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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甄怀仁不动声色的点上烟。

“是。”崔振立刻回答“我们同学都想早点带兵。”

甄怀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权衡利弊。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宪兵学校tYL优秀团员崔振要应募‘护送班禅大师仪仗队’。甄怀仁原本打算等明年再想办法把崔振弄去后方,如今看来,这样也不错,更加自然“那就这样吧。不过凡凡的婚事怎么办?”一旦入选,这些人就会即刻启程前往西北。部队,尤其是在调度期间请假是件很困难也很让人起疑的事。

“请表哥为我带去礼物。”崔振也有些遗憾“军人当以履行职责也要义。”

“我可以代劳,不过姑父那里你得提前告知。否则他老人家非得打断我的腿。”甄怀仁开了句玩笑。姑父崔瀚年轻时也是名扬京津的一方人物,只是后来连续几次投资失败,才做起了闲云野鹤。想到这,甄怀仁皱皱眉头“这样,你给姑父写信再顺带提一句,我这里有些买卖,需要他老人家帮着掌掌眼。具体的我回去的时候详谈。”

随着摊子越来越大,甄怀仁越发迫切需要自己人。甚至动了把卢高行调回来的想法,当然他没想到最大的阻力竟然来自霍正君,她坚决反对甄怀仁做这种让她为难的决定。

崔振立刻答应下来,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甄怀仁笑着问“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舍不得就不要走了。”

“哪有。”崔振涨红脸立刻否认,四下看看,低声问“哥,你去过西北,那的人真像他们说的动不动就拔刀子吗?”

甄怀仁一愣,崔振立刻说“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那的人和咱们一样,讲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们只是比咱们更喜欢较真。”甄怀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脑子却警惕起来。他们说?谁说的?tYL不会,邰蓑衣等其他势力根本没机会“放心,你们是仪仗队,有圣僧在,谁都会更加宽容大度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崔振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首都,以后跟着学校后撤吧。他对堂兄弟不亲,这个表弟是必须保住的。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想着让他安安稳稳活过这八年,毕竟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崔振还是可靠的。cp确实是真的抗日,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坚决不能让崔振去。甄家有自己一个在战场上拼命就够了,总要允许他自私一些留几个人将家族延续下去。

又和崔振聊了一会后,甄怀仁才放了对方离开“安排一下,让他在遴选的时候生几天病。”

走过来的孟秋之立刻应了一声“处长,还有两个小时,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甄怀仁摆摆手“晚上的活动很重要,你在这盯着,我去转转。”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孟秋之无奈,待甄怀仁离开后,才来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敲敲门,不多时,庄婉婷打开了门,看了看,有些失望的让开。

孟秋之走了进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庄婉萍“今天处长很忙,你们收拾一下,一会有人送你们回去。”说着走了出去。

庄婉婷摔门坐回庄婉萍身旁“他是不是不要咱们了?腻了?”

庄婉萍看了眼衣架上的衣服“放心吧,有姐呢。”其实甄怀仁之所以如此反应,和她脱不开关系。既然已经落到这种地步,庄婉萍哪里甘心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想要和孟秋之离婚。甄怀仁却不答应,反而教她怎么给孟秋之出谋献策。至于甄怀仁今天的举动,则完全是庄婉萍的提议。太容易得到是不会珍惜的,庄婉婷还时常尥蹶子,这样下去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自己,所以她必须帮助甄怀仁驯服庄婉婷。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

“姐,要不我也去《力量》吧?”庄婉婷坐直身子征询庄婉萍的意见“省的同学们总问来问去。”

在庄婉萍一再要求下,甄怀仁终于答应她如今辞了女子中学的工作,调入《力量》采编部,而庄婉婷则继续学业。只是庄家之前不过一个中人之家,一下子吃穿用度全都换成了精细的,自然引起了同学非议,尤其是那些早就嫉妒庄婉婷容貌的同学。

“说傻话。”庄婉萍轻拍庄婉婷的后背“咱家还差那点钱。你就安安分分的读书就好,一切有姐。对了,他不是让你和那位戴老师多联系,怎么样了?”

