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脉相连的羁绊。她一步步走近废墟中央的阵法,心底那一丝期待越发无法自抑。
长生突然伸手拦下青瑄,盯着阵法中央那一团迷雾,提醒她:“瑄儿,别忘了锁链上那道来历不明的魔气。”
乌翎尚隐于暗处,以她的尿性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靠近主上,阵法之中必有蹊跷。
“管它阵法中藏着什么,不去的话永远不知道真相。”
青瑄坚定地迈开步子。
越是靠近阵法中央那团迷雾,邪魔的气息也越发强盛,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瑄儿,我无法再往前进了。”长生低头看着缠绕在脚踝处的暗黑魔气,“魔主都让封真给灭了,这魔气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魔主可没有这般强大的力量。”青瑄尝试以符篆破除眼前的障碍,无果,思索了片刻后咬破右手食指,逼出一滴心头血,默念逍遥族破邪咒。
“赌一把!”
随着话声落下,繁复铭文包裹着那滴血笔直穿越魔气屏障,没入阵法中央的迷雾中。
空气静谧得令人窒息。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迷雾渐渐散开,外溢的气息让青瑄不由得蹙眉。
果不其然,邪魔气息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侵染了整座废墟,长生虽不惧魔气,但也不堪其扰,火大的他释出青色火焰遇魔斩魔,遇邪焚邪。
可魔气就像个天生的胖子,吞吐空气都能壮大自身。
“瑄儿,这样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连我的火焰都烧不尽的邪魔绝非寻常之物,你可有应对之策?”
青瑄咀嚼着长生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为印证想法,她决定冒险一试。
青白神印浮现在她眉心,几乎同时玄珠也释出天地威压,两股力量成功将游离乱蹿的魔气压入尘埃,其余的迅速退至阵法中央——悬浮的水晶棺四周。
青瑄望着水晶棺,刚要释放出精神力探查就被玄珠拦截了下来。
“不用试了,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就是当年被镇压在北冥帝君的镇魂塔中的上古邪魅,我就说沁海中那些亡灵怎会那般不堪一击,敢情只是区区分身。”
“是谁将它们放出来的?”
玄珠被问住了,心想:我是帝珠,又不是生死簿或三生石,我怎么知道那些家伙是被谁放出来的?!上一批胆敢颠覆万界的上古亡灵都被小祖宗楚馧打得灰飞烟灭了,这批若按时间线推测,恐怕是鸿蒙开天产生的暗影邪魅,这该死的一族压根就不走寻常路,骨子里存着妄想——与当世最强者生下子嗣,扶他们的孩子上位之后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青瑄听完玄珠的心声,嘴角抽了抽,“所以当年他们控制了我父亲的残魂,努力数万年就为了给我制造个兄弟,然后去推翻我公婆?”
她突然想唱首歌:听我说谢谢你……
“错!”玄珠呵呵一笑,“光是聚集帝君神魂估计就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若是不缺点什么,胜天宝鼎费那老劲将你弄来是为了什么?”
青瑄一点就通,恍然不悟,“血祭阵法!”
“不错!”
“这么看来,离父亲复生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青瑄思及此不禁乐开了花。
“你就是那‘一点点’!”玄珠没好气的吐槽。
“嗐,将血祭阵法改良一下,既可以唤醒父亲,又能保全自己,何乐而不为?”
玄珠:“……”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要是这么容易改造阵法,号称阵法天才的月华上神何至于抱憾至今?
青瑄傲娇地抬起下巴,“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说我也是集结了逍遥族、夜枭族、九尾神狐与白泽一族的智慧结晶。”
玄珠沉默了。
这丫头的话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除此之外,她博古通今且身负鲛族秘术,身后排排站着一群大佬,她就是捅破天都有人争抢着去补,最重要的是——心性极佳,乃天道跪服的大运势之子。
“你竟身怀玄珠!”苍老的声音破空而来。
“哟嗬,你的魅力可真不小。”青瑄取笑玄珠,得玄珠者得天下是万界皆知的秘密,玄珠对野心分子的吸引力完胜地心引力,堪比黑洞。
约七尺高的黑影闪现在青瑄面前。
对方打量她之时,青瑄也在审视着他——密不透风的黑袍罩在身上,面孔隐藏在宽大的兜帽里,虽看不清模样,光听苍老沙哑的声音就知此人年纪不小了,起码也得是爷爷辈的。
重点是此人浑身上下充斥着阴森诡异的邪魅气息。
“你就是想当我后妈的暗影一族?”青瑄挑眉看着对方,语出惊人。
对方怔愣了一瞬,刚要开口就被青瑄的符篆偷袭了。
一阵狂风吹落了他头上的兜帽,携带着冰雹的暴雨砸在他身上,俊美的脸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啧,你这模样与声音可严重不匹配啊。”青瑄没心情欣赏敌人的盛世美颜,趁对方被符雨困住,召唤青焰化成长生剑,剑招凌厉直指他的心脏。
青瑄的剑在距离男子胸口一寸处停住了,任凭她如何灌注灵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剑尖魔气缠绕,以极快的速度侵染剑身。
“破!”青瑄大喝一声,助长生破开魔障。
“狂妄的丫头!”男子眼神沉冷,手一挥,脸上的血痕消失无踪。
他掌中聚起一团黑雾袭向青瑄。
青瑄侧身躲开,与之错身而过,趁对方不注意杀了个回马枪,挥剑斩向男子后背,却被他轻易躲过。
几个回合下来,仙尊修为的青瑄逐渐落于下风。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收割她的小命,反倒是有些突兀的解释起来:“想当你后妈的不是我。”
青瑄:“……”
玄珠与长生:“…………”
“不是你还能是谁?”青瑄很是配合的接下话茬,趁机调息。
男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盘算,也不捅破窗户纸,有一说一:“你父亲北冥帝君曾经是万界最强者,可惜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连性命都丢了,家姐对越熙心生怜悯,便以秘术为其聚魂,他醒来之后不会再执迷于前尘往事,与家姐共结连理乃理所当然之事。”
“啧啧,不要脸是你们暗影一族的标配?不然怎会把抢别人老公这种事说得跟施恩似的?!”青瑄不屑得很。
对方不怒反笑,突然将话题扯开,“玄珠在你身上。”
“我说不在,你信?”
