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
“广义上的妖兽其实区别不大,都是指能使用灵力的非人的生灵。但细究的话,只有修炼有成并诞生灵智的才能叫‘妖’,其余都叫‘兽’,即便它实力很强,只要没有灵智或灵智不高就还是兽。而除了兽以外的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也能叫妖,比如石妖、树妖什么的。”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算开灵智?”
“这个还挺模糊的。有些兽的智慧和人族小孩三四甚至七八岁差不多,但依旧是兽。现在比较通用的说法,是要和成年人族差不多,并且会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而增长,这才能算开灵智。”
“原来如此……那说回血脉的话题,以血脉为尊的妖兽,内部不以修为论高低吗?”
“优先考虑血脉罢了。同境界内血脉纯者尊,血脉更纯者甚至可以号令同族修为比自己高的。”
“那以修为为尊的呢?”
“只论修为,或者说先论修为再论血脉。不过他们的血脉不是看血脉纯度,而是是看族内有无实力高深的妖兽,真要形容的话就是看谁的后台硬。”
“额……感觉这两派也没多少差别,互相看不起对方,可又在做着对方的事。”
“谁知道呢。我毕竟是半妖,没怎么接触过妖兽一族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可能也发生变化了吧。说不准现在两派没那么仇视了。”
“那如果我遇到了妖族,要怎么判断他们的派系呢?”
“看他们自报名号的方式。血脉派很重视出身,所以在自我介绍时一定会强调自己的血脉起源;而修为派更强调自身修为,会更加强调自己的战力或境界之类的。和你们人族的寒门与世家两者自报名号差不了太多。”
“原来如此。”
“那如果……”
“……”
等等!为啥自己像个老师一样在替他答疑解惑啊?明明我们之间应该算敌人的吧?而且他的思维也太跳脱了吧!我有点跟不上了。
聊天良久,白芙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莫秦萧聊了太多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有先前那般剑拔弩张了。只是莫秦萧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些,而且千奇百怪,再问下去她也不知道了,更何况还有很多问题甚至涉及到了妖族的秘密,她也不了解。
不行!不能再让他问下去了!我那点知识底蕴快用完了。
这样想着,白芙打断了莫秦萧:
“打住打住!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我又不是百事通。再说了,我毕竟算敌人,为啥要和你说那么多呀!”
秦萧听到这话,原本一脸兴奋的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失望之情,很沮丧地“蹲”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地画着圈。
这场景让白芙有一丝无语,就像欺负了一个小孩一般,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自退了一步:“算了,你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想好了再问。问完赶紧走,不然那群人会猜疑的。”
秦萧顿时雨过天晴,就是个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略带骄傲地说:“放心吧不会的。我的肉体还留在那边呢,假装冥想修炼呢!除了芥弥姐没人知道我分了一魄跑出来了。”
“芥弥姐?就是你的那个实力很强的姐姐?她倒放心你把魂魄切出来,不怕出事吗?”
“没事儿,我带着好东西护着自己呢。问题不大。”说着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香囊,炫耀似地向她展示了一下,“再说了,就算出事了也没关系,反正本体还有六个,死不了。”
听着那略显骄傲的语气,白芙的嘴角不免抽了抽。
真不知你是心大呢,还是傻呢。连失了一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有没有常识啊?
白芙刚要向他解释魂魄的重要性时,却被他伸手打断:“白芙前辈,你说了只能回答一个问题,那我就只问一个,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随你吧。”
得到了首肯,秦萧原地“坐”了下来,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该问什么。白芙也不催他,闭目养神,耐心等待着。
该问什么好呢?问问克制妖族的方法?似乎不大礼貌。问问大妖族的栖息地?好像都在森罗域呀。问问妖族的势力划分?可知道这个有啥用?问一些大妖的实力与信息?修仙界那些强者应该都知道的吧。
啊……好麻烦,如果肉身在就好了,这样思考方式就会更加客观一点,哪里要我苦思冥想。
惊鸿在就好了,她知道的多,肯定知道要问什么。小白也行啊,她古灵精怪的,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趣的事呢。
等等?小白……
想到这,秦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白芙前辈,你知道白鱀吗?”
“白鱀?知道啊,这一族也算是妖族里的奇葩了。”
“那你能和我讲讲白鱀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白芙不再假寐,睁开双眼瞥了秦萧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就是白鱀,我想了解这个种群一点。先前芥弥姐和我大致说过一点和白鱀有关的事,提到过一个白鱀成仙的例子。”
“但这和你之说的就有了出入。据我所知白鱀难以突破至元婴,那是不是说它们血脉的上限就到那里了呢?可为什么有了白秋练这个仙人打破血脉禁锢之后,还会有这种情况呢?不应该像獓骃一样,拔高上限了吗?”
待到他全部说完,白芙才缓缓开口:“首先,妖族普遍不把白鱀看做异兽,而是妖兽。其次。白秋练我有所耳闻,她的确是仙人无误。你说的那些事我也有所了解,究其根本是因为白鱀这个种族实在是太特殊了。”
“怎么说?”
