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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逍遥仗剑行 > 第77章 白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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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闲闻·苦缘篇》有载:

白净者,神霆阁内门弟子。逸芙者,翼虎族之血脉主。神霆阁,九州徐州大宗,有返虚一尊;翼虎族,虎妖八支之一,久居森罗东域,不喜外族。

注:所谓血脉主,妖于同族支脉血源最精纯者之尊称。妖以血脉为尊,修血脉之天生法,纯化妖血,以求祖威。

妖脉之祖,尊为源祖——意为血源之祖。

逸芙实为翼虎中血脉最近源祖者。翼虎族之源祖,其状如虎,蝟毛,有翼能飞,音如嗥狗,便剿食人,一曰少嗥氏不才子,一曰广莫风之所生,是为——穷奇。

昔逸芙为求机缘,化名化形赴九州。于徐州偶遇神霆内门弟子白净。

一见钟情,桃下系绳。自结姻缘,孕育一女。

此举为翼虎一族不容。半妖受歧,虑逸芙身份,血脉外流,责其大过。后遣分神妖修三位,以掠芙及其女回族。芙自知理亏,只求留女于净旁,以解相思之苦。应。

后留返虚翼虎獠牙作信,不辞而别。净留女于师门,神霆始知。孤身阻拦,修为尽散。后神霆威慑,翼虎忌惮,悻悻离去。夫妻天各一方。

白净一日白头,风芙断齿纪念。沿途千万里,泪洒成江海。

女儿年幼,不忍舍弃。净回神霆,为女冠名,父姓母名,以念妻子。耐心抚养整三载,授其神霆阁雷法。心中思念,从未断绝。

白女三岁,别妻三年,净心有积怨,劳伤成疾,自知命不久矣,舍命破境,根基不稳,魂魄不合,元神未成,只入半步分神。然已心存死志,托孤于执法长老净父,孤身一人赴森罗。于翼虎一族前,以一战二,力竭而亡。亡故前,留有神念传音,绕梁七日不散。

白发三万万,无一不思卿。

逸芙悲戚,呕血三斤,当场昏厥,醒而入分神,血脉返祖,力压分神,为夫报仇。大仇得报,本愿丈夫同去,因翼虎一族族长亲现未遂。

后,全族力推芙下任族长。应。

于立长盛会前,大父秘携白女赴会。母女终相见,盗镇族神兵,趁夜逃遁。族内尽知,无人追究。

盛会启,左右恭请逸芙。

怀抱夫衣,自缢房中。

两方叹惋,于翼虎祖地立合冢,神霆灵堂立衣冠合冢。

白净痴情,九州皆叹。时有女修寻侣,皆以白净为榜。跨族求缘之风,遍及两域。逸芙忠贞,森罗佩服。时有虎族血脉主,携虎七脉,赴祖地参拜。

有人族儒修感而有发,血书《白风》,演而成剧,一时风靡。其有一曲《长相思》:

一怀绪,两相散。临终戏言青丝短,作伥久相伴。

白风起,白绫缎。遥知归途孤身寒,携手赴彼岸。

后有好事者心驰神往,携文赴神霆,寻白风遗女。无所获。

性败,郁郁而返。于神霆山间偶遇一奇女子,胁下双翼,持戟唤雷。金发高挑,有猛虎之风。好事者了然,大笑而返。

时市人问询,常答:“杜撰耳。”

……

解决了其他事宜,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如何处置北号山一众。

小白对于这些奖赏什么的就实在提不起兴趣,而她又是妖,现在也狠不下心来讨论如何处死同族。索性向芥弥借了一本闲书,自顾自看了起来。现在刚好看到这篇名叫《白风》的悲剧故事。心中触动,偷偷看向静坐冥想的莫秦萧。看着他一副“请勿打扰”的样子,不禁暗暗笑骂他一声木头。

由于之前芥弥一时心软,鬿雀奇迹般地没有死,但也仅仅是没有死罢了。它的元神被盏中大阵给打碎了,修为尽失,现在基本是靠着异兽那强健的体魄与血脉苦苦支撑。而白芙、青蚺见鬿雀濒死、黑鳄重伤,几乎是发了疯,若非被镇压,恐怕泗水城一方要多不少伤亡。现在他们都被关在特制的牢笼之中,等候发落。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难处理,大家对于鬿雀、白芙、青蚺、黑鳄的态度都很统一,那就是以儆效尤,以显人威。

杀!