“戴老师很忙的。”庄婉婷心虚的敷衍一句“再说了,人家都结……”感觉说错话,庄婉婷立刻不说了。

“那就算了。”庄婉萍暗笑妹妹傻了,那个畜生是畏手畏脚的人吗?让你联系,自然就代表着那位戴老师是‘自己人’了“交给我吧。”相比什么都不懂的庄婉婷,庄婉萍却相信自己和这位未曾谋面的戴老师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感情戏?”孙明经皱着眉头“我们不是宣扬国粹,国家历史吗?”孙明经作为tYL通讯社下属电影公司的经理,自然要出席今天的团拜会。却不想和甄怀仁一见面,对方就要求对上个星期刚刚选出的最佳小说进行大改,宗旨就是要有爱恨情仇。

“对啊。”甄怀仁可是掌握了‘最先进’的电影制作手段“咱们拍出来的东西,首先就必须让大家能看进去,对不对?可是总不能拿枪顶着人家脑袋去看吧。这就跟看戏一样,你得有让人动心的故事,还要能把这个故事讲好。怎么讲?情啊,爱啊的,最是容易,要不然戏里为什么动不动就才子佳人?咱们讲大道理,老百姓听不懂也不愿意听。可是如果电影里的人物讲,说不得就都喜欢听了。听到了,慢慢的自己就懂了。咱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行吧。”孙明经对于甄怀仁说的歪理实在无力反驳“怎么改?”

“我想过了。”甄怀仁郑重其事的拿出笔记本“剧本不是讲的南北朝宋魏的事吗,这么着,拓跋焘和刘义隆年纪差不多,那么拓跋焘完全就可以是刘裕和杜氏的儿子,然后刘裕忙着回去争夺皇位,留在关中的杜氏就被鲜卑人抢了,嫁给了北魏皇太子拓拔嗣,六个月生下了拓跋焘。当然三个月或者四个月什么的也可以,总之不能超过六个月,否则你怎么让老百姓明白这孩子来路不正。然后精彩的来了,刘裕死后,刘义隆当了皇帝要娶名门望族,陈郡袁齐妫。好巧不巧,接亲队伍被成年后的拓跋焘给抢了,于是刘义隆发大军过河北伐……”甄怀仁都佩服自己媳妇的脑子,太有水平了,一个白天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有看头的剧本大纲,亲兄弟带着几十万人互砍,就为了抢女人。

“胡扯。”甄怀仁正说的天花乱坠,旁边有人气鼓鼓的走了过来“简直一派胡言,你是哪个部门的?”不等甄怀仁开口,对方扭头对身旁的人说“去,把那个什么甄怀仁找来,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等等。”甄怀仁赶紧立正,对正在喋喋不休的老头恭敬的问“在下就是甄怀仁,不知先生……”

老头身旁之人立刻介绍“这位是国民政府林主席。”

甄怀仁赶紧敬礼“卑职惶恐。”九一八之后,光头佬为了平息众怒,辞了国民政府元首位置,选了这位林森做主席当泥胎。虽然实权依旧在光头佬手里,可是这位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国民政府第一人。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这是什么?哪本书上写的?”林森虽然是福建人,可是从三十多岁就参与了各类造反活动,因此脾气火爆“你们不是一个劲的说要文化自信吗?这还不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那一套?胡编乱造,自信在哪?你说来听听?”