“简单点来讲,白鱀它们和人的关系更近一点。话说你知道五祖的事吗?”白芙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五祖?不知道。”
“鸿蒙界除了植物外的所有生灵被分成五种,分别是羽、毛、鳞、甲和倮五部。五祖就是这五大类生灵最早的祖先。”
“原来如此。可那和白鱀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想想,白鱀应该属于哪一类。”
“当然是鳞……倮部?”秦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信将疑地回答道。
“没错。白鱀虽然是水生鱼形,但它们却属于倮兽。而倮兽中最具代表的,就是你们人族。”
“可这又能解释什么?”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但有一点你没有提及。在妖中有一种说法,曾经很是流行:白鱀和半妖一样,不适合修妖胎。而作为补偿,它们获得了化形的能力。”
妖兽和人族进入元婴期有所差别,人修的是道胎,是婴儿状的;而妖族修的则是与自己原型对应的妖胎。两者皆可称作“元婴”。
而半妖,身具人妖两种血脉,他们妖胎和道胎都可以修炼。但这是得天独厚也是先天诅咒。因为元婴与妖胎不能兼容。以血脉为根基的二者相互排斥。
如果选择修元婴,那身体内属于妖的血脉就会因被压制而枯竭,产生反噬,进而危及生命,反之亦然。所以半妖的修行大多只能止步金丹。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其一就是一方的血脉极其强悍,能够完全压制另一方,并解决血脉枯竭带来的副作用。其二就是借助外力,强行剥夺一个血脉,专心修行另外一种。白芙就是第一种情况。
但强大的妖兽血脉又没有那么多,而且妖很多时候都很在意血脉问题,尤其歧视半妖,所以多数半妖不会选择修妖胎,而去转修元婴。
说不定就能碰到一个人族大能帮自己提纯血脉了呢?总比守着那妖族血脉要好得多。毕竟好心的人族大能可比开明的妖族大能多多了。
而据白芙所说,白鱀一族由于和人族同祖,导致它们先天就不适合修妖胎,但又修不了元婴。这矛盾的现实导致白鱀出现了和半妖一样的情况,不上不下的。作为补偿,它们成年就有妖丹并有化形的能力。
回想起初次见到小白时,她引导自己进行内窥,秦萧很确信当时见到就是元婴。
也就是说小白突破了妖的禁锢,修出了元婴。
她是怎么做到了?在此之前那个白秋练仙人又是怎么做到的?芥弥姐说小白是白秋练的转生,现在想想好像挺合理的,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解释小白的特殊情况了。
“唉!多谢前辈的指教。如前辈所说,北号山真的没有主动猎杀过人吗?”
“至少在泗水与北号变得不死不休前,我们从不主动招惹你们人族。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觊觎我们,那个时候鬿雀才开始杀人,以此震慑宵小。”
“……”
唉,如秋渠前辈所说,贪欲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啊!一群安居乐业,只为了守好一方土地的妖兽,都能被逼成这样,更别谈其他的情况了!恐怕这样的事情,在九州不少见啊……
带着诸多疑问,秦萧的魄向白芙告了别,临行前许诺自己会从中斡旋,尽量为他们争取一个好的结果,却被白芙婉拒了。
秦萧默然,自有打算。
“飘”回了议事堂,此刻堂内众人还在就如何处置北号山一众吵得不可开交,芥弥不想参与,和小白惊鸿聊了起来。突然她心有所感,发现了莫秦萧的魂魄,笑道:
“好玩吗?”
“还不错。桃源姐送我的香囊能帮我分出一魄,还能保护我。就是情绪上好像有点不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兴奋。”
“那是因为你分出的是掌管喜的一魄,自然会有点情绪上的波动。好了,赶紧回来吧。”
“嗯。”
魂魄归位,莫秦萧缓缓张开了眼睛。还没有确认是否无恙,便扭头看向小白,略带犹豫地说道:
“芥弥姐,我遇到一个问题,和小白有关……”说着就把先前和白芙交流的内容尽数告诉了众人。
听着他的讲述,小白的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眼神中也久违地出现一丝迷茫。但此刻秦萧没有发现,还在阐述自己先前的猜想。
听完,芥弥摇头否定道:“不对。和人族同祖的不止有白鱀,像蛙、鲸、鲵甚至鲛人之类的都是,但它们就没有这种情况,照样修妖胎,照样可以突破元婴,唯独白鱀是个例外。至于为什么白秋练突破仙人后没有血脉反馈给族群,确实是个问题。我以后会去查一下。”
“那还有个问题,小白为什么会修出元婴而不是妖胎?”秦萧看向小白问道。
见提到了自己,小白回忆了一下,有些敷衍地答道:“咱也不知道,元婴也是练着练着就自己出来了的。”
“……”(会不会是因为小白没有妖体。她只是知道自己是个妖,但其实已经褪去了妖体。不是很多妖兽会选择这条路子修炼吗?)
在秦萧帮忙翻译后,小白矢口否认:“咱修的是正常方法,没有什么褪妖体。不过说起来,咱好像从出生起就是现在的样子了,中间有长大过。仔细想想咱好像……没有变成过原型。”
“那你能变吗?”
“可以是可以啦……”说着,小白真的变成了一条白鱀,通体雪白,长喙带笑。在空中稍稍转了个圈,又往几人怀里钻了钻,最后重新变回人形坐回位置上。
也就在这时,秦萧才发现小白眼神中那一抹愁色。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或许小白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小白的身边,轻轻搂住了她,摸着头安慰道:
“对不起小白……”
“秦萧小哥你不用道歉的,咱知道你是为了咱好,想让咱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咱好怕……怕你们只在乎白秋练,不在乎小白了……”小白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抹去了悄然落下的眼泪。
“咱在乎。”学着小白的样子,秦萧回答道。
斩钉截铁。
“咱……在乎。”
“呵呵,我和白秋练不熟,还是小白可爱。”
三人依次表态,纷纷抱住了哭泣的小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小白把头埋得深深的,她一边笑着一边哭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该伤心还是高兴。
脸上泪水不断,心中却甜丝丝的。
太好了,终于有在乎咱的人了!
四人相拥,那一点不愉快也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悄然消失。秦萧在心中暗暗发誓,不会讨论这些会让小白伤心的话题。不仅仅是小白,他不会让身边任何一个人伤心的。
就在一个少年定下人生宏愿时,少女也逐渐回忆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