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这家里不是没人在吗?怎么还敲了几声门?”褒洪德看着空荡荡的屋内,对老妪先前的的行为有些费解。
“啊——这个啊……”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木门上的一个凹瘪下去的小窟窿,解释着:“无论有人还是没人,先敲几下,既避免有人的尴尬,又可以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样,那些鬼啊妖啊,盗贼什么的,听见了敲门声,便会知道有人回来了,这自然也就不会被我撞见了。”
“奥——还有这么一种学问呢!”褒洪德受教的点了点头。
“哈哈,这都是我这老人家自己遐想的,不用当真的。”老人摆手笑着。
“奶奶——水是放土灶里烧吗?”挑着一大桶清水的褒姒从灶房内传出声音。
老人连忙起身向灶房走去,嘴里担心着喊到:“是是是。你这妮子,一个人挑那么多水也不怕累着,我来就行了。”
“嘿嘿,奶奶放心,我可以的。”褒姒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哪还有什么淑女样,虽说本来就没多少。
褒洪德苦笑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家阿姐这种性格,习惯就好。
褒洪德依靠在门廊上,望着外面的夜色,那颗桃树让自己有些入迷,很想老头子身前种的那颗,可惜没等到开花结果,老头子便无声无息的走了。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独属于老人的爱了。
以褒洪德的谨慎,对于这种平白无故出现的人肯定会很怀疑的,更何况还是那种无止境的示好,这是最容易迷惑别人的 。
不过褒洪德在看见老人那对虽是萎缩但极其有神的眼睛时,他是极为相信老人真的只是一个有点太过好心的人。
比老头子好多了,老头子可没那么善解人意,自己以前夜晚去抓知了时,老头子可是直接把门反锁了,在屋里鼾声如雷,睡的很香。
自己再怎么敲门,再怎么呼唤,老头子是一点都没醒的意思。不过老头子也算还有点善意,给自己留了床被子在门口,不至于一晚上吹冷风。
奇怪的是,第二天醒来,自己总会回到床上,反倒是老头子睡在了一张有点硌人的木板上。
现在想想,那时老头子肯定是没睡着,只是想戏耍一下自己而已。
“孩子,慢点,水很烫的。”
老人手里勉强的提着一桶热水,褒姒也是差不多,提着一个小桶。
一老一小就这么走进洗浴的房间内 。
老人善解人意的拉起屏障,又拿来一个木桶,上面放着一些还算干净的简易布衣。
“孩子,洗好后把衣服放到木桶就行,老婆子明儿找个时间替你清洗了。”
褒姒本想拒绝的,她和褒姒有很多换洗的衣服,一直存储于自己那轮明月中。
虽说在九州很难召唤出那轮明月法相,但可以简易的打开一个连接明月内部的空间,存放一些物品还是十分方便的。
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记得以前和坏胚子问过,老人家会把他所认为最好的给你,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会很拿不出手,但他只知道要把他所认为好的给你。
褒姒笑着说道:“谢谢奶奶——”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走出了洗浴的房间,看向褒洪德的发现,发现褒洪德正盯着外面发神。
老人弯着腰坐在褒洪德的身旁,慈爱的摸着褒洪德的脑袋,询问道:“想家了?”
连褒洪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何时流出了眼泪,连忙擦去,看向老者,挠了挠头,倒是没有说谎:“嗯,不算是想家,只是想我爷爷了。”
“哈哈,那便是想家,有爱你的人的地方才是家。”老人慈爱的摸着褒洪德的脑袋,声音温柔慈祥。
褒洪德一时有些失神的看着老人,嘴里呢喃着:“这也是想家?”
“嗯啊,这也是想家。”老人抬首望着那轮格外美丽的月轮,缓缓道:“家从来不是一个地方。 ”
老人苍老的手指指了指手后的木屋,那股慈爱的声音缓缓道:“家本不是一个地方,后世之所以把家认为是房屋,那是因为那间房子是生者和死者最后联系的地方。遍布着死者活着时的点滴,生者想念死者时,看见房屋,便会像是看见了死者,这便是家,是生者思念死者的地方。”
“这样吗?”褒洪德有些失神的望着身后的木屋,联想着老人的话,他好像明白了。
如老人所说,我们之所以会思念家,并不是思念那个地方,那个屋子,而是人,在思念着心心念念的人。
那个爱我们,我们爱的人。
“真好啊——”老人缓缓又开口,“思念家是极好的。”
“因为这代表着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不堪,我们还有所思念的。”
褒洪德缓缓闭上眼睛,炙热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嘴里喃喃自语道:“原来,我不是想家,而是想你了。”
老人就那么看着黑夜下的星空,并没有出声打扰褒洪德 ,老人明白,有些人总是背着某些事,当压力过大时便会寄托在某件事上进行宣泄。
…………
归墟内的那个篱笆院内,陈灵钧此时眼泪哭的满脸都是,眼睛通红的抽泣着:“老爷……”
陈灵钧猛吸一下鼻涕,就这么泪水带着鼻涕的抹在老者的衣袖上。
“老爷……原来,原来这就是家吗?”
陈灵钧看着池塘内的画面,他万万没想到,一位老人的话语会让他那么感触。
“老爷……你想过家吗?”陈灵钧抬眸,看着眼神平淡的老者 。
难得没有训斥陈灵钧无理行为的老者,看着池水中的画面,看着褒洪德,微微一笑:“有啊,怎么没有。”
陈灵钧不相信的摇头,“骗人,老爷明明天天都一副事事不在心的样子……”
“哪会是什么想家的人……”
陈灵钧不断的抽泣,竟是还有些呼吸不过来空气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陈灵钧,不知道从哪拎出来一个包袱,拿着一根木棍挑着,对着老者摆手:“老爷,我想家了,我想我那兄弟了。我要去我们以前生活过的家去看看……”
面对现学现用的陈灵钧,老者这次却是出奇的没有出声阻止陈灵钧。
陈灵钧也有些意外,抬起道袍擦了擦泪水,看向老者,“老爷……”
忽的,陈灵钧立刻脸色一变,由原本的哭腔难过转变为害怕和恐惧。
“呵呵——”
脸色阴沉的“老者”讥笑的看着陈灵钧,“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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