“我有一个主意……”
青瑄立马捂住耳朵,“别!你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只是暂时保管玄珠,连你都打不赢可见实力有多渣,跟当世最强者之间起码有一条银河的差距,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有老公了!”
男子眸光亮了起来,自顾自地说:“丫头真是聪慧过人,北冥帝君就算是被唤醒了也是废物一个,与其牺牲你祭阵,倒不如娶你来得有意思。”
“我看你是想娶玄珠吧!”青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听话听一半,没听到她说有老公?大师兄的脾气那是相当不好啊。
“成年人不做选择,你与玄珠都是我的。”
“……”
玄珠不悦的嘀咕:“暗影魅族的遗传基因太特么强大了!敢打殿下媳妇的主意,恐离灭族不远了!”
“殿下?”男子终于开始正视青瑄已婚这个问题,眉峰深锁,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傲慢,“你现任夫君是天君之子?都说你们正派人士是一代不如一代,别说一个连媳妇都护不住的孬种,就算天界倾巢而出又能奈我何?!”
青瑄摸了摸下巴,语带深意,“要是你们失去胜天宝鼎呢?”
男子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青瑄一脸了然,在心里臭骂胜天宝鼎,若非她对父亲别有用心也不会被暗影一族策反,沦为工具人。
“那个乌翎也真是没脑子,人家摆明了觊觎我父亲,她还傻乎乎的以为邪魅宵小上门敬献秘术呢。”
青瑄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隐在暗处的乌翎听清楚。
若不是亲耳听到阎风殿下坦承其姐萦栎公主要当小主人的后妈,她是万万不敢相信这是真相!
乌翎愤而现身,怒对阎风,“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暗影一族虽是鸿蒙弃族,但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愿倾全族之力复生主上,追随他重登至尊之位……”
“啧,你是吃天真果长大的吗?骗你——他们应该特别没有成就感吧。”青瑄嗤笑一声。
乌翎被狠狠噎住了。
小主人说得没错!她简直蠢死了!竟然会相信邪魔一族,连累主上落入萦栎那个贱人手中!
“小、小主人……我、我们该如何是好?”乌翎默默退至青瑄身旁,见她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自己,心知是自己先前所为寒了她的心,为重获信任,她咬牙说道:“只要主上平安归来,从今往后我会谨守本份。”
“呵!”
为了一己私欲随随便便就把主子给卖了的器灵,管它现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一概不信。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阎风脸色阴沉地看着乌翎,没想到她会临阵倒戈。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乌翎,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乌翎直视阎风,一副跟青瑄同气连枝的样子,“你们休想再利用我,我与你们联手只是为了聚集主上的神魂,让他复生。”
阎风听罢,呵呵笑了起来,“你以为现在表忠心,这丫头还能相信你?不献祭她,越熙怎么醒得来?你要的是她的命,而我不过是想同她成婚,绵延子嗣,只要有点脑子都会选择我而非你,不是吗?”
他的话无疑将乌翎架在火上烤。
她心虚地不敢看青瑄,声如蚊鸣的嘀咕:“只要主上醒来,定有办法救小主人。”
“啧啧,你是真要命哟!”
青瑄踏前一步,手中长生剑重新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有玄珠相助,又经过刚才那一番调息,灵力恢复的她斗志昂扬,剑指长空,“甭争了,你俩我谁都不信!我既然来了,就算是为了被执念所困的母亲,也得将父亲救醒。”
“你要献祭自己?”
阎风大吃一惊,他盯着她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出阴谋诡计,然而青瑄眼底一片坦荡。
“你父亲是自愿散尽修为,魂祭苍生的,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吧?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犯傻?”
世间万物万灵都是自私的!!
暗影魅族的字典里从来只有欺骗、利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身边尽是些阴邪之辈,没人能做到舍己救人、舍生取义,哪怕是当年的北冥帝君也只是为了名留千古!
“你耳朵是有什么毛病吗?”青瑄有些不耐烦,“我说的是救醒他。”
“你不献祭自己怎么唤醒越熙?”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阎风张了张嘴,一道符篆以惊人的速度打入他的体内,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青瑄的符篆虽然没能锁死他全部修为却也有大半魔力被限,尤其是五感中的听和说被封得死死的。
“嗯,这下清静了。”
青瑄满意极了,背后黑白双翼重现助她飞翔到悬浮的水晶棺畔。
她低头看着棺中金色的魂体,感应到了一丝血脉召唤。
这是——她的父亲。
鼻子酸酸涩涩的,有股想哭的冲动,可眼下不是可以恣意宣泄情绪的时候,青瑄努力将泪意憋了回去,语气坚定且自信:“父亲,我是青瑄,我将会唤醒你,让你与母亲重逢的。”
“孽种,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