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卫走近几步,盯着她认真工作的侧脸,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侯婷婷停止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说:“在找工作啊,还能忙什么?”
“找工作?”祁同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你是不是准备辞职?”
“你怎么知道?”侯婷婷有些吃惊,但立刻释怀,“是啊,我都快被辞退了,还能干嘛?辞职呗!”
“别急啊!你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哪有这么容易被辞掉的?”
“不用劝我啦!”侯婷婷说,“我都听说了,我爸妈给你造成了麻烦。这件事是我连累你了。”
“你听谁说的?”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侯婷婷皱眉,“我爸妈都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祁同卫叹息一声,拉过椅子在侯婷婷旁边坐下。
“是有些误会,但是都解释清楚了。”
“那他们怎么会把你赶出去?”
祁同卫犹豫了片刻,说:“他们……怕我拖累你。”
“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我以前在一家酒店当厨师,虽然薪水丰厚,但是我没有固定收入。他们怕我乱花钱。所以才逼我搬走,不许我再回那家酒店。”
侯婷婷蹙眉思索:“可是……你是为了救他们才受伤的呀!”
祁同卫说:“我不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弄脏了酒店厨房,才害得你爸爸受伤的。”
“我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祁同卫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静养,估计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办理出院手续。”
侯婷婷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祁同卫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辞职?”
侯婷婷说:“等爸爸出院吧,他身体太虚弱了。”
祁同卫说:“你辞职了,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暂时还没想过,先陪陪爸爸吧。”
“你不用陪我。你该去追求更广阔的未来,你还这么年轻,不该困在一座城里。”
侯婷婷摇头,坚决地说:“我觉得这里很好。”
“那我也在这里。”祁同卫笑笑,“你不用担心,一直都是个闲人。”
侯婷婷瞪他:“胡说八道!你可是大厨。”
两人正聊着,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侯婷婷的母亲端着一碗汤走进来。
祁同卫连忙站起来:“阿姨好!您的汤炖好了吗?”
侯婷婷的母亲笑眯眯的说:“好了好了,趁热喝。”
祁同卫说:“谢谢阿姨。我帮您端过去吧?”
侯婷婷说:“你坐着吧。我妈妈端着就行。”
“那哪行。这怎么好意思呢?”
侯婷婷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妈妈喜欢火。”
祁同卫只好坐下,对侯婷婷说:“阿姨人可真好,我见过这么多家属,她绝对是脾气最温和的。”
侯婷婷说:“嗯,她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祁同卫忍不住笑,夸赞侯婷婷的父母:“您二老真是教育得好,婷婷是个懂礼貌又善良的姑娘。”
侯婷婷母亲说:“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唉,她爸爸是个闷葫芦,平时话少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培养的婷婷。”
祁同卫微笑着听着她们母女俩互相吹捧。
“祁同卫啊。你跟婷婷在一起多久了?”侯婷婷母亲忽然转移话题。
“呃……”祁同卫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笑,说,“
有段时间了。”
“那你喜欢她什么?”侯婷婷的母亲饶有兴趣地看着祁同卫。
祁同卫挠了挠头,说:“喜欢她聪明伶俐,爱憎分明,特别善良……”
“哎哟!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没早点追到手呢?”侯婷婷母亲惋惜地说。
祁同卫说:“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我一直挺喜欢她的,只是她比较单纯。我怕耽搁了她,就没有跟她表白过。”
侯婷婷母亲笑道:“你这小伙子也蛮会照顾的。婷婷嫁给你,算是选对人了。”
侯婷婷脸一红,说:“瞎说什么呢?”
侯婷婷的母亲拍拍女儿的肩膀,说:“傻丫头,脸红什么?妈妈是认真的。如果你们彼此都喜欢,我就支持你们。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还是要考虑清楚。”
侯婷婷低下头不说话。
侯婷婷的母亲又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你爸爸,那么我也不反对你们交往。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将来结婚了,千万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祁同卫点头,说:“阿姨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侯婷婷的母亲说:“婷婷,你也快三十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侯婷婷抬眼瞥向祁同卫,脸颊又泛起色。
侯婷婷的母亲打量祁同卫几秒钟,满意地笑了,说:“祁同卫长得高高壮壮的,又很稳妥,确实挺合适的。你爸爸也同意了,不如你们俩就试试?”
祁同卫笑着摆摆手,说:“阿姨,这种事情急不得。”
“怎么能急?你看婷婷现在,还在念书。你再不抓紧,就把好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祁同卫无奈地说:“您误会了,我和侯婷婷不是恋人。”
“啊?不是恋人你们谈了那么多次恋爱?”侯婷婷的母亲惊讶地睁圆了双眼。
侯婷婷红着脸解释说:“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侯婷婷母亲沉默片刻,突然说,“你这么优秀,婷婷肯定配不上你。”
“妈妈!”侯婷婷跺脚喊了一句,然后对祁同卫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理解。”祁同卫说,“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们现在是朋友,说不定以后还是恋人呢。”
侯婷婷笑而不语。
“婷婷,你先带祁同卫熟悉一下办事处。”侯婷婷的母亲吩咐说,“等吃完饭你送他回去。”
“哦。”侯婷婷答应着,带祁同卫出了门。
“我们走吧。”侯婷婷指指前方,“从这里拐弯,过了这条路就到了。”
“你们的办事处就在这附近?”祁同卫问。
侯婷婷点点头:“是啊。”
“难怪。”祁同卫环视四周,说,“这边环境倒是不错。”
侯婷婷笑了笑,说:“是呀,你看那些树。”
祁同卫顺着侯婷婷手指的方向望去,说:“嗯。绿化做得不错,环境挺清幽的。”
“是吧?”侯婷婷显得很自豪,“我们的办事处是按集团规划建设的,所有设施都是独具匠心的,不像某些企业,弄得乱七八糟,还招惹一堆麻烦。”
“呵呵。”祁同卫笑了笑,并未深究。
侯婷婷说:“祁同卫,你刚才说你不太了解我们的集团。我们集团叫腾跃集团,是个新成立的私营企业,主要做房地产,主营电脑系统。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们集团上班,待遇非常好,每月薪水五千块。”
“真的吗?”祁同卫惊讶地说,“那可太好了!我最喜欢做技术活了。”
“呵呵……”侯婷婷笑了两声,说,“我们的企业很注重企业文化和管理体制。你毕竟不是本地人,所以需要从基层做起。不过你放心,我父亲是副董事长,在腾跃集团有一定的影响力。你进入腾跃集团之后,
可以先从底层做起。你觉得怎么样?”
祁同卫笑着说:“听起来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当然能!”侯婷婷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你。”
“谢谢。”
“不用谢。”侯婷婷停住脚步,看着祁同卫,郑重地说,“你帮过我,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祁同卫笑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恩,我带你去食堂吃饭。”侯婷婷转身带路,“想吃什么?”
“随便。”祁同卫跟着她的脚步向前走,“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侯婷婷加快脚步,向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侯婷婷突然停住,说:“我想起来了!你昨晚喝醉酒了,还没洗澡换衣服吧?”
侯婷婷捂嘴轻笑,说:“我带你去洗澡,换套衣服。”
“哎呀……”祁同卫有些羞愧,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不会被别人看到吧?”
侯婷婷眨眨眼睛,俏皮地吐了吐舌尖,笑着说:“怕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嘛。走,我带你去。”
祁同卫被侯婷婷拉进一间宽敞明亮的浴室,热水哗哗流淌下来,冲刷掉一天的疲惫,温暖适,仿佛置身于云端。
祁同卫脱掉上衣,躺进浴缸,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慌张地扣好腰带。
“你洗好了吗?”侯婷婷站在浴室门口问。
“还……还没有。”
“那就赶紧洗啊。”侯婷婷催促道,“再不洗你又要着凉了。”
祁同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
他匆匆穿戴整齐,打开门走了出去。
侯婷婷把他迎进卧室,关切地询问:“你感冒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是昨天喝多了……”祁同卫摸了摸额头,
说,“今天早晨起床就觉得嗓子疼,胃也不太舒服。”
“我给你煮碗姜汤吧。”侯婷婷拿过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粒消炎药,“这个是退烧的。你先含着。”
“好。”祁同卫伸手接过来。
“你等会儿。”侯婷婷说,“我去给你熬姜汤。”
祁同卫说:“不用啦,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那不行。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侯婷婷摇摇头,转身往厨房跑,说,“必须要补充元素。”
祁同卫只好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掏出手机,翻找起来。
他翻了几页之后,发现一条短信映入眼帘,是林菲发来的,内容是一串数字。
祁同卫看了半天,才隐约猜测到,这应该是林菲家里的电话号码。
他犹豫片刻,给林菲拨了回去。
林菲接得很快:“喂?”
“你好,请问是林菲女士吗?”祁同卫礼貌而谦卑地问,“我叫祁同卫。昨天晚上,谢谢您送我回来。”
“哦,是你啊。”林菲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语气淡淡地说,“没事儿,举手之劳。”
祁同卫笑了笑,说:“昨天晚上真是谢谢您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回的。”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林菲说,“我也困死了,回屋睡觉去了。拜拜。”
挂断电话,林菲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满肚子郁闷。
这都什么破事儿!
她原本准备在网上搜索一下,哪个论坛比较好玩,没想到却搜到了“腾跃集团”四个字。
林菲顿时来了兴趣,立刻登陆网页查看相关消息。
腾跃集团成立于1999年,是腾跃广告旗下最大的一支产品代理商,由腾跃集团创始人杜宇担任董事长兼执行总裁。腾跃广告在中原拥有多优质代言,包括李静和李娜。
这两位当红影星曾多次为腾跃广告拍摄广告宣传片,是腾跃的固定形象大使。
林菲仔细地浏览了相关内容。
腾跃集团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除了制造电视剧、游戏和广告之外,还涉足各种医疗器械,甚至包括医院的设计图纸,包括医疗器材的研究,还有医院的颁证等等。
林菲对这样一家实力雄厚的企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定在网上查一下具体情况。
她在网上搜索到腾跃集团的名称,输入腾跃二字。
腾跃二字立刻变成一组密密麻麻的数据,全股票期货交易信息,以及各类投资分析等等。
林菲点击其中一条投资交易信息,看了半天,越看越惊讶。
因为腾跃的股票基本呈平均价格,每股的涨幅不超过2.5%。这个涨幅虽然并不高,但是持续增长速度却极其迅猛。
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只要腾跃不遇到重大危机或者意外情况,腾跃将一直保持这样的涨幅趋势,达到100倍以上的收益。
林菲又顺着这些股票信息往下搜寻,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篇报道,写着某着名企业家的股份评估结果。
林菲好奇地点开那篇评估报告,看见报告里详细列举了这位股票操盘手的一系列战绩,从创业之初到现在,赚取的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六点七,而他的股权占比更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远超其他操盘手。
如果说这样的财富值还算不上是世界首富的话,那么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跻身世界富豪榜了。
而且这个人在创业期间,曾经多次遭受过资本狙击,险些破产,但是他依靠坚定的毅力和顽强的信念,硬是挺了过来,成功渡过难关,并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这份报告后面,还附有一张图片,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看上去三十多岁,戴着副银边眼镜,斯文俊秀,看上去很儒雅。
林菲忽然想到一句话:“风水轮流转”,心想这个人莫非是被炒鱿鱼了?所以才躲在家里,偷偷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买卖。
她继续翻阅下去。这个人在股票投资界的名声显赫,但是并未参与过商业运营,也没有任何的投资项目。所以他的投资结果一般都不太可靠,而且往往赔钱。
这样一个有勇无谋的人,竟然也能在股票界闯出名堂来,确实令人费解。
林菲一路翻过去,忽然注意到一段话。
林菲愣了一下,腾跃集团,难道是腾跃广告旗下的产品?
这时候,侯婷婷端着热粥走进卧室,看见林菲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忍不住问:“菲菲,你在看什么呢?”
林菲回过神来,忙将电脑合上,含糊地答道:“随便看看……”
侯婷婷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盛出碗粥递给她:“吃早饭吧。”
林菲点点头,拿起勺子喝粥。
侯婷婷站在旁边看着她。林菲被她看得不自在,抬起头来:“怎么了,干嘛一直看我?”
侯婷婷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林菲笑了笑:“谢谢。”
侯婷婷坐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电脑,说:“你是不是又在看娱乐圈的八卦?”
林菲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闲着无聊,瞎逛逛。”
“这几天你怎么突然变了,变得爱逛微博了。”侯婷婷疑惑地看着她。
“我……”林菲刚吐出一个字,祁同卫就敲门走了进来。
侯婷婷忙站起身打招呼:“祁哥。”
“嗯。”祁同卫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到林菲身上,“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哎,等等!”侯婷婷叫住他,“你不用出去,
菲菲今天身子不舒服,你帮她看着点孩子。”
祁同卫皱眉:“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嗯。”林菲低下头,“我昨天夜班,熬夜加班,有些累了,不过现在精神好多了。”
“哦。”祁同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快吃早餐吧。我在客厅陪孩子玩。”
林菲“嗯”了一声,埋下头吃饭。
侯婷婷看着林菲,叹了口气:“菲菲,你最近真的很反常。”
林菲沉默不语。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太反常了,但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她怕自己跟侯婷说了原因,她会吓着,甚至会赶她走。
两个人吃完了早餐,祁同卫带着孩子出去遛弯儿,林菲则躺在床上休息,侯婷婷在旁边陪着她,偶尔跟她聊聊天,气氛很融洽。
过了一会儿,侯婷婷忽然说:“菲菲,我听祁哥说,你最近一直在跟着一家叫做‘腾跃’的企业做项目?”
林菲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窗外:“是啊,他们找上门来,说想请我代言他们的产品。”
“腾跃?”侯婷婷眨了眨眼睛,“你说的是腾跃集团?”
“嗯。”林菲点点头。
“那家企业的创始人好像姓沈。”侯婷婷说,“我听说过他,他是个传奇人物。”
“传奇人物?”林菲有些诧异。
“是啊。”侯婷婷说,“听祁哥说他曾经是美院的高材生,毕业于哈佛,在华尔街混迹多年,创立了一家名为‘腾跃’的跨时代的跨界互联网企业,并且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二十年内,将它推向世界,成为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跨界互联网巨头。只可惜,他在创业初期遇到了瓶颈,所以在五年前宣布退隐。”
林菲惊讶地看着侯婷婷:“你认识他?”
“认识。”侯婷婷轻描淡写地说,“他和我爸爸关系挺好的。”
“他的企业叫什么名字?”林菲追问。
“腾跃地产。”侯婷婷道,“怎么了?你对腾跃感兴趣?”
“不是。”林菲摆摆手,“没什么。”
“你想去腾跃工作?”侯婷婷笑嘻嘻地问,“我替你问问他。”
林菲摇摇头:“算了,不麻烦你了,免得人家不愿意收我。”
“他敢?”侯婷婷哼道,“我爸爸跟他关系可好了,我跟他提你,保证他会同意!”
“还是不要了吧。”林菲连忙拒绝。如果让侯明浩或者沈鸣宇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后果肯定严重。而且,如果腾跃集团真的和沈鸣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林菲担心自己去了腾跃,反倒惹怒沈鸣宇,那孩子就危险了。
侯婷婷看出她的顾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别害怕。腾跃是跨界互联网的龙头,在业内影响力极大,你只需要按照他们的要求配合拍摄宣传片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我们去处理。你要是担心,就让祁哥去谈。”
“祁哥?”林菲抬眸看着她,“你们俩……”
“我们俩怎么啦?”侯婷婷笑眯眯地说,“我们俩从小就好着呢,青梅竹马。我喜欢唱歌跳舞,祁哥就喜欢设计服装。”
林菲抿嘴一笑,点点头:“嗯。”
祁同卫进屋把孩子抱到客厅玩,顺便给林菲拿了份报纸过来,说:“你看看。”
林菲接过报纸,发现头版头条全是《腾跃地产》的广告,而腾跃的创始人沈鸣宇竟然亲自站在采访台上致辞,简单介绍了腾跃的发展史,最后说:“我们腾跃集团,从建立至今,历经风霜雨雪,走过坎坷路程,经历过无数失败挫折,却始终坚持自己的理念。今天我站在这里,向大众介绍腾跃地产,并希望我们的合作伙伴们能继续信赖和支持我们。谢谢。”
林菲放下报纸,看了祁同卫一眼:“你刚才跟们谈得怎么样?”
