一眼:“没毒的话你还敢让我尝?”
“因为我觉得这个东西肯定对张经理有帮助啊。你说对不对?”
张新宇摇头道:“这种事情我是不会随便乱吃的。”
“这真的不是毒药!”
“我不是怕被毒死,我是觉得这种东西不值得尝试。”张新宇坚决地说道。
“哦,是吗?”侯小林冷静地说,“那就麻烦您把这杯东西还给我们的服务生,顺便告诉她一句:这位女士拒绝使用任何类型的药品。”
服务生听完之后,脸都白了,慌忙跑走了。
张新宇无奈道:“侯小林,你这样做有点过了。虽然这个药没毒,但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张经理,您别忘记了,这家酒店是我们投资建设的,如果我们在自己酒店出了事,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侯小林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您是担心这个药有副作用。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这种药绝对没毒。”
张新宇想了想,说:“那你先带我出去逛逛吧。我确认一下。”
侯小林跟着张新宇离开包厢,走到电梯门口。张新宇转过头说:“你就呆在这里等我吧。”
侯小林说:“我陪您一起去。”
张新宇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这里是酒店大堂,不可能有危险的。”
于是侯小林留在原地,看着张新宇乘电梯离开了。
侯小林看看表,时间还早,便回到沙发旁边,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会儿新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许倩的短信:“你今天还没去上班呢,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