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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微醺,微醺。相顾品情韵

秋雨在午时左右停了,太阳很识趣地在云层重重的遮掩下,将几缕带着温暖的光撒向了人间。

或许是为了抒发内心的惆怅,小白依靠着窗户,清唱着一首学自阿依古丽的西域民谣。这是一首情歌,一首如同玫瑰般热烈的情歌。与含蓄内敛的南方唱词不同,歌词中的示爱毫不吝啬。

小白学什么都很有天赋,包括唱歌。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用西域特有的悠扬长调,而是用来自水乡的婉转小调。轻灵似黄鹂的歌声从高楼之上远播四方,吸引新行人驻足回首,也冲淡了内心的忧伤。

伴随着悦耳的歌声,秦萧与魏无患正在对饮品茗。对于随性处事的魏无患来说,让他老老实实坐着品茶比要了他的命还难。但这一次,他却难得地安稳了下来,一杯又一杯的热茶下肚,如饮酒般地豪饮。

茶不是什么灵茶,但也算得上珍品。据施花雨介绍这是一种名叫雨雾的白茶,形似眉弯,润绿显毫,清香弥久,汤色清明。与魏无患的牛饮不同,秦萧捧杯慢酌,抿舌细品,待到回甘上涌,如云如雾般遍布腔中,才忍不住称赞道:“好茶!”

魏无患随口应和道:“嗯,不错。”

“心里有事?”

“看出来了?”

“你不会喝茶,又不喜欢喝茶。能耐着性子在这里陪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的这点小九九我会不知道吗?”

“瞒不过你。来点酒不?”

“说事,别喝酒。”

“你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有意思行了吧。快喝,喝完这杯不给了。”

一边说着,秦萧不再给魏无患添茶,只是给他倒上一壶温水,就着残留的茶香凑活喝着。反正他不懂品茶,喝了也浪费。秦萧还心疼他这些茶叶呢。

只有在兄弟面前,秦萧才不用维持那副对外的样子,才不用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完美姿态。

某种意义上来说,魏无患和莫秦萧简直绝配。一人似乎和风雅绝缘,魏无患随心所欲,才不管什么优雅规矩。另一个则注定和豪迈无缘,秦萧是个心思过于细腻的人,性格所致让他习惯三思而行,很难像他那般洒脱。

一个喜欢大口喝酒,一个滴酒不沾;一个喜欢焚香品茗,一个不屑一顾。一个追求自在逍遥,却被困在自我的牢笼里;一个活得自由自在,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将走向何方。

他们两个能成为兄弟,真的很奇怪。

心里藏不住事的魏无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双目炯炯地盯着莫秦萧,不知所云地说道:“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老莫……”

“你不适合这么文雅的话。”莫秦萧抬手打断了魏无患想要说的话,起身拿着茶壶,小心翼翼地用刮子将茶渣清理干净,声音从魏无患后方传来:

“团聚总是离散的,离别倒是接二连三。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歌声戛然而止,小白难以置信地回头盯着魏无患,她不可能没有听出这话外之音。自阿依古丽走后,她对朋友的离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

面对小白投过来的惊讶的目光,魏无患难得露出了一丝抱歉的微笑。他没有回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撑着矮小的茶几说道:“云游客本来就应该四处游历的,这一次陪你们在闹得太久了,老头在东海就催过我了,是时候了。”

“狗屁的云游客。”秦萧招呼着小白一起过来,随后将一坛酒甩到了魏无患面前,“我不关心云游客的规矩,反正你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我就问,你是不是自己想走的?”

他很肯定地答道:“是。”

秦萧撕开了酒坛的封纸,为老魏倒上满满一碗,也为小白倾上一杯,自己则依旧捧着茶盏慢饮。酒是好酒,是天凤楼很多年前从泗水郡某个小城买来的,名字已经看不出来了,听说是一对开旅店的夫妻家里酿的,味道很不错。

“和古丽有关系吗?”

“没有。”将碗中好酒一饮而尽,魏无患忍不住发出了畅快的长吟,他一把抹去下巴以及嘴角残留的酒水,少见地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古丽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们是朋友,但永远不会超过朋友。我不配。”

“胆小鬼。”

“你胆大!胆子大到现在都和呜呜呜!”话还没说出口,秦萧就拎着酒坛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猛灌,打断了他尚未说出的话。捧着酒杯迟迟下不了嘴的小白看向这哥俩奇怪的反应,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秦萧却只是回以微笑,然后继续灌酒。

也许酒壮怂人胆,小半坛美酒下肚,老魏倏地站起身来,一脚踩在茶几上,拽着莫秦萧的衣领说道:“老莫,老子要走了!”

