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平时,杭司是能品出陆南深这句话藏着的深意,可眼下只顾着紧张去了。一把抓住陆南深的胳膊,结巴,“你去哪啊?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陆南深虽说喜欢她这份难得的依赖,但也被她的样子逗笑,问她,“怎么吓成这样呢?大不了你就不跟大哥说话,还有大嫂呢。”
杭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陆南深情不自禁摸摸她脑袋,“没事的,等我回来。”
“我是觉得……”杭司还是紧抓着陆南深的胳膊不放,“这怎么说都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别人了吧,再说了还有方笙陪着呢。”
“人已经到了。”陆南深笑着说了句。
好吧,杭司觉得心死了。
事实上不但杭司紧张,方笙在撞见陆东深进屋后都吓得一哆嗦,脸色就肉眼可见地白……了。蒋璃挺热情地同方笙打招呼,问她杭司呢。没等方笙回答,陆南深和杭司就出来了。
杭司没跟陆南深并排站着,明显是跟他错位站着,相当于在他身后。方笙瞧见这幕后心中感叹,哪怕是面对乔渊,杭司都没紧张成这样吧。
陆南深笑着对陆东深和蒋璃说,“杭杭就交给你们了,费心。”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费心,我可喜欢杭杭了。”蒋璃大方主动的,走上前轻轻拉住杭司的手,面露怜惜的,“受苦了,现在好点了吗?怎么感觉都瘦了呢?看这小腰——”说着,要上手摸脸。
陆东深从旁看着,面色虽说波澜不惊,可内心深叹无奈,老毛病又犯了。
蒋璃的手被陆南深及时截住了,微笑,“大嫂,杭杭的腰本来就很细。”话毕,拉着杭司走到陆东深面前。
杭司下意识攥紧陆南深的手,抠得他手心生疼的。他嘴角不动声色弯了弯,将她拉近些,跟陆东深说,“这里的情况就交给大哥了。”
陆东深微微一点头,“好。”
蒋璃双臂交叉环抱胸前,恣意问,“你不该拜托我一下吗?毕竟我能减缓杭杭的应激反应。”
陆南深倒也听话,转过身来看着蒋璃,眼底含笑的,“也辛苦大嫂了。”
蒋璃轻哼,这小子倒挺会四两拨千斤的。
陆南深临出门前,陆东深突然跟他说了句,万事小心。陆南深当时已经推开房门,闻言后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然后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杭司的脸,才回了陆东深,“好。”
等陆南深离开后,整个别墅的氛围就很怪异。
就……怎么说呢,大眼瞪小眼的都算是抬举了,空气里流淌着的是极其明显的尴尬和不自在,当然,这源于杭司的感觉。
姜愈还在排练室,他没陆南深那么敏锐的耳朵,大提琴房隔音又好,所以现在面临待客之道的人就只有杭司和方笙。
“那个……请坐吧。”杭司总不能把重担压在方笙身上,主动招呼着。
陆东深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坐下了。蒋璃看出杭司的局促,笑说,“我们今天来就是做保姆的,杭杭你也别紧张,还有我今天给你带了香包,能缓解你的应激反应。”
杭司连连感谢,在脱敏这件事上,蒋璃调配的气味配方的确帮助她不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要他们稍等,起身就走了。等再回来时端了咖啡,“我们是刚搬进来,东西还没准备齐全,咖啡也是速溶的,凑合喝啊。”
蒋璃起身接过一杯。她是这么想的,先接过一杯放茶几上,然后再接过杭司手里的另一杯。
但杭司似乎想表达一下待客之道,就径直走到陆东深面前,恭敬地说,“陆总,您的咖啡……”
就见陆东深如临大敌,赶忙说,“你别动。”
说着就起身来接咖啡杯,可刚刚的语气太硬太急了,人的心理又十分奇怪,于是杭司端着咖啡杯的手就蓦地抖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
杭司、方笙,就连姜愈也从排练室出来了。仨人齐刷刷守在洗手间门口,就跟守在产房外的家属似的。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蒋璃从里面出来。杭司赶忙问,“怎么样?洗掉了吗?”
蒋璃说了句没事,问杭司吹风机在哪。杭司挺不好意思说,“一些日用品还没拿过来呢。”
这完全是陆南深的风格,只要排练的条件达成,其他的东西都是附加品。别墅里的东西已经采购了,明天才能到位。
蒋璃说了个好字,想了想又问,“有南深的裤子吗?”
