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楼,如今祁阳城内最好的酒楼。
酒楼的厨子是从零陵请来,煎炒煮炖,白案红案,无所不通。
白开平日不怎么来,来一次就要费不少银子。
这一次不一样,有人请客。
“这个这个不要,剩下的,都来一份!”这富贵胖子高老爷指着菜单,与那堂倌说道。
堂倌哪里听过这种点法,又惊又喜,眉开眼笑,连忙忙活去。
白开微微皱眉,眼神凝视。
眼前这个人,把我以前想做却没做的事给做了。
“我还没来过永州府呢,今天难得,必须尝尝这里的手艺。”高老爷满脸欢喜,横肉抖动。
和颜悦色下,充满真诚。
白开很是好奇,这个人找我押镖,押什么镖。
从他的行为打扮,不太像是湖广本地人。应该是从江南那边来的。
江南的远镖?不想走。
但是,这顿饭必须吃。
没错,就这样!先把饭吃了,吃完再和他谈生意,拒绝他。
“你也坐啊,一起吃啊。”高老爷看向身后的护卫男子,和气的说道。
那男子静静的站着,低语的说:“不敢,我不配和老爷您同一桌。”
“诶,你啊,那我不管了。”高老爷摇头一声,不再理会。
白开有意无意的注意着,没说什么。
心里在意的是,这高老爷此刻和自己谈生意,谈买卖。
自己又不能骗他,可是直说不接,这顿饭就没了啊……
好纠结啊,这可是一顿饭啊。
然而,令白开意外的是,这高老爷什么也没谈,而是满心欢喜,雀跃的等待着酒菜上来。
似乎,比起白开,他在乎这顿酒菜。
反而押镖什么的,倒是无关紧要。
不多时,堂倌的热情端着酒菜进入雅间,一桌酒菜,摆满在上。
“客官,你点的,都在这了!本店还赠送您一壶,三年的女儿红!您请慢用。”
高老爷耳中此刻,听不进任何话,眼睛放光的看着一桌菜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白开着实看懵了。
微微靠向阿英,低声说:“他怎么……像没吃过饭一样……”
阿英冷清的容颜,平淡的看着,不知怎么回答。
白开着实想不明白,这人穿着打扮,怎么说平日里,想吃什么没有。怎么在这个样子,像是被饿了好多年似的。
难道说?他压根就没钱,来这里骗吃骗喝的。待会付不出钱,赖到我账上?
白开心里一颤,感觉到大事不妙。
“吃啊?怎么不吃啊?”富贵胖子高老爷眨眼间吃完了一碗饭,眼神疑惑的看着白开和阿英。
白开嘻嘻笑说,“吃,吃……”
高老爷连忙打满了一碗饭,筷子不停。
白开开始还觉得,对方那种点菜的架势,这一桌子是吃不完的。
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风卷残云间,盘子一干二净,连那乘汤的器皿都被这高老爷端起来一口饮尽。
一番大战下来,这高老爷舒坦的躺靠着,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大汗淋漓,满面红润。
享受快乐的神情,发自深心。
“我好久好久,没有吃这么畅快了……”
白开终于忍不住问道,“高老爷,您平日,是怎么吃饭的……”
高老爷苦笑的说:“我平日里,吃的可惨了,就几个菜,一个汤。还每天被人紧盯着,生怕我多磕了一颗瓜子。”
白开怔了怔,几个菜,一个汤,还少吗?
高老爷继续埋怨的说:“都怪家里的大夫,说我不能多吃了,再吃下去,身体扛不住,胡说八道!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最主要我家娘们,这种鬼话也信。整天盯着我的一日五餐,还派人看着。说我再吃下去,没几年好活?就要比我爹先走了。胡言乱语……”
白开恍然大悟,说得有道理啊。
眼前这个富贵老爷,几百斤的体重,摇摇欲坠。最重要的是,他比所有胖子都虚弱,他眼神看起来总是那么疲劳,皮肤面上,苍白无色。
就这个样子,你说他活不过明年,我都信。
“诶,我说什么呢,刚才那些话,不重要了。”富贵胖子回过心神,和煦一笑。
眼神一瞟,给了后面护卫一个暗示。
这护卫点点头,恭敬作揖,离开雅间,镇守在外面。
白开心里加速一跳,苦涩一笑。
完了,开始谈生意了。
自己可没少吃啊……
“白镖头,我们该谈正事了。”高老爷微笑的说。
白开尴尬一笑,“高老爷,您说,您说。”
不能一开始拒绝他,要等他先说,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他!
高老爷笑颜:“永州镖局之名,可谓如雷贯耳,天下皆知。”
白开笑言说:“没这么夸张,我们镖局也不是天下第一镖局,就是一个小镖局。”
永州镖局虽名震天下,但确实不是天下第一镖局。
天下第一镖局名号,对于押镖、势力、威望等等都所有要求。这些要求里面,以永州镖局的规模,押镖的数量,都完全算不上。
这就像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并不是因为帮里强者有多少。
高老爷和煦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趟镖,需要白镖头您,亲自参与。”
白开面笑心不笑的说:“什么镖?”
高老爷笑言:“也没什么,就是一趟活镖。”
白开脑海一闪,顺着话说:“高老爷有所不知,我们永州镖局,已经不接活镖了!”
所谓活镖,自然就是人、兽、虫、鸟一类有生命的镖物。
这种镖局,难度更高更麻烦,不过报酬,往往都很丰厚。
永州镖局并没有不接活镖的规矩,只是现在,白开顺着他的杆爬,拒绝他罢了。
高老爷听言,并没有生气,反而笑说,“白镖头,您别急啊,先听我说完,我的报酬,您肯定满意!”
白开心里冷笑。
报酬,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接。我前一段时间,已经走过远镖了,接下来断不会走的。
“蓝玉后人,胡家村近百条人命的无罪自由,够不够。”这富贵胖子和蔼笑问。
阿英锐目一凝,神色凛凛,纤手已经放到了腰间剑柄。
白开神情骤凝,如同定住一样。
心里如同千顷海浪翻滚,又有晴天霹雳下。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凭什么能保证?
他……
白开眼珠抖动,眨了眨眼。
眼前之人,自己知道是谁了。
原来是他,也只能是他了。
当今圣上的长子,皇太孙朱瞻基的父亲,太子朱高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