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洪德缓缓睁开眼睛,从浴桶中坐起,打量其四周,似乎是在思考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否也是幻境,不过还好,感觉到那片陈灵均所给的功德叶正在自己的体内心窍内闪烁光明,便也笃定了现在是在现实里。
褒洪德在醒来的一瞬间便察觉到自己失去了些许情绪,但同时,又多了些情绪,对此褒洪德没有再多想。
不过那个让自己陷入幻境的家伙,自己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而且自己如果没有猜错,自己刚才身处的幻境并非是虚假的,而是真正的现代世界,只不过是世界线稍微改变了一些。
其实,最后自己没死,反倒是陈瑾死了,一场大病夺取了她的生命,而自己便一直在经营着那个自己和陈瑾最后的希望。
“坏胚——”
一道听上去十分怨恨的声音在褒洪德耳边回荡,原来是一直都在浴桶旁的褒姒,对于褒洪德醒来后一直发呆感到不满。
“坏胚——你是彘吗?睡那么死。”
褒洪德起身从浴桶中走出,也不顾身体上的水迹,捏着褒姒的肩膀,嬉笑:“阿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哼。”褒姒小嘴鼓起,冷哼一声。
褒洪德推着褒姒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一旁,十分勤奋的替褒姒翘腿。
“阿姐,好啦好啦,是我的错,睡的那么死,让你等了那么久。”
褒姒似乎还是有点生气,鼓着嘴撇过头不看褒洪德。
没办法的褒洪德只得摆手投降,“那依阿姐所看,洪德此番所为,该判何罪?”
对付戏精的最好办法就是入戏。
褒姒果然展颜一笑,随后故作思考的抵住额头。
随后,怒喝一声:“以昭家法,斩立决!”
褒洪德连忙求饶,“洪德知错了,请阿姐大人饶过我吧。”
“哼!”褒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准备给褒洪德一个台阶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现在,本阿姐判坏胚行跋涉之行,流放蜀地!”
来了!
褒洪德暗笑,看来阿姐还是没按捺的住。
“蜀地?”褒洪德脱离演戏的状态,一脸茫然的看着褒姒:“阿姐怎么突然要去蜀地了?”
褒姒有点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支支吾吾道:“什么……那……明明是……罚你去蜀地……阿姐不忍心坏胚一个人寂寞……罢了……对,就是这样。”
褒洪德坏笑:“当真?”
“不是又怎么了?怎么?不愿意陪阿姐去啊?”
褒姒顿时炸毛,挥舞着玉指便对褒洪德上下起手。
“怎么?怎么?不愿意?”
被褒姒挠痒挠的不能忍受的褒洪德一边大笑,一边道:“能,能能。愿意,愿意。”
褒姒这才满意的松手,拍手挑眉:“这才差不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赵叔带着我们启程。”
“赵叔也去?”褒洪德有点疑惑。
褒姒点头道:“当然,赵叔可是我专门找来的蜀地之行的帮手,很精贵的诶。”
“那阿爹阿娘呢?”褒洪德又问道。
褒姒却是早有准备,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已经让赵叔派人送去了我的信封,让他们不必担心,再说了,反正本来就是赵叔带我们出来的,现在不过是临时改道,再去一趟蜀地而已,阿爹、阿娘不会介意的。”
说完,也不等褒洪德说话,便像是一个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样,迈着步伐走了出去。
独留褒洪德一个人趴在椅子上苦笑。
“才怪吧。”
…………
…………
另一边,褒府内,褒珦正满脸黑线的看着手里的信封,牙齿上下挤压,发出咯咯响声。
一旁的姒夫人倒是眉头舒展,微微一笑,轻柔自己夫君的手掌,细语道:“夫君,褒姒这妮子带着洪德只不过是去游玩一圈山河而已,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莫气莫气。再说了,赵夫子不是也在嘛,相信他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
可姒夫人越是这么说,褒珦脸上的黑线就越重。
良久,褒珦才语气迟疑的开口:“夫人……”
“嗯?怎么了夫君?”姒夫人看向褒珦,不理解为何呼唤自己。
“你可知赵兄……”在书信的最后加了一句什么吗?”
