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十二月一号,二期发售的日子,一群太太们从下午就开始聚在卢家摩拳擦掌。临近傍晚从外边回来的娄太太听了一会就感觉了无新意转身去找闭门思过的王太太了。一群自命不凡的蠢货,她们的算计在行家眼里一文不值。
相比这些大城市的太太,娄太太的经历很是传奇。十八岁之前在西安洋学堂读书,毕业后嫁人。娄先生十分善于钻营,而夫人路线又屡试不爽,之所以选择娄太太也是因为当时的西安一位大人物的太太是位识文断字的,两人有共同语言。于是十多年下来,慢慢的将娄太太逼成了一位外憨内滑之人。
她一开始确实也没看出甄怀仁有什么与众不同,毕竟哪都不缺年轻俊燕。可是昨晚敬酒时无意中发现了甄怀仁和卢太太的互动,这才注意到他的特殊。两次顺势而为验证了她的猜测,于是昨晚她失眠了。可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反复咀嚼甄怀仁说过的每一句话,让她察觉到了甄怀仁特殊。结合了解到的卢太太的前后不一,她甚至大胆推测甄怀仁根本不是什么孔公子的帮闲,而是孔公子那帮人中重要一员。
这让她感觉到了颤栗,一套房子就可以赚成千上万,二十四景可有好几万套房子。哪怕只有一成也是上千万了。于是她彻底的臣服于甄怀仁,哪怕两人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哪怕甄怀仁对他也许根本没有在意,从始至终只专注于卢太太“我倒觉得怀仁很懂疼人的。”
“甄先生确实是个上进的。”王太太诧异于娄太太的用词,可是想到对方的出身也就没有说什么。
“王太太不知道,昨晚你难受,可是吐了怀仁一身的,还又打又踹。人家一点都不在意,生怕你碰着。”娄太太罔顾事实的为甄怀仁卖力宣传。虽然甄怀仁没有说,卢太太也没有显露,可是作为一名十几年的老内交,她太明白甄怀仁和卢太太想要做什么了。也明白如何增加自己的分量。
“我不知道的,多不好意思。”王太太虽然拿昨晚的事当玩笑,可是也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这有什么。”娄太太笑着说“那不是您得侄子嘛。”
“说笑的话也当真。”王太太哭笑不得。
“姐,我有句话你别不高兴。”娄太太决定来剂猛药,否则错过时机再找可就难了,卢太太不行的“想来姐也知道怀仁亲近您为的是姐夫。姐这些年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有姐夫在,怀仁可比你儿子都亲。他求的利,你求的是情,公平交易啊。”
王太太有些不满娄太太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你啊,净胡说,人家父母双全,怎么也轮不到他……”
“那就认他当儿子。”娄太太说着看了眼走进来的卢太太“正君姐,快来。有好事。”
霍正君有些诧异于娄太太一下午不见仿佛变了个人“什么好事?”
