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闻修心中一沉,这个阵法的厉害他比谁都要清楚。
绝杀阵是一种煞气重而邪恶的阵法,传说中能够让人陷入无尽的幻境,无法自拔。落入阵中之人无一例外都会毙命,因此被列为了乌桓族的禁术之一。
唯一庆幸的是,阵法虽然凶悍,但很护短。凡是乌桓族之辈误入阵中,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一线生机,便在于血。
因为乌桓族的人自小就会服用一种丹药,能够比常人更加耳清目明,长久以来血液也与常人不同。
以血饲阵,可得喘息之时。
想来刚才踏入阵法的时候,他手腕伤处的血无意滴落在阵法中,对阵法起到一定削减的效果,否则他们现在面对的,绝对不会是这么不痛不痒的一个鬼打墙。
他作为乌桓族的现任族长,绝杀阵自然不会置他于死地,可苏酥就...不好说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苏酥走到他面前,见他眉头紧锁,也没多想就上手抵在他眉心,“年纪轻轻,不要常皱眉,老了会长皱纹。”
她的举动太自然,等到瞧见慕闻修愣在原地,她才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太暧昧了,容易引起误会,当即摆手想要解释,“那个...我就是看你太...”
慕闻修抬手摸了摸刚才苏酥触碰的眉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脖子上摘下自己贴身的玉坠,递给苏酥命令道:“戴上。”
这玉坠他戴了二十年,苏酥戴上就沾染了他的气息,或许能糊弄阵法。
“啊这...”苏酥连忙推拒,“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啊!”
她记得很清楚,这玉坠是暖玉所制,而且还是祖传之物,慕闻修更是从小戴到大。
她小时候不懂事还想要拿其他玉来换他这块,结果被他冷落了将近月余,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慕闻修见她不要,态度就更强硬了几分,“不想死,就戴上。”
苏酥:“...”
她虽然不清楚这玉坠和生死有什么牵扯,但惜命的接过的玉坠戴上,那暖玉贴着肌肤,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感觉身体轻快了几分。
慕闻修见她戴上,心口松快了几分。
这玉坠不是普通的物件,而是乌桓族代表族长的信物,他原是打算日后送给自己心爱之人,没想到如今倒是阴差阳错送给了苏酥。
不过,心甘情愿。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他的血在阵法中撑不了多久。
他摸出之前刺向手腕的匕首,再次往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霎时间涌出,顺着手指滴入地面。
苏酥抬手抓住他拿刀的手腕,怒斥道:“你疯了,这是在做什么?”
慕闻修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冷静的看着她,“这是绝杀阵,鲜血能减弱阵法,否则我们都会死。”
“要血就用我的。”
苏酥坚定地说道,同时撩开衣袖,露出一截光滑细嫩的肌肤。
慕闻修刚要拒绝,余光不经意间看向她的胳膊,上面竟还清晰可见守宫砂,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
大婚已过多日,她竟还是完璧之身!
苏酥也意识到这点,连忙往下扯了扯袖子,堪堪遮住那颗鲜红的守宫砂,垂下眼眸轻声道:“我血多,你划我便是。男子家家,留下疤就不好了。”
慕闻修心口处怦怦直跳,“若是早知今日,我...我定然...”
慕闻修说不下去了,他当初对苏酥并无情意,所以才买通苏酥身边的谋士进言,蛊惑她在殿堂之上,选了季淮礼做正君。
没想到兜兜转转,如今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后悔了。”
慕闻修心中酸涩不已,如今两人身份有别,他就是想要抱抱她都得顾忌礼法纲常,可是说自作自受。
苏酥看不懂他双眸中的暗流涌动,只以为他是后悔割伤手臂取血,于是把自己的胳膊往他跟前送了送,“用我的血便是。”
看着眼前这个至真至诚的女子,慕闻修又莫名有些庆幸,还好,他们之间隔得并不是生死,等到叛族之辈查清楚,他和苏酥或许还有机会...
慕闻修闭了闭眼,从起心动念到重归平静,只过了几秒。
他调整好情绪,用了几分力道推开她的手,半真半假的忽悠道:“破阵须得处男血。”
苏酥先是哦了一声,随后愣住了,“处男血?”
她朝慕闻修眨眨眼,随后低低咳嗽一声,也对,这苏缕晚上就附身到狗身上,确实没时间宠幸后院的男人。
他们互相知晓对方的秘密,也算是扯平了。
说来也是搞笑,两人同日嫁娶,结果弄了半天,依旧还过着单身的日子。
慕闻修手腕处的伤口血流不止,整个人也逐渐虚弱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上,试图寻找一丝线索。
苏酥手摸着怀中的金疮药,随时等着慕闻修坚持不住就给他上药,同时瞪大眼睛看向暗道四周,一寸寸的搜寻着。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个反着倾斜四十五度的‘Z’,它似乎指向了一个方向。
苏酥心中一动,“慕闻修,你看这里。”
两人商量后,决定跟着这个符号走,看看它会带他们去哪里。
路上,慕闻修脑袋有些昏沉,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堪堪往前,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发现脚下竟然是一张带血的绢帛。
这绢帛似是被人遗落在了此处,又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它的边缘被稍稍磨损,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而中央部分则纹路细腻如丝,宛如一块肌理清晰的人皮。
慕闻修蹲下身子,轻轻地将绢帛拾起,他的手指仿佛触碰到了一个古老的秘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不等苏酥开口询问,他便将绢帛塞入怀中,“先出去再说。”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漆黑暗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他们能出去了。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住持禅房的密道,最后的出口竟然在小沙弥说的姻缘树附近的草垛。
他们从密道出来,身上沾着不少尘土,看着着实有些狼狈,好在并没有引起周围香客的注意。
两人将身上的尘土杂草拍了拍,然后相视一笑。
“咱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苏酥拍土的手偶然触到胸口的吊坠,想起来慕闻修的祖传玉坠,“既然出来了,这个玉坠还是还你吧!”
“戴着吧,挺适合你的。”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酥也不好再拒绝,只说:“那我就收下了,过几日我差人送再送些其他玉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慕闻修伸手 ,把她腰间挂的那枚代表皇女身份的玉佩拽下,拿在手里把玩,“这个就当是回礼吧!”
苏酥想说那只是她随身玉佩,比不上这暖玉珍贵,但看他还挺喜欢,只得改口道:“你喜欢就好。”
苏酥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慕闻修的脸色很差,甚至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她刚想询问对方还撑得住,结果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喊声。
“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