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有不速之客强闯结界,徐寿眉头紧皱,向前半个身位,一边挡住小白,一边手握鎏金联盟的令牌,半躬道:“我财源阁不抗外人,来者皆是客。但这位客人强闯此地,怕是有些不妥吧?”
那女子听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依旧,“抱歉掌柜,是本座唐突了。只是我有要事要与这位小姑娘商谈。这结界的钱算在本座头上。”
说着她掏出一张暗金色的玉符卡片,递到徐寿面前道:“钱从这里扣就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位客人……”
徐寿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一抬手,自顾自地走到了那霸下骸骨边,一边打量一边不紧不慢地问道:“如果鎏金的规矩没有改,本座记得金卡往上的红、白、黑三色贵客应该是有一些特权的吧?”
“是。”徐寿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白,不情不愿地说道:“按鎏金殿的规矩,红卡贵客拥有向地方联盟提一次要求的权力,百年一回,最高可驱使一方掌柜。不知客人您……”
“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明白了。”
徐寿不情不愿地离开准备房间,临行前他犹豫再三,还是传音叮嘱道:“贵客,这位客人来者不善,但碍于规定,在下不得不回避。还请您多加小心。”
说着,他当着那女子的面,将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符塞到了小白手中,大声说道:“财源阁一定会保证每一个客人的安危。这是在下的老友——九天宫斗宿·木獬的北落涤尘抵押于此的命符,捏碎它便可让其感知。”
徐寿特地瞥了那女子一眼,话中深意不言而喻。小白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推脱,就被强塞着收下了。那女子只是在一旁看着,始终微笑以待,看着始终警惕着她的小白,她出声安慰道:
“本座要是想要害你,举手投足间便可抹杀你千百次,哪里会找个房间和你详谈?你放心,我只是有些事要问你。答得好,本座给你一方机缘。如何?”
小白收起令牌,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平缓,强装平淡道:“前辈抬爱,不过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晚辈还是知道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前辈为什么现在不能问?咱知无不答。”
“涉及到本座的一些隐私秘闻,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可是在提防本座?”
废话!气势汹汹地打破结界不说,开口就让咱跟你走,还用什么特权压人,咱不提防就有鬼了。哼!不就是红卡嘛!等咱再赚点点,也办一张。不对,办两张,给小哥一张,放着那个金什么什么的。
此番腹诽自然不能让她知道,小白好不容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
“你倒是实诚。”女子被逗笑了,她一指撑着下巴昂头思索,片刻之后她提议道:“你若不放心,本座可以起天道誓言,必不会加害于你。如何?”
说着,她真的手,发了一道誓言。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哼,小白的警惕放下了些许,此刻心中更多的还是惊讶。
一个实力不明,但明显在合体以上的大前辈,居然为了取得咱的信任真的认认真真地发了誓言,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她真的有求于咱?可咱也不认识她呀?咱和她会有什么交集?难道说……
和小哥有关?
“那……走吧。”
“好。”
缘聚厅内,两人先后坐下,小白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位前辈,如今也没有外人了,你到底有什么要问的?”
女子颔首道:“本座先自我介绍一下,也好安了你这小姑娘的心。我名吾囿,武道中人,陆仙境,你若愿意唤本座前辈即可。”
武道?!难不成真是来找小哥?坏了,陆仙打不过啊!这情况也不能让小哥过来,万一见面出事了呢?要不咱先摇人再说。
小白的掌心用力,已做好了捏碎玉符的准备。她的动作没有逃过吾囿的眼,但她只是微微一笑:“你这小姑娘倒是警惕。你若还是不放心,本座还可以先展现一些诚意。”
说着,吾囿玉指一点,方才被小白收起来的霸下骸骨不受控制地从纳戒中飞出,重重砸在了两人身侧。
小白手掌微微松开,一脸疑惑地看着那洁白如玉的骸骨,不解地问道:“虽然咱知道了这玩意儿的来历,但咱之前捣鼓了好久,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霸下说来也复杂,你可知二代人皇时期的正法之战?”
