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宇睡得很安稳。
直到有电话进来,他才终于被吵醒,持续到挂断电话,他都处于懵圈状态,始终没办法接受自己居然睡着了的事实。
他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这些年他忙着工作没时间休息,虽然表面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却深受失眠的困扰,就连医生也只能开安眠药缓解。
细细算来的话,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可现在呢,自己不仅睡着了,而且一睡还是两个小时,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所以,胡芝芝给的便当里,该不会下了安眠药吧!
伴随着这个想法,裴安宇赶在下班点的时候,当着一众助理的面,指定胡芝芝下周和他一起去外省出差。
助理们表面没什么意见,可等裴安宇一走,大家瞬间就开始叽叽喳喳,甚至有人直接开始阴阳怪气,“芝芝你可真幸运啊,刚来就得了裴总青睐。”
对于裴总的这个决定,胡芝芝也是一头雾水。
陪总裁出差这种事情,向来是工龄最长的几个助理轮流来,可还从未有过实习生就出去的先例,所以也不怪大家好奇又嫉妒。
“看不出来啊,咱们芝芝还是关系户呢!快点透露下,你家里是不是和裴总有关系啊!”
“对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苏小姐好像也对芝芝很好呢!”
...
眼见大家越猜测越离谱,胡芝芝干脆找了个借口,逃出了公司。她怕再待下去,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被打听清楚了。
一路回到家里,胡芝芝满肚子吐槽公司同事太疯狂的话,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又咽了回去。
雪生哥不是去签合同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平常她下班这个点,雪生哥早就到准备好晚饭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没加班的缘故,还是合同签约不顺利?
早知道,她就该请假陪着一起去了,好歹也能帮着把把关。
胡芝芝胡思乱想了几秒钟,有些懊恼的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拨打出去,倒是先有个短信进来,发信息的是房东。
她眉头轻蹙起,这会儿还没到交房租的时间,突然联系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上面显示房东想要涨30%的房租,如果不同意的话,会支付违约金要他们本周内搬出去。
这算什么事啊!
这里房租本来就不算低,她工资下个月才发,雪生哥更不用说,他在肯德基的兼职也只够维持日常生活,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正当胡芝芝一筹莫展的时候,玄关传来开门声。
谢雪生开门发现灯亮着,他瞬间调整了下情绪,让自己看着与平时没什么差别,“芝芝你回来啦!抱歉,我现在就去煮饭。”
胡芝芝听见他的声音,悬着的心像是瞬间有了着靠,她快速走过去,“雪生哥,你收到房东的涨租的短信了吗?”
谢雪生点点头,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嗯,钱的事你别担心,之后我会和公司提前预支些工资。”
他原本是想放弃签约的,但看着芝芝略显慌乱的神情,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更何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毕竟是男人,总不能让心爱的人流落街头。
“对哦,这么说签约很顺利啊!”
“嗯,合同拿回来了,等到体检完带回去就成了。”
胡芝芝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夹,“雪生哥,我认识公司的法务同事,我让他帮你看看吧!”
谢雪生不想她因为自己而欠人情,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是能让芝芝安心最简单的办法,于是点点头,“也好你先看着,我去煮饭。”
两人简单吃过了晚饭,胡芝芝把合同还给他,“雪生哥这合同没有隐藏条款,可以放心签约。”
这个结论谢雪生丝毫不惊讶,不过他还是露出宠溺的笑容,“看了这么多字累了吧,快去洗漱休息吧!”
胡芝芝撅了撅嘴,见他衣衫整齐没有休息的意思,不由询问道:“雪生哥,你要出门吗?”
谢雪生点点头,“嗯,有员工请假了,店长让我去上夜班救急。”
说起工作,胡芝芝不由想到了自己,“对了雪生哥,下周我要去临市出差。”
“出差?”谢雪生愣了下,“实习生也需要出差吗?要去几天啊!”
胡芝芝沉思了几秒,这趟出去是为了并购的项目,如果顺利的话三五天就能解决,如果谈判不顺利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对上谢雪生关切的眼神,她自然是不愿意让对方担心,“大概三五天的样子,而且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就当是出去玩了。”
芝芝毕竟是女孩子,而且也没怎么出过远门,更何况还是他不在身边,谢雪生自然放心不下,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今天先这样,等周末我帮你收拾要带的东西。”
胡芝芝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见他神情严肃,只能应下来。
转天,市三甲医院。
谢雪生捂着抽了五六管血的胳膊,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其实公司要求的体检项目上,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检查,但他始终觉得这就像是个定时炸弹悬在自己头上,与其到时候被发现,倒不如自己先坦白。
老实讲,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这可能意味着,签约会被拒绝,他和芝芝也会因为没钱支付高昂的房租而失去住处,所以现在他的心像是被揪扯成两半,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选择。
没等他想好,门倒是先开了。
原本打算休息的郝医生先是一愣,发现是熟悉的病人,立马露出温和的笑容,示意他先进来再说。
从未有过的迟疑、犹豫、不安,像是一条条锁链拉扯缠绕着他,谢雪生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到底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按捺住转身要逃的心思,硬着头皮脚步沉重的坐到了熟悉的诊疗室里。
“我记得还没到复诊的日子,怎么突然提前了?”
尽管医生语气足够温柔,但谢雪生依旧觉得全身冰冷,他摩挲着自己遮盖手腕处的腕带,垂着头沉默不语。
良久,他摘下腕带,把手腕处的伤疤亮出来,“我想我的情况又变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