“我知道。去哪里决定了吗?”

“老头子让老子去一趟太安,估计没个一两年回不来。但去太安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海州。”

“海州?那可和太安完全是反方向了,你去海州干什么?”

“祭拜一位故人。”

“故人?你的同乡?还是说……”

“我朋友。她死了,被葬在海边草草地立了一个坟。她可是我魏无患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怎么能死得这么草率呢?我要给她重新修一个坟,要大!要漂亮!要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坟!”

“海州很大的,你可不能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没关系,我就沿着海边找,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反正五年内我一定能走完整个海州,她也算有点名气,不怕找不到她。”

“有钱吗?”

“没有,所以借我。”

莫秦萧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狠狠鄙视了他一顿。面对仍在厚颜无耻地嬉笑着的魏无患,他无奈地摘下自己的纳戒,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给倒了出来:夔骨、妖兽精血、鱼鸟令、一堆调味料、全套厨具……

然后就没了。

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但就是没钱,值钱的东西不是没有,但都很难出手。这个时候魏无患才想起来,莫秦萧这个家伙肯定比他还穷,毕竟他用的都是芥弥的。

“你这还不如我呢!穷鬼。”

说着魏无患也把纳戒里的东西全部展示了出来,几十颗灵石、几两碎银子、一大包春药、一个衣柜……

普普通通的衣柜一闪而过,却把魏无患吓得酒都醒了,“这个不能看!”一个虎扑就趴到了那个一人多高的柜子上。

不过莫秦萧比他更快,在扑上去之前,先他一步一脚踹飞了衣柜,让魏无患隐极力掩盖的东西“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柜子门被锁上了,秦萧抢先一步,一边踩着魏无患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挣扎,一边缓缓拉开了衣柜上某个没有上锁的抽屉。仅仅拉开一条缝,他就瞥见了里面的一切——叠得整整齐齐的亵裤,各种颜色款式都有,一眼看去少说十条。

都是女款。

“……”

莫秦萧沉默了,深吸一口气后,不仅飞快地合上抽屉,还嫌弃地在腰间擦了擦自己的手掌,随后满脸鄙夷地盯着魏无患。

“秦萧小哥,里面有啥,咱也看看。”小白见到秦萧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好奇心作祟,凑过脑袋就想一探究竟。

“啥也没有。”

秦萧一个侧身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衣柜塞回了魏无患的纳戒里,完了还不忘踢他两脚。从始至终,小白都没有看见那衣柜里到底有什么。

见秦萧刻意躲着她,小白两颊鼓鼓生起了闷气,赏给他一个鬼脸后,轻哼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捧着酒杯嘟着嘴巴幽怨地瞅着秦萧。

莫秦萧只得打了一个哈哈糊弄了过去。扶起嘴里骂骂咧咧的老魏时,还不忘给他腰间掐上一把,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你小子太恶心了!我鄙视你!”

“奶奶的!你让小爷说了吗!手脚那么快,你做贼的?”

“做贼总好过你这个采花的。说!你小子哪里还那么多的?不会真是偷来的吧?”

“放你娘的屁!那是小爷买……关你屁事!”

“咦——恶心,鄙视你!”

“死开。”

脏话像连珠炮一样从魏无患嘴里喷出来,秦萧很快就败下阵来,只能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道:“老魏啊,爷爷劝你一句,变态的习惯是成为变态的开始。这是病,要改。”

“改你个头!小爷这叫风流!这都是人家送的!这都是小爷花丛老手的证明!”

“你刚说这是你买……”

“送的!这都是送的!送的!”

“行行行,送的。”

对于这个浑身上下就嘴硬的某人,秦萧不想和他多做争辩。在暗戳戳地捅了他腰子好几下后,重新坐了回去。刚坐下他就发现了些许异样,不知从何时开始,小白就一直捧着酒杯不说话,整个人还有些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很不对劲。

难道说……

“老莫,帮我跟芥弥姐求求情呗,借我点钱,以后一定还你。”

脑海中的猜想被老魏打断,秦萧想着虽然他做人不靠谱,但这个钱还是必须要借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向芥弥姐开口的时候,只听见旁边“啪”的一声。小白豪气地怒拍茶几,一手搂着莫秦萧,一手指着魏无患道:

“咱借!别找芥弥姐姐了,不就是钱吗?找咱要!咱别的没有,有的就是钱!嗝!”

看着她脸上的酡红以及若有若无的酒香,傻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秦萧万万没想到,小白的酒量会差成这个样子,居然一杯就醉倒了!

