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的南岸,景象惨不忍睹。
岸边还停靠着稀疏的几艘船,船家一边坐地起价,一边观察着逼近的毒瘴,若是苗头不对,随时把船划走。
百姓们怨声载道,他们就算把身家都拿出来,都不够过河费。
这时,有人吆喝道:“要钱还是要命,你们没时间考虑了,五十两起价,谁出钱多就拉谁过河。”
“只有几艘船了,你们再犹豫,就等着全家中毒了。”
普通人一年的收入才几十两,能拿出这笔银子的是极少数,何况这还只是起价。
众人义愤填膺,濒临绝望,可又无可奈何。
这时,有人忍不住加价:“五十一两。”
船家心里乐开了花,一直用各种言语挑唆着,怂恿他们加价。
最终以六十两银子成交了一艘船。
当船载着一家老小往北航行,惹得人无比羡慕。
可船上却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变卖了所有家产才换得这些银子,如今只是过河就倾其所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呜呜呜…”
“我这老婆子反正年纪大了,就不拖累你们了。”
紧接着,只听见扑通一声,船上的一个老妇人跳进河中。
船上顷刻间一片哭喊,乱成了一锅粥。
萧苒正要施法救人,就瞥见一抹黑色身影入了水。
是风钰被她一起带来了。
她现在的法术果真是能被自己操控了。
岸上的百姓情绪越来越激动,有的人气得浑身发抖,危难关头,他们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想趁机捞一笔。
眼见着毒气逐渐往江边蔓延,大家惊恐万状,你推我挤,有人开始往船上挤。
“我们成千上万的人,难道怕他们几个地痞流氓吗?他们趁机压榨我们,我们就把他们扔河里喂鱼去!”
“对!命都快没了,我们老实地守规矩有何用?还不如拼了!”
他们猩红着双眼,瞬间杀气腾腾,纷纷冲上船只。
那几个船家顿时吓尿了,起初还威胁他们,可官兵都率先跑了,谁能救他们?
他们只好苦哈哈地求饶,可那些愤怒的百姓,直接上手把他们往河里扔,然后招呼着大家上船。
然而,求生本能让很多人丧失了理智,他们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推搡之间,有人落水,家人被冲散。
船不堪重负,摇摇欲坠,这样子过河,迟早也会倾覆。
为了争夺一席之地,有的人甚至大打出手,惨叫声哭声响彻苍穹。
一切都来得极其突然,即便是仓州之前的干旱那般严重,都没有这样混乱。
君璃见状,声音拔得很高:“大家冷静下来,毒瘴可以消除,中毒的也能救治,你们这样过河更加凶险。”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君璃虽然身着南境服饰,可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臣服。
岸上的人下意识不再推挤,气氛安静了些许。
有人质问:“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是,你们一定也是要过河,故意忽悠我们。”
“那些中毒的死得那么惨,根本没有人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只相信自己。”
君璃清越地开口:“我管。”
众人再次迟疑,长身玉立的男子虽着普通服饰,却难掩矜贵,他们觉得他比南境的任何官员贵胄都要尊贵。
还有他身边的那女子,生得清丽绝艳,竟也有上位者的气场。
这样天人之姿的贵人还留在了这,他们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萧苒掌心的银光往毒瘴打去,温凉地开口:“你们仔细看,毒瘴还在动吗?”
闻言,大家纷纷转身去看那夺命的黑雾,最初他们难以置信,定睛看清楚后,神色皆变得震惊诧异。
只要毒瘴不再蔓延,哪怕是现在过不得河,大家的心也稍微安定下来。
可他们的家已被瘴气笼罩,此刻也是进退两难,有家回不得,人群中依然有少许骚动。
萧苒又暗暗施法,试图逼退毒瘴,还好这些毒瘴在她面前算不得什么,稍微用点灵力就可以应对。
南疆虽然擅长用毒,可这毒气对凡人侵害如此迅速与猛烈,必定是有魔族参与。
这时,人群中有两人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脸色发黑,嘴角鼻孔都溢出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安心点的百姓再次惊恐起来,又有往船上一窝蜂挤的架势。
萧苒连忙上前:“大家别慌,这不是传染病,他们是已经中毒了。”
一边说着,一边挤到人群中,察看他们的情况。
君璃也没闲着,立即召集了几个看上去精明稳重的百姓,让风钰带着,将人群按三类分开。
从毒瘴中逃离出来的,没有接触过毒瘴的,还有处在毒瘴边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吸入毒气的。
南边的官员,贵族都已逃之夭夭,此刻君璃他们几个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大家虽然心里慌,但是逐渐不再乱。
风钰一边忙,一边留意君璃身边,兼顾着他的安危。
他整个人冰冷淡漠,面无表情,让很多人心生畏惧,即使有想捣乱的,也怕他那布满杀气的眼神。
萧苒探查倒地男子的病情时,陆续又有人毒发作,症状一模一样,极其瘆人,但没有完全断气。
他们都是南境城最南端的百姓,是最初接触到毒瘴的那一批人,今日正好也是毒瘴进入南境的第三天。
萧苒施法护住了他们的心脉,然后拿出一些灵草,现在煎药是来不及了,只得让他们的家属将灵草捣碎,先喂给他们救命。
一番忙碌后,奄奄一息的男子手指动了动。
他们的亲人喜极而泣,纷纷跪在地上向萧苒谢恩。
“多谢姑娘。”
“你就是活神仙啊!”
“她可以解毒,我们都有救了。”
有心思敏捷的妇人,瞬间知道萧苒的厉害,那些草是可以救命的,连忙从人群中弄来了两口锅,生起了火堆。
见到已经被毒倒,口鼻都已流血的人“起死回生”,人群里霎那间沸腾了,都把萧苒当成了仙女。
大家更加井然有序,不再抢着过河,死灰般的脸色上恢复了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