“没什么。”王太太抢先开口,娄太太发什么神经,才见过一面就认干儿子。
娄太太笑笑“我们再说怀仁呢。”说着起身将卢太太推到了王太太面前做挡箭牌。
“怀仁也对昨晚过意不去呢。”霍正君按照自己的腹案赶紧为甄怀仁找补“上午还说要来给姐姐陪不是呢。”
王太太摆摆手,礼貌性的说了一句“不用了,怀仁这孩子不错的。”
“正君姐,你们聊,我去看看田太太她们。”娄太太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机会,再要强求非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适得其反。
“本来以为娄太太是个热心的,却不想是个傻得。”王太太待娄太太离开后才说“她非说怀仁不错,要给我认作干儿子,这怎么可以。”
霍正君一愣,这确实出乎她的预料,甄怀仁也不过是想着走走王太太的门路,可是格局一打开,她也发现这样最好“我觉得挺好啊。”
“嗯?”王太太看向霍正君无奈的说“你怎么也这么说。”
“本来啊,首先年龄合适;其次王太太的孩子都在国外,有个头疼脑热总要有个人照顾啊;最后,认了亲,咱们姐妹不就更亲近可?这不是挺好的。”霍正君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可是她相信王太太明白自己说的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互惠互利。
王太太埋怨道“认亲虽然不算大事,可也不是小事,怎么能如此随意。”她当然并不是反感认亲,毕竟有利可图。昨晚喝醉之前她已经对甄怀仁甚至霍正君接近自己有了判断。所谓的什么亲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甄怀仁是为了和王焕然接近,而她则是看中了甄怀仁能够帮她赚钱。本来她还在想着怎么徐徐图之,毕竟有霍正君这个中间人在,她的消息永远是二手的。不想娄太太这个没脑子的竟然提了出来,反而让她决定暂时罢手。
“既然是认亲,自然要两边满意就好,何必管别人。”霍正君压下想要立刻联络甄怀仁的想法“明天咱们不是去售楼部,到时候怀仁肯定也在,姐姐要是不反对,我来说。”
“阿嚏。”甄怀仁打个喷嚏,继续看文件。他是个敬业的人,和娄太太分手之后,就来到了城外一处占地广阔的院落,这里就是李灯灰即将投入运行的技工学校。
“看来甄先生诸事操劳。”李灯灰笑着开了句玩笑。甄怀仁的业余爱好在情报圈子里并不是什么新闻。但凡对甄怀仁感兴趣的人都听过‘一零一’的典故。据他所知,甄怀仁中午还和一位有夫之妇私会到不久前。
“得了。”甄怀仁合上计划书“你们想干什么直接说吧。我一会还有事。”
“您果然是个慧眼如炬的人。”李灯灰微微躬身“我们听说您和您得伙伴还有另外一个‘二十四景’的计划。如果可以,请务必选择我们作为放款方。拜托了。”李灯灰说着竟然起身行大礼。
“计划有。”甄怀仁已经连嘲讽都懒得做了“可是那至少要一到两年后啊,我们也没想到这么成功。”
“中国拥有广大的适龄劳动人口,您完全可以再撑起一个‘二十四景’。”
李灯灰赶紧强调。
“开玩笑,你知道我们的承建商如今怎么抱怨的嘛?招不到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建筑工的。”甄怀仁一副诚信商人的模样“材料商的供应,设计公司等等的,你知道多麻烦吗?”虽然是仓促上马,可是甄怀仁却另有打算。二十四景的地块几乎覆盖了首都市区全部主要干道,不需要建成,哪怕只是半成品也是二十四座钢筋混凝土的堡垒。再经由孔令侃的地下水利系统彼此相连,就算没有援兵坚持三个月也不成问题。
三个月时间并不长,可也不短。一旦守军依据自己提供的预案守城,将日本人拖住,那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北方广袤平原有cp,男方的国军就算再废物,面对顿兵城下师老兵疲的日军也应该能有所作为。他不奢求全歼来犯之敌,毕竟现实实力摆在眼前。他只求将日本人吸引到首都,来个中心开花,打疼了日本人,让日本人知难而退,重新回到谈判桌。
不怪甄怀仁幼稚,面对世界各国长达八十年的pUA,除了极少数人外,就算甄怀仁这样的军人,骨子里也认为只要能够打平,把日本人逼到谈判桌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结果了。
“您放心,两成的辛苦费我们绝对可以支付。”
“这样啊。”甄怀仁有些迟疑“最早也必须半年后,要不然我现在的房子卖不出价,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地块啊。”二十四景一出来,立刻就有了效仿之徒,虽然还没有正式叫板,不过带动首都整体地价已经突破了纪律。
“拜托了。”李灯灰倒是认同甄怀仁说的,却又心有不甘。
“这不是拜不拜托的问题。”甄怀仁不耐烦的说“你想想,我们全国一共多少人,能有多少人来买房子?我二十四景一共三万八千套房子,你想想,我们全国一共才多少有钱人?”