“还不错。”祁同卫笑呵呵地说,“人家说了,腾跃地产旗下除了房地产,还投入了几亿元专门研发电脑智能化产品,准备打造全球最大的电脑智能化产品商城。”
林菲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那恭喜你啊,祁哥!”
“嘿嘿,你也别光祝贺我呀,咱俩都有份儿。”祁同卫笑道,“等这次合作敲定,你再帮我问问你们沈董,他们集团有没有什么新款服装,适合我穿的,到时候我送给你。”
“我哪儿有这本事?”林菲苦笑,“人家根本不认识我。”
祁同卫一脸笃定:“那是你没问到重点。你要是能搞定你们老板,他见了你,指不定多热情呢。”
“真的假的?”林菲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祁同卫说,“你知道吗?沈董的未婚妻,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她就住在腾跃集团附近。”
“哦……”林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哎?”祁同卫突然一瞪眼,“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个沈老板,是你老乡?”
“是啊。”林菲点头,“我们是大四同班同宿舍的,高三毕业的时候,我搬寝室跟他同桌。后来我又考上了南山医科大,他也考上了,分两地,渐渐也就少联系了。”
祁同卫恍悟,点点头:“难怪。我说嘛,你跟他的声音这么像。你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吗?”
林菲怔了一下,摇摇头。
她和沈鸣宇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富有魅力,但是并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嗓音特质,直到此刻被祁同卫一提醒,忽然觉得他的声音的确很好听,比之前的那些女艺人都要好听。
“他嗓音这么好听,怎么没见他用过嗓子?”林菲忍不住问。
祁同卫耸耸肩:“你问我,我去问谁?”
林菲叹口气,喃喃道:“原来我和他还曾经是校友……”
“对呀。”祁同卫说,“你们俩高二那年还是一届呢,可惜那时候你不在a班。”
“是呀。”林菲怅惘地笑了笑,“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已经十五年了。”
祁同卫道:“那你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
“不。”林菲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啊?”祁同卫愕然。
“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想过将来要找一个做什么的。”林菲淡淡地笑了笑,“我的人生轨迹一直都很明确,要么读书,要么赚钱养活自己。”
祁同卫点点头:“也对。”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后来怎么变成娱乐圈的演员了?”
“因缘际遇吧。”林菲道,“我爸妈死得早,我从孤儿院长大,一直是靠捡垃圾为生。直到有一年,我碰巧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子。他叫陈嘉言,父母双亡,他是个私生子,寄人篱下,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就把我家里唯一的一块玉佩留给了他,让他将来有困难就找我,算是我还了救命恩情。后来他果然来找过我,说他缺钱花,想让我给他钱。”
“你给了吗?”祁同卫忙问。
林菲点点头:“给了。”她微微笑着,语调平而柔软,仿佛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我当时挺傻的,觉得救了人,人家肯定要报答我的,我没想过他报答的方式会这么极端。他拿了玉佩,离开没两天就出车祸死了。他的父亲是个赌徒,欠了巨额债务,被抓到牢里坐了七八年。等他出狱,儿子也死了。他恨透了我,就跑去我家门口撒泼骂街,把我爸妈吓坏了。”
“太过分了!”祁同卫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道,“这种人渣,怎么能活到现在?简直是苍天无眼!”
林菲却神色如常,轻描淡写道:“我当初也恨透了他。可后来慢慢想通了,我也就没什么可恨的了。”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林菲淡淡道,“我没必要再追究他的罪行,浪费我的精力和感情。况且……”林菲停顿片刻,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死后,我才发现我和他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
祁同卫愣住,看着林菲,许久才道:“你这是……释怀啦?”
林菲淡然一笑,反问:“你不恨吗?”
“恨啊。”祁同卫毫不避讳,“我每年清明节都给他烧纸,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所以我没有恨了。”林菲道,“因为没必要了。”
“人的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林菲说,“何况我已经结婚生子,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祁同卫闻言,忍不住打量了林菲几眼。
这个漂亮姑娘的心态倒是豁达得让人惊讶,不过她既然嫁给了这么优秀的男人,想必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你老婆是哪里人?”祁同卫问,“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林菲一笑:“他今晚要飞香港,我送他去机场,刚好顺路。”
“哦……”祁同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侯婷婷忽然道:“我记得你们两个好像也姓陈啊。”
林菲一怔:“你知道陈鸣宇?”
侯婷婷笑了:“我和祁同卫一样大,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们是不是高三毕业之后就没联系过?”
林菲尴尬地咳嗽一声:“是的。”
“那你们还真够不容易的。”侯婷婷道,“一个念完高中,另一个念完大专,然后又各奔东西。”她看向祁同卫,“祁同卫,听说你最近在做网络版权投资?”
祁同卫笑着点了点头。
侯婷婷道:“你这是要跟我抢饭碗啊。”
“哈哈,”祁同卫道,“你别这么说嘛。你们家做电影制作的,我可比不上。”
“但是我们家也做广告啊。”侯婷婷笑道,“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断我财路?”
林菲道:“婷婷,你别闹了,我们俩合伙开店的话,你不吃亏。”
“是啊,你放心好了。”祁同卫笑道,“咱们合伙做生意,保准让你赚钱。”
侯婷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林菲叹息:“哎,你们俩怎么这么多怨言?”
侯婷婷瞪眼道:“我不服!”
祁同卫道:“我们是朋友嘛,有商有量才对。”
林菲道:“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侯婷婷道:“凭什么呀?”
“不如你先帮我想个办法,让婷婷不用担心意?”祁同卫道。
林菲道:“这个……我暂时没什么好主意。”
侯婷婷冷哼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就怕我一松懈,生意立刻就黄了。”
祁同卫苦恼道:“我看你还真是闲的。”
“谁叫你们俩非要跟我过不去。”侯婷婷道,“我还想着赶紧攒够了首付,娶个媳妇呢,结果你俩一搅和……”
“娶媳妇”四字令林菲脸颊微烫,她忙岔开话题,“你们两个……都是单身吧?”
侯婷婷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祁同卫道:“没错,我们都是单身狗。”
“那正好。”林菲挑眉道,“咱们俩凑一对,成入对。”
侯婷婷道:“那你找谁呀?”
林菲指了指祁同卫:“他。”
祁同卫笑嘻嘻道:“我也觉得我挺帅的。”
侯婷婷瞥他一眼:“自恋狂!”
林菲道:“你们俩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吧,彼此应该很了解了,要不……试着交往看看?”
侯婷婷嗤鼻道:“你少操我的心。”
祁同卫则是半真半假地调侃道:“那你还愁啥?”
“我怕我把你甩了,”侯婷婷道,“到时候你哭都没处哭。”
林菲忍俊不禁:“我们俩都没谈过恋爱,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把你甩掉?”
“你们俩一看就是夫妻相,而且你们俩长得这么像……”侯婷婷白他们一眼,“还需要猜测?”
林菲失笑,摇头道:“我们俩是夫妻相?”
“难道你不承认吗?”祁同卫道,“再说你和我们家顾总也长得很像啊,你俩肯定是亲戚关系。”
林菲笑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我听你们提起顾氏集团,似乎他们是搞it行业的,你们以前是从事这一块的?”
祁同卫点点头:“嗯,不过现在已经不从事了。顾总是it界的传奇人物,他的父亲也是,只是母亲早亡,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后来因为他天赋异禀,创造出了许多技术革命性的产品,他便带着家族企业全球扩张。”
林菲感慨:“这真是励志的典范。”
“是啊,”祁同卫笑道,“当初他创业的时候,我们都特佩服他。”
“是吗?”林菲笑道,“我也挺佩服他的。”
祁同卫道:“其实你跟他更像一些。他是个工作狂,不过他的努力值得每个人尊敬。而你呢,我看你平时挺宅的,除了画画、打游戏、追星和泡吧之外,你还会干什么?”
“我还有画画、打游戏和泡吧啊。”
“你看,你根本就不懂艺术,”祁同卫道,“你只知道打游戏、泡吧。我看你也不喜欢逛街、看电视剧、逛商场。你就只有看漫画的兴趣。”
林菲道:“我是个画手啊。”
“你画漫画是因为无聊吧。”祁同卫耸肩。
祁同卫道:“反正我看你是没有太多乐趣的人,不适合做生意。”
侯婷婷笑道:“你可拉倒吧,我看她最适合做生意了。”
林菲忙摆手道:“别胡说,我连门槛儿都踏不进去呢。”
侯婷婷笑眯眯道:“你就别谦虚了,你的名气比那些明星都响亮。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是全网黑,粉丝数量超级庞大。”
祁同卫惊讶道:“你听谁说的?”
侯婷婷道:“网上说的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些迷妹们有时候疯狂起来简直吓死人。”
“我倒没注意过。”祁同卫皱着眉道,“但凡跟你扯上关系的新闻,基本上都被骂得体无完肤,我哪敢注意呀。”
“你不是也有一大批脑残粉吗?”侯婷婷斜睨他,“我看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
祁同卫叹息道:“唉,我可高攀不起啊。我那群粉丝虽然热情奔放,但都不是善茬,动辄就给人送硫酸泼脸、扔刀子捅人。”
林菲噗哧一声笑了:“你们还挺幽默。”
侯婷婷也抿唇浅笑:“你们俩真的没有在考虑考虑吗?”
林菲忙道:“不用考虑啦,谢谢你。”
侯婷婷撇嘴:“啧,真扫兴。”
林菲道:“改天请你吃饭吧,算是答谢你今晚对我的照顾。”
侯婷婷道:“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
林菲笑道:“没问题。”
几个人边走边聊,很快抵达了聚餐地点。
这是一间装潢非常低调的餐厅,但是环境清静优雅,颇具格调。
侯婷婷先落座后道:“林菲,你坐那儿去吧。”
祁同卫道:“我挨着你坐。”
林菲微笑道:“好。”
侯婷婷道:“喂!这里有位置。”
林菲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就坐这儿听着。”
四人入席,林菲刚拿起菜单准备点单,就见服务员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服务员将两杯咖啡分别递到林菲与祁同卫面前。
“您好,这是您的咖啡,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离开后,侯婷婷轻松地舒展了一下身躯,靠向椅背道:“果然有钱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吃个饭还专门叫服务员送咖啡。”
祁同卫道:“顾总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东西,所以才请了这么多人来帮忙布置。”
林菲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愿意来,却叫了那么多人过来。”
祁同卫道:“我们的顾总真是个好人。”
“嗯?”林菲挑眉,“他怎么了?”
祁同卫道:“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东西,包括水杯,或者他自己带来的东西。他甚至连洗手间都很少进,所以我们才叫了这么多人来帮忙布置。”
林菲沉默片刻道:“我想我能理解他的感了。”
“嗯,”祁同卫道,“他从小缺乏父爱母爱,对亲人特别珍惜。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私人物品,哪怕是他的衣服鞋袜、他的笔记本电脑、甚至他的剃须刀都不行。”
林菲沉思片刻,忽然觉得鼻头泛酸。
侯婷婷拍拍林菲的胳膊:“没事啦,你也不需要担心。他就是不习惯跟外人相处而已,其实他很温柔的。”
“我知道。”林菲吸了吸鼻子,“我和他认识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啊?”祁同卫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大二的时候。”林菲道,“当时我和祁峰闹翻了,就搬出宿舍去住了,他每次来找我,都是住在我家。后来我毕业了,就和他分手了。”
“哇塞,这是青梅竹马的节奏啊。”侯婷婷揶揄道,“难怪顾总一听你的名字就紧张呢。”
“哎哎,你这话就过分了,我哪儿有他紧张呀?”祁同卫抗议道,“我们俩从来就没有交集好吗?”
侯婷婷耸肩,转头看林菲:“你怎么突然决定搬出去了呢?是因为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吗?”
林菲垂眸,淡淡道:“嗯。”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误会呀?”婷婷试探道,“我看你俩感情蛮好的。”
“我们分手了。”林菲抬眸,冲她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不联系了。”
侯婷婷愣住,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这……真遗憾……”
祁同卫则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菲一眼。
一旁的王凯道:“既然你已经搬出去了,那我建议你把你的房子退掉,搬回宿舍住。”
林菲讶道:“这样合适吗?会影响到其他人吧。”
王凯摇摇头,笑了笑:“你搬回去,可以帮忙打扫一下卫生,也顺便提醒他们注意一些安全措施,防止传染病什么的。”
王凯道:“没关系,这种事我也做过。再说了,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万一哪天被传染上了,咱们也能及时治疗,减少伤害嘛。”
林菲叹口气,点头道:“那好吧。”
“这就对了。”侯婷婷立即表示赞成,“我们都支持你,你赶紧收拾东西,搬回去。”
祁同卫附和道:“我也支持你。”
侯婷婷又道:“对了,我最近有段时间休假,我们几个室友轮流值班,你搬回去住的时候,我帮你守夜。”
祁同卫问:“我呢?”
侯婷婷白他一眼:“你想留下来陪林菲吗?”
祁同卫立即摆手:“算了,我还是回去睡吧。”
林菲失笑:“没关系,我自己能搞定。”
祁同卫道:“反正我明天早晨还要上课,不用急着走。”
林菲点点头:“谢谢你。”
侯婷婷笑眯眯道:“应该的,不用谢我,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林菲低声问祁同卫:“你今晚不回宿舍吗?”
“回。但是不能呆太久。”祁同卫道,“我爸妈晚上要来检查我的功课。”
林菲轻咳一声,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祁同卫点头:“好,路上小心。”
侯婷婷笑道:“我送你下楼。”
“好。”林菲道,“谢谢你。”
“不客气。”
“不是,我们是在一场宴席上认识的,当时他是主角,我只是个陪衬。”林菲微微皱眉,苦恼道,“我们俩根本没什么感情基础,却因为各种理由在一起了……我们彼此都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够牢固,所以……”
“所以就分手了呗。”侯婷婷很快猜透了她的意图,“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放弃这样优秀的男孩子。”
“可是我们之前并不熟悉,这种关系太脆弱,一旦离婚,受到伤害的是双方家庭。”林道,“而且他的家庭状况很复杂,我怕我会拖累他。”
侯婷婷道:“可你们是真心相爱啊!何况顾总这么优秀,你嫁给他,绝对不亏的。”
林菲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没准备好。”
“唉,那就别想太多啦。”侯婷婷挽着她的胳膊,“我看顾总人特别好,你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觉得挺般配的。”
“谢谢你。”林菲淡淡一笑,转移话题,“对了,你和祁同卫……”
侯婷婷脸颊微红,扭捏道:“我们也在交往,就差一张证了。”
“恭喜啊!”林菲笑道。
侯婷婷道:“其实我们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就等他毕业了。”
林菲怔了怔:“结婚?你们才交往多久?”
侯婷婷羞赧道:“我知道他父母不同意,可是我们都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林菲叹息一声:“真羡慕你们。”
“你也可以啊。”侯婷婷道,“虽然他父亲不喜欢你,可是顾总这么好,一定不会委屈你的,你们结了婚,他父母也就死心了。”
林菲沉默片刻,道:“我会努力的。”
“加油!”侯婷婷握拳道,“你一定行!”
两人说笑着进了电梯。
出门后,林菲便与祁同卫告辞,独自打车离了。
侯婷婷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嘴边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林菲坐上出租车,一直保持缄默,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思索着侯婷婷刚才说的那番话。
祁同卫见她神色异常凝重,不由担忧道:“林菲,你怎么了?”