甄怀仁看周围不少人围观,有些无奈“请林主席去休息室,卑职一定解释清楚。”

“不用。”林森直接说“你们不是光明正大的嘛?事无不可对人言。就在这。”老人家的胡子不停忽扇,显然气的不轻。

“报告林书记。”甄怀仁只能硬着头皮说“自信在拓跋焘他爹是刘裕。”

周围哄得一下笑成了一片。刘裕是汉人,拓跋焘的母亲杜氏是汉人,那么拓跋焘也就是汉人。汉人的皇帝带着一群鲜卑人打败了汉人的皇帝,好像不丢人。

最近郁闷又惶恐的陈小二走进休息室就听到了笑声,仔细一看,甄怀仁这孙子似乎,好像,大概正被林主席训斥。不由好奇询问比他先来的张厉生,听了原委,哭笑不得。亏得甄怀仁有脸说,打不过人家,就说人家是自己儿子。

“无耻。”林森可没有觉得多么可笑“合着你们的自信也不过是村夫骂街一样的水准。”

“报告林主席。”甄怀仁知道事情圆不回来,光头佬一定翻脸不认人“我们这只是一个把大家吸引到电影院的噱头。”此刻他也选择性忘了自己许诺的乡野播放队“我们这次决定投入……一千万。不是影棚里的假山假水,而是到真实的古战场,穿的也不是唱戏的戏装,而是真正的铠甲。”甄怀仁可是记得广播里说的那些电影动辄几个亿的投资“我们的故事虽然老套,可我们是要用恢弘的大场面,来表现我们国家古代十分强大。都是满清的错,让国家沦落至此。”

众人根本没有听甄怀仁说的那些废话,而是被投资额吓了一跳,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万?什么概念,如今中央军一个师一年的军费开支需要三百六十万左右。也就是说,甄怀仁要用三个师的军费拍电影。

“那怎么收的回成本。”立刻有人质疑,不用怀疑,陈小二可是文化专家还是教育电影协会委员。况且人家说的也对,如今电影票价大都是两角,一角五分,最多四角。况且除了北平,天津,上海等一些城市,哪有那么多影院。据他所知,如今电影产业发达的美国投资最大的单独电影项目也没有超过三百万美元的。

“只在国内当然没有。”甄怀仁输人不输阵“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发行商,会在全世界播放。而且是彩色的,有声的。争取明年去美国拿个……”他记得广播里说过美国电影的奖很出名,多少拍电影的都挤破脑袋要拿奖,可是如今忘了叫什么。

“艺术与科学学院奖。”一直不吭声的郑英晨显然也懂,此刻出来帮腔。

按照甄怀仁广结善缘的宗旨,行政院、监察院和中央党部的头头脑脑都被他请了过来,反而是军委会,军事参议院和行政院的军政部等军事机构被选择性遗忘了。没办法,做人要懂得分寸。自己一个军人不好好和文人混在一起,整天跟一帮子舞刀弄枪的人搅和干什么。

“对,就是这个。”甄怀仁赶紧说“老外还不如咱们的老百姓,所以给他们说太深的,也不懂。咱们必须九……咳咳咳,由浅入深。”他差点说顺嘴了。

在场诸位谁也不是童子,又是一阵哄笑。

“你们的资金哪里来的?”cc干将,内政部常务次长,同时还是中央电影事业委员会委员,国立戏剧学校创办人的张道藩追问。

“自筹,如果不够,还可能追加。”甄怀仁哪怕被煮熟了,嘴也是硬的。至于钱,他哪知道钱从哪来,反正自己是一分没有的穷光蛋。赶紧扯开话题,让到旁边“请允许卑职为林主席和诸位介绍,我们这部电影的导演孙明经先生。”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直接把孙明经推出来堵抢眼。

可是甄怀仁不清楚他如今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飞了起来。别的不说,只说随同小蒋太太远赴西安,然后血洗洛阳,就没有人小瞧他。更何况,有徐可行这个拖后腿的存在,二十四景是甄怀仁的杰作,这早就已经在首都上流之中流传开来。甄怀仁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善财童子”的诨号。

因此还没等他松口气,在其他房间躲清静的孔令侃,徐可行,杜博衷就凑了过来“有赚头?”