既然能住这,起码有换洗的衣服吧。
杭司思忖,“好像……没有。”
他们的衣物也都是明天跟着物资过来,男生在换衣服这件事上没女生那么讲究。像是杭司和方笙都带了备用衣物过来,但总不能让陆东深穿女生衣服吧。
蒋璃闻言笑了笑,“那行吧。”
杭司问,“陆总他真没事吗?”
“放心吧,没事。”
“可是……”杭司惶惶不安的,“都进去二十分钟了。”
蒋璃嗯了一声,“可能,需要做心理建设吧。”
等蒋璃重回洗手间后方笙小声问杭司,“你有没有觉得蒋爷刚才的笑有点奇怪呢?”
“觉得。”杭司心里很不安的。
姜愈不以为然,压声说,不就是裤子淋湿了点吗,有什么啊?
脏的位置清洗好了,出来没一会儿就能干,这屋子里的温度相当可以的,再不济还有只大壁炉呢。
方笙低声回应,“裤子肯定很贵啊,哪是随便清洗的?”
姜愈叹气,“要我说有钱人就是矫情,裤子不能清洗还穿它干啥?”
“那有什么啊,有的品牌出的雨伞还不能遮雨呢。”方笙说。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杭司没说话,她总觉得陆东深的迟迟没出来跟裤子贵贱没关系。
烫着了?
杭司在心里嘀咕着,回想刚刚那一幕。陆东深一起身的时候她的手一抖,大半杯的咖啡就洒在他裤子上,那个位置……
是有点尴尬。
而且因为别墅里没冰块,所以咖啡是热的。
热的……能不能烫坏啊?
杭司想到这点,一时间更恐慌了。陆门长子长孙啊,虽然已经有孩子了,但是还这么年轻,肯定还想继续生吧。
老天爷把她收走吧,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也不能活了,到时候就算陆南深会护着她,整个陆门也不会放过她。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杭司掏出手机一看是陆南深发来的讯息,之前她就是惶惶不安才给陆南深发了消息。陆南深发了语音过来,杭司听了后赶忙照做。
等陆东深从洗手间出来,裤子算是弄得半干了,没吹风机就只能用干毛巾来吸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还好,但如果盯着看,就能看见浅浅的印子。
杭司将一条叠放整齐的裤子递上来了,“这是南深的家居裤,陆总,您看您要不要……换上?”
陆东深垂眸一看,是条咖色菱形纹的家居裤,穿是肯定能穿,他们兄弟之间的身高和身材比例都差不多。
但!家居裤!
“不用了,谢谢。”陆东深强忍着浑身的不自在,硬着头皮回了句。
“裤子上的咖啡渍洗掉了是吗?”杭司也是好心问一句。
就轻而易举地把陆东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给拆了,他的脸色很难看,仔细看还有些煞白。他咬咬牙,“洗掉了,没事。”
蒋璃憋着笑,上前揽过杭司的肩膀,“没关系的,不用内疚,只不过就是脏了裤子,洗掉就好了。”
杭司狐疑,看了看蒋璃又看看陆东深。她该相信蒋璃的,却又觉得陆东深似乎并没有她说的那样没事。
事实上陆东深连死的心都有。
蒋璃最清楚的。
她都不用看也知道当咖啡泼到裤子上时,陆东深整个人得有绝望。重要的是,就今天没带备用衣物。
是蒋璃没让他带,跟他说,你这么做就是没从心里当杭司是自家人,真的接纳人家了,就会全心全意地相信她。
好,相信,所以陆东深听话了,没带。
结果!
在洗手间里的时候陆东深连死的心都有了,蒋璃就一个劲地安慰,她是眼睁睁看着陆东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陆东深作为陆门长子极其注重外在形象,打死他都不会穿条家居裤在其他场合示于人前。两害相权取其轻,陆东深是宁可忍着浑身难受都得保持住陆门的脸面。
煎熬啊,陆东深现在最希望的就是陆南深赶紧回来。在之前陆南深拜托他俩时他内心是抗拒的,还是蒋璃那句话给予他了期许,“她左右不过一个小姑娘,还能吃了你?”
倒不如杀了他。
同样的,杭司也有这个期许,她从没这么期待见到陆南深。为了避免尴尬,杭司还是决定回排练室,但出于对她的保护,蒋璃跟着进去了。陆东深想了想也紧跟其后,他还是照顾了方笙的情绪,觉得方笙似乎比杭司还紧张。
只不过进排练室之前陆东深问了方笙一句话,“没见过年柏霄的大哥吧?”
这话问的很多余啊,别说是她了,听说年柏霄自己都见不到他大哥。她摇头,说没见过,心中正狐疑着呢,就听陆东深又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了解一下。”
方笙怔愣好半天,哦了一声。
然后又是好半天反应过来,不是,我了解他大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