“嘿。”李灯灰更加认同甄怀仁的判断,这也是让他们悔恨交加的事情,却厚着脸皮恳求“请您务必帮忙。”
“你是台湾人是吧?”甄怀仁的手指在敲击十多分钟茶几后突然问。
“喝……是。”李灯灰赶紧站了起来“抱歉,我习惯了。”
“台湾有钱人多吗?”甄怀仁自然已经通过郑若兰搞到了外交部驻台湾领事馆所掌握的公开情报。台湾的有钱人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地主阶级。
“您的意思是……?”李灯灰有些迟疑,毕竟按照甄怀仁的思路,这些房子就是要依靠台湾的财富消化。
“怎么了?难道台湾的钱是纸钱?”甄怀仁不高兴地问“你们台湾银行是台湾的地头蛇啊。他们有么有钱,能不能还贷款你们可是一清二楚,做起来可比朝鲜银行便利的多。况且如果我们新二十四景的定位是海外的话,可以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用户的体验感。懂什么叫体验感嘛?原汁原味的台湾风格……”
李灯灰心中一动“我做不了主,不过可以向班发朗先生转述先生的提议。”
“那好,不着急,反正我手头的事比较多。”甄怀仁看看时间“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得那些员工,对我女人尊重些。”说着站起来。
“请放心。”李灯灰赶紧说“另外,班先生已经向上海国民中学推荐樊女士候补该校校董,想来不日就会有消息。”
“上海?”甄怀仁皱皱眉头。
“不用坐班。”李灯灰解释道“每个月陪着甄先生去几天散散心就好。”
甄怀仁不再吭声,显然日本人已经不甘于接收间接情报了,转而开始需要樊瑛当面汇报。
婉拒了李灯灰的宴请邀约,甄怀仁开车来到了孟秋之的新家,一座有十多间房的两进小院。
早就等着的孟秋之将甄怀仁恭敬的迎进正堂“婷妹,看看谁来了。”
甄怀仁摆摆手,示意孟秋之坐下“我听说齐五要结婚了?”
“是。”孟秋之心中一凛,甄怀仁的话看似好友互相关心,可是内里却表明自己和齐五最近走的近,甄怀仁一清二楚“女方是东北人叫彭家萃。原本齐干事打算明天亲自给您送请帖的。”
“这种事是好事,怎么反而给我来突然袭击。”甄怀仁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再有一个月就是阳历年了,咱们tYL不能这么没动静,你负责抓总,年底来一次‘团拜’。”
“团拜?”孟秋之不明白什么意思。
“团体拜年。”甄怀仁想了想“就是咱们把所有领导都请来,请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你和齐五负责安排场地和节目,对了,从第一期里……不,通知南京支部曾明亮同志,让他准备,挑二百人一同出席。”
孟秋之立刻答应下来,他倒不怕累,就怕没无法获得甄怀仁信任,没有信任就没有了成绩,没有了成绩就没有了权力。
正说着,庄婉婷从西次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走到桌旁,却坐到了甄怀仁的对面。
“这孩子。”孟秋之赶紧起身说“平日间不是天天念叨,如今人来了,怎地还生分了。”说着走了过去催促庄婉婷“别置气了,快点啊。”
几次之后,庄婉婷却依旧没有理会。
“没事,老孟,咱们继续。”甄怀仁也不甚在意,反而继续开始和孟秋之说起了公事。
庄婉婷是打定主意不配合,可是听甄怀仁二人说的她根本不懂的事又十分乏味,没多久就昏昏欲睡。待被惊动时,已经到了甄怀仁的怀里,看了眼正堂,孟秋之已经不见踪影,房门紧闭“放我下来。”
“上次不是挺听话的。”甄怀仁根本不理,几下之后,闹腾的庄婉婷羞愤的不再吭声。甄怀仁走进了西次间,果然庄婉容还没有睡,甄怀仁甚至看到了对方浑身一抖“夜深了,睡吧。”
“我睡地上。”易正伦说着去那床上的被褥。
“你是不是嫌弃我?”女人一把揪住了被子一角。
“两码事。”易正伦有些无语“我是感激你的。可是你和我这算怎么回事。”易正伦以前可是花中浪子,不过自从加入cp后就痛改前非了。要不然卢酩清可降伏不住一位拥有躁动之心的年轻人“你以后怎么嫁人?”