“我怎么知道。”甄怀仁点上烟“我这是被人坑了。”

“别这么小气啊。”徐可行看了眼孔令侃,对方不好开口,他当然要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杜博衷赶紧帮腔。

“那招商的事给你俩了。”甄怀仁直接甩锅“我先声明啊,弄到多少钱,办多大的事。”

“别啊。”徐可行赶紧说“没您二位镇着,谁信我们啊。”

“真的要花一千万?”孔令侃却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他连五十万英镑都看不上,更何况区区的一千万法币的总预算,他看中的是这部电影带来的影响。还是那句话,甄怀仁已经在他的心里树立起了绝对过硬的品牌,老骗子。尤其是前天的那次见面,他可不相信甄怀仁的‘忠告’是临时起意的突发奇想。这个混蛋从收他的第一笔钱开始,也许就已经在布局算计了。

“看情况吧。”甄怀仁扫了眼周围,轻声说了一句。

孔令侃和徐可行,杜博衷一听就明白了,报花账,那就意味着这钱回来的更快“散场后,找地方聊聊。”孔令侃不在乎,可是徐可行,杜博衷很在乎。他们很缺钱,春江花月夜太费钱了,哪怕把陈庆之的赎金都扔进去也不够,毕竟事实上甄怀仁拿了大头玩女人去了。现在徐可行等人才明白他们被那个英国佬坑了,却没有地方喊冤,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为了撑过甄怀仁说的最难阶段,徐可行已经决定再私下找陈家继续要钱‘周转’了。

“孔干事好,甄参事好。”几个人刚刚准备散去,有人走了过来“鄙人唐绍华,中央党部宣传部文艺科科长。”

“唐科长有事?”孔令侃什么身份,根本没听见,徐可行和杜博衷同样没吭声,毕竟人家找的是‘孔干事,甄参事’。所以甄怀仁只能赤膊上阵“请坐。”

“是这样,刚刚在下听了孙导演介绍,十分感兴趣,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参与剧本创作。”唐绍华态度很端正,不卑不亢“在下中央大学国文系毕业,还兼任中央日报记者,对于剧本创作真的着迷。也有一些作品,如果需要,还望孔干事和甄参事斧正。”

“这样。”甄怀仁和孔令侃对视一眼“我征询一下孙导演的意思,如果他不反对,我是赞成的。”

“看看,这已经伸手了,看来晚上必须定出来一个名目。”待唐绍华离开后,徐可行迫不及待的说“咱们一定要吃肉。”

“孔干事好,甄参事好。”又有人凑了过来。对方是实业部的,来推销什么道具。

甄怀仁敷衍几句,待打发走对方后,几人立刻化作鸟兽散。他也不去人多的地方,直接出了礼堂,沿着墙角线绕到礼堂的一侧墙根抽烟。

他之前没有没有仔细想,此刻被冷风一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未来八年,日本人封锁,所以国内物资短缺。也因此他才不光自己想办法囤积各种物资,还不停的蛊惑孔令侃囤积居奇。哪怕价格再高,总还有的卖,这样就能救更多的人。可是这也要花钱的,怎么才能少花钱甚至不花钱弄来大批物资呢?还有日本人占领了沿海地区,那么长江航运怎么办?浦口没了船怎么和江南互为犄角守卫首都?日本人的军舰一旦进入长江怎么办?按照林素国他们制定的计划,唯一的办法就是沉船封锁江阴,船从哪来?之前他只是想当然的准备将问题上交,上边自然会解决。可是随着对这个‘国民政府’了解的加深他知道自己想当然了。毕竟谷正伦连委员长都敢糊弄,更何况其他人。这还算好的,怕就怕,如同他当初对付那些说他不作为的流言蜚语而乱作为一样,上边说一分,底下做十分或者二十分。

想到这甄怀仁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要不跳下去?

