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气冲冲地回到公主府,吩咐张佑仔细盘查和白茹来往密切的侍卫和金吾卫,大内有失踪的侍卫也要严格盘查。总之要找出白茹的情郎,只要找到了此人,武崇训的话就不攻自破了。
她吩咐完之后才进了厢房,下人抬手替太平打开竹帘,婉儿刚擦完药,脸上都是药膏,不免有些滑稽,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婉儿听见她的声音,嘟囔道“笑什么”
“笑一丝不苟端庄持重的上官大人成了花猫”太平拿起桌上的铜镜,拿到婉儿跟前给她看“喏,好不好笑”
婉儿抬眼便见铜镜中的人满脸白色药膏,只留了嘴巴鼻子和眼睛在外面,乍一看确实滑稽可笑,像是小丑一般,自己也忍不住勾唇“确实有几分可笑”
太平笑了两声,将镜子放回去,叹道“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了”
“失败了”婉儿抢答道,面色平静。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太平有些惆怅,她就那么笨吗?
“非也,方才你进来的时候面色阴郁,想必是失败了。若是成功了,你只怕是还没进门就向我报喜了”太平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如今虽是稳重了几分,但骨子里没变,遇事激动依旧毛毛躁躁。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是和李显呛声的原因。
“什么都瞒不过你……”太平将今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又安慰她“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让张佑去追查白茹的情郎了,只要找到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话虽如此,但是这件事情只怕是不好查,那个情郎关乎着韦后的身家性命,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太平找到,太平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婉儿如此想着,却不好打击太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武崇训是武家的人,李显有言在先,只要武家人没有危害李唐江山就不会杀他们,所以处置武崇训的事情他先去请示了武后,武后一听便觉得不是武崇训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但是武崇训又是愚孝之人,若是为了给武三思报仇去杀婉儿,又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这些事情武后并没有深入了解,如今她也没心思管这些事,只道让李显自己处置,但前提是祸不及家人。
李显应了,责令武崇训秋后问斩。
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这时他心里依旧对韦后存着猜忌,韦后几天来宣政殿他都没见,今日看着日头不错,李显先是去了一趟上阳宫搀扶着武后在御花园逛了一圈,武后有些乏了,便回去休息,李显这才离去。
刚出御花园却见韦后一身素衣快步而来,她面色无华,身着朴素,看着精神不太好。
刚到李显跟前便跪下请罪。
随行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皆低头不敢看。
李显也被吓了一跳,示意众人退下,这才亲自将韦后扶起“皇后这是何意?”
韦后坚持不起,秋水一样的眸子中泛起波光,直直看向李显“臣妾有罪,不敢起”
李显还以为她是要承认自己刺杀婉儿的事情,面色凝重了几分,追问“何罪之有?”
韦后眼泪啪嗒落在地上,接着说“臣妾的确是禁不住安乐和崇训的哀求,起了恻隐之心,当日要不是陛下来了,或许臣妾就要犯糊涂了,臣妾对不起您的信任,也愧对于上官大人”
原来她不是要承认刺杀,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他私心还是不希望韦后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不希望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于是上前柔声说“起来吧,安乐当时哭得如此伤心,你作为母亲,有了恻隐之心是人之常情,朕不怪你”
韦后迟疑道“陛下当真不怪臣妾?”
李显终于展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当真”说完将韦后扶起。
韦后又道“这些天陛下都不来甘露殿,臣妾去宣政殿也见不到陛下,还以为陛下生气了。臣妾心里惴惴不安”
李显思及这些天,自己确实是疏远了韦后一些,今日见她如此憔悴,又真心请罪,到底是生了不忍之心,安慰道“朕只是太忙了,怎么会生你的气”
“陛下可是为上官大人的事情担忧?”韦后见机将话题引到了婉儿身上。
李显扶着韦后在凉亭坐下,诧异地看着韦后“滢儿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婉儿有什么事情要让他担忧。
“母后退位了,上官大人也没了正经的身份行走于内宫之中,只能无奈离开皇宫。没想到刚出皇宫就出了这样的事,好在这一次被公主及时救下了。只是母后在位之时,树敌众多,上官大人作为母后近臣,离了宫的确是让人担忧。但要上官大人名正言顺地留在宫里也要找一个由头,不知陛下可想好了?”
这件事李显倒是没想过,这几天他的确是忙,也没有想后面的事情。高宗时期,婉儿留在宫里是皇帝才人的身份,母后当政之后,婉儿自可光明正大地在内宫,但是如今他当政了,要让她留在宫里的话的确还要一个由头。
更何况她是母后近臣,若没有由头只怕旁人会刻薄了她。
但若让她离开,李显回想起当日见到婉儿的场景,思及婉儿所说的险状。武后杀的人数不胜数,的确是结怨无数,有人伺机报复也是有可能的,她远在荥阳,恐怕不能时时刻刻护住她。
李显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就听韦后道“臣妾斗胆,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说”
“你说”
“当初父皇在位之时,上官大人便被封为才人,宫里人人皆知她的才人名头只是母后给她的权力而已,并无实质,陛下何不效仿。一来可以将上官大人留在宫中确保她的安全,二来,也能让上官大人有施展才华的机会,三来”韦后看了李显一眼,有些伤怀“也可解陛下相思之苦”
他的心思猛然被人说中,说这话的人还是他的妻子,李显自觉有些无地自容,猛地站起来,连连否认“朕,朕绝没有那么想”
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方才韦后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经想到了纳婉儿入宫,一方面是保护她,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
只是他的心思被这样一语道破,让他有些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