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曼拿着手袋独自上了三楼,三楼是她一个人的领地,推开纹理清晰的胡桃木门,一间宽大的起居室,左边的卧室用透明的磨砂玻璃隔开,右边是书房和影音室,按照顾羽宁喜欢的后现代风格装修,精致的软装追求尽善尽美,连铺在地上的乳白色拉丝地毯都是顾羽宁从西班牙采购回来的。
头顶一盏泛着温和橙黄光线的水晶灯是她唯一的钟爱品,除了这盏灯,其余的她都不喜欢。
那些后现代的装饰总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
太像顾羽宁!
自曼倒在沙发上,头枕着胳膊,整个人全然陷入那软得像棉花一样的沙发里。
她闭上眼,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天太累了,自打怀孕以来,她妊娠反应极其严重,时不时地犯恶心,有时候头晕眼花,有时候呼吸困难,可今天去孕检的结果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打击,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她才25岁,这么年轻的躯体怎么会连承受一个孩子都不能呢。
她不相信,所以从私人诊所dr刘那儿出来后,她又去了好几家专科医院检查,结果不外乎没有例外。
她走出诊所大楼便哭了。
而顾羽宁,她名义上的丈夫,却什么都不知道。
蓝色的显示屏上,一封邮件弹出来,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又震。
顾羽宁睡得极好,是酒精催眠的效果,不过,他并不是个赖床的男人,作息时间方面他一直循规蹈矩,七点准时起床,去健身房运动十五分钟,七点半吃早餐,八点出门去公司。
从出国留学回来进入索德集团后,他对工作没有半分的懈怠,六七年的时间,凭着他独到的经营理念,索德集团进入最为辉煌的时期,在商界没有人不知道顾羽宁在hw项目上创造了一个传奇。
不过,他并非没有缺点,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便是挑剔,对人对事追求极致的完美,而唯独令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对待自己的婚姻似乎太过随意了。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已经开到大门前等候。
顾羽宁查看了邮件,眉头皱了皱。
今天,他穿着一贯体贴的商务衣装,从纽扣的细节便可以看出他这一身订制价格不菲,其实他长得属于阳光帅气的类型,只是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身上刻下了几分稳重与内敛,所谓三十而立,事业有成,家庭嘛!他也有了。
上车后,助理阮楠很细致地把今日的行程安排告诉他。
“下午2点的高管经营例会取消,你来接太太去dr刘那儿等我。”顾羽宁一边翻着财经新闻,一边说。
阮楠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太太?他第一次听boss这么称呼何自曼。
顾羽宁没觉得哪儿不对,何自曼是他顾羽宁的太太,从结婚的那天开始,他在外人的眼中是个模范丈夫。
他拿起手机给何自曼发了一条微信,简洁明了。
何自曼收到他的信息时有点出神,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发微信给她,一般情况是让他的助理阮楠打电话。
不知他要搞什么,两点,她要去参加苏小月办的画展。
“喂!小月,我要晚点过去了。”她拨了苏小月的电话。
苏小月疾呼:“不行!阿曼,没有你站台,我的画展就没有了灵魂,你必须到,等着你剪彩呢。”
“顾羽宁要我2点在家里等。”自曼无奈。
“他倒是会挑时间,是不是故意的嘛!”苏小月抱怨,“你要是晚来,那就再给我画一幅,自从你的《永恒》在全国拿了十几个奖项,你知道你的画现在多值钱嘛!你可是我的摇钱树呢。”
何自曼的画画天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她从四岁开始学画画,无师自通,尤其是在创作油画的造诣上已经堪称一派,去年她历时七个月创作的《永恒》获奖后以千万的价格被收藏。
创作一幅惊世之画不光光是凭技艺和功底,还要有突发奇想的灵感,那种灵感是抽象的,天马行空的,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她记得在画《永恒》的时候,她在北欧波尔沃河河口的一个小镇上,灵感来源于那儿和那儿的人,她向往宁静平淡的生活,亦如在《永恒》所画出的灵魂。
现在,如果再让她画,恐怕是怎么也创作不出来了。
她在电话里轻轻一笑,“小月,我这段时间要封笔了。”
“真的封笔啊!”苏小月惊呼,“为了给顾羽宁生孩子!阿曼!你……你想清楚了?”
何自曼轻“嗯”一声。
不是给顾羽宁生孩子,是给自己,不管有多么大的风险,她要试一试。
苏小月唉声叹气:“阿曼,你真的不管陈何了,我前几天去监狱看他,他说是被顾羽宁陷害的,两年之后他会出来,你们相爱了那么多年,你真的可以舍弃吗?”
何自曼没有说话,陈何,从情窦初开便喜欢的人,整整五年,美好的青葱年华记忆中全是他,而他那么儒雅清朗的人怎么可能犯下商业欺诈罪!
挂了电话,自曼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心中莫名地有一点痛!那痛慢慢蔓延,足以侵蚀掉所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