但偏偏这时候发现了问题——白芙不是一般的妖。准确地说,她连妖都不是,她是妖与人的混血,是半妖。

事情到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在收缴他们身上的物件时,发现了两件东西——一枚令牌与一颗虎牙。令牌是徐州大宗神霆阁的信物,而虎牙却没有人认识,只是这上面流露出的气息感觉得出它的主人非同凡响。此等发现,让太守府与天师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恐牵一发而动全身,旋即立刻上报太师府。

“嗯……”

“怎么样了芥弥姐,知道这颗虎牙的来历了吗?”

此刻那颗虎牙正在芥弥手中,被她细细端详着。在场所有人中就芥弥最为见多识广,所以刘公沛拜托芥弥一探这颗虎牙的究竟。

“这颗虎牙的主人,是一头返虚大妖。和那把戟出自同源,和那个小姑娘身上面的气息也是一脉相承的。应该是她的长辈给她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芥弥捻着略微发黄的虎牙,给出了结论。此言一出,满座寂静。只有四个字在他们脑海里回荡。

返虚大妖?!

有了这层身份,恐怕那个白芙是难处理了。又联想到她神霆阁内门的身份,刘公沛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几十年前,曾经有一支来自临淮郡的修士小队借道泗水城。据他们所说,他们此行是成年礼后的游历,恰好路过泗水城,而带队师长刚好与幻音坊副坊主白纯相识,所以就在幻音坊歇脚休息。

但之后,这支由元婴强者带队,白纯亲自引路,弟子当中甚至不乏金丹强者的队伍,在路过北号山时居然被鬿雀偷袭。最后只有白纯一人负伤逃回,其余人生死不知。据说事后还有临淮郡大宗亲自登门查案,却一无所获。

刘公沛在上任之后,翻阅泗水郡志,知晓了这件往事,当时就对此事心存疑虑。只是幻音坊在泗水城一手遮天,太守府也依仗他们制衡鬿雀,就没有深究。

但明眼人都知道,此事很有可能就是白纯自导自演,为的可能是杀人越货,再强加于鬿雀之上。

现在想想,似乎当时来查案的人,就是来自神霆阁。那白芙很有可能就是当时那支队伍里的幸存者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她的事就是泗水城的一笔烂账,泗水城也拉不下脸去惩治她。毕竟当年,若非泗水太守放纵幻音坊,也不会惹出这档子事来。

此事,不好办啊……

泗水牢狱内。

四个金蛋依次排开,立在牢狱最底层的中央,上有符文缠绕,数张黄符镇于其上,散发出巨大的威压。当中两个更是被锁链层层环绕,密不透风。那锁链也是特殊,竟都是符箓构建而成,隐约中有缕缕金光源源不断地输入金丹内。

这几个金蛋是由天师府合符秘法所制,以地阶下品的“画地为牢”与“作茧自缚”为基础再叠加数张禁锢类符箓所构成的临时牢狱,可囚禁分神修士。

至于那锁链则是专门镇压妖兽所用的“缚妖锁”,由儒修天师亲自组装,内含儒修特有的浩然正气,顺应天理,对于逆天修行的妖兽有着极为强大的压制力与震慑力。

而里面关着的,正是被俘虏的北号山四兽,准确地说是三兽一半妖。

白芙早已醒来,此刻身体很沉重,她只能维持半躺的姿势,尽量保持体力。先前她伤得不重,只是最后时刻被出手干预的紫鸿给镇压晕了过去而已。早在她被搜身之时便已经苏醒,苦于自己修为被束缚,才无力反抗。当她看到那群天师从自己的身上搜出了一枚令牌与虎牙时,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刘公沛猜得没错,那白芙正是多年前在北号山“遇害”的那个修士小队中唯一的幸存者。

多少年前呢?记不清了……

双手捂着脑袋,白芙回忆起那段往事:

她从小在神霆阁里长大,和爹爹爷爷相依为命。她从小就有点特殊,比别人多了一双翅膀,有时候还会表现出像老虎一样的行为。但同门的人都对她很好,很照顾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歧视过她。