见小白点点头,吾囿耐心地说道:“正法之战中后期,魔族至高降世,大军攻势加大,战火也向着整个鸿蒙扩张。本想明哲保身的龙族海族不得不加入了抵御魔族的战争之中。而在这其中以两位伪至高战绩最是耀眼。”
“一位乃北海鲲鹏,鲲身做载,驮着鸿蒙近三成的生灵到天外避难,为战后鸿蒙的重建留下了有生力量。然后身化鹏鸟,与太懿鏖战不休,拖住了魔族南下的进程。”
“而另一位便是南海霸下。霸下也叫负屃,他的身世神秘,在以血脉纯正为重的龙族,像他那样的混血并不受待见。但偏偏他成就了龙族第一个伪境,得到了应龙先祖的首肯,成了龙族的话事人,龙族的兽主。”
听到那霸下竟是伪至高,小白本就紧张的心再起波澜,忍不住惊呼道:“伪至高?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咱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吾囿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幽幽叹道:“同族阋墙,同室操戈。”
“什么意思?”
“这段秘闻本座知道的不多,关于霸下之死,至今仍然是鸿蒙的未解之谜。据本座所知,虽然杀了霸下的是太诛,但实际上的凶手是他的同胞。”
“龙族?混血?同胞?”小白低头嘀咕着捕获到的关键字,突然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就算成就了伪至高,妖兽一族依旧看不起混血出身的霸下,从而和魔族联手将他……”
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决道:“不对。伪至高何其强大,妖兽慕强加之正值战乱,根本不可能去害霸下这个顶梁柱。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会是什么呢?”
咱记得芥弥姐好像跟咱说过,龙族是所有妖兽中最看中血脉的之一,血脉的纯正基本决定了龙族子弟的强弱。按理说霸下是混血,根本不可能有非常强大的实力,既然如此他是怎么成就伪至高的呢?
奇怪?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疑点是咱没有发觉的。
见着小白越陷越深,吾囿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她本就是想和小白通过聊天消解些隔阂,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这远古秘闻如此感兴趣。
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吾囿赶紧扯开话题道:“前人之事后人只能揣测,毕竟不是亲历者。本座也只是大致介绍一下那霸下的来历罢了,你不要本末倒置。”
把小白的意识拉回来后,吾囿轻咳一声继续道:“这具骸骨确确实实出自霸下,但据本座所知它应该一直在龙族内妥善保管。本座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但千万不能让龙族知道,否则便是杀身之祸,明白吗?”
小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遐想万千。
原来这就是徐阁主不愿意告诉咱的原因吗。不对呀?既然这骸骨这么珍贵,为什么当时伏波尊不把它收回去呢?难道是因为应龙的原因?还是说他不知道这骸骨在咱手里?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找个时间让应龙处理了就是。但如果是后者,是不是意味着龙族并不知道霸下骸骨在云烈手里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咱还真的要小心一点才是。
可恶!这烫手山芋怎么会到咱手里?卖也卖不掉,丢也不能丢,还不如找个时间往东海一扔算了。都怪云烈!
对!都怪云烈!要不是他已经死了,咱一定要再好好揍他一顿!到时候还要叫上小哥一起!哼!
压住内心的愤愤之意,小白拱手谢道:“晚辈多谢前辈提醒,咱会注意的。不过咱有一事不理解,财源阁不敢收这具骸骨还可以解释为商人中立,可前辈你为什么不心动呢?”
“心动啊。”吾囿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回道:“一具伪至高的骸骨可是一座宝山,别说我本座一个小小的陆仙,就连已经登上伪境的修士都会心动的。当年霸下的一滴精血可是拍出了足足三十亿的天价的。”
“只是有命拿,也要有命用才行。本座孤家寡人一个,对本座来说这骸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万一消息传出去了,本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你不一样。”
说着吾囿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白,目光炯炯,嘴角微扬,盯着小白浑身不自在。
“咱?咱哪里不一样?”
