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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睦心中无比了然盛红衣谢他什么。

只是,在他季睦眼中,论道谢,应该是他季睦感谢她多一些。

因为,他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更多,岂是这区区的一点“尊重”?

彼时,两人刚出来的时候,他外表寻常,但那已经是他修饰过的结果。

内里千疮百孔,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而今,却不再如此。

谈不上痊愈,可盛师妹的出现,如同一颗太阳,一直温暖照拂着他。

从她的身上,他季睦能够汲取到继续前进下去的勇气。

人与人生来不同,而除了与生俱来的父母亲缘,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称之为亲人,那都是要靠缘分的。

他与师妹,认识时间并不久,可灵魂相契,做亲人很好,大道漫漫,也多了可以并肩信任的伙伴。

季睦难得的舒朗大笑,很是开怀,他举起桌中的茶盏:

“以茶代酒,师妹不用谢我,焉知我同你在一处,也得了诸多的好处,心境开阔不少,等此间事了,回去,我也得闭关了!”

是以,他一点也不眼红盛师妹的机缘,他一路稳扎稳打,也不差。

盛红衣闻言一愣,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般好事,当喝一盅庆祝一番。”

季睦摆手告饶:

“算了,我酒量平平,便不出这个丑了。”

两人相视大笑,有些话点到为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兄既然即将突破,想必很需要钱财和历练,师妹有一好主意,师兄要不要听一听?”

没等人季睦说话呢,盛红衣唯恐人不同意般,立刻就把魔莲子教她的法子同季睦说了。

她觉得魔莲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们三人加起来实力可不弱,与其这钱让旁人赚,不如自家赚。

只不过,盛红衣有点忐忑的是,季睦跟蓝塘会不会看不上这等小钱,驳了她?

当下,她眼睛巴巴盯着季睦,话未说已至,更别提她还在叨咕:

“我得了种绞杀他们的法子,顺利的话,一两日便成了,不会耽误我们时间的。”

先把师兄攻克了便好,至于蓝塘,盛红衣完全不担心。

不是有师兄在吗?

蓝塘现在可听季睦的话了。

她完全没压力的又给季睦增添了这么一项隐形任务。

季睦习惯了盛红衣有时的跳脱,对于她突然转变话题适应良好。

他本也没那么急着走,按照计划,再停个两三日影响不了任何大局,只盛师妹这胸有成足的模样倒让他有点疑惑,按照盛红衣的性子,喝酒之时胡吹乱侃没什么,但大事上她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他正了脸色:

“你且细细说来。”

……

半个时辰后,原本两人对坐变成了三人围在一处。

季睦缜密细腻,负责将计划细化,蓝塘对地形熟悉,负责场地,而盛红衣……负责战斗。

招魂阵并不难,魔莲子道出此阵之时,盛红衣识海之中,便有了此阵的布阵图。

此阵最难之处在于其中需要阴灵气。

盛红衣身边并不缺蕴含阴灵气的宝贝、符箓甚至一二鬼器,借着这些遮掩,盛红衣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输送阴灵气。

计划周全,三人也没耽搁,一起跟着季睦的飞行法器去了潢丘城。

开启了隐匿阵法的飞行法器隐于空中,便是元婴魔修,都不能察觉这魔域之中多了一个装着道修的飞行法器。

而整个魔域又有多少超过元婴的大能修士呢,所以不说绝对安全,那也是相当的安全的。

而要达到这种水准,自然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

于盛红衣来说,季睦这个飞行法器,跟私人飞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区别只在于这东西更加的奢华、快速、隐蔽还安全。

潢丘城是个小城,那里荒芜人烟,而且荒山连绵,不易被人察觉。

杀人劫财,自是要做的隐蔽些。

去潢丘城只需不到两个时辰,这点时间,盛红衣也不想修炼,她坐在一角百无聊赖的和金朵儿传音。

这厮这些日子一点不冒头的,如今脱险,盛红衣可算腾出手来质问她了。

金朵儿自知理亏,只有连连讨饶的份,可那种情况下,她吓都吓死了,她虽然敬爱大王,但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啊。

盛红衣并未生气,她平日看起来凶悍,出手杀伐狠辣,不留情面,实则只要这人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还算宽容,自有一套自己的评判识人标准。

金朵儿与她萍水相逢,尊她大王不过是因为她黑莲前世吧,莫不是还真能让别人为她豁出命去?