林菲缓缓抬眸,眼睛里闪动着某种令人惊惧的光芒。
祁同卫被她盯得浑身汗毛竖起,颤抖道:“林菲?你别吓我!”
林菲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再睁眼时,眼底清澈如水:“我没事。”
祁同卫道:“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刚才脸色对劲儿。”
林菲笑笑:“就是有些累。”
“哦。”祁同卫松口气,“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林菲点点头。
祁同卫把林菲送回家,帮她拿东西时,听她叮嘱道:“明天早上我不一定有空去找你,麻烦你跟陈师傅说一声。”
祁同卫忙道:“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回到办公室,立即拨通了侯婷婷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次,侯婷婷才接起来。
祁同卫问:“侯秘书,林菲今天怎么样?”
“挺好啊。”侯婷婷笑道,“她今天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祁助理,你跟她提了我们的事没?”
“提了啊。”祁同卫道,“我说你也该结婚了。”
“结婚啊……”侯婷婷犹豫道,“现在提这个是不是太急了?”
祁同卫道:“怎么?林菲不愿意?”
“不不不……不是的。”侯婷婷赶紧否认,“我是觉得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那你们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呢?”祁同卫追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侯婷婷犹豫道:“这个嘛……还没计划呢,我得问问我爸妈的意见。”
祁同卫笑了笑:“既然林菲都已经答应跟你交朋友了,肯定会尊重你们的意见的。”
侯婷婷道:“嗯。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想多考虑一段时间。”
“没关系。”祁同卫笑道,“慢慢考虑吧,不着急。”
挂断电话,祁同卫靠向椅背,陷入了沉思。
侯婷婷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化,显然不仅仅是因为林菲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而且,林菲今天的反应更是表明她对此事的态度并不坚定,甚至于,她有所动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林菲已经知道他和侯婷婷在谈恋爱了?可是他并未暴露出任何破绽。
那么林菲今天这种反常的表现究竟是源于什么原因呢?
他忽然想到侯婷婷最近一周都没来找他,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是侯婷婷已经察觉到他的用意,故意避开他?
这个猜测令祁同卫有些不安。
不管是哪种原因,侯婷婷的态度都必须改变,他要尽快和她确定关系,只有这样,林菲才能彻底死心,成全他。
想罢,祁同卫又拨通了侯婷婷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侯婷婷略带甜蜜的声音:“喂?阿涛?”
“是我。”祁同卫道,“明天晚上有空吗?”
“当然有。”侯婷婷笑道,“你要约我吃饭?”
祁同卫道:“明晚有个酒会,邀请了我们部门一位同事,你陪我参加一下。”
“嗯。”侯婷婷笑眯眯道,“好啊。”
祁同卫迟疑了一下,道:“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啊?”
祁同卫将林菲的态度说给侯婷婷听,末了道:“我怕林菲知道了误会,你能不能替我解释一下?”
侯婷婷沉吟半晌,道:“这个……不太好吧?万一被人知道了,会影响你们俩之间的感情的。”
“放心,绝对没人知道。”祁同卫信誓旦旦道,“而且,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真的假的?”侯婷婷笑道,“你有什么好报我的?”
“我现在没钱。”祁同卫坦白道,“但是等我赚了大钱,一定分你一份儿。”
“好吧。”侯婷婷笑道,“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谢谢!”祁同卫喜道,“你放心,我一定记住你的恩情!”
“不客气。”侯婷婷笑道,“那我明天就过来?”
“行!”祁同卫顿了顿,又道,“还有件事……”
“什么事?”
“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懂的吧?”祁同卫补充道,“如果有人问你的私人况,你就随便编两句糊弄过去。”
侯婷婷微愣:“这么严肃干嘛?你放心好了,我嘴巴很牢固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祁同卫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风波。我毕竟还没有结婚,这件事曝光出去,对我影响不好,对你也不好。”
侯婷婷若有所悟:“好吧,我知道了。”
“辛苦你了。”祁同卫真诚道。
“没什么啦。”侯婷婷温柔道,“我们是朋友嘛。”
祁同卫道:“那我先挂了,明天再联系。”
“嗯。”侯婷婷挂掉电话,脸色却渐渐阴郁了起来,“祁同卫……居然骗我……”
“怎么了?”旁边的女同事关切道,“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祁同卫居然骗我,他根本就没打算娶我。”侯婷婷忿忿不平,“他早就有女朋友了,还装模作样地追我!”
“哇塞,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女同事惊讶道,“难怪他对你这么特殊,敢情是早有预谋啊。”
“哼!”侯婷婷愤懑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座位。
这个夜晚,侯婷婷失眠了。
她脑子里不停地闪过祁同卫与自己相处时的各种场景,越想越恨,越想越伤心,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直到天亮了,她才睡去。
次日傍晚,她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走出办室,准备回家。
刚走到楼梯间,就见林菲从楼上走下来,脚步匆忙,似乎正赶往某个地方。
侯婷婷忍不住问道:“菲菲,你要出差吗?”
林菲道:“不是,我去买菜。”
“哦。”侯婷婷松了口气,“你买菜做饭啊?”
林菲瞥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侯婷婷讪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愿意自己下厨呢?”
林菲淡淡道:“我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侯婷婷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林菲径直下了楼,走向地铁站。
侯婷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嫉妒。她虽然也是富二代,可她从小就跟着父母长大,从未体验过什么叫“亲手烹饪”。她的爸妈都是大企业的高管,每天忙于工作,连吃饭都要助理端到办工桌上,更别提自己动手做饭了。而林菲则从小锦衣玉食,从不需要操劳家务活,她想干什么都可以吩咐佣人去做。这样的落差使侯婷婷羡慕极了。
“林菲。”她喃喃道,“你凭什么这么幸福呢?我也不比你差啊。”
林菲坐进车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新邮件。她暗骂了一声“该死的程牧游”。
她本想找个借口和他谈一下离婚的事情,可昨天他们吵架吵得实在太凶,最终还是以冷战告终。今天他一整天都没有搭理她,更没有给她发短信。她也拉不下脸来打电话,因此决定等他晚上回家后,再试探一番。
可是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戏了。程牧游压根儿就没打算和解。
林菲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窗外。
这段时间,她感到疲惫不堪。
首先是她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低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仿佛一瞬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想说,怕被别人嘲笑,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脆弱的一面,可是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垮掉,会崩溃,会疯狂。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除了继续撑下去,她还能做什么?
她想起那一年夏天,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她和程牧游的婚礼现场。
当时,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胳膊,在众多宾客的祝福声中,缓缓踏上红毯。
而他穿着黑色燕尾服,英俊挺拔地站在她的对面,目光灼热又专注。
他们四周是鲜花和掌声,可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存在了。
那一刻,她紧张得浑身僵硬。
她甚至忘记了鼓掌。
她的手心冒汗,心跳快得超过了负荷。
她害怕他会抛弃自己,也害怕他会带给自己更多的羞辱,但是……她舍不得离开他……
那一刻,她很想哭,可她忍住了。
她努力维持住微笑,用最甜美的声音喊他,“牧游,牧游……”
他冲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抱了她一下,然后牵起她的手,在众多宾客的簇拥下,走进教堂。
在神父庄严肃穆的声音中,两枚戒指套入她和他的无名指。
她忽然就泪流满面。
她爱这个男人,哪怕他曾经那样残酷无情地对待过她。
可是,他终究是她爱的那个男人。
他给予她的,远比她付出的要多。
她的爱,卑微如尘埃。
他的爱,璀璨如星辰。
她终于知道,这辈子,她再也配不上他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拼命地工作,为自己挣钱,为自己赎罪。
她不敢奢望他原谅自己,只求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留遗憾。
而现在,她的努力却显得苍白无力。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都被程牧游踩在了脚下,肆蹂躏。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一切都突然改变了?
她的心里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
直到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哎,那边那个,那个不是林菲吗?”
林菲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鼻梁上挂着一副细边镜框,穿着笔挺的西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是她啊!”男人惊讶道,“真是巧。”
林菲皱了皱眉,不想理他,可是他已经朝她近了几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嗨,林小姐,好久不见啊!”
林菲吓了一跳,赶紧挣脱开来,退了一步,警惕道:“你认识我?”
“呵,当然认识啦!你是大名鼎鼎的林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嘛,我当然认识了。”男人笑眯眯地凑上来,问,“林小姐,您怎么一个人?”
林菲厌恶地推开他:“我和你不熟。请你放尊重些。”
男人丝毫不恼,反倒越挫越勇,厚着脸皮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咱俩怎么会不熟呢?上次我爸生日宴会你还来过,我记忆深刻呐!”
“哦?”林菲冷冷看他一眼,“那我倒要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家企业高就?”
“呃,这个……”男人支吾了一阵,才尴尬地挤出一句话,“林小姐,我姓祁。我是祁家的独生子,祁同卫。”
“哦,原来是祁少爷,失敬。”林菲淡淡应道。
祁同卫讪笑一声,搓着手问:“林小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街上?”
林菲没有理会他,转身准备走。
“喂,林菲!”祁同卫连忙追上去拦住她,“我就随便问问,你怎么不理我啊?我爸妈刚刚还念叨你呢!说你好久没来了,你看,今天是他们寿诞,你不如抽空跟我一块回去吃顿饭呗!”
林菲皱眉道:“我和祁先生夫妇并不相熟,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祁同卫闻言,脸色微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怀疑我和我爸妈串通一气骗你?”
林菲冷哼一声:“祁少爷,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罢了。你要是觉得我碍事儿,那我走好了,别勉强。”
祁同卫愣了愣,急忙拉住她,赔笑道:“林菲,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菲淡漠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她拨开祁同卫,径直走向停车场。
祁同卫见状,急忙跟了上去,腆着脸道:“林菲,等等我!咱们顺路啊,我送你吧!”
林菲根本懒得理他。
祁同卫见状,也不再多言,默默跟在她身旁。
走出商厦之后,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一辆宝蓝色轿跑。
“坐这个吧。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也没有人来开。”他热情邀请道,“很安全,绝对不会抛锚,你放心!”
林菲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祁同卫见状,松了一口气,启动车子离开了商厦。
侯婷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林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
“林菲,你凭什么这么幸福?”她喃喃地念着,“我什么都不如你,你却抢走了我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为什么?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她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说罢,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语调阴狠地说:“我知道,你们早就盯上我了,现在是时候该收网了。”
说完,挂掉电话,关了机,将手机扔进包里,快速离开了商厦。
而另一边,林菲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祁同卫一边开车一边偷瞄她:“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菲瞥他一眼:“说什么?”
祁同卫嘿嘿一笑,道:“我爸妈说要请你吃晚饭呢!”
林菲蹙眉道:“我跟他们不熟,不想去。”
祁同卫一拍脑袋:“瞧我这张破嘴!你别介意哈,我不是针对你,就是我爸妈特别喜欢你!”
林菲淡淡一笑:“我明白。”
祁同卫见林菲态度软化了些,立即又趁热打铁道:“要不这样吧,晚上七点钟,在盛世酒店,我做东,请你吃个饭,算是答谢你那天救了我爸妈,行不?”
“不用了。”林菲摇头,“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儿子。”
“啊?”祁同卫傻眼,“林小姐,你结婚了啊?孩子都两三岁了?”
林菲叹了口气:“是呀。”
祁同卫撇撇嘴,“唉,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林菲耸耸肩,“是挺多的。”
祁同卫露出八卦的表情:“比如像陆远洋那种帅哥?”
林菲笑道:“陆远洋算什么帅哥?充其量就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祁同卫惊愕道:“哇塞!你好有品位!”
林菲笑了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父母为什么这么热情地想请我吃饭呢?”
祁同卫一脸神秘道:“因为我想请你帮我做啊!”
林菲一挑眉梢:“你想娶侯婷婷?”
祁同卫笑道:“你怎么猜到的?”
林菲勾唇一笑:“很简单啊。”
祁同卫不解道:“哪里简单了?”
林菲抿唇一笑:“你刚才说‘举手之劳’,所以,应该不存在‘感恩’这个前提条件。那唯一可能的就是你想娶侯婷婷,但是被拒绝了。至于为什么被拒绝,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祁同卫听罢,挠挠头,笑眯眯地望着林菲道:“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林菲淡淡道:“你们俩的事,圈子里早就传遍了。”
祁同卫尴尬道:“呃……我们就是谈了几次恋爱而已。”
“谈几次恋爱?”林菲诧异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连床都没上过吧?”
“咳咳咳……”祁同卫呛了一大口汽水,连忙摆手否认,“当然没有啦!”
林菲嗤笑一声:“骗人。”
祁同卫讪讪笑道:“其实也不是没上过,只是……只是有时候……那个……”
林菲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们俩玩暧昧呢?”
祁同卫尴尬道:“嗯……就……那啥嘛……我也不太会……”
林菲无奈道:“这个问题,还是交给专业人处理吧。反正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
祁同卫叹了口气,郁闷道:“唉……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哎……我也没办法,我爸妈非逼我结婚!”
“你不是说你不想结婚吗?”
祁同卫一脸哀怨。
林菲轻笑,“你还是找个合适的人结吧。”
祁同卫叹道:“你看我身边哪个女孩儿符合标准?”
林菲想了想,“你家里人呢?”
“不是我爸妈不同意,是他们也没办法。”祁同卫道,“我爷奶和我叔伯婶婶都催我结婚。”
林菲道:“你爷奶和你叔伯婶婶肯定不赞成你跟侯婷婷交往吧?毕竟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
“可我们相爱啊!”祁同卫愤慨道,“而且,我们已经决定私奔了!”
“私奔?”林菲睁圆了眼睛。
祁同卫点点头,兴奋道:“等到了酒店,我再慢慢跟你细说!”
“是啊!我们俩商量好了。”祁同卫激动地握紧方向盘,“我现在就带她去酒店住。今晚咱俩就去登记,明天就跑路!”
“你们俩真幼稚。”林菲失笑道,“你难道就不被侯婷婷知道了,把你甩了?”
“不怕!”祁同卫信誓旦旦道,“我会对她好的。”
林菲叹了口气:“随便你们吧。”
半个月后。
某医院高级病房内。
侯婷婷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旁放着一堆零食。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侯婷婷扭头一瞧,愣住了:“祁同卫?”
侯婷婷笑道:“你怎么又买东西来了?”
“这次没花钱。”祁同卫赧然道,“是朋友送的。”
侯婷婷笑道:“你还有朋友啊?”
“我是孤儿,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祁同卫道,“我平时工作也忙,除了周末就没见过什么朋友了。”
侯婷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你们都挺忙的。对了,你刚才说的朋友是什么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陈,叫陈涛,是我们部门副主管,人长得很帅,也很体贴。”
侯婷婷笑道:“哦,原来是个富二代啊!那他父母呢?”
祁同卫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认识他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工作啊?”侯婷婷追问道。
“在b城,他爸妈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祁同卫道,“怎么?你对律师感兴趣?”
祁同卫问:“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们分手了,你会受到影响。”
祁同卫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傻瓜,我不会受影响的。如果我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我肯定伤心欲绝,但如果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朋友,我会为他感到高兴。况且,就算我因此受了影响,也只能说明我没眼光。”
“你真好……”侯婷婷满足道。
祁同卫伸出右臂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多想,我们俩之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障碍的。我们俩的关系比你想象的牢固得多。”
侯婷婷笑容甜蜜地偎依在他怀里,“谢谢你,祁同卫。”
“我们俩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祁同卫抚摸着她的背“婷婷,答应,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我会害怕。”
“嗯。”侯婷婷点头道,“以后我会乖乖的,听话。”
“乖。”祁同卫笑着拍了拍她的臀部。
侯婷婷羞涩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说你有朋友是律师,是哪儿的律师啊?在a城吗?”
