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睡前吃了感冒药，睡得比较沉，睡梦中习惯性地去找傅荆川的胳膊，扑了个空惊醒过来，才想起傅荆川去凛市了。
方菲不由失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习惯了傅荆川的陪伴，如今他不在，她竟然会半夜三更从睡梦中醒过来。
方菲又闭着眼睛睡了会儿，但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挣扎了一会儿她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打开就看到傅荆川几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说他飞机落地了，又说他到酒店了，见她没有回复，猜她应该是睡着了，便说他也睡了。
方菲想回复，但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怕吵醒傅荆川，她便没有回复，加上睡不着，索性起床找来画纸，勾画第二个作品。
房间很安静，方菲很是投入，直到上班的闹钟响起，才发现已是七点半了。
她关闭手机闹钟，随即给傅荆川回复消息：我昨晚吃了药就睡着了，现在才看到，你醒了吗？
傅荆川很快发了视频邀请过来，方菲接通后看到傅荆川已经在行驶的车里了。
方菲说：“起那么早。”
“嗯，去见一位老人。”
方菲知道傅荆川肯定是去见知道他妈妈下落的人，她笑着说：“等你的好消息。”
“嗯，你夜里有没有再发烧？”
“没有啦，已经好多了，喉咙已经不怎么痛了。”
车里还有乔山和保镖，方菲没聊多久，说她要去洗漱就挂了电话。
而傅荆川的车子根据导航，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许家几十年前的房子，早就被拆迁了，之前的邻居在附近的楼盘买了新房子。
傅荆川昨晚和老人的儿子通过电话，约定好今天八点半来见老人。
车子停稳，傅荆川让乔山和保镖们都在车里等，他从后备箱里拎着准备好的礼品独自上楼。
来到门口敲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来开门，正是老人的儿子。
傅荆川表明身份，被邀请进屋，一个白发苍苍但穿戴得很整齐利索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傅荆川就作势想站起来。
双手激动的在空中发抖：“你……你就是许曼之的儿子，许老头的外孙？”
傅荆川迎上去，握住老人的手：“爷爷，我是。”
老人细细地端详着傅荆川：“像……太像了，你和你外公实在太像了。”
说着，冲在一旁泡茶的儿子招招手：“你看看，是不是和你许伯伯很像？”
老人的儿子走过来，看看照片，又看看傅荆川，然后点头：“爸，是挺像的，我刚才打开门看到他，就想起了许伯伯。”
老人听到这儿，立马叫儿子把他的相册拿出来，然后翻到其中几张照片，指着对傅荆川说：“这是我和你外公的合照，右边的是你外公。”
傅荆川低头，发现自己和照片中的男人，确实有几分神似。
老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追忆和傅荆川外公年轻时的往事，傅荆川一直安静地听着，倒是老人的儿子觉得老人越说越偏题了，拍拍老人的肩膀：“爸，让小傅说几句吧，他大老远的来找你，肯定是有话想问你。”
老人哈哈一笑：“小傅，抱歉抱歉，我人老了，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你别嫌弃我这个糟老头。”
“爷爷，我不嫌弃，也很喜欢听你说这些，不过爷爷，我想先和你打听一下，你最近是不是见过我的妈妈许曼之？”
“曼之啊……”老人拉长着尾音，因为苍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傅荆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继续说，“我是见过曼之，我和你外公关系好，我又只有一个臭小子，一直是曼之当成亲女儿。”
老人的儿子冲傅荆川歉意一笑，傅荆川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老人现在的状态，或许就是娟姨的未来，所以他没有一丝反感情绪，而是有些心疼和不忍地听着。
老人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里，过了好一会儿，又说：“18号，18号是你外公的忌日，我不顾劝阻，像往年那样去坟墓前和你外公唠嗑。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去的有些晚了，刚到就看到一个很脸熟的身影下山，后来到了坟墓前，看到地上放了你外山脚公生前最喜欢的酒和烟，我才意识到，那个人很可能是曼之。”
“爷爷，你是说，你看到了像我妈妈的人，但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我妈妈，对吗？”
“肯定是，小傅，爷爷不会看错的。”
老人的儿子见老人的情绪比较激动，立马拍了拍老人的背：“爸，到吃药的时间了。”
老人有些不高兴：“让我再和小傅聊一会儿。”
“你得先吃药，顺便让小傅喝点水。”
老人恍然大悟状地点头：“对对对，赶紧给小傅泡一杯上好的茶水。”
老人被保姆扶到里屋吃药，老人的儿子温声说：“小傅，我爸的脑子会记忆错乱，他说的话很可能是不真实的，你得理性判断。”
“谢谢叔叔，我会的，不过我此行也不算虚行，可以去看看我外公，不过还得请你把我外公的坟墓地址告诉我。”
“小傅，这样吧，吃了午饭我陪你去。”
“谢谢叔叔，不过最近事情积压，我下午就得赶回京市，现在就得过去。烦请你把地址告诉我，等不忙的时候，我再来拜访。”
“那先喝杯茶。”
傅荆川端起茶杯，几口喝完，然后从老人的儿子这里拿到了地址。
临走前本想和老人打招呼的，但老人的儿子说老人现在是小孩子脾性，看到傅荆川要走，很可能撒泼打滚，让傅荆川悄无声息地走。
傅荆川偷偷离开，买了几束白菊花，照着给的地址找过去。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从未去祭拜过外公和外婆。
他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许曼之，所以无言面对二老。
于二老而言，自己的女儿肯定是最重要的。
许曼之当年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会冒着大雪送走他，而至此下落不明。
他总觉得，许曼之死在了离开的路上。
所以他无颜面对二老，总觉得应该等找到许曼之以后，和许曼之一起去祭拜。
可既然许曼之已经去过，他又来了凛市，再不去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