真要是那般,她反倒是觉得这份恩情太沉重,也实在太恐怖了。

她疏懒淡然惯了,平日嬉笑怒骂都行,可因为别人欲生欲死,在她看来实在难以想象。

她不敢恭维,更不认同,自己同样不会对任何人如此。

她无聊的看了一眼四周,季睦在摩挲他的剑,蓝塘似有自己的心思,独坐想着什么。魔莲子还在睡觉,可不就剩下金朵儿这个活物可以跟她玩了吗?

就着金朵儿絮叨的声音,她也不嫌烦,她摸出天地铢,如玉手指灵光一点。

天地铢霍然而起,两升两落。

天地株在起卦之时,会根据盛红衣问的事情,“预测”出一些画面,出现在盛红衣的识海之中。

盛红衣还是炼气之时,与人算卦,时常利用天地铢这个特性作弊。

但随着修为与日俱增,盛红衣倒是逐渐不依赖这些个预测画面了。

尤其是自己给自己起卦之时,她从不“看”那些画面。

不过就是起了卦,但求心安,也是习惯。

卦象已现。

盛红衣微微诧异,竟然是雷火丰卦?

虽不是上上吉,但也是个中吉卦了。

此卦的卦辞非常漂亮:

古镜昏暗好几年,一朝磨明似月圆。君子谋事占此卦,时来运转乐自然。

意思显而易见,代表此次出行有益。

不过,有意思的是,此卦还有一层含义,它代表着光明普照,弃暗投明。

是以,难不成这一次去杀魅鬼,是一种弃暗投明的行为?

盛红衣不由想起魔莲子的话,魅鬼摄取的天外魔气影响了他们本土魔力的传承。

所以,是这个原因?

盛红衣摇了摇头。

无论是从她的梦境还是魔莲子身上,盛红衣都能看出黑莲的一些品质。

她悲天悯人,却又眷恋亲情,如今又多了心有大义吗?

倒是比她盛红衣强多了。

念头一闪而逝,船过无痕,并未在盛红衣心中留下半丝波澜。

路程行进过半,季睦突然伸手,须臾,他掌心处多了一个黑色的小小玉简。

上面有一个百门会的特有徽记。

盛红衣精神一震,定然是师兄问的邪魔教值多少赏金的事情来消息了。

就连蓝塘都忍不住看过去。

季睦将玉简凑到自己的眉心处,没一会儿,他抬起眼,脸上闪过笑意,却在看到两人齐齐看到他的眼神之时,把准备递出玉简的手收了回来。

罢了,他真是怕了这两个幼稚鬼加小心眼再吵架了。

又一想,信的末尾还有前辈的调侃,此人为老不尊,神神叨叨胡说八道的,这般,有损前辈同他本人的形象,虽然以师妹的坦荡,自不会误会什么,但,果然还是不适合将此物给师妹看。

他轻咳一声,果断的手一缩,玉简便落到他的袖中不见了。

“我请前辈帮忙查了一下,邪魔教这些人,全都榜上有名。”

他看向盛红衣:

“赏金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不过,魔主子善隐匿,并未查阅到关于他的消息。”

“但这事儿,之前我经师妹的同意告知了前辈,前辈说若是真抓到魅鬼,可以酌情向会里申请赏金。”

季睦熟识的前辈在百门会地位尚可,是季睦交付信任的可靠之人。

他既然说了此话,就不会不成的。

盛红衣一听,笑的眉眼弯弯,嘚瑟的像是偷到腥的猫。

自这件事后,她倒是觉得百门会这地儿好啊,不愧是修者联盟的,能为天下修者着想。瞅瞅给大家提供了多少来钱的机会啊?