“不是,在b城。”祁同卫道,“我朋友在b城开家律师事务所,规模不是很大。我们以前都在一个地方上班。”
“哦……那……那你的这位朋友……”侯婷婷似乎有点犹豫,“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祁同卫笑了笑,“不过,我估计他快有了。”
“哦?为什么啊?”侯婷婷好奇道,“他条件这么优秀,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我猜他现在正在努力攻克一座难关呢。”祁同卫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侯婷婷立刻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人是我?!”
“不然你以为呢?”祁同卫坏笑道,“他每次提到你,都特别兴奋。”
侯婷婷顿时羞臊无比,埋怨道:“讨厌,都怪你啦!”
祁同卫哈哈一笑,揽着她躺在床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过你也够厉害的,居然连这种秘密都知道。”
侯婷婷娇嗔道:“我也是偶尔听别人谈论过而已嘛。”
祁同卫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我看你是偷听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吧?”
侯婷婷脸色一红:“反正我听到的不止这些!”
“你还听到什么?”祁同卫饶有兴味地问。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你先告诉我!他喜欢的是我还是我姐姐?”
祁同卫轻咳两声:“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侯婷婷立刻不乐意了:“怎么可能!我看他就是个痴情的种子!你们俩都那么久没联系了,怎么可能没感觉?”
“是谁啊?”
“是我表姐。”
侯婷婷愣了片刻:“啊?我记得你们家就剩一个姑奶奶了吧?”
“不是的。”祁同卫解释道,“是我爷爷的妹妹。当初我奶奶带我爸妈来s城,路上碰到了一辆出租车翻了,结果把我爸妈给撞死了。”
“啊?!”侯婷婷吓得捂住嘴巴,“那……那你爷爷奶奶呢?”
“他们早走了,留了一笔钱给我。”
侯婷婷沉默半晌,缓缓松开手,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没关系。”祁同卫握住她的手腕,“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我不愿意说出口,并非是因为我对你隐瞒,而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侯婷婷抬头看着他:“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我父母都是在美术界颇有名望的画家。我爷爷是美院的校长,我叔叔是某着名绘画家,我姨夫是艺术团成员,我姨妈是着名钢琴演奏家。”
侯婷婷震撼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拢不上:“原来……”
“不过我家的产业,都是靠我爷爷撑起来的,跟我爸妈没啥关系。”祁同卫道,“至于我姨丈和姨妈,也只是个富裕家庭罢了,没啥大作为。”
“哇塞……你家这么牛逼吗?!”侯婷婷崇拜道,“那你岂不是个富二代?”
“算不上,我们家在江州也有房产。”祁同卫摇摇头,“但是我爷爷一辈子勤勤恳恳,除了养我爸妈以外,自己还在外面打拼。虽然赚得不少,却从来舍不得花。他一辈子没娶妻生子,膝下唯一的孙子,就是我了。”
侯婷婷忍不住问:“那你的爸妈呢?”
祁同卫叹了口气,道:“他们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双双病逝了。我爷爷临终之前把我托付给他最信赖的助理照顾,然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侯婷婷呆了半晌:“你……你爷爷他……”
祁同卫笑了笑:“不用想了,肯定是去世了。”
“你不必替我难过。”祁同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爷爷临终前交代过我,要我帮忙好好照顾我父母,还嘱咐我不要报警。我也答应过他。”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祁同卫认真地保证道,“等过段时间,我就搬出去了。”
“搬出去?”
祁同卫笑道:“我现在住在这儿,很多人都不自在。你看那些女生,平时都是装作若无其事,背地里还不知道议论成什么样呢。”
“这倒是。”侯婷婷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准备去找份兼职,挣点钱。”祁同卫叹道,“我这个人懒散惯了,不喜欢做事。而且我现在这种状况,也根本不适合去上课,更没法继续读研。只有找份稳定的工作,慢慢熬着,混日子。”
侯婷婷心疼地抱住他:“我明白。你别担心我。”
“谢谢你。”祁同卫微笑道。
晚上九点半左右,陈嘉终于完成了所有设计图纸,把它们全部整齐地码放在桌面上,满怀期待地盯着屏幕。
“怎么样?”侯婷婷问。
“还行。”陈嘉点了点头。
“那赶紧试穿啊,快穿上试试!”侯婷婷催促道。
“不急。”陈嘉说着,忽然转身朝门边走去。
侯婷婷愣了片刻,连忙追上去:“喂,你干嘛?你不穿衣服跑出去?”
“我拿条裤衩。”陈嘉淡定地回道。
祁同卫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侯婷婷站在他旁边,欲言又止:“你……你不换条裤衩吗?”
“不需要。”祁同卫摆摆手,“反正都是要脱的,早穿晚穿有差别吗?”
陈嘉已经走进卧室,将衣柜打开了,从里面随便抽出一条裤衩扔在床上,“咔哒”一声,扣上了拉锁。
“你怎么这样?!”侯婷婷跺脚道。
祁同卫笑眯眯地看向侯婷婷:“侯小姐,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侯婷婷茫然道:“我哪里误会了?”
“我没说我要脱衣服啊。”祁同卫眨了眨眼睛,“我是说……我要换裤衩。”
侯婷婷一愣,旋即脸红如血,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祁同卫哈哈大笑,侯婷婷羞恼地捶了他两拳。
陈嘉在卧室里喊了一嗓子:“你们俩够了啊!快过来吃饭吧!”
三人围坐在餐厅里,陈嘉先喝汤,然后夹菜吃了几块肉,又尝了一口鱼,才慢悠悠地说:“今天的菜不错啊。”
祁同卫立刻附和:“是啊是啊,今天的鱼很好吃!”
陈嘉瞥了他一眼:“我刚才听见你在客厅里和侯小姐聊天,你们俩聊了什么?”
祁同卫一怔,含糊道:“没聊什么啊,就是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陈嘉嗤笑一声,语带讥讽,“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侯婷婷顿时尴尬起来。
祁同卫挠了挠头:“哎呀,陈嘉你别这样嘛,我们只是聊了聊天而已。婷婷跟我挺投缘的,对我特别关心。我当然要好好感谢她啦!”
陈嘉抬眸扫了侯婷婷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侯小姐,你以后就多照顾祁先生吧。”
“嗯,好的。”侯婷婷乖巧地点头。
祁同卫松了口气。
陈嘉继续埋头吃饭。
饭后,祁同卫收拾碗筷去洗,侯婷婷则端着水果盘进了厨房,顺手递给陈嘉一颗葡萄:“陈嘉你吃水果。”
“谢谢。”陈嘉接了过来。
侯婷婷犹豫了片刻:“对了,你为什么要搬出去?”
陈嘉咬了一颗葡萄:“因为我爸妈都不在了,我不想留在这里。”
侯婷婷沉默了一阵,轻轻叹息道:“你爸妈……”
陈嘉摇头苦笑:“我爸妈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娶了现在的妈妈。这些年,我爸一直单独居住。我偶尔会去探望他,但基本上不在那里长住。他和我妈离婚之后,也从来没有再结过婚,据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够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我妈离世之前,一直都在劝我爸再结婚。可惜他不肯。他认为我妈死后,他不应该再婚,否则就是对我妈的不尊重。我也赞成他的观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我不应该强迫他改变决定。”
“陈嘉,你真是太懂事了。”侯婷婷由衷地夸赞道。
陈嘉垂眸一笑:“不是,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也想要爸爸妈妈。”
侯婷婷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突然问道:“你爱你妈妈吗?”
陈嘉神色微动:“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我和她相处时间并不算长,她对我而言就像母亲或者姐妹。”
“哦,这样……”侯婷婷喃喃地念叨了一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浮出浅浅的笑意。
陈嘉察觉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侯婷婷掩饰般地笑了笑,“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从来没见过父母离婚后还这么恩爱的夫妻呢!你父亲肯定很疼你,你妈妈肯定也很爱你,对不对?”
陈嘉淡淡一笑:“是啊。”
“你爸爸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男人。”侯婷婷笑了笑,又问,“你妈妈呢?”
陈嘉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侯婷婷露出诧异的神色:“没见过?”
“嗯,我五岁那年我妈就去世了,我连她最后一次照片都没有见过。”陈嘉道,“所以我一直想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侯婷婷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你呢?你爸爸和你关系很好吗?”陈嘉问。
“嗯,还不错。”侯婷婷道,“他是个很优秀的律师。”
“你也是律师吗?”陈嘉笑道,“难怪你会做律师了。”
“不是,”侯婷婷摆摆手,“我爸爸只教了我法律,却没有教我具体的行业。不过我对律师的印象很深。因为他曾经帮助了很多无辜的人,帮助了一个家庭。”
“无辜的人?”陈嘉疑惑。
“嗯,比如说,有个男孩,被他的朋友设计陷害,差点被判刑入狱,他帮助他逃脱罪责,保释出来了。那个男孩很感激他,把他奉若偶像。他就是个很伟大的律师。”
陈嘉若有所思。
“陈嘉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
“我?”陈嘉愣了愣,随即失笑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侯婷婷脸上泛起红晕:“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看你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还以为你不喜欢女生呢。”
“我是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陈嘉顿了顿,“除非他们值得信赖。”
侯婷婷听到这话,抿唇笑了笑:“陈嘉,你真幽默。”
陈嘉笑了笑,没有搭理她。
祁同卫将洗干净的碗碟送出来,侯婷婷立刻迎了上去。祁同卫低声道:“快去洗澡睡觉吧。晚安。”
“晚安,祁哥哥。”侯婷婷踮脚,转身跑回卧室去了。
陈嘉盯着侯婷婷消失的背影,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但侯婷婷的每个举止,都让陈嘉联想起一个人——一个叫周佳的女人。
当然,他和周佳没有任何暧昧。
只是……周佳曾经是他的青梅竹马,后来嫁给了别人,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这位侯婷婷……
陈嘉摸了摸自己的唇,脑海里闪过侯婷婷方才的一颦一笑,忽然有种冲动。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用冷水浇灭了自己躁动的欲丨望。
他想,他需要更多的冷水。
这天晚上,他一直待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躺到床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侯婷婷敲响他房门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
侯婷婷穿着睡衣站在门边,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可口。
陈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们吃完早餐再聊好吗?”
陈嘉皱眉:“现在?”
“嗯,现在。”
陈嘉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色,说道:“我还有点困。”
侯婷婷笑嘻嘻地走过来拉住陈嘉的胳膊,撒娇道:“哎哟,陈嘉你最好了啦,陪人家吃个饭嘛~求你啦!”
陈嘉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
他换上一身休闲服,拿上车钥匙和钱包准备出门。
侯婷婷忙跟着他出来了,说:“我也要一起去!”
“哦,你要一起去?”陈嘉挑了挑眉,“那我们先去吃早餐吧。”
侯婷婷甜甜地说:“谢谢!”
吃过早餐之后,陈嘉带着侯婷婷去了一趟超级购物广场。
买东西的时候,侯婷婷似乎特别兴奋,陈嘉只好配合她,给她挑了好几条裙子。
逛街逛累了,陈嘉和侯婷婷坐在商城楼顶的咖啡厅里喝咖啡。
两杯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侯婷婷突然捂住肚子,轻呼道:“哎呦,我好像来例假了。”
陈嘉愣了愣:“你昨天……有来例假吗?”
侯婷婷尴尬地笑笑:“忘记了。你等我一下。”
说罢匆匆往厕所跑去。
陈嘉坐在椅子上,等了几秒,又站起来,在周围寻觅了一圈,终于在靠近落地玻璃的角落处看见了侯婷婷的身影。
她蹲在地上,抱膝蜷缩着。
陈嘉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侯婷婷抬头看了看他,露出一丝苦笑:“好痛啊。”
陈嘉问:“哪儿痛?”
侯婷婷指了指小腹,说:“好像是这里……”
“你忍一下。我扶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陈嘉弯腰伸出手臂。
侯婷婷迟疑道:“可是,我怕我妈知道了会骂我……”
“那怎么办?”
“这样,陈嘉,我们偷偷去医院,做完之后赶紧离开。”侯婷婷咬了咬嘴唇。
“行。”陈嘉点头,“你忍着点儿,我扶你起来。”
陈嘉将侯婷婷扶了起来,侯婷婷却突然腿软,整个人跌倒在陈嘉怀里。
陈嘉急忙将她稳住:“怎么了?”
侯婷婷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喘息着说:“陈嘉,我……我好像站不起来了……你抱我去附近的诊所好不好?”
陈嘉看了一眼她痛苦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将她横抱起来:“算了。去医院吧。你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走路。”
陈嘉将侯婷婷抱回车内,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汽车,向着附近的一家诊所驶去。
因为是清晨五六点的缘故,街上很少遇到行人,医院显得异常空旷,只偶尔能见到一两辆救护车和警车呼啸而过。
陈嘉停好车,把侯婷婷搀扶了出来。
侯婷婷脸色惨白,额前全是豆大的汗珠,脚步虚浮,几乎站不稳。
陈嘉一边扶着她,一边询问道:“怎么样了?还能走路吗?”
侯婷婷点了点头:“还可以。”
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医务室门口,医务室门口守着一名中年男人。
侯婷婷认识他,这位便是医院的院长,祁同卫。
祁同卫见陈嘉和侯婷婷走进来,惊讶道:“怎么搞成这个模样?”
“祁院长好。”侯婷婷乖巧地叫了一声,“对不起,麻烦您了。”
“快去检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嘉和侯婷婷一起被带进了妇产科,祁院长亲自帮侯婷婷检查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是怀孕了,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病症。
陈嘉听闻这消息之后,沉默良久,说:“既然怀孕了,就该告诉父母才是。”
侯婷婷低下头:“我爸爸刚出车祸,我妈妈现在肯定还在医院照顾他呢。”
陈嘉微叹一声,问祁同卫:“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应该注意些什么?”
祁同卫想了想,说:“最好是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多吃补血益气的食品,比较利于胎儿发育。另外饮食方面最好是清淡为主,不要刺激脾胃,尤其忌辛辣刺激性的食物……”
陈嘉点点头,转过头问侯婷婷:“你觉得呢?”
侯婷婷红着脸点点头:“都听你的。”
祁同卫说:“那好吧。明天我会安排护士去照顾你,直至你生产。”
“谢谢祁院长!”侯婷婷感激涕零,“真是太麻烦您了!”
祁同卫摆摆手:“没关系。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陈嘉又跟祁同卫聊了几句,随即便和侯婷婷一起乘电梯下楼了。
陈嘉将侯婷婷送回酒店休息,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就打算离开。
侯婷婷拉着他的胳膊说:“陈嘉,陪我再待一会儿嘛。”
陈嘉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侯婷婷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陪我躺一会儿吧,我好困。”
陈嘉也没拒绝。
侯婷婷枕着陈嘉的胳膊睡了。
过了许久,陈嘉才悄悄抽出手臂,准备离开。
侯婷婷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抓住他的衣袖,含糊道:“陈嘉,我……难受……”
陈嘉皱眉道:“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侯婷婷捂着肚子,“疼……”
陈嘉立刻慌乱起来,他坐到床沿上,摸了摸侯婷婷的额头:“你烧了很久吗?”
侯婷婷点点头,双眼迷蒙地望着他:“我……好热……”
原来侯婷婷竟然是心肌梗塞死亡!
陈嘉的脑袋嗡的一响,一股冰凉的恐惧从脚趾尖窜起,瞬间爬满他的全身,令他僵硬如石头。
“婷婷?”祁同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急匆匆赶来,看见陈嘉坐在床边,侯婷婷则仰面朝上躺着。
“发生什么事了?”祁同卫焦急地问。
陈嘉没吭声,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她……她……突然晕倒了……”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祁同卫担忧地看着侯婷婷苍白的脸庞。
陈嘉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才太累了吧,毕竟折腾了一整夜……”
祁同卫叹了口气:“我先送你们回酒店,等会儿我联系你们家属,尽量劝他们把孩子留下来。”
“嗯……”陈嘉点点头,抱起侯婷婷往外走去。
祁同卫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无言。
回到酒店房间,祁同卫拿了体温计给侯婷婷测体温,又帮她换了条毯子,然后说:“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找陈嘉谈一下。”
陈嘉站在窗台前抽烟,背影落寞而孤独,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思绪。
祁同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嘉,婷婷的事情你节哀顺变吧。”
陈嘉点点头:“我知道。”
祁同卫叹道:“我们医院是全城数一数二的三甲大医院,只要孩子没有流掉,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所以我建议你不必太伤心。”
陈嘉抬起头来,盯着祁同卫的眼睛:“祁院长,你是认识婷婷的母亲的,对吧?”
