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儿慢点儿!”
“那边的,看着点啊,这玩意儿要是弄坏了把你卖了都不够赔!”
洛城纸厂,三辆载满新生产线设备的大型货车停靠在厂房门口,四辆叉车围在周围来回移动,不停的将一台台配套设备卸下。
忙碌场面里,一些负责指挥的工人头头与高大汉子忙的满头大汗晕头转向,也有部分暂时停下手里活计的工人站在旁边瞪眼擦汗,满是惊诧的议论道:
“陈总还真是豪气啊,竟然真去江都买了新设备回来。”
“听说花了一百多万嘞,真他妈贵!”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也不想想人家陈总是什么实力?一百万算个屁啊!”
“嘿嘿,也是哈,怪我怪我。”
嘈杂喧闹的环境里人影绰绰,就连右臂吊着白纱布的杨力也出现在这里帮着维持秩序。
如今距离江都一行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在返回洛城的当天他就被陈耀东安排关系找了个专治跌打损伤的老郎中治伤,将他那骨折的右臂夹了两块木板重新接续。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陈耀东让他暂时留在了洛城,半是养伤,半是与张大虎一起跟着陆远恒学习管理。
不过与张大虎以往耐不住性子的模样相反,杨力反倒是亮着眼睛颇感兴趣。
一大早听说新设备送货到厂后,他就连忙跟着陆远恒来到了纸厂,形影不离跟在其身后如海绵一般吸收着所有知识。
“老陆,这设备大概多久能安装好啊?是不是明天就能生产了?”
听着他的问话,陆远恒也有些振奋激动,推了推眼镜笑道:“安装倒是很快,老刘他们都是老人,这方面没什么大问题。”
“主要是还需要调试参数,这个哪怕有说明书也弄不明白,得等江都那边的公司派专业人员来解决,估摸着大概三天后吧。”
“到时候你和老刘带几个机灵点的,多跟在旁边看看,能偷师就别客气。”
陆远恒今天穿着一身深色西装,面色红润不见异常。
很显然,一周前在江都的遭遇虽给了他不小冲击,但却并没有让他有任何不适。
不知不觉中,曾经最讨厌道上血腥的陆远恒已悄然蜕变,知道了白色生意离不开灰色保护,那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因此学会了变通,不再如当初一般迂腐认为非黑即白。
并且作为纸厂的总经理,他可以说是以身作则,这一周的时间里每天都是七点就提前到了公司,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离开。
正是有了他提前筹划新生产线安装过程的方方面面,才使得今天的场面虽有些喧闹却没有太多混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井然执行当中。
随即,就见他转身对站在身后的车间班头老刘说道:
“老刘,照目前的进度来看,这设备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安装好,时间还是很充裕。”
“所以千万不能急躁,一切都照着计划来办,尤其是安全方面的问题一定要多注意。”
听着他的吩咐,跟在旁边的老刘连忙点头保证道:“您放心,陆总,我保证不会让陈总和您失望!”
闻言,陆远恒笑着点头道:“好,那这里你先盯着,我去下一个地方看看。”
........
“妈的,谁抽的烟?”
纸厂车间另外一边,张大虎正带着两位安保模样的高大汉子巡视检查,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仓库外的烟头,当即勃然大怒。
放在其他地方,这种事情并不值得他动怒,但这里存放的可是生产打包好的纸张,是典型的易燃物,但凡有一点火星就能掀起一片浓浓火灾。
届时货烧了不说,万一把人也给烧没了,那这纸厂还怎么开下去?到时候东哥怎么办?
而且当初陆远恒制定的生产管理制度就明确规定了不能在纸厂抽烟,禁烟的牌子贴的哪里都是,就这样还有人敢公然找事?
想到这里,张大虎当即沉着脸挥手让身后汉子去找人,不多时就见一位三十来岁的瘦弱工人被拽了过来。
“你抽的?”
“我,我,我就抽了一口。”
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眼里满是惊惧,颤颤巍巍站在原地。
“操你妈的,你看不见这块牌子?”张大虎指了仓库大门上贴的禁烟标志,脸上满是暴怒,一下子就抬起了右臂像是要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以为他要动手的工人顿时被吓得跌到在地,连忙抱着脑袋求饶道:“我,我,我错了,我错了。”
“下次不敢了。”
“还有你妈的下次?”
张大虎手掌放在半空终究是没有甩下去,压着怒火沉声道:“老子这次不打你,滚吧。”
“啊?”
闻言,跌坐在地面的工人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就连身旁两位汉子都愣在原地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大虎。
什么时候,脾气火爆的大虎哥也有了这么好说话的一面?
“啊你妈你啊!”
张大虎瞪眼骂道:“老子的意思是说,你被开除了!”
话音落地,工人脸色面如死灰。
........
“就是这样,大虎没有动手,当天就通知人力给对方办了离职。”
纸厂办公室内,周丽萍捧着文件汇报道。
与陆远恒类似,对于那一天的遭遇,她同样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可以说,她当初就是被陈耀东从道上混混手里救出了苦海,所以对于这些道上冲突的接受程度,她比陆远恒还要高一个层次。
闻言,坐在办公桌后的陈耀东欣慰一笑,感慨道:“大虎终于是长大了啊。”
放在以往遇到这种事,性格冲动易怒的张大虎少说也要把对方给打进医院才会罢休,又怎么会一切都照着规章制度办事。
但是自从那天陈耀东在车上感慨了江湖二字后,张大虎就隐隐有了些细微转变。
尤其是他派人去江都打听,得知徐老七被背后老板抛弃,并且那位杜总还托人带了口信来表示,这一切都是徐老七咎由自取后,张大虎就体会到了陈耀东往日里对他的良苦用心。
江湖在变,但至少兄弟不能变。
那什么是兄弟?一起打打杀杀的就叫兄弟?表面顺你心意的就是兄弟?
不,要真心实意对你好的才算兄弟!
从那之后,张大虎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下定决心要跟着陆远恒好好学。
甚至陈耀东还记得,那天张大虎站在办公室内涨红脸庞,大声说道:“东哥,以前是我大虎不懂事,什么都不肯好好学。”
“但今天开始,我一定会跟着老陆学个模样出来。”
“要是做不到,我就是狗娘养的!”
话音掷地有声,透着一股子狠劲。
曾经脾气最火爆的半大小子,如今总算明白了自己的苦心。
对此,陈耀东感到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