褒珦的声音低到极致,似乎在压抑着恼怒。
“什么?”姒夫人有点好奇,便拿过书信,看向最后一旁小字。
“褒兄,我听说最近姬费壬那老东西的儿子姬仇好像也在蜀地哦,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姬仇?姬国的那个小公子?”姒夫人指了指信封上的人名。
褒珦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叫姬仇的可是为数不多让褒珦觉得不顺眼的人了。
至于原因当然要从自己曾经的忘年交也就是姬仇的父王,晋侯姬费壬说起了。
周宣王二十三年,周天子发令,命令当时的晋侯姬费壬率大军随王讨伐条戎。
两军对峙!
“活捉周天子,把这些姬周狗们通通杀光!”
“听闻镐京城内的娘们各各妩媚多姿,那小腰能掐出水,本大爷还没试过呢。”
听着这些蛮族戎人的污言秽语,一马绝尘的姬费壬眼神冷漠如看死尸。
望向后方纵列齐整的周军,举剑怒吼:“将士们!随本侯一同将这些蛮人赶出我国土地,可有信心?”
“天子圣威,晋侯威武!”
“冲阵!”姬费壬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周军如潮水决堤。
双方在此鏖战三月,最终晋军惨败而归。
姬费壬仓惶逃向北方。
满是伤痕的姬费壬坐在大帐之外,看着地上的熄灭的篝火堆陷入沉思。
“禀告晋侯,天子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镐京。现在正在朝堂之上重新议论下一步计划,待定攻戎。”
姬费壬听到手下汇报后,神情愤怒的踢散篝火,怒吼道:“天子就没有说过如何反打?此次伐戎的大军,我晋国士兵足足占了九成,将领士卒们死伤无数,我向国民保证过一定会是大胜而归,他们的妻儿一直在等着他们回家!先前,我军已然得知对方首领所在之地,斩首计划马上得以实施,是他周天子非要强攻才导致了大军被围,死了无数将士才得以杀出重围!现在他竟然在考虑放弃攻戎?!”
“晋侯,将士们不服啊!不如我们重新杀回去,跟那些粗鲁蛮戎决战到底!”
一位激进的士卒顶着瞎掉一只眼的眼睛直视姬费壬。
“耻辱啊,耻辱啊!”姬费壬看了眼远处怀胎十月的结发妻子,微微道:“我儿将要出生,不易再发战争;将士们也需要时间修养生息,以备复仇!”
“晋侯……”
士卒还想说什么,姬费壬摆了摆手,“我将要出生的孩子取名为“仇”,是为太子!以此提醒本侯这次的耻辱!我晋国自跟随武王伐纣以来,从来没有如此大败过……”
后来,因与周天子貌合神离,姬费壬便被贬至朝堂的边缘,也就是在这时和褒珦相遇,两人一见如故,可谓是相互吸引,最终结交。
而导致二人产生矛盾的则是某天褒姒自后山陆压洞府回来之时发生的一切。
自后山回来的褒姒看见自己的阿娘正抱着褒洪德向外走。
“阿爹呢?”
褒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那天天粘着阿娘的老爹国君竟然没在,感觉有点惊奇。
“夫君?夫君正在大堂陪远道而来的客人呢。”姒夫人抱着褒洪德起身,“刚好,让他们见见洪德,也算结一份长辈缘。”
褒姒上前拦在姒夫人前面,举起手,说道:“阿娘,坏胚让我抱抱吧。”
姒夫人有点迟疑,看着一脸认真的褒姒,又看了眼怀中拼命摇头的褒洪德。
“妮子,你弟好像不太愿意啊……”
褒姒斜视一眼褒洪德,褒洪德立马停止摇头。
我这可不是怕这坏女人,我只是单纯怕阿娘累着。
褒姒展颜一笑,将褒洪德抱在怀里。
“坏胚——”
褒姒笑的很温柔,温柔的让褒洪德后背发凉。
……
大堂上,褒珦与一位锦袍男子同坐上位,正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大笑。
褒珦突然见自家夫人走来,连忙上前搀扶。
褒珦关心的询问:“夫人,你怎么来了?”