祁同卫微笑道:“当然。婷婷的妈妈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她的病很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不过也挺危险的,她有冠状动脉瘤。”
陈嘉怔住:“那为什么不做手术?”
祁同卫叹道:“因为手术费昂贵啊。婷婷的爸爸是个教授,平时收入还行。婷婷的妈妈是个高级白领,虽然有些积蓄,但是想买个合适的手术室都很吃力。更何况她的病拖不得,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陈嘉沉默了许久,说:“她的病情有多少人知道?”
“这个嘛……”祁同卫想了想,说,“我们医院内部有规定,除非病患自愿透露,否则不允许向其他医护人员提供病例信息。我们和其他医院的交流不算频繁,你也知道,婷婷的父亲不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
陈嘉冷静地分析道:“我觉得不像是单纯的心血管疾病,更像是精神类疾病。她会不会是抑郁症?”
“不太清楚。”祁同卫迟疑道,“抑郁症也有好转的可能。”
“抑郁症也有可能被诱导性催眠。”陈嘉继续说道,“比如说,有人用催眠术,或者注射药品刺激她的神经,导致她产生幻象,进而产生各种错误的意识……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很容易造成精神失控,最后引发猝死。”
祁同卫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我猜想婷婷的死与她的精神异常有关,她曾经遭受过什么刺激……”陈嘉皱眉道,“她应该是被催眠了。”
“被催眠?”祁同卫瞪大了眼睛,“可是催眠也不能杀人啊。”
“催眠的确不能杀人,但如果有人利用催眠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呢?”陈嘉淡淡地说,“比如说,有人想利用催眠的方式让婷婷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从而导致自己的死亡。”
“不可能!”祁同卫脱口反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催眠,就算真的存在,也肯定是伪科技!”
陈嘉没理他,继续说道:“我怀疑婷婷是被人用药物或者药剂催眠了,导致产生错觉,产生幻觉,甚至于产生自杀倾向,才导致了今晚的悲剧。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打算怎么办?”祁同卫问,“报警吗?”
陈嘉摇了摇头:“这样只会害了她,万一被媒体曝光出来,对婷婷的名誉造成巨大损失,甚至可能会毁了她的未来。”
“那怎么办呢?”祁同卫急道,“难道就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人为谋杀,所以我不会贸然报警的。”陈嘉顿了顿,“我准备查一下婷婷近期的记录。”
“你是想找线索吗?”祁同卫问道,“我陪你去?”
“谢谢你,祁院长。”陈嘉诚挚地说,“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祁同卫愣了一下。
“是的,我自己去。”陈嘉点了点头,“我不相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那我安排两个保镖跟你一起去吧?”祁同卫不放心地叮嘱,“你千万别逞能。”
“我知道,谢谢您。”
陈嘉走了。
他先去看了侯婷婷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温婉秀丽,恬静美丽,脸颊带着浅浅的笑容。
侯婷婷是一个漂亮又坚强的女孩子。
陈嘉想起了侯婷婷的妈妈,那位朴实的女人,她为了救女儿,连命都豁出去了。
他轻声念道:“婷婷,你放心吧,我会帮助你找到凶手,把他绳之以法的。”
他回家换了身衣服,驱车离开医院,直奔侯婷婷的住处。
到了门口,陈嘉按响门铃。
很快,侯婷婷打开房门。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凌乱披散在胸前,眼圈黑红,似乎刚哭过,嘴唇也干裂了。见到陈嘉,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请问,你找谁?”
陈嘉说:“我姓陈,我叫陈嘉。我来看看婷婷。”
“哦,原来是你,请进。”侯婷婷侧身让他进屋。
“我给你倒杯水吧,你坐会儿,等我一会儿。”侯婷婷说。
“不必麻烦,婷婷,我就想问问你,最近几天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侯婷婷低垂着眼眸,犹豫半晌才说:“……我有点害怕。”
陈嘉问道:“怎么了?”
侯婷婷深深地叹了口气:“最近我梦到婷婷了……”
“她怎么了?”陈嘉忙问,“你看见她了?”
侯婷婷抬起头,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恐惧和伤痛:“她浑身鲜血淋漓,向我伸出手求我帮她……她在向我求救……”
“你帮她了吗?”
“我当然帮她了……我答应帮她……我答应帮她……”侯婷婷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泪珠滑落眼眶。
陈嘉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你帮她,结果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么,婷婷的尸骨呢?”
侯婷婷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惧,她紧握着双拳,颤抖着说:“婷婷的尸骨……我……我……我埋在了后山……她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
“后山?”陈嘉微微蹙起了眉,“那里距离这里多远?”
“四五里路。”侯婷婷抽泣着说,“我怕有蛇,就挖了个坑埋了她……”
“你没有告诉其他人?”陈嘉追问。
“我不敢说……我怕……我怕别人嘲笑婷婷……”侯婷婷哽咽着说,“她死了,就像死无全尸一样……我怎么能把这种事告诉其他人?”
“所以你就隐瞒了这件事?”陈嘉冷声质问,“你根本不是怕蛇,也不是怕有蛇爬到她的坟前,而是因为你心虚!因为你杀死了她!”
“不是这样的,陈先生,你误解了!”侯婷婷激动起来,“是婷婷自己跑掉了!是她逃跑了!如果我告诉其他人,那婷婷怎么办啊!”
“你既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就更应该让我知道。”陈嘉盯着她的眼睛,“婷婷已经死了!这是事实,我希望你能坦白从宽!”
侯婷婷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对不起……陈先生……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嘉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我会找人调查清楚真相,还婷婷一个清白。你记住了,婷婷是你害死的。”
侯婷婷猛然睁开眼,惊惶失措地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抓着陈嘉的胳膊恳求道:“陈先生,求求你别告诉警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
陈嘉用力甩开她,冷冰冰地说:“这件事情不仅涉及婷婷,还牵扯到了你的丈夫,我必须弄清楚,否则我无法向你们交代。你放心,婷婷的父母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我会亲自审讯他们。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侯婷婷怔怔地看着他:“你怀疑……”
“对。我怀疑你丈夫参与了这桩谋杀案。”
陈嘉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侯婷婷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不久之后,祁同卫匆忙赶到医院,看见妻子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婷婷,婷婷,你怎么了?”他抱住妻子柔弱的肩膀,焦急地询问。
“我……我做恶梦了……梦见婷婷变成了一条毒蛇……张开嘴朝我扑过来……”侯婷婷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阿涛,我不想活了,我受不了了……”
祁同卫搂着妻子,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婷婷,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我们离婚吧……”侯婷婷哭着说,“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
“婷婷,你听我解释……”祁同卫慌乱极了,“我真的没有害过婷婷,我发誓……”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只爱你……”侯婷婷伏在祁同卫胸口,痛哭失声。
“婷婷,别胡思乱想,婷婷……”祁同卫轻拍妻子的脊背,耐心劝慰道,“你不要想太多了,乖……”
“我不信……我不信婷婷会害我……”侯婷婷哭泣道,“我不能忍受……我忍受不了这些……呜呜……”
“婷婷,婷婷……”祁同卫将妻子揽进怀中,不断哄慰着她,“不要哭了……”
“我现在只剩你了……”侯婷婷靠在丈夫怀里,啜泣道,“我真的很孤单……我只有你了……阿涛……”
“别胡思乱想……”祁同卫温言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等你身体养好了,咱们就去环游世界,去欧洲看薰衣草花田和巴黎的古堡……”
“真的?”侯婷婷抬起红肿的眼眸,期待地看着丈夫。
“真的。”祁同卫认真地说,“我保证。”
“太好了……阿涛……我真高兴……谢谢你……”侯婷婷满足地偎依在丈夫怀中,喃喃低语,仿佛在祈祷。
“婷婷,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祁同卫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侯婷婷却忽然握住了丈夫的手:“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祁同卫坐在床边。
“我睡不着……”侯婷婷摇摇头,“你给我唱首歌吧。”
祁同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婷婷,你怎么又闹了……”
“我要你唱歌……”侯婷婷拉住丈夫的胳膊,撒娇般地晃着,“唱嘛……”
“好吧。”祁同卫叹息一声,拿出手机翻了几个歌曲,最后选择了一支英文版《baby》。
祁同卫和侯婷婷一起唱着歌谣,病房里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侯婷婷的脸贴在祁同卫胸前,双手缠绕着他的腰身。祁同卫感觉到妻子微凉的指尖传来的温度。
“阿涛,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婷婷……她比我更早遇到你,更早爱上你……”侯婷婷幽幽地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嫁给秦振,没有把他推给婷婷……我或许早就拥有了你……”
祁同卫默默地搂紧妻子。
“我们的孩子也该叫你爸爸了……”侯婷婷的声音哽咽起来,“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嗯。他特别可爱。”祁同卫轻抚着她瘦削的背脊,“我也很喜欢你……”
“谢谢……”侯婷婷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我不知道婷婷为什么会死……但我不相信她会害我……阿涛,你要帮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婷婷咬牙切齿,“她一定恨我入骨……她一定要报复我……”
“我一定会弄清楚这件事的!”祁同卫握住侯婷婷的手,“婷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
“我不希望她死得那么冤枉……”侯婷婷痛哭失声,“我要她付出代价!”
“婷婷……”祁同卫用力地抱紧她,“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祁同卫送走了伤心欲绝的侯婷婷。
秦振一直守候在病房门口,直到护士告诉他,侯婷婷已经睡熟了。
“我进去看看她。”祁同卫朝秦振点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侯婷婷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绿色植物,枝叶繁茂,翠绿葱茏。
侯婷婷睁开眼睛,盯着祁同卫,嘴角浮现一抹淡漠冷酷的微笑,转瞬便消失了。
祁同卫注意到她醒来,关切地问道:“婷婷,你醒了?”
侯婷婷没有理睬他,慢吞吞地撑起身子,虚弱地坐在病床上。
“饿了吗?我去买饭给你吃?”祁同卫温柔地问道。
“我想喝水。”侯婷婷沙哑着嗓音说。
“哦,我先倒杯水。”祁同卫站起身,走到饮水器旁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侯婷婷。
侯婷婷捧着温暖的玻璃杯,缓缓喝完了水,似乎才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祁同卫见状,急忙询问情况:“婷婷,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
侯婷婷看着他,眼神闪烁不定,犹豫良久,她才低声说:“我想上厕所……”
“我带你去。”祁同卫将她搀扶起来。
侯婷婷挣扎着下了床,脚步蹒跚地跟着他走向洗手间。
祁同卫扶着她走到盥洗室门口,刚准备迈步,侯婷婷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
她抬眸看了祁同卫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你……你能出去一下吗……”
“我想自己一个人解决。”侯婷婷坚持说道。
祁同卫只好答应了。
侯婷婷松开祁同卫的手臂,走进了盥洗室。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将裤腿挽到膝盖处,然后颤抖地褪下裤子。
洁净明亮的瓷砖映照着她满是血痕的大腿。
鲜血渗透裤子,浸染了一块地板,触目惊心。
侯婷婷咬紧牙关,忍耐着疼痛,艰难地脱掉脏污的短裤。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是汗,狼狈不堪。
侯婷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下剧烈起伏的心跳,随即打开水龙头,拧开花洒。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赤裸的躯体,令她逐渐变得清醒。
侯婷婷洗了很多遍,洗得几乎全身都湿透了,可是仍然无法止住鲜血涌出的速度。
她的脸被鲜血糊住,模糊不清,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她哆嗦着手,拿过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鲜血。
她的手指越擦越红,最后,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侯婷婷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笑容诡异而阴森。
她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又脱下衬衣,穿戴整齐之后离开浴室。
侯婷婷刚一出来,祁同卫立刻迎上前,紧张地问:“婷婷,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啊。”侯婷婷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啦?担心我会死?”
“当然不是……”祁同卫连连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不舒服……”
侯婷婷抿唇一笑:“我以前经常这样……不碍事的……”
祁同卫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劝慰:“婷婷,我们尽量减少活动……也别做危险运动了,这样比较稳妥……”
“嗯,我听你的。”侯婷婷乖巧地点点头。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祁同卫搂着侯婷婷往病房走去。
侯婷婷沉默片刻,低声说:“我想喝鱼汤……”
“好,我知道了。”祁同卫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给你炖鱼汤。”
“嗯……谢谢你……”
“傻瓜,别跟我说‘谢’字,我会心疼的。”
两人来到厨房,祁同卫挽起袖子,开始准备食材。
侯婷婷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影。
祁同卫回头看着她:“你去休息吧,待会儿就好了。”
不久后,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你好,我帮你换药。”
侯婷婷掀开被子,露出光滑纤细的脊背。
护士替她涂了一层碘酒,用棉签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提醒她疼痛感。
侯婷婷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仿佛已经麻木。
“你很坚强呢。”护士赞叹着说,“真勇敢。”
“我习惯了。”侯婷婷微笑着说,“从小就这样,每次受伤了,家里人都会夸我。”
护士又说:“其实,像你这种漂亮女孩子,不需要做这些的。如果有钱,直接找个男朋友就行了嘛,何必受这份罪呢……”
侯婷婷睁开眼睛:“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富二代。”
护士笑着说:“我看得出来,祁医生对你很好呢,简直宠得不成样子。”
侯婷婷轻轻一笑:“他是我丈夫,我不宠他,该宠谁呢……”
“原来你已经嫁人啦?怪不得……”护士掩嘴偷笑,“祁医生真有福气呢……”
侯婷婷垂下睫毛,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祁同卫熬好鲫鱼汤,端进卧室。
侯婷婷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祁同卫则坐在她身边,喂她喝汤。
“慢点喝。”祁同卫说,“我煮了两锅呢,够咱俩吃的了!”
侯婷婷放下碗筷:“你先喝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去了盥洗室。
她打开淋雨喷头,双手撑住台面,任由冷冽的水流击打自己的身体。
冰冷刺骨。
侯婷婷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她的心像泡在冰窟窿里。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的灵台空洞而混沌。
她的意识涣散,似梦非梦。
她恍惚记得,那天晚上,祁同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父亲欠了一笔巨款,他愿意借给她,但是,条件是娶她。
她当时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想嫁给祁同卫,更不想借高利贷。
可是,父亲却告诉她,这是唯一解决困境的办法。
侯婷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逼迫自己,难道他不怕遭报应吗?
那天夜里,侯婷婷失眠了一整晚。她辗转反侧,思绪杂乱。
第二天,她去警察厅求助,却得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警官告诉她:“你父亲的债务已经有人偿还了,你不必再担忧。”
侯婷婷震惊极了。她问警官:“是谁?”
“是我。”一道低哑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朵,“婷婷,对不起,爸爸骗了你。”
侯婷婷猛然回过头,只见父亲拄着拐杖,脸色灰败憔悴。
她的嘴巴微微颤抖,几乎无法呼吸。
“婷婷……”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爸爸也是迫于无奈。你爷爷奶奶临死之前嘱咐我,让我把你养大,让你幸福快乐。可是,我太懦弱,我不忍心让你承受丧父之苦。所以……”
侯婷婷捂住胸口,剧烈喘息。
父亲继续说:“爸爸不想让你恨我,也不想毁了你一辈子。”
“不……爸……不是这样……”侯婷婷拼命摇头,哭喊着说,“不是这样的……爸,你救我……我不要离婚,我不要……”
“婷婷,你听爸爸说……”父亲满怀歉疚地劝慰,“爸爸不想拖累你……你和祁同卫,真的不适合。你们俩的性格差距太远了。婷婷,算爸爸求求你,答应爸爸……”
侯婷婷泣不成声。
父亲哽咽着说:“婷婷,这件事,只有祁同卫才有办法。”
侯婷婷望向祁同卫,眼神哀戚。
祁同卫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你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张秘书,是我。你查一下侯氏集团账户上还剩多少钱?”