正想着突然感觉前方亮了,一抬头,光源是从斜对面高出他身高许多的窗户里照射出得。继而是一只女人的手拉上了窗帘,只是对方太着急,一条光线明晃晃的照在了甄怀仁脸上。甄怀仁四下看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下,纵身跃起,双手把住窗台爬了上去。拐角不远处就是军委会特组团的双岗,这种场合他自然不敢乱来,可是一窥究竟还是可以的。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却足够让他将里边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甄怀仁的眼睛先是惊奇的瞪大,然后上下打量的慢慢收缩,最后重点关注的眯成了一条缝。

在外寻找了一天组织的易正伦刚到家就被门子告知有位北平来的朋友等他,如今是太太在接待。易正伦心中狐疑,走进正院,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易太太聊天。

“回来了。”易太太笑着起身“正伦,这位先生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易先生。”一位矮个子的青年笑着和易正伦打招呼。

“哦,是先生啊。”易正伦对易太太说“我和这位先生有事情要说,幼兰做些饭菜送去书房吧。”

“那行。”易太太笑着应下,扭头对矮个子先生说“那二位聊着,我去准备。”转身出了正房。只是脸色却变了,尽管这人穿着男装,可是任谁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男人,而这声音更是将她的身份充分暴露。易正伦的为人她信得过,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套了她半天话。

“请。”易正伦伸手请对方来到隔壁的书房,待关上门才问“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姓金,金碧辉。”对方坐下“易先生今天很忙?”

“金先生什么意思?”易正伦皱着眉头“不是我们处长让你来的?”

“哦。”金碧辉笑着说“我去外地刚回来,只是记得听杜先生说过易先生的地址,这才来拜见。”只是目光中一直带着审视的味道。

“拜见?”易正伦语气又冷淡了不少“我和阁下没这份交情吧?”这个女人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什么去外地了,也就是想告诉自己,她还没有回去北平,不知道杜海波的任何事。看来杜海波的事已经引起了他背后人的疑心“处长要是不信我,就算了。”

“易先生误会了。”金碧辉有些无奈“易先生杜处长自然是信得过的。事实上,正是在下请求杜处长做媒将表妹说给甄先生的。只是杜处长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这才心急,昨天特意打电话从杜处长那里问了先生地址,来打听一下。”

易正伦恍然大悟“难怪。”心里冷笑,要是没有甄怀仁给自己上的一课,说不得自己就真的露怯了。此刻才明白刚才对方特意‘笨拙’的撇清北平,根本不是蠢,而是坏。显然金碧辉没有从自己刚刚的反应发现破绽,却又不放心,再次设了一个套“杜处长没告诉你,我前天给他发电报了?”

出了这样的事,易正伦和易太太都认为天津不是久留之地,所以立刻开始准备带着易父易母逃去西北。对于如何劝说二老,易正伦也是头疼,还是易太太果断“故土难离,与其苦口婆心,咱们把两位老人全都药翻,只要上了路就好。大不了我这做儿媳妇的给老爷太太下跪,赔不是。”

易正伦有些无语,却还是默认了。易太太是个果断的人,这一点易正伦是真的佩服,甚至喜欢上了她的这种性格。说实话,杜海波要对易太太下手,着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女胡子真的动心了。不是将就,而是在乎。

只是易家再落魄也有不少家当,易正伦可以不在乎,可是也要考虑以后父母妻子的生活。况且易正伦也不死心,他打算再寻找国光同志,这两天夫妻二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因此易正伦才特意装作不知杜海波的事,往回打了电报,意图欲盖弥彰,拖延时间。如今想来,完全是画蛇添足。

“没有啊。”金碧辉的演技也在线“可有不妥?”