姒夫人微笑,看着身后抱着褒洪德的褒姒:“回夫君,妾身听闻晋侯大驾光临,便想着带小洪德过来见见世面,结一份长辈缘。”
一旁的姬费壬抚须大笑:“姒夫人言重了,老夫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担不起那些诸侯架子。”
“晋侯谦虚!”姒夫人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这就是令公子和令家千金?”
姬费壬礼貌回礼,打量起一旁的姐弟二人,觉得两人一点也不像亲姐弟。
姐姐虽说还小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坯子;至于弟弟嘛,光说面容的情况下,有点太平凡了。
褒珦颔首,“小女褒姒,犬子褒洪德。”
“这就是褒姒?果然褒国多美人不是虚言啊。”姬费壬开口赞叹。
褒珦摆了摆手,“姬兄说笑了,小女样貌不过是占了我家夫人的三、四分神似罢了。”
姒夫人害羞的瞪了眼褒珦。
褒姒:……
褒洪德:……
姬费壬:……
褒君,外界传闻你一向以自己夫人为主,看来所言不假。
“父王!”
在众人集体沉默时,一道稚嫩男孩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男孩一身锦衣华袍毕恭毕敬的对着褒珦行晚辈礼。
“姬仇见过褒王。”
褒珦看向姬费壬,说到:“这位就是世侄?果然英姿不凡。”
姬费壬颔首。
“怎么了仇儿,不是让你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为夫吗?”
姬仇把手里握着的书信递给姬费壬。
“父王,边关急报。”
姬费壬接过书信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严肃,对着褒珦拱手致歉:“褒兄,我先离开一会,失陪。”
褒珦挥手示意姬费壬随意。
姬费壬大步离开,但姬仇却杵在原地。
“姬世侄,怎么不跟上去?”姒夫人上前询问姬仇。
“回姒夫人,我……”姬仇脸色红润,说话有点结巴:“我……”
“世侄怎么了?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
姒夫人微微一笑,这姬仇的神态跟褒珦第一次看见自己时差不多,不过褒珦可没有扭扭捏捏的。
“我……看见褒姒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
可姬仇话都没说完,已经折返回来的姬费壬急匆匆的拉着姬仇就往外走。
“褒兄,我那边出了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细谈一下伐戎的事。”
“姬兄先处理晋国的事,我这边并不着急。”
“啊……父王……我还有活没说啊!”
“下次再说。”
褒姒嘟嘴,捏了捏怀里褒洪德的小脸,“坏胚——你看见没?那个人跟你一样诶,都是色胚子。”
“我不是——色胚!”褒洪德否定的开口。
“差不多,一个坏胚,一个色胚——”
褒姒轻哼一声,见客人已经走了便抱着褒洪德跟褒珦、姒夫人打了个招呼,自行带着褒洪德去别处游玩了。
而一旁的褒珦却是面色凝重,自己的女儿这是被人跟看上了?好小子,有胆!
说什么一见钟情?
放屁,明明是见色起意!
下贱,馋自家宝贝女儿的身体。
虽说自己对褒姒这妮子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小时候不同于常人的异处有些芥蒂,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宝贝亲女儿,自己都还没养够呢,就有猪要来拱白菜?不可能的事!
自那以后,姬仇便是不是会托人传信给褒姒,但大多被褒珦的暗线拦了下来,然后一一一回绝!
最后,或许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姬仇那小子的攻势了,褒珦便写了一份信寄给了远在边域,正在和犬戎大战的姬费壬,可是得到的回信却是:亲上加亲!
这气的褒珦当天掀翻了好几桌茶水,脸色阴沉了大半个月,后来见面就骂姬费壬老不羞!
姬费壬也是不看着面皮,见了褒珦就喊亲家,一点也不在意褒珦那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褒珦叹气一声,抱住姒夫人。
姒夫人摸了摸自己夫君的脸庞,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姬仇那孩子不错。”
褒珦冷笑,“若是这次妮子回来或是从赵兄那知道,那小子对褒姒说什么不好的话,我不介意替他找一门亲事!”
姒夫人摇了摇头,女儿奴一个,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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