张秘书说:“三千万美元……”
祁同卫沉默片刻,说:“帮我准备一百万美元。”
侯婷婷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张秘书问:“祁总,您需要这笔钱做什么?”
祁同卫平静地说:“我有点私人恩怨,想跟侯总谈一谈。”
“哦,好的。”
挂断电话后,祁同卫站起身,走近病床,对侯婷婷说:“别怕,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侯婷婷含泪点点头。
祁同卫转头吩咐护士:“请你帮忙联系侯氏集团的董事长。”
“我?”护士指着自己的鼻尖。
“嗯。”祁同卫说,“就说我找他,有要紧事。”
侯婷婷急切地说:“等一下!”
她看着祁同卫,焦灼地说:“不用麻烦张秘书,还是让我联系吧!”
祁同卫淡定地笑了笑:“没关系,我来就行。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想单独和他谈一谈。”
侯婷婷迟疑许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祁同卫又叮咛护士几句,才和侯婷婷一同乘车前往侯氏集团。
侯氏集团位于a城东郊,占地五六亩,装饰奢华典雅。
侯婷婷带祁同卫来到董事长办室。她敲门进去,发现父亲正伏案工作。
“爸!”侯婷婷叫了一声。
“婷婷,你来了。”侯总抬起头,冲侯婷婷笑了笑。
“爸,这位是……”侯婷婷迟疑了。
侯总说:“这是祁同卫先生,刚从美洲飞回来。他是专程来找我谈生意的。婷婷啊,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先下去吧。”
“好吧。”侯婷婷转身欲走,又觉得有些奇怪。祁同卫和她父亲之间究竟存在何种恩怨呢?
祁同卫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侯总,贵姓?”
“免贵姓侯。”侯总说。
“侯总,你的事我都听婷婷说过了。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和婷婷早已达成共识,只要你肯离婚,她就答应借一百万美元给我,还清债务。”
侯总笑了笑,说:“谢谢你为婷婷考虑。”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但是这次恐怕我不能如愿了。”
祁同卫扬眉:“为什么?”
“因为……”侯总露出痛苦而纠结的表情,“因为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
“啊?”
“唉……”侯总长叹一口气,“我原本打算瞒着她,可是她已经知道了。”
祁同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她是……”
“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感情也非常好。我们甚至计划着今后的事宜,憧憬未来……”
“后来呢?”
“后来,我们遭遇家变。”
“家变?”祁同卫吃惊地睁圆双眼,“是谁把你们赶出家门的?你父母吗?”
侯总低下头,似乎无颜见人:“是我……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害她失踪二十多年。我对不起我父母,也对不起我的爱人。我辜负了他们,我不配再拥有幸福……我愧对婷婷,更加不敢苟活于世。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我想把她送走,远离纷争,找一个没有争吵、没有压迫的环境,过完余生。”
“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婷婷呢?”
“婷婷不相信。”侯总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她以为我是骗她的。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之后,她反而不相信我了。”
“那你就一辈子躲着她?”祁同卫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替婷婷不值得了。她对你这么好,你却连她的生死都隐瞒。”
“我也没办法啊。”侯总满脸愁容,“婷婷她不会听我的……我怕她知道我的病情,会受刺激……所以我只好选择逃避。”
“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必须尽快治疗,否则会恶化。”祁同卫说,“你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侯总。”
侯总摇头叹息:“我的病情我清楚,医院也劝过我……”
“你不要被传染!”祁同卫严肃地说,“这样,我先做个测试,你如果没有问题,我再安排你去接受治疗。”
祁同卫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喂,李教授吗?我是祁同卫……您现在方便吗?”
李教授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咨询一下,您是否知道‘艾滋’这种病的特征?”
“艾滋?”李教授愣了一下,“这个名词很陌生,我没有听说过。不过,你要是想了解‘艾滋’,我建议你去找一位艾滋科权威专家,他应该比较清楚这种病的症状。”
“艾滋科专家?”祁同卫沉吟了一阵,说,“李教授,请问您认不认识‘叶明珠博士’?”
李教授显然并不认识“叶明珠博士”,他说:“你确定是‘叶明珠博士’?”
“是的。”
“你稍等,我问一下别的朋友。”
电话挂断,祁同卫收拾好东西,准备告辞。侯婷婷忙说:“你还没跟我爸说清楚,你来干嘛呢?”
祁同卫说:“我已经约好李教授的朋友了,改天再聊吧。婷婷,麻烦你帮我向侯总问好。”
“喂……”侯婷婷急切地拉住祁同卫的胳膊,“我爸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呢!你为什么要跑去告诉他,他的病情很复杂,根本没法控制?难道你希望看到他像癌症晚期的患者一样躺在床上等死吗?”
祁同卫淡淡扫了她一眼,甩开侯婷婷的手:“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谈判,与你无关。”
“可是……”
“够了!”侯婷婷刚张口,祁同卫就冷喝道,“你最好祈祷我们合作愉快,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祁同卫撂下狠话,转身就走,留下侯婷婷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祁同卫消失在拐角处。
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嚣张?他哪儿来的底气?
他凭什么?
侯婷婷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她深吸了两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转身往房内走。
侯总坐在沙发上,背影落寞。
侯婷婷走到他旁边坐下,挽着他的肩膀,靠在他怀里,柔声道:“爸……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我们还是去检查吧。我也希望你能早点康复……”
侯总苦笑着摇了摇头,拍拍女儿的手:“婷婷,我的事情,你别操心了。”
“我担心你……”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
侯婷婷说着,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抬手拭去泪水,哽咽着:“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侯总轻抚她的秀发,叹了口气:“傻丫头……”
祁同卫离开侯家之后,又接到了李教授的电话。
“喂?”
“是祁同卫吧?”李教授语气平静,“我刚才联系了几位艾滋病研究院的朋友,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谢谢您费心。”祁同卫感激地说,“您给他们说一下情况吧。”
李教授顿了片刻,才说:“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你的癌症,恐怕已经扩散了,对吗?”
祁同卫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李教授似乎并不惊讶,说:“癌症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疾病。它既不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迅速衰竭,也不会像慢性胃溃疡那样持久,甚至连传播途径都没有固定的规律。但是,这种病会随着人体的各种器官逐渐衰弱,直到完全停止生命。你的父亲,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祁同卫沉默许久,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对不起。”
李教授叹了口气:“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有这样的病。”
祁同卫低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如果及时治疗的话,或许还能保住命。不过,你要考虑好。如果继续治疗,风险太高,你可能会变成一个活靶子,每次发病都必须要做防护措施。”李教授耐心地说,“当然,只要你愿意接受治疗,我会尽量帮你安排最好的医院、设备和条件。”
祁同卫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曾经相依相偎的画面。
他的父母虽然没钱没势,却很恩爱。父母带他到世界各地旅行,去过很多美丽的地方,见识过很多稀罕古怪的植物。
在父母的照顾下,他的身体健康,性格温和,没有吃过一点苦,也没有被疾病击垮过。
可是,如今,父亲即将离开他,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儿。他该怎么办?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联系。”
祁同卫回答:“谢谢您。”
放下手机,祁同卫站在路灯下,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棋子。
这场赌注,他输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侯总和侯婷婷将面临怎样的困境。他不想看到他们受罪,可是,他却把他们推入了更艰难的绝境。
祁同卫掏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陆斯扬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才传来陆斯扬略带疲惫的声音:“有事?”
祁同卫迟疑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他仍旧忍不住试探。
“嗯。”对面传来一声轻哼。
“我不确定。”陆斯扬淡淡地说。
“你不是很厉害吗?”祁同卫急切地问,“你肯定知道的对吧?求你告诉我!”
陆斯扬皱眉道:“祁同卫,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我救不了所有人。”
祁同卫哑然。
是啊,他怎么忘了,陆斯扬不是万能的。
“算了。”祁同卫垂头丧气地挂断了电话。
他不想逼迫陆斯扬,也不能逼迫陆斯扬。陆斯扬是医生,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
他能够理解陆斯扬,换了是自己,也未必能有勇气向患者透露病情。
祁同卫转过身,准备回家,迎面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眸。
“你……找我?”侯婷婷微笑着问。
祁同卫愣愣地看着她,说:“哦……我……没什么……我……我回家睡觉了……”
说罢,他匆忙逃离现场。
回到租屋,关门,脱鞋,躺倒床上。他怔怔地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他警惕地坐起来,摸索着去开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祁同卫问:“谁?”
门口的声音柔和又坚毅:“我。”
祁同卫猛地拉开门,一个人影从外面扑进来。他伸手扶住对方,低声叫道:“婷婷。”
侯婷婷抬起脸,望着他的眼睛,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祁同卫松开她,往旁边退了两步,说:“我们谈谈吧。”
侯婷婷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祁同卫坐在她对面,问:“想喝咖啡还是饮料?”
侯婷婷摇摇头,说:“不用麻烦了。你先说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祁同卫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爸妈得了癌症,快要死掉了。”
侯婷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打算告诉我?”
祁同卫说:“我希望你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辞去工作。”
“因为怕我担心,所以特地来劝我离开这个城堡?”侯婷婷冷静地问。
祁同卫摇摇头:“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其它原因。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别墅,这里是博士研究所的所长住处。”
侯婷婷平静地问:“还有呢?”
“博士有很多实验项目,他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泄露。”
“哦,”侯婷婷点点头,“我懂。我也是一名医务人员。”
“但是,你毕竟和博士接触太少。而我爸妈是博士的助手和家属,我们和博士朝夕相处,熟悉他的一举一动。”
侯婷婷沉默了许久,说:“那天,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提过这件事情吗?”
祁同卫摇摇头:“他只字未提。”
侯婷婷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告诉我?”
祁同卫低着头说:“因为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侯婷婷反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欠了你的人情?”
祁同卫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当初,是你鼓励我去参加竞赛,并且给我提供了帮助。否则,我不会成功拿到最佳设计师奖。而我,只是一个穷光蛋。这份恩情,我无法偿还。”
侯婷婷苦涩地笑了笑:“所以,即使我和他发生了超越朋友界限的关系,你依旧选择帮助我?”
祁同卫沉默半晌,缓慢而坚决地点点头:“我欠你的,我会努力弥补。”
侯婷婷说:“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呢?”
祁同卫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我能办到。”
侯婷婷叹了口气:“我要你离开他,离开这个城堡。”
祁同卫愣了一瞬:“为什么?”
“因为这里危险。”
“我不懂。”
“你真的不懂?”侯婷婷嘲讽似的说,“我曾经试图勾引他,结果却遭到他拒绝。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
“可是……他对我挺好的……”
“那都是假象。”侯婷婷站起身,语调激烈,“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视财如命。你把我卖了,就能得到几千万。可你没有。我猜,他一定是给了你丰厚的报酬,才会对你这么好,你说对吗?”
祁同卫沉默。
侯婷婷继续说道:“你一定非常缺钱。或者说,你一直很想要钱。我猜,你是不是做梦都盼着能赚大钱。”
“我不是……”
“你就承认吧!”侯婷婷激动地说,“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种傻子?你连自己的幸福都不珍惜,你凭什么去爱别人?我告诉你,像博士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信吗?你要是信,我就当你蠢,我也懒得理你。可是你明白吗,我现在也很痛苦。我每天晚上都辗转难眠,我害怕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窗台前,对我说,婷婷,我想你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出现!”
“他不会出现的。”祁同卫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那你呢?”侯婷婷问,“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碰我吗?”
侯婷婷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眸充满期待,等待着他的答复。祁同卫沉思良久,艰难地说:“婷婷,你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了。”
“为什么?”
“你知道的,博士对我恩重如山,而我欠他的人情太大,所以我必须照顾好他的家庭。我不会离开他,更不会背叛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侯婷婷仰天狂笑,泪水夺眶而出,“你知道你说的‘照顾’有多荒唐吗?他是博士,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能给予他什么?我不求你给他钱,我只求你远离他,不要妨碍他的生活。你做得到吗?”
“你真的尽量吗?”
“婷婷,对不起,请你谅解。”
“你走吧。”侯婷婷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哽咽地说,“我不想见到你。”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却又停下脚步,迟疑片刻,轻声说:“婷婷,谢谢你救了我爸。”
侯婷婷闭上眼睛:“不客气。”
房间内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侯婷婷睁开眼睛,她望着窗帘,神色恍惚,喃喃地说:“你真的觉得,他是你的恩人吗?”
第二天,祁同卫来到医院探病。
他买了一束鲜花,推开病房的门,发现博士正坐在轮椅上翻看手中的杂志。
他微笑着把花递到他面前,说:“送给你。”
博士合上杂志,淡淡地说:“谢谢。”
“我听侯小姐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博士抬起头看着他。
祁同卫笑着说:“她说得很夸张。但是我相信她,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博士沉吟一阵,缓慢地开口:“其实,她说的也不全错。我确实不喜欢她。”
祁同卫惊讶地挑起眉梢:“嗯?”
博士说:“我讨厌她。”
祁同卫笑着摇摇头,并不赞同:“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讨厌’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博士盯着他,眼神冷漠:“你还有事吗?”
祁同卫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她的事。”
博士皱了皱眉:“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不,有很多。”
“你要说什么?”
祁同卫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觉得婷婷很可怜,从小被抛弃在孤儿院,后来父母找来了,却依旧对她非打即骂。她跟我提过几次她父亲的名字,可是她不敢告诉我,怕我因此恨上她的父亲。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的遭遇,我希望你能帮助她。”
“我凭什么帮助她?”
祁同卫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料到博士竟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这反倒令他有些意外,半晌,他叹息道:“你不愿意帮忙,那我就只好自己努力了。”
“哦,那祝你成功。”
“谢谢,我先走了。”
博士看他往门口走,忽然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博士指了指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盒巧克力:“拿去吃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祁同卫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毕竟是救命之恩。”
“那……我先走了?”
博士点点头:“再见。”
“再见。”
祁同卫带上门,走进电梯,按下楼层,站在宽敞的走廊上,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今天来找博士,根本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他早就猜测到了侯婷婷与博士之间的关系,他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试探博士。他想知道,在侯婷婷的死缠烂打下,博士究竟会选择哪条路。
祁同卫回到家,侯婷婷已经睡了。他悄无声息地洗完澡,躺上床,将脑袋靠在侯婷婷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渐渐入眠。
第三天的上班途中,侯婷婷突然拉住他:“哎!你快看!”
“怎么啦?”
“有人跳楼啊!”
“什么?!”
祁同卫匆匆赶到现场,看到一群记者围拢着一具尸体。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尸体赫然正是侯婷婷的前夫——祁浩。
“怎么回事啊?!”祁同卫冲上前,拨开记者,蹲下检查了一下祁浩的伤势。
“祁医生,您认识他吗?”
“他是我的朋友,我认识他。”
“您认识他多长时间了呢?”
祁同卫苦笑道:“我跟他认识了差不多五六年。”
“那您觉得他为什么要跳楼呢?”
祁同卫叹息一声:“因为他太爱我妻子。”
“为什么?”
“因为我妻子怀孕了。”祁同卫看着侯婷婷,温柔地摸摸她的肚子,“孩子四个月了。”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你胡说八道。”侯婷婷挣脱他的怀抱,怒视着他,“祁浩都已经结婚了。”
祁同卫平静地说:“是啊,他结婚了。他离婚了。可是他仍然很爱他妻子,他舍不得放弃她,所以选择跳楼自杀。”
“你别乱说话!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们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跳楼?”
