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影卫上前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赶紧转过身去,“主公,该走了。”
他就不明白了,王妃在这儿又跑不了,又有玄魅和兄弟们守着!外面都火烧屁股了,主公还要亲自跑来一趟,怎么劝都劝不住!
宋连荷拍开他的手,揉揉被捏疼的下巴,“你还是走吧。”
周沧晏看着她,明明她就站在他面前,却总是那样不真实。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似的。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冷着峻脸跟着上前一步,迫于身高劣势,宋连荷不得不昂着头看他。
“别瞎想。”他突然道。
她一怔。
很快又避开视线。
“等我解决了外面的一切,就来接你。”
“哦。”
她只是应了一声,也没抬头看他。
周沧晏很执着,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
宋连荷抿抿唇,“知道啦,知道啦!”
“等我?”
“嗯!等!”
得到她的回答,他才满意地放开她。
影卫背对着这两人,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至于这样难分难舍吗?又不见不到了!
周沧晏跟着影卫走下楼。
宋连荷站在楼上,一直盯着他的身影。
似有所觉,周沧晏抬起头。
宋连荷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看到她的笑脸,周沧晏仿佛才放下了一颗心,对着她挥了挥手。
影卫:“……”
如果成了婚的人都变得这么黏黏糊糊,他宁愿不娶媳妇。
太影响形象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宋连荷才缓缓收回视线。
“不用担心,主公会安然无恙。”
玄魅一直在她身边,不知站了多久。
“嗯。”她抿唇笑笑。
玄魅看她一眼,“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能担心什么啊?”她讪笑,越过玄魅就走进房间。
双叶刚好服侍完周仰将汤药喝下,宋连荷便走了过去,径直拉把椅子坐下。
周仰皱眉。
纵使她救驾有功,她对他这个皇帝,未免太不客气了。
可谁知,宋连荷张口就问:“你明知他是你儿子,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你……你……放肆!”
无视周仰的气急败坏,宋连荷继续道:“虎毒不食子,你先对不起他母亲,又在他需要你的时候当起缩头乌龟,好不容易继承大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你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弥补亏欠,反而是收回他的兵权!再设下各种关卡,让他单枪匹马闯了一关又一关!怎么着,他若闯不过去,丧命也是活该?”
周仰指着她,气得脸色难看,胸口用力起伏:“你休要信口开河!造谣生事!”
宋连荷嗤笑一声:“这番话,我是替他说的。他不想搭理你,可我又见不得你装傻充愣。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得有人记得,有人替苦主发声。万事有因果,万物有轮回,就算你是皇帝也不例外。”
说罢,眼神由上至下地打量他:“瞧,这不就是报应吗?你想杀自己的儿子,却被儿子反杀。讽刺的是,救你的却是先前你一直都想要杀掉的那个……”
宋连荷摇头失笑:“所以人啊,千万不能做亏心事。”
周仰喘着粗气,手指了她半天,突然垂落,双手撑在被子上,脸色难看,佝偻着身躯,此刻看上去哪还有半点皇帝的威仪,不过就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玄魅在宋连荷身后,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心里则狠狠出了一口气!
还得是王妃这张嘴,将主公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是痛快!
周仰撑不住身子,倒在榻上。
双叶见状,立即去搀扶下,又将他扶了起来,靠在枕上。
周仰脸上的颓败显而易见,他许久才出声:“你说得没错,万般皆是因果。”
宋连荷仍坐对面,眼中十分平静。
周仰昂起头,苦笑了一声:“都是朕的报应啊!”
宋连荷也不再多说,拿出针包就要替他施针。
“虽然你对别芜母子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但我既答应皇后娘娘要救你,自是尽全力。日后想来问我的罪,也得把自己调养好了再说。”
周仰重新看向她。
又是一声苦笑。
还真是个嘴硬心软的。
“你跟……别芜的母亲,很像。”
宋连荷正捻起一根又长又粗的针,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是对准穴位一下子扎了进去——
“唔——”
周仰神情一变,扭过头硬是咬紧牙关。
堂堂一国之君,绝不能丢了面子!
“圣上,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现在缅怀又有什么用?只会让旁人笑话。”
说完,又是一针。
周仰这会疼得汗都下来了。
玄魅看了宋连荷一眼,慢慢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
她跟在宋连荷身边久了,自是知道她下针有轻重,断不会这么痛。
除非……她就是故意的。
玄魅知道,可周仰不清楚啊!
他还道像擎王妃这样的神医,都有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更何况,经她这两次施针,他确实感觉胸口不再发闷,头脑也越发清明了。
施过针后,宋连荷便又吩咐了双叶留下来照顾。
她和玄魅来到外面,此刻天色早已大亮。
“魅姐,你说……唉,算了。”
“不会有事。”
她不必言明,玄魅都知她要问什么。
宋连荷只是点点头,转了一圈就去找她三叔公去了。
她正听三叔公给她讲道教三祖呢,玄魅便走进来,凑到她耳边低语:“有人要见你。”
“谁啊?”
这个时候了,谁能来见她?
更何况,道元观今日不接待香客,下面又有人守着,不会放寻常人进来的。
“宋郗兰。”
听到这个名字,宋连荷愣了下。
玄魅看她一眼,道:“你若不想见,我赶走便是。”
她转身就要走。
“让她进来吧。”
“嗯。”
玄魅退了出去。
宋连荷转过头,刚好看到三叔公正捻着胡须,微笑着看她。
“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留也留不住。”
宋连荷心里咯噔一下,身子前倾,“三叔公,这是何意?”
灵溪尊者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看她:“啊?贫道有说什么吗?”
宋连荷看了看他,笑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