“桃祖赐福、仙器护体、资产雄厚,天材地宝无数,还有一个合体期的护法,而且还有她护卫……要说你背后的背景不大,本座可不信。”说着吾囿眯起双眼,可笑意之下的深意却让人捉摸不透。
“……”
小白没有回答,底牌被戳穿的她此刻没有反驳的余力,面对这个神秘的陆仙大能,她可以说是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眼下只能趁着吾囿心情不错,尽量不激怒她。
“既然如此,前辈你又有什么事要和晚辈谈的呢?如果不是为了这骸骨,也不是晚辈手上的仙器,晚辈实在想不通有什么是值得前辈挂念的。”
“你这小家伙,别总是那么紧张。本座的条件还没有开完,等本座说完自会告知你事情的因果。”说着,吾囿取出一枚古朴简陋的玉石,推到了小白面前。
小白眼前一亮,立刻就认出这分明就是一块传道玉。但她不仅没有安心,看向吾囿的眼神反而更加紧张。
只因为传道玉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
所谓传道玉,是一种可以承载道韵的特殊宝物。唯有合体境及以上的修士日日用道韵灵力滋养玉石,历经千年才有概率制造出来。配合蕴含的道韵,传道玉记载的功法法术,更易学习领悟。
见着小白惊诧的样子,吾囿微笑着介绍道:“这传道玉中记录了一套拳法,名曰抚云碎月拳,修至大成,勾手荡层云,推拳震皓月。乃是一门兼顾了缠敌、削敌、制敌的拳法。”
听着吾囿的介绍,小白心中更加不安,她没有去看那传道玉,盯着吾囿一字一句地问道:“前辈,贵重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本座想要向你要个人。”
“武魁奇。”
大门外,满脸愁容的徐寿守在门口,心中一直在为小白担忧。一方面是出于善心担忧小白会不会被那个神秘陆仙欺压了,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这两位背景深厚的贵客要是闹起来,牵扯到各方势力该怎么办。
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过他的身边,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缘聚厅。应该就是这里了。”莫秦萧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径直推门而入。在他推开大门的瞬间,指尖有紫色流光闪烁,先一步替他破开了结界。
房间内的人齐齐侧首,徐寿如梦初醒,两方人马齐齐看去,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夹在中间,一脸茫然的青年身上。
小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秦萧,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小哥?你怎么来了?”
待小白向门外严阵以待的徐寿解释一二后,莫秦萧被她牵着落了座,目光扫过面前同样有些惊讶的吾囿,他反问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咱什么时候叫你啦?”
“就半刻钟前。你不是用心灵传话说有人找我吗?说是和傀琦的事有关。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啊?”
“嗯?”
小白和莫秦萧大眼瞪着小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茫然。可两个人都能察觉到对方没有说谎,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与迷茫之中。
关键时刻是吾囿打破了僵局,她留心多看了莫秦萧一眼,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让她不喜的气息,于是率先开口问道:“这位小朋友也认识魁奇?”
“认识。”莫秦萧点点头,反问道:“话说你前辈说的是傀琦还是武魁奇?”
吾囿心中一惊,看向莫秦萧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谨慎与凝重。她顺着刚才和小白说的话,开诚布公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武魁奇的事。那我也不隐瞒了,本座吾囿,是武痴武魁奇的旧日好友,特来讨教她身化傀儡一事。”
说着吾囿身侧乾坤碎裂,一座水晶棺悬浮而出,里面躺着的正是傀琦。
面若寒玉,肤白如雪,静谧安详,似睡似醒。
莫秦萧骤然起身,快步走到水晶棺前,焦急问道:“傀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吾囿深情地抚摸着棺椁,似在抚摸傀琦的面庞。她满目深情地凝视着那张冷峻的脸,几欲开口,却又数次被思念与泪水占据,话语堵在咽喉进退两难。
“本座也不知道,我遇到武魁奇时她已在财源阁前昏迷。本座截取了一丝她身上的气息,跟踪着其中一缕便碰到了这位小姑娘。想着她应该知晓魁奇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才想和她交易一二。”
“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和她关系匪浅?”
莫秦萧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道:“之前龟山事变后,傀琦似乎就认我为主了。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我安排她去保护小白的。”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早知道我就跟着小白过来了。”
龟山?
吾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纵是陆仙心境,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莫秦萧失声道:“你不会是武戮莫秦萧吧?”
“是啊。咋了?”
吾囿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个闪身来到莫秦萧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与激动。
“武圣马厌疾,他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