侯婷婷急道:“他喝醉了酒,我只是扶着他而已,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关系!”
“如果你们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酒店房间里?”
“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那我问你,你们做了吗?”
侯婷婷脸色苍白:“我……”
祁同卫继续追问:“你们是不是做了?”
侯婷婷咬牙切齿地说:“做了又怎么样?”
“既然做了,何必逃避?”
“祁同卫,你……”侯婷婷瞪着他,“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祁同卫叹息一声:“婷婷,你知道我爱你的,也许我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够了!”侯婷婷厉声呵斥他,“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不,我爱你。”
侯婷婷冷笑一声,转身向警察走去:“各位警官,请给我作证,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做!”
祁同卫伸手拦住她:“你疯了吗?”
“我没疯。”
“那你就去告他啊!”祁同卫愤怒地吼道,“你告他,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他毁掉了你的幸福!你要是还念着他的好,你就去告他!我陪你去!”
侯婷婷泪流满面,捂着嘴痛哭失声:“不行的……不行的……”
“怎么不行?!”
“他……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们两家世交……我怎么忍心……”
“那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恨他吗?”
“可是,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怎么忍心……”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婷婷,你听我说,我们做律师的,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否则我们就违反了法律。你知道吗?你不仅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祁同卫……”侯婷婷抬眼望着他,神色凄惶,“我……我害怕……”
“婷婷,你听我说,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们就把它当成一次舆论攻击。我们尽量让舆论偏向于受害者,你明白吗?”
侯婷婷点了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嗯……我……听你的。”
祁同卫轻抚她的后背:“乖,别哭了,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侯婷婷哽咽着点点头:“嗯。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祁同卫安慰她几句,便驱车去了医院,他先联系了几名专业技术人员,随即赶往祁浩的病房。
祁同卫敲了敲门,推门进入。祁母正在照顾儿子,见祁同卫来了,连忙迎上来:“祁医生,快帮我劝劝你哥吧!”
祁同卫走到床边,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的祁浩,此刻的他已经醒了过来,双眸无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祁同卫皱眉问道:“伯父呢?”
“他……他出去找你嫂子了。”
祁同卫点点头,问道:“祁浩,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祁浩木讷地摇摇头。
祁同卫叹息一声:“那么……你是怎么从二十楼跳下来的呢?”
“我……我不知道。”祁浩茫然地说,“我只记得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就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撞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戴着墨镜,我没认出来……”
“哦……那他有什么特征吗?比如高矮胖瘦之类的。”
“穿黑衣服……他的腿很长……”
“你觉得他很帅吗?”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祁浩摇摇头:“不像。”
祁同卫叹道:“那就算了。祁浩,你还记得你坠楼时的情况吗?”
祁浩点点头:“我摔倒了,脑袋磕到桌角,疼得直不起腰,突然就昏过去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到医院了。”
祁同卫沉思了一阵,问祁母:“你们报警了没有?”
“还没有。”祁母焦虑地说,“警察还没有抓到肇事司机。唉,这些该死的杀千刀的!”
祁同卫说:“阿姨,您放宽心,我会调查的,一定能找到肇事司机的。”
祁母感激地握住祁同卫的手:“谢谢你。”
祁同卫笑笑:“不用谢,应该的。”
这时,侯婷婷走了进来,她站在祁母旁边:“妈,我刚才去问过医护人员了,哥哥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静养就可以恢复健康,现在最紧迫的是要找到那辆肇事汽车。”
祁同卫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去调监控录像,看看肇事司机是谁。”
“我陪你去。”侯婷婷说。
“好。”祁同卫转身出去,吩咐秘书张帆调取监控录像。
监控室里,一位保安队长指挥着电脑,将录像画面传输给数据库。
“祁总,监控录像调取完毕了。”张帆拿着电脑跑过来,“根据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和角度分析,肇事司机有可能是从侧前方驶来的,所以……这辆车很可能被改装过。”
“那他会不会开车?”祁同卫问。
“不确定。”
“那他的车牌号查到了吗?”
“这是什么车?”
“这是一款非常低端的奥迪a6l,价格只有七八万。但是因为品牌低廉,销售率极差。”
“好吧,你继续盯着,有消息告诉我。”
“祁总,要不要报警?”张帆试探性地询问。
“暂时不用。”祁同卫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肇事司机真的是凶手,我们更应该保留证据,等他落网之后再追究刑事责任。”
张帆点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我们要尽快找出幕后的元凶。”祁同卫眯起眼睛,“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祁同卫与侯婷婷回到办事处,侯婷婷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肇事车辆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我也去帮忙吧,毕竟我是当事人之一。”侯婷婷说,“至于祁浩,他的情绪不太稳定,需要人安慰。”
祁同卫点点头:“你自己注意安全。”
侯婷婷离开之后,祁同卫立刻打电话给李岩:“喂,你现在哪儿?”
李岩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答道:“我现在在家啊,怎么啦?有啥事?”
“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请你吃饭。”
“吃什么?”
“我请你去我朋友家。”
“我跟你去你朋友家干嘛?”
“帮我查个人。”
“行啊!我去!”
“把你的电脑带上。”
“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侯婷婷收拾好电脑,便赶往祁同卫朋友家。
祁同卫朋友家在一座小型别墅内,占地约莫两百平米左右,周围都种满了鲜花。
“哇塞,这里环境真棒,怪不得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豪门钻。”侯婷婷啧啧赞叹道,“祁总,你这位朋友挺厉害啊。”
祁同卫淡淡一笑:“我们进去吧。”
祁同卫敲响房门,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笑容温柔,态度热情:“祁先生,欢迎你的光临。”
祁同卫微微鞠躬致意:“夫人好。我这次带我的朋友过来,是希望能够查出真凶。”
“没关系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招呼道,“请进来吧。”
祁同卫和侯婷婷坐在沙发上,侯婷婷喝了口茶,赞不绝口:“哇,好香的茶叶啊,是什么茶?”
“是普洱。”
祁同卫向她解释,这种茶叶产于南方,在云南的某座山峰上采摘而成。
侯婷婷连声赞叹:“听起来很高级啊,难怪味道这么特殊。”
“喜欢就好。”祁同卫笑道,“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辣。”
“我无辣不欢。”
“那正巧,夫人也喜欢。”
三人聊了片刻,忽然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推门进来了。
侯婷婷惊讶道:“咦,原来祁总还有个弟弟?”
“嗯。”祁同卫示意他坐下,又说,“他叫祁凯,比我大几岁。”
祁凯脸色有些尴尬地冲侯婷婷点点头:“嫂子。”
侯婷婷笑笑:“我叫侯婷婷。”
“嫂子,我哥呢?”
“你哥出去了。”侯婷婷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刚才送我妈去医院做检查,路过这里顺便上来看看。”
侯婷婷哦了一声。
“我爸爸呢?”祁凯又问。
祁同卫皱眉:“在楼下呢,你自己去找他。”
“那我去了。”祁凯转身离开。
侯婷婷笑着摇头:“这孩子真不懂礼貌。”
祁同卫却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个直爽的人。
“你们家是不是有兄妹两个啊?”侯婷婷问。
祁同卫沉默了一瞬:“对,还有个哥哥。”
“哎,你哥哥……”侯婷婷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愿意提及他。
祁同卫看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一声:“你不必忌讳,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我们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认识。他是我哥哥,我父母早亡,所以我们俩关系最亲密。”
祁同卫闻言,心里有些动容。
“我和他感情非常深厚。”侯婷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小就盼望能有个哥哥陪伴我。可是……唉,算了。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他不在了,再提这个人也没有意义了。”
祁同卫看着侯婷婷,她表现得像个失恋者。
“他走的时候,应该有很多遗憾吧。”祁同卫忍不住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肯定舍不得丢下侯婷婷独自远游,即使死亡并不等同于脱离。
“他没有遗憾。”侯婷婷低垂着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只是放不下我。”
祁同卫叹息道:“你哥哥很爱你。”
“他爱我?”侯婷婷嗤笑,“呵呵……他爱我……哈哈哈哈……我也爱他,但他从不爱我。他爱的人是他自己。我爱了他八年,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次,甚至连正眼看我一下都懒得费劲。”
侯婷婷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泪水涌入眼眶,滚烫的液体流淌下来。
“他死后,我每天睁开眼睛就幻想,他会不会出现在我梦里。我每天都守在他的坟前,期待他会突然从天而降,告诉我他其实根本没有死,一切都是假象,骗我的。”
侯婷婷哽咽道:“我一直相信着,他会回来,他只是在和我捉迷藏,躲着我玩呢。但是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露过面,没有回应过我。我渐渐的也不抱有希望了……”
侯婷婷擦了把眼泪,努力平复心绪:“可是,今天,他出现了!”她抬手指向门边,神情振奋,“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因为我是他唯一的牵挂……”
祁同卫安慰道:“你别哭,或许……”
侯婷婷猛地打断他:“他就在我面前!”
祁同卫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地问:“你确定吗?”
侯婷婷坚决地点头:“当然,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祁同卫站了起来,快步朝外走去。
侯婷婷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赶到停车场,侯婷婷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探头往里一张望,惊呼道:“啊!你们真的是……祁先生?”
祁同卫忙问:“你认识他?”
“我见过他照片啊!”侯婷婷急忙道,“他是祁氏集团的总裁,我记得……他姓宋。”
祁同卫心里暗松口气,看来这位宋总没有暴露行迹。
“他是我的朋友。”他简单地解释道,“这次回来办事的,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们。”
“那……”侯婷婷犹豫道,“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祁同卫皱眉,“为什么要报警?”
“他杀害了你哥哥,凶器还留在现场,我怕你被他伤害。”
祁同卫微怔:“你误会了,他没有杀我哥哥。”
“那凶手是谁?”侯婷婷紧张道。
“我们也不知道。”祁同卫说,“警察调查之后,会给我答复的。”
侯婷婷仍旧有些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祁同卫淡淡道,“我们不是嫌犯,更不是罪犯。”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侯婷婷低下头,“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万一他还会伤害你,你怎么防备呢?”
“放心。”祁同卫笑道,“我有枪。”
“枪?”侯婷婷吓了一跳。
祁同卫点点头:“我的身份不便透露,请原谅。”
侯婷婷咬唇道:“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有些冲,你不要怪我。”
“不会。”祁同卫摆摆手,“谢谢你带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过身走进电梯,侯婷婷呆立在原地,直到电梯合上,她才缓过神来。
祁同卫按下楼层键,看着屏幕上数字变化。
叮咚。
电梯停下,他迈步走了出去。
刚踏出电梯,迎面扑来一股呛鼻的酒味。
一名喝醉的男子歪倒在地,衣衫凌乱,满脸通红,旁边几米开外坐着一个醉汉,正用脚踢他的腰,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
另一边,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正躺在地毯上,双目紧闭,似乎昏睡不醒。
祁同卫蹙起眉头,朝四周扫视。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这家伙真不识趣,非要缠着我不放。”
“嘿嘿,我们就喜欢这种不听劝的傻瓜,他越是反抗,我们征服感就越强烈!”
“哎,你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儿。”
“我懂。我们走吧。”
两人拖拽着喝醉的男人离开了。
祁同卫看向地毯上的女人,她侧卧在冰凉的地砖上,一头卷曲浓密的长发铺陈开来,将整个脸都遮盖住了。
祁同卫蹲下身,伸手摸向她的额头。
触手冰冷,她似乎并未清醒。
他又试探了她的脖颈,脉搏微弱,显然是受了刺激才会晕厥。
祁同卫站起身,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医护人员很快抵达,将侯婷婷送进了医院抢救室。
祁同卫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候消息。
他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邮箱,看到了林晓飞发来的短信。
他盯着这条短信,陷入沉默,良久,轻叹一声,收起了手机。
时间缓缓流逝,手术室的灯亮起,祁同卫起身走近窗户,俯瞰下面繁华喧闹的城池。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祁同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他略一迟疑,滑动接听。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你好,祁先生。我叫宋柏年。”
祁同卫愣住了。
这个宋柏年,和林晓飞提及的,竟然完全相符。
祁同卫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宋先生,您是我的朋友?”
宋柏年微微顿了顿,随即应道:“是,我是祁先生的朋友。”
宋柏年这三个字,像是炸雷般,震得祁同卫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宋柏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强烈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很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他甚至怀疑自己精分了,否则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不许多想。
这时,祁同卫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瞥了一眼,是侯婷婷打来的。
“婷婷?”
“祁同卫!”电话那端的女孩声音焦虑不已,“你在哪儿?我刚才遇见了杀害吴志雄的凶手!他们居然还想对付我!我现在被他们关在酒店了!我该怎么办啊?”
祁同卫皱眉,语气凝重道:“你报警了吗?”
“我刚刚打电话报警,他们却说……”侯婷婷哽咽道,“他们说,如果我报警,警察就不敢抓他们。”
祁同卫沉吟片刻,道:“你别急,等我过去。”
二十分钟后,祁同卫赶到酒店。
侯婷婷躲在沙发角落里,浑身瑟缩,泪水涟涟。
祁同卫安抚了她几句,便径直走进包厢,看着桌上的啤酒瓶以及散落的烟蒂,他微眯起眼睛,冷淡地环顾众人。
这群男男女女大概二十多岁,衣冠楚楚,或抽烟或喝酒,形象不堪。
其中一名青年注意到祁同卫的存在,抬眸瞟了一眼,嘲讽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的英雄嘛。”
“英雄?”祁同卫嗤笑道,“我可当不起。”
“呵呵,装逼犯。”另一名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天河广场。”祁同卫道。
“既然知道,就给我们跪下磕头认错。”青年挑衅道。
祁同卫懒得理会,转身欲走。
青年猛地扑过来,揪住祁同卫的肩膀,狠狠地往墙上摔去。
祁同卫闷哼一声,双手撑住墙壁,稳住身体。
黄毛男人指着祁同卫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敢跑?我们今晚要不弄死你,我们就跟你姓!”
侯婷婷吓得尖叫起来:“你们别乱来,我可以帮你们求情。”
祁同卫扭头,瞪向侯婷婷,厉声斥道:“闭嘴!”
侯婷婷怔住了。
祁同卫挣扎着爬起来,抹掉嘴唇边的血迹,一步步靠近他们,脸色阴沉骇人。
青年们被他突变的态度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抄起酒瓶砸了过去。
祁同卫伸手接住一根砸过来的酒瓶,反手朝着青年的脸颊掷去。
玻璃碎片划伤了黄毛男人的右脸,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淌下来。
黄毛男人痛苦地捂住脸,嚎啕大哭。
其余人都被祁同卫的举止惊呆了,停止攻击他。
侯婷婷看到祁同卫浑身是血,也被吓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喊道:“祁同卫……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祁同卫喘了两口粗气,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言不发地走到黄毛男人身旁,一脚踹翻黄毛男人。
他单膝蹲下来,捏住黄毛男人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
黄毛男人满嘴是血,怒吼着挥拳朝祁同卫的肚子招呼过来。
祁同卫侧身避过,将他按倒在沙发上,紧接着一记左勾拳打在黄毛男人鼻梁上。
黄毛男人立刻惨叫连连。
另外四个男人反应过来,齐刷刷抄起啤酒瓶,冲着祁同卫砸了过来。
祁同卫敏捷地闪身躲过一只酒瓶,随后抬腿扫开最前头的男人,又迅速擒住另一个人的胳膊。
他的手臂肌肉虬结,骨骼坚硬,牢牢箍住那个男人,稍稍一拧,男人疼得嗷呜一声,弯腰抱头。
祁同卫一肘顶在他的腹部。男人立刻弓成虾米状。
紧接着祁同卫松开他,飞起一脚,踢中最后一个男人的裆部。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
剩下的三个男人都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祁同卫活动了一下脖颈和筋骨,慢悠悠走到青年面前,轻蔑道:“就凭你们?”