眼尾一扫,看到蓝塘正好朝她看了过来,盛红衣脸一拉,笑意退的比潮水还快。

她幼稚鬼怎么了?

蓝塘不自在的转过眼,盛红衣连这等好事都能想到他,算是在他心里过关了,说明她是把他当朋友的。

但知道归知道,可别扭着呢,让他先服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季睦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两人只要不影响正事,不要真的打起来就行了。

同一时间,在数千里之外,于定正在奋力搏杀!

激昂的水下,有莹绿之物自四面八方朝他攻击而来。

此物在水中,看上去只如同虫子,可是,从水中而起,就会发现不是,它们会化成一个个八尺高的大汉。

这些大汉,通体绿色,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差别,没有五官,浑身肌肉虬结,一拳击来,有筑基之力!

于定此时已经力竭,他一人尚且罢了,关键还有一个陈然。

陈然已经受伤,左边胳膊处血染长衫,早就血肉模糊一片。

闻到血味,那些绿色的怪物更加疯狂的往这边冲来。

纵使这般,陈然身形踉跄,依然在勉力支撑。

往日的天真率直已是不见,此时只有身为剑修的决绝和不退的决心。

“师兄,不用管我,别回头,我给你殿后。”

于定用剑撑着地,站在陈然身前,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心中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决定。

不需陈然殿后,此次,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的本命法宝而来。

他退不得,但此事与师弟无关。

他可退。

他于定也不需要陈然替他撑。

只是,这个傻子定然不肯。

他突然说话,因是背着陈然,是以陈然完全没注意到于定眼中的一抹柔和,像是他小的时候,把饭吃到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于定耐心的看着他帮他擦拭的样子。

只语气却是平常:

“阿然,我们分开走,你我在一处,只会把这些水鬼全都招过来,你受了伤,杀不了太多。”

“你听我的,站在原处,我往里走一走,查看一下,我估计,咱们刚刚杀掉那么多,没有多少了。”

陈然:

“可是?”

他也不知道“可是”什么,便突然卡壳了,但本能的有点觉得不妥。

于定突然笑了,声音平稳,安抚着陈然的心:

“可是什么?就这一条道,你不是要替我殿后?那便在出口处替我守着,我进去看看就回,你受伤了,血气会让水鬼癫狂,反而不利!”

陈然一想也是,师兄说的话他总是听的,他便替师兄守着门便是,哪个水鬼敢过来,他便砍了它们的头。

却忽略了,他师兄自他长大后不叫“阿然”久矣。

“好,师兄,你要小心啊,早些回来!”

于定“嗯”了一声。

剑一抽,剑光一挽,三个绿水鬼的头便掉了,它们随之应声倒地。

水鬼力大无穷,只有砍了头,它们才会倒下,否则就会继续往前。

掌心,一道血线散逸,于定脚下一踏,如离弦之箭,扑进阴冷的水中,往内游去。

他知道,他修为高,血的香味更容易招水鬼喜欢。

而且比起上岸,这些水鬼更喜欢待在水中。

果然,那些个水鬼如蝗虫一般往他扑来。

于定看都未看,坚定的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

按照他之前得的线索,他想要的宝贝就在这个方向上,甭管怎样,今天,他定是要去的!

耳际,感觉到那些水鬼们果然已经被他招引过来,外面零星的两三条漏网之鱼已不足为惧。

他指尖一个响亮的弹指,口中默念了一道法诀。

那刚刚被他埋伏在最外面的水牢阵被引动,轰然而起。

牢牢的驻守在了陈然同他之间。

神识所至,看到水鬼也被水牢给束缚在内,出不去了,陈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

似温情,又似怀念,更似胜利。

“师弟,你还嫩了点儿。”

如此,他再无后顾之忧,宛若水中游龙,一路而去。

周遭,水鬼越聚越多,将他围的密不透风,他突然就想起了盛红衣给他占的那一卦。

这位盛师妹啊,真是个奇人也,一路走来,啥啥都被她说中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盛师妹告诫他的解决之道:

“只要谨守初心,便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