“甄先生跟前多了保镖,我们原本的一些打算用不了了。”易正伦一副可惜的模样。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金碧辉也是一副失望表情。

“我正在想办法。”易正伦赶紧说“要不然也显得我太废物了。

“哪里。”金碧辉恭维道“杜处长可是对易先生赞赏有加。”

“不用了,鄙人一介布衣无福消受。”老邢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丰盛物品“请庞科长将东西拿走。”

“老邢,如今委员长都已经公开宣布,要团结一致,共御外辱。听说明年一二月份就要在中常会上形成正式文件,这不也是贵方一再要求的嘛。为何如今你却对我横眉冷对呢?”庞文浩一点不生气,笑着坐了下来。

老邢语塞,干脆不吭声。

一旁的胡东霞笑着走到邢太太身旁“雷老师,这里留给他们男人,咱们去给他们收拾些吃的吧。”说着拉住了邢太太的手“你看看,这段日子受委屈了。”

老邢眼角微动,余光看了眼妻子那皴裂的手,柔情一闪。自从他们被放出来,学校的工作就没了。之前的积蓄都已经补了亏空,自己夫妇只能典当度日。往日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妻子也受了连累“雷老师去吧。”说着坐了下来,打定主意,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既然庞文浩想软化他,他干脆养的白白胖胖的,静等上级消息。

庞文浩心中一喜,他自然知道也想的明白老邢如今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后退一步的,否则怎么会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说法“对,明天就是元旦,咱们多喝几个。”

邢太太这才跟着胡东霞去了屋外。他们虽然被放了出来,可是庞文浩根本不死心,一直盯着他们。庞文浩这次回来是为了找甄怀仁要谭忠恕的,不过却连家都没有回,就先来看老邢。从监视老邢的手下那里得知最近半个多月对方的近况,特意买了一堆吃穿用度带了过来。

胡东霞虽然家务活也不是好手,不过却远胜邢太太,很快庞文浩两人面前桌上的东西消失了,代之以丰盛的饭菜“老邢,其实我也知道这么耗着没有用。”

老邢自顾自的大口吃肉也不理会庞文浩的陈词滥调。

“我只是为你可惜。”庞文浩笑着说“你在贵方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了。不就是一次失手,意外被学生连累吗?贵方怎么就放弃你了?”

老邢笑笑,却继续吃,还是不开口。

“是在下唐突了。”庞文浩立刻调整一下,端起酒杯“自罚一杯。”说着喝完。

老邢全当没看见,依旧捡硬菜大口吃。

“说起来在下还在学校听过你的课。”庞文浩放下酒杯“我也是中央大学的,六月毕业的。经过老师提点,长辈相助才到了中央党部。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一份稳定有前途的工作,一位漂亮的太太。可是阴差阳错才入了这行……”

老邢一直听着庞文浩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自己的经历,甚至包括庞文浩抢了别人的义举然后冒名顶替的事,却依旧不发一言。

庞文浩说着自斟一杯喝了下去“我本来想要挽回的。可是你知道我们当时打在一起,那个女人跑进来做什么?骂我,指责我。说我在无理取闹。我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怀里怕化了。可结果变成了这样。所以我要改变,我要往上爬。干什么升职快?特务,所以我就主动申请做了这个。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我,可怜我。不是的,不需要,我是要告诉你,我,庞文浩,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升官为了捞钱,我,为了把我女人抢回来。”

老邢喝了一杯酒,虽然依旧不吭声,可是显然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抵触。

庞文浩又喝了一杯酒,他说这些不是憋的难受,而是要博取老邢的信任。是的,让敌人信任处于明处的自己。这听起来十分荒唐,可是甄怀仁曾经说过,有些看起来很难的事,做下去也许并不难,难得只是做出这个决定。

正说着,易太太提着食盒,敲门走了进来“两位边吃边聊。”

“有劳易太太了。”金碧辉笑着起身走过来帮忙“对了,昨天我打电话,杜处长说易太太在北平陪着杜太太,怎么突然回来了?”

易正伦面上不动,心中一紧。

“杜处长记错了。”易太太浑不在意“正伦走的第二天我就跟过来了。”却不多解释“这位先生能喝酒吗?”