黄毛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愤恨地瞪着他。
祁同卫抬脚踩住他的手腕,问道:“吴志雄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男人疼得脸色涨红,恶狠狠道:“有你妹!老子是良民!你别污蔑我!”
祁同卫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扣住男人的喉咙。
男人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全身寒毛炸起,恐惧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他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无论怎样也逃脱不了。
他渐渐窒息,绝望的瞳孔涣散开来,眼白布满血丝,眼球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祁同卫!”侯婷婷忍不住大喊一声。
祁同卫放开手,男人软绵绵瘫在地上,咳嗽不止。
他剧烈喘息着,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盯住祁同卫,眼里充满怨毒和仇视。
祁同卫拍了拍他的脸颊,讥笑道:“你再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下来喂狗?”
说完,祁同卫瞥见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女人穿着高领长袖衫,黑裙短款,妆容精致,却并非美丽动人。相比之下,还是侯婷婷更加养眼些。
祁同卫对她露齿一笑:“这位小姐,请问你有兴趣陪我们玩一会儿么?”
女人吓得一哆嗦,慌忙摇头道:“我……我先走了。”
说罢匆忙离开包厢,一秒钟都不愿待在这里。
祁同卫收回视线,继续审问那个黄毛。
黄毛恶狠狠瞪着他:“你休想套出话来!”
“哦?”祁同卫似乎很吃惊,“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命呢,怎么,不准备谢谢我?”
黄毛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吐露半句!”
祁同卫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混蛋,真是麻烦。”
黄毛哈哈狂笑,嘲讽道:“你现在害怕了吗?知道怕了,就乖乖跪下来磕头认错,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我让你后悔做人!”
祁同卫眉梢微微一扬,冷冷一笑,忽然一掌劈晕黄毛。
他站直身子,环顾周围,看向侯婷婷:“你不是想报警吗?”
侯婷婷吓得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祁同卫:“你……”
“我什么都明白了。”祁同卫缓缓说道,“你们找人假扮吴志雄,绑架了我。”
他转而又问:“你跟踪我?”
侯婷婷低垂着脑袋,双唇抿紧,不吭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祁同卫眯起眼睛。
侯婷婷依旧沉默,没有答话。
“不说?”祁同卫笑了笑,“好吧。我猜,你是因为嫉妒。”
侯婷婷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咬紧嘴唇,努力克制情绪,“我是一名医务人员,不会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是吗?”祁同卫嗤笑道,“可惜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侯婷婷脸色苍白,“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同卫懒洋洋靠在墙边:“那天晚上,我去停车场找吴志雄,路过你办公室,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进去一看,你和你的两个助理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着,不知道在哭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你被欺负了。”
侯婷婷脸色越发苍白,浑身颤抖。
“我当时就纳闷了,吴志雄都被送进监狱,你们为什么还留在他的办事处?我怀疑你们和吴志雄有某种利益瓜葛,于是悄悄调查了一番。”祁同卫摊开双手,神态悠闲自若,“结果,我还真发现了秘密。”
侯婷婷急促呼吸着,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祁同卫叹道:“唉,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只不过你不该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更不该陷害她。”
侯婷婷的眼泪掉得更凶,哽咽道:“你……你误会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同卫微微挑眉:“你以为我会信你?”
侯婷婷咬牙坚持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祁同卫淡淡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我来提醒你吧。”
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我知道,你不敢告诉吴志雄真相,因为一旦他出狱,就会把你供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后患,但你必须配合我演戏,让吴志雄彻底消失。”
“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这期间,我不希望你和吴志雄再有任何联系。”
“你放心,我会把吴志雄的家人照顾妥善。”
“等我从牢里出来,咱们就去登记结婚,我会给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录音放完后,侯婷婷脸色惨白,额头渗出豆大汗滴。
祁同卫轻蔑地看着她,笑了笑,将手机放回裤兜。
“你……你居然偷拍我?”侯婷婷颤声质问。
“偷拍?”祁同卫冷哼道,“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拍摄,你呢?背着别人勾引别人的丈夫,你不觉得丢人么?”
“不……”侯婷婷拼命摇头,泪水涟涟。
“我今天就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尊严’!”祁同卫怒吼一声,扑上前将侯婷婷按倒在沙发上,左右开弓扇起巴掌!
侯婷婷捂住脸痛哭流涕。
祁同卫抽完最后一个耳光,甩甩手,站起身来,冷漠道:“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妻子打的。我不会原谅你,也绝对不会原谅吴志雄。”
他指着门口:“滚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侯婷婷跌跌撞撞跑出门。
祁同卫走进办事处。
他先拿起电话,拨了110。
很快,一群人冲了进来。
祁同卫冷静地指着沙发上的黄毛:“这个人,蓄意伤害,请警察把他抓起来!”
黄毛还没有清醒,躺在地上呻吟着,旁边一名壮汉狠狠踢了他几脚。
祁同卫皱眉:“算了,别闹出人命。”
他又朝另外一名壮汉使个眼色,壮汉会意,立刻拉住黄毛,拖出门外,关上门。
祁同卫又拨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边传来林晓雪疲惫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现在在你楼下。”祁同卫说。
“嗯,你直接来二楼,找侯婷婷的办工桌。”
祁同卫挂断电话,径直走向办工桌。
办工桌旁边摆着一盆绿萝,长势喜人。
侯婷婷蹲坐在椅子上,瑟缩着。
“怎么?想好了吗?”祁同卫问。
侯婷婷低垂着脑袋,似乎还在犹豫。
“你应该庆幸,这次的事情,只需要付出法律代价。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尝尝牢饭的味道。”祁同卫慢条斯理地说,“哦,不,我不是吓唬你。”
侯婷婷忽然抬起头来,双眸含恨地瞪着他。
祁同卫毫无惧意:“你应该感谢我,因为,你不用坐牢。”
侯婷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祁同卫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你父母。”
侯婷婷眼眶泛红,紧抿嘴唇,仍是没有说话。
祁同卫笑了:“你不愿意跟我做交易?”
“不,我愿意。”侯婷婷深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祁同卫满意地颔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份协议,扔到她面前。
“签字。”
侯婷婷扫了一眼协议内容,惊讶地睁大眼睛:“结婚证?”
祁同卫说:“是的。只要你和我签了这份协议,我保证你不用坐牢,而且你的爸妈,以后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担,并且会赡养你的爸妈终老。”
侯婷婷迟疑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祁同卫微笑道:“因为我太爱你了。”
侯婷婷沉默片刻:“我想见我父亲。”
祁同卫微微眯眼,随即点点头:“可以。”
祁同卫离开办事处,坐在车里思忖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我在xx咖啡厅。”他言简意赅地吩咐,“带两名刑警过来,有人报警称这里聚众斗殴。”
“好的,我马上带人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两名刑警便赶到了咖啡厅。
侯婷婷早已等候多时,神色憔悴,眼圈发黑,精神萎靡不振。
见到刑警来了,她立刻站起身来,激动地说:“你们好,请帮帮我,我刚才被人欺负了!”
“你被谁欺负了?”其中一位年轻刑警问。
“就是他,他叫祁同卫,是一名企业家,他想要逼迫我嫁给他,给我钱花!”侯婷婷指着祁同卫控诉,“他非但侮辱我,还打了我!”
两位年轻刑警面面相觑。
另外一名刑警问:“他为什么要娶你?”
“因为我是单身啊!”侯婷婷脱口而出,“而且我漂亮啊,难道他嫌弃我的职业吗?”
“不不不。”年纪稍长的刑警说,“我们只是问问情况,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祁同卫看着侯婷婷,淡淡道:“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去投诉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怕你。”
“你……”侯婷婷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你的!”
两名刑警互视一眼,其中一个掏出记录本,问:“姓名?”
“侯婷婷。”
“年龄?”
“24岁。”
“职业?”
“服务员。”
“职业是否属实?”
“当然。”
“家庭成员?”
“除了爸爸,我只剩妈妈了。”
刑警翻了翻笔记本,又问:“最近有没有遇到特殊状况?”
“特殊状况?没有啊。”侯婷婷说。
“比如说……”刑警顿了顿,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对。”侯婷婷点点头。
“有没有收到礼物?”刑警又问。
侯婷婷茫然摇头,说:“没有啊,我没有收到礼物。”
祁同卫挑眉看着刑警。
“你真的没有收到吗?”
“真的。”
刑警将记录本递给祁同卫,示意他翻页。
祁同卫快速翻了一遍,问侯婷婷:“你确定没有收到礼物吗?”
“我真的没有收到礼物。”
祁同卫合上记录本,把它递给刑警:“好吧。那么请你配合一下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侯婷婷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说道:“我……我没做错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祁同卫冷笑一声:“因为你涉及诈骗。”
“诈骗?你胡说!”侯婷婷大喊大叫起来,“我根本没有诈骗!”
祁同卫冷冷瞥她一眼:“有没有诈骗,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安排。”
侯婷婷愤怒地盯着祁同卫,咬着嘴唇不吭声。
祁同卫拍了拍手掌:“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向身旁的刑警使了个眼色。
刑警立即上前,扣住侯婷婷的双肩,强硬地往门外拖。
侯婷婷奋力挣扎,尖叫着骂道:“我要告你们,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祁同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侯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的法律对诈骗犯网开一面,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后悔的就是你自己。”
侯婷婷扭头瞪着祁同卫:“你敢动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祁同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继续嚣张下去。”
三名刑警押着侯婷婷来到附近的派出所。
一进审讯室,侯婷婷就像炸了毛似的,扑腾着四肢拼命挣扎,大吼大叫:“你们这群混蛋,竟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全都要死!”
祁同卫不耐烦地按住她的肩膀,低喝道:“闭嘴!”
侯婷婷吓得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服软,恶狠狠地瞪着祁同卫,仿佛恨不得活剥了他。
审讯员皱起眉头,问祁同卫:“怎么回事儿?”
祁同卫耸耸肩,解释道:“这女的拒捕。”
侯婷婷大喊:“我拒捕?我什么时候拒捕了?明明是你们诬陷我!”
祁同卫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丢到桌子上:“你看看这些东西。”
照片散落一地,侯婷婷凑上去捡了几张,看见之后脸色剧变。
这是一份她和祁同卫的亲密合影,两人都穿着浴袍,靠坐在沙发上,侯婷婷抱着胳膊,脸朝着窗外。祁同卫侧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神情慵懒。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显然不是刚认识几天就能做出来的。
侯婷婷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些照片哪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祁同卫哼了一声:“这种照片,你随便找家夜店就可以找到。”
侯婷婷的脸色越发苍白。
祁同卫说:“你在网上雇佣黑粉攻击我,我没有报警,只是想跟你聊聊。毕竟你是女孩子,我不忍心伤害你,但你如果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了。”
侯婷婷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祁同卫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襟:“你的事情很简单,不过需要时间调查。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逃跑。”
侯婷婷抬起头,看着祁同卫。
祁同卫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是警察。你想跑,可能性并不高。”
侯婷婷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许多。
她看着桌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你哪儿来的?”
“网上啊。”祁同卫说,“你买的,不止这些吧?”
侯婷婷脸颊抽搐了两下,沉默良久,忽然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祁同卫轻蔑地扬起嘴角:“你觉得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侯婷婷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扳倒沈氏集团?”
“我从没指望用这种卑鄙手段扳倒谁,”祁同卫坦诚地说,“但至少,我会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儿。”
侯婷婷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的未婚妻是顾嫣然。”
祁同卫笑了,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哦?那又怎么样?”
侯婷婷怔住了,喃喃道:“难道你不怕顾嫣然跟你退婚吗?”
“你太瞧得起我了。”祁同卫摊摊手,“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连让她费神的资格都没有。退婚?呵呵……她恐怕巴不得我退婚呢,这样她就不必担心有人觊觎她的家产。”
侯婷婷被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沈嘉南是真爱顾嫣然,却没料到他们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你不是沈嘉南,你也不配成为沈家的女婿。”侯婷婷冷笑,“你这种货色,连给沈嘉南提鞋都不配!”
祁同卫嗤笑一声:“我是不是沈嘉南的未婚夫,轮不到你来评价。不过,你今晚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洗脱罪名。”
“我可以答应帮你洗清罪名。”祁同卫淡定地说,“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你所犯的罪行详细交代清楚。”
侯婷婷冷哼道:“你以为你掌握了证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祁同卫挑眉:“证据虽然还不足以判你死刑,但是拘留十五天,扣掉各项税款,应该够了。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你被关押期间,你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折磨,甚至每天都会有丰盛的伙食供应。”
侯婷婷怒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休想。”
祁同卫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
他转向审讯员,“她不配合我也没办法,我只能采取措施了。”
审讯员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110,告诉值班室:“这里是xx分院审讯室,请派两位协警过来。”
侯婷婷急了:“你敢!”
祁同卫走到审讯椅旁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侯婷婷,语带威胁:“我不仅敢,我还敢把你打成残废。”
“疯子!”侯婷婷骂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捅出去,让沈嘉南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祁同卫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威胁我。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侯婷婷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祁同卫说完,扭头吩咐审讯员,“麻烦先带她回房间,不要乱动她的东西。”
侯婷婷瞪圆了双眸,不甘心地吼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混蛋,畜牲!你不得好死!”
“闭嘴!”祁同卫厉喝一声,猛地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狠狠甩到墙壁上,撞到墙角的摄像头上。
侯婷婷疼得浑身颤抖,眼泪哗哗往下流,却再也不敢出声。
审讯员将侯婷婷拖走了,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祁同卫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翻看着桌上的照片,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半晌,敲门声响起。他示意审讯员进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门,恭敬地说:“报告队长,已经找到侯婷婷买凶杀人的线索了。”
“带我去看看。”祁同卫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男人在前面引路,穿过走廊,进入一间宽敞明亮的审讯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协警和两名警察。
一张铁桌后面,是一台黑白屏幕的监控显示器,此刻正播放着一幅画面——侯婷婷坐在沙发上,神色焦虑。
她的身边站着几名协警,正在对她询问着什么。
祁同卫走上前去,扫视了监控显示器一遍。屏幕里的画面是侯婷婷在咖啡厅与一名陌生男人见面,并谈论了一些事情。那男人戴着鸭舌帽,背对着摄像头。
男人离开咖啡厅之后,侯婷婷便陷入了焦躁,直到她被警察抓走。
祁同卫抬头问那名协警:“拍到脸没有?”
协警说:“没有。”
“嗯,你们辛苦了。”祁同卫挥手让他们离开,随即坐在了侯婷婷身边的凳子上。
审讯室里一时寂静无声,除了笔记本电脑传来的滴滴声,没有任何声音。
祁同卫靠着椅子,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桌上的资料。侯婷婷低垂着眼睑,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极度紧张。
过了许久,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的表情始终如一,专注认真。侯婷婷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他的伪装。
祁同卫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资料,其实暗地里一直用余光观察侯婷婷。他见她频繁抬头,猜测她可能要逃跑,于是轻蔑地勾唇一笑,按下了手边的一枚钮。
“啪嗒”一声脆响。
侯婷婷的脚镣断裂,摔倒在地上。
她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地爬起来就朝门口跑去。
“砰!”
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侯婷婷拼命捶打着,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啊!警官!你们快开门啊!”
祁同卫站起来,缓步朝她走去。
“别……”侯婷婷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不能碰我,不然我一定会告你。我要告你滥用私刑。”
“呵……”祁同卫停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你现在才想起来害怕?晚了吧?”他抬腿踹了一脚侯婷婷。
侯婷婷吃痛地蹲下身子,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
祁同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侯婷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劝你乖乖听话,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
他的眼神阴冷得骇人,语调更加冰冷:“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胡说八道!”侯婷婷尖叫,“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吗?”祁同卫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你不认识我?你仔细想一想,或者我帮你提醒提醒。”
“我……我……我……”侯婷婷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我……”
“陈志刚……”侯婷婷愣了一下,突然尖锐地叫起来,“是那个?”
“没错,是我。”祁同卫淡漠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