“嫁人?”女人冷哼一声“我已经嫁人了,我是你媳妇。”
易正伦不耐烦的说“过两天离开这,咱们各走各的。”说着也不要被子了,拿着褥子铺到了地上。
和杜海波的饭吃的并不圆满。面对杜海波的拉拢,易正伦本能的产生了排斥,只想着脱身回天津等待组织重新联系自己。久经官场的杜海波当然发现了易正伦的反常。他不知道易正伦为什么迥异于上次的见面,不过他却把易正伦的敌意误判成了对方并不愿意从警,毕竟他们是学客,去警高上学不过就是为了混官场。如今自己能给易正伦的也不过是个科长,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官。眼高手低,这在公子哥之间不足为奇。
对此杜海波是嗤之以鼻的,这个书呆子公子哥显然不明白这身衣服的价值。要不是他急需人手来扩充,又要防备别人捡了便宜,也不至于如此。太有本事的杜海波信不过,没本事的杜海波又怕耽误了正事。而易正伦这种曾经的酒肉朋友,又有些小本事,小关系,正是他需要的。
一早醒来,正当杜海波抱着自己新收的小老婆再睡个回笼觉,顺便考虑如何降服易正伦这头倔驴时,丫鬟在外边通报“偏院的易太太要见老爷。”
杜海波对于易正伦的这位太太有些不以为然。他甚至对易正伦的眼光都开始有了怀疑,哪位大家闺秀会单独来外男私宅。不过这娘们确实不丑,杜海波迅速穿好衣服,来到前院“失礼失礼,不知道弟妹有什么事?”
“杜哥,我家正伦是个死脑筋。”易太太喜欢有话直说“我是认为在哪做事都要人帮衬,正伦的性子,若是上边没有杜大哥这样的人看着,指不定得吃多少亏。”
杜海波有些诧异于这位易太太的吃里扒外“谁说不是呢,奈何易老弟不愿意啊。”
“所以杜哥就逼一逼他好了。”易太太平静的说“比如他在这北平城有没有朋友,同学,尊长?杜哥可是见多识广,还用我班门弄斧吗?”
杜海波这次真的对易太太另眼相看“我不是做不出来,可是强人所难,终究不美。”
“有些人就是属驴的,你不踢他两脚,他宁可赖在地上不动。”易太太笑着说“杜哥说是吧?”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怕弟妹不喜。”杜海波想了想,请易太太坐下。说来尴尬,刚刚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他都忘了最基本的礼数。
“杜哥不说,怎么知道我答不答应?”易太太坐下。
“我有个表妹,长的也算标致,当然不能和弟妹相提并论。”杜海波笑着解释“倘若送给易老弟为弟妹端茶倒水,那样我和易老弟也就是连襟了……”
“行。”不等杜海波说完,易太太直接说“我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请讲。”杜海波越来越被易太太爽朗果断的性格吸引“只要能做到,杜某一定办。”
“他们入洞房时,我也要在场。”易太太彪悍的说了一句。
杜海明再次重新审视易太太“易老弟果然是有眼光的,行,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我现在就去抓人。”当着明白人的面,杜海波难得的撕下伪装,一脸匪气的说“这次收成我跟老弟二一添作五。”
“收成?”易太太不明白。
“易太太不会以为警察局闲的没事才会乱抓人吧。”杜海波点了一句“放心,有我在,以后短不了易老弟的,弟妹就等着做阔太太吧。”
易太太反而沉默,片刻后说“杜哥能答应我别祸害人家女人嘛?”
杜海波本能的想要摇头,可是看到易太太的眼睛“好吧,我给老易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