“平日间小酌一二。”金碧辉从食盒里拿出一盘菜放在八仙桌上“这菜品很不错。”

“这位先生说的我爱听,不妨多吃些,不够我再做。行了,你们慢用,家里别的没有,地方有的是。”易太太笑着拿起空食盒走了出去。

“易先生刚刚说,想要舍妹学戏?”待房门关闭双方落座后,金碧辉主动旧事重提。

“是的。”易正伦开始胡乱说了起来“我这一阵发现甄先生对于梆子痴迷的程度很深。既然无法按照预定计划,我打算从他的爱好入手。”

“对。”金碧辉想了想“舍妹倒还真的会一些。只是她不过玩票,真的上不得台面。”

“那样才更好。”易正伦接过金碧辉的话胡说“越是痴迷之人,遇到那些不甚精通之人,才好为人师。”

金碧辉又是赞同,两人似乎越说越投机,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期间易太太又来了两次,给他们补了三道菜,在易正伦和金碧辉的劝说下去后院休息了。待易太太关门离开,金碧辉落座后伸手从桌上拿起烟盒,却是空的,有些无奈的拿起酒壶。

“我这有。”易正伦起身去书桌拿烟,却没看到,金碧辉迅速的将一包药放进了酒壶。杜海波已经失踪了,很大可能被抗日组织或者cp除掉了。而经过一晚上的试探,她并没有从易正伦身上发现破绽。时间紧迫,她们来不及再另外寻找合适的人,她要这个男人,要他如同杜海波一般,臣服于己。

“谢谢。”金碧辉拿住烟盒,与易正伦对视一眼,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举起酒杯“来,易先生,我敬您一杯。”

易正伦也诧异于刚刚自己和金碧辉对视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瞎看。赶紧借着端酒杯,低下头,一饮而尽。

易太太听到正堂里座钟敲击,已经两点了。这才偷偷起身,穿上衣服,来到了前院。却不进去,而是来到了书房窗边。里边的动静还没停,不由笑了笑,看来杜海波的药劲挺大。

易太太是个实际的人,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她已经看出易正伦完全是疲于应付。既然如此,不妨让自己男人享受一下,实在不行,易家也有水井的。因此特意在最后送去的菜里将顺来的杜海波的那些媚药撒了进去。

“你说的那个抢了你太太的人是不是甄怀仁?”胡东霞慵懒的躺在庞文浩怀里。从老邢住处离开后,两人没有回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酒店开了房。胡东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庞文浩对甄怀仁有那么大的怨念,如今懂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样的男人才是她要寻找的可靠伙伴。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庞文浩很不高兴。

“我是你女人。”胡东霞亲亲庞文浩“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她固然不接地气,却不傻,知道用什么来打动一个受伤男人的心。

果然庞文浩的情绪慢慢平复“只有这一次。”

“好啊。”胡东霞仿佛获得了大胜“就这一次。”

庞文浩哭笑不得“睡吧。”

“对了。”胡东霞却说“你知道老邢家是四代单传吗?”显然外表单纯的胡东霞今晚收获到的不止几亿大买卖。

庞文浩不确定的问“你发现了什么?”今天和老邢的接触并不成功,哪怕他自曝家丑都没有什么效果,这直接影响到了刚刚庞文浩的面对另一次考验时的发挥。

“雷老师的口音,虽然是调查上说她是辽宁人,口音也没问题。可切菜时,她切到了手,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带出了南开洼地那边的腔调。天大地大,咱们中国人可是无后为最不孝。”胡东霞妩媚一笑“老邢和雷老师的儿子一直查不到下落,想必在天津可以有收获。”她和韩梅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对于其他地方的口音胡东霞也许听不出,天津口音却印到了心里。

“好难啊。”庞文浩翻身压住了胡东霞,他感觉这买卖可以继续“一边是理想,一边是儿子,我都替老邢头疼。果然还是我的安秘书有本事。”

胡东霞大笑不止“八月呀秋风啊冷飕飕哇,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