后来她的爹爹闭关了,出关后来找自己,说要去找她的娘去了。她可开心了,因为她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她的娘亲,只有一副画像,一颗虎牙,遥解相思。

爹爹出发了,她开开心心地在后面挥手告别。爷爷似乎很伤心,老泪纵横。但她当时不懂,还跟爹爹说要带莲花酥回来,她最爱吃这个,要和娘亲一起吃。爹爹答应了。

她知道爹爹要出远门,但她不知道要去多久,她好无聊。每天除了修炼读书,就是坐在宗门门口,看有没有两个人结伴回来。

爹爹食言了。但她不知道,每天还在门口等着。偶尔有路过的哥哥姐姐看到她,总会悄悄地流泪,还总要躲着她,他们以为藏得很好,但她都知道。只是不懂罢了。

有一天,爷爷带着自己出了趟远门,说爹爹找到娘亲了,要带她去团圆。她好开心,兴奋了一整天。她偷偷向阁主爷爷借了点钱,向长老奶奶要了一个纳戒,她要装好多好多的莲花酥,要和爹爹娘亲一起吃。但她不知道,宗主爷爷和长老奶奶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开的样子哭了很久。

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夜里,她强忍着不要睡着,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她要等爹爹娘亲来。有人来了,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她的娘亲。她开心地和她抱在了一起,到处找爹爹在哪里。

娘亲说,爹爹在找娘亲的时候受了伤,已经睡着啦。她信了,给娘亲一个抱抱,说要转交给爹爹,每次爹爹受伤了只要她抱一抱,爹爹总会笑着说好了。娘亲好像哭了,她慌了,塞给她好多莲花酥。每次她哭了,爹爹总会给她吃莲花酥,一吃就不哭了。

她睡着啦,在梦里爹爹娘亲和自己在一起吃莲花酥,她吃得最多,小肚子撑得可难受了。爹爹娘亲急坏了,带着她到处走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家了,但爹爹和娘亲没有一起回来。她问爷爷他们人呢,爷爷说爹爹受伤了,娘亲要照顾他,暂时回不来。她又哭又闹的,哭着喊着要爹爹和娘亲,爷爷没办法,给了她一把好大好大的长棍子,说是娘亲给她的礼物。

她不喜欢,因为太大了,但是是娘亲送的,所以她很喜欢。

后来,后来爷爷去世了。她长大了,知道了一切,瞒不了一辈子的。她在灵堂里哭了三天三夜,哭到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翅膀没了。

她入金丹了。

再后来,宗主和长老们将她视为己出,宗门上下依旧很照顾她,她成了神霆阁继承人之一。但她不愿意,说以后要去找爹爹娘亲,不能担此大任。

她入元婴了,很强了,在宗门里当上了长老。

再之后……她被人陷害了。害她的人她记得,是她的一个堂叔,叫白纯。

她领了任务,带弟子们去泗水郡游历,在路过泗水城时,想到白纯在这里当差就去拜访了一下。白纯刚开始很热情,和宗主风起声一起热情款待了他们。后来他们要离去时,为表地主之谊,他带人一路护送他们离开。

但在穿过北号山时,他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白纯事先在他们的饮食中加入了药物,一种封闭灵力的、可以激发情欲毒药。趁着他们无力反抗,白纯伙同风起声,还有一个叫百里香的女人,侵犯了他们。

有人奋起反抗,有人昏迷不醒,有人咬舌自尽……她是最痛苦的,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清醒的。她以区区元婴之力,再加上自己的血脉力量,竟硬生生破开了药力的封锁。

但她还是败了,她打不过已是分神的风起声,甚至打不过白纯和百里香。他们恼羞成怒,又害怕神霆阁的追究,她被打断了四肢,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一个惨死,最后,她要迎接自己的绝望。

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人来救她了。

此番闹剧,一诗概括:

宗庙暗藏豺与狼,秽物腌臜躲皮囊。

高堂作狈两眼盲,终使虎女落平阳。

孤苦飘零劫煞命,一朝轻信致徒亡。

却劝诸君莫冷眼,作那禽兽观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