魏无患显然也被小白这副样子吓到了,对着秦萧挤眉弄眼道:“喂!老莫,你给小白喝了多少啊?”

“就一杯!我也不知道她酒量会差成这个鬼样子啊!”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许避着咱!”两兄弟还在商量对策的时候,小白的小脸蛋儿突然插进了两人中间,很不客气地把魏无患给挤开了。她双眼迷离地看着莫秦萧,突然把脑袋埋进了他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秦萧小哥好好闻,有股嗝!有股泥土?不对不对,是下雨的味道。咱喜欢!”说着,她直接扑了过去,双手勾着脖子挂到了他身上。发间的味道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小白如狐狸轻嗅中意的猎物一般,肆意地从他的发梢闻到脖颈。

“小白啊,你醉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带着酒香的鼻息自上而下地抚摸过莫秦萧脖颈处每一寸肌肤,明明喝酒的是小白才对,他的脸却比她还要红。鼻尖时不时地剐蹭着,每一次的触碰都让秦萧感觉神经在被反复挑逗。

最后的最后,小白来到了他并不凸显的喉结处。面对这个不断上下活动的凸起,一声又一声的吞咽传入她的耳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狡黠的微笑,小白单指扣住了秦萧的喉结,不让他继续说话。

“这是一万上品灵石。算咱借你的,还不还随你。”在秦萧感到呼吸有些困难的同时,小白抛出一个装满灵石的口袋。老魏还没有从小白那巨大的反差中反应过来,刚好被钱袋子砸了个正着。

当他捂着脑袋上的包从地上爬起来时,看见的却是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小白不再满足于单指扣住秦萧的喉结,她一手钳住了秦萧挣扎的双手,一手摁住了他的咽喉,以最无力的姿态,将秦萧整个扑倒在了地上。

“拿到钱了还不快走?咱难道还要收你利息才高兴吗?”

只是回眸的一个眼神,老魏就被小白无形中散发出来的霸气给吓到了,他拿起钱袋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出门还不忘把门儿带上,全然无视了秦萧不断做出“救命”样子的口型。

“小哥,你走不了了。现在……你是咱的了。”

水带悄无声息地攀在了秦萧的腰间、手腕与脚腕,结结实实地将他捆在了地上。纵然秦萧有着媲美元婴修士的实力,但在小白面前,他仍然毫无还手之力。他不是没有能力挣脱束缚,可他不敢,怕伤了小白。

怕伤了她的身,更怕伤了她的心。

空出一只手来的小白取过一旁的酒坛,痴笑着一饮而尽。当她整张面孔都被酡红占据,双眼只有迷离时,丁香颗只是拂过她的红唇,却平添了几分娇艳与妩媚。

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秦萧知道他现在自身难保了。

“小白!你冷静点啊!”

“咱……现在很冷静。秦萧小哥,你逃不掉了。嘻嘻。”

居高临下的她看着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秦萧,好像高贵的女皇看见了跪下的俘虏。醉酒的小白萌生了想要占有……不,甚至是玩弄他的想法。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欲望,在酒精的遮掩下,她觉得现在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不顾莫秦萧的苦苦挣扎,小白粗暴地扯开了他的内衬与里衣,露出了虽然瘦削但线条分明的胸膛。一颗心因为紧张此刻正在疯狂跳动,整个房间除了一个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个急促的心跳外,再无其他。

旖旎的气氛在急速升温,醉酒的小白侧坐在秦萧的身上,禁锢着他发声的手从未离开过,另一只手却摸上了身上遍布的伤痕。

指尖划过的地方,热血在流淌。

“小白,不要这样……”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小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视野,他只能听到那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亦或者是质问……

“秦萧,你为什么在害怕?”

“……”

我在……害怕?为什么?

仅仅这一个问题便击碎了他的心灵。秦萧不再挣扎,他抬头看去,看到的是泪眼婆娑的小白。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看到的是不断颤栗的双手。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吗?还是因为自己的抗拒?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是因为不喜欢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不知道。

“我……”

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她的指尖推回,重新埋进了心里。小白松开了一切禁锢,恩赐他重获言语的能力。在重回自由的那一刻,她却缓缓倒下了,宛如凋零的水仙,洒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伴随着越发平静的心跳,小白睡着了。悠长的呼吸里,有她的清香与安详,她睡得无比香甜,香甜到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莫秦萧不敢动,他不敢去搂着小白,也不敢起身,他甚至不敢去呼吸,就这么任由她躺在自己的身上。

两颗心在这个时候重叠到了一起。

他盯着天花板,就这么盯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