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替我恭喜邓司长。”甄怀仁一边看着面前的安占江和王雅贞把散落在地的办公物品一一归拢,重新放好一边拿着话筒说“好的,原本我是打算出席的,可是我肩膀窄,再说了我姐夫他们也必须回去了。都住了快一个月了。是啊,本来很简单的,结果李司长,不,现在是李司令高升,这不串事赶事,就住下来了。好的。”挂了电话,甄怀仁俯身往正专心帮他摆放文件夹的王雅贞身上蹭蹭“最近都安分点,有人心里不高兴。”
安占江瞥了眼欲拒还迎的王雅贞,冷哼一声“大早上的抽风。”说着向外走去。可是声音却明显很温柔。
“邓司长是咱的人?”王雅贞扭头好奇的问,却立刻挨了一巴掌。
“该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的。”甄怀仁的声音出奇的冷漠,让刚刚还浑身炙热的王雅贞如坠寒窟“再有下一次,滚。”说着将她推倒在地。
王雅贞狼狈的爬了起来走了出去。
甄怀仁坐了下来,准备开始工作,房门敲响,安占江走了进来“孙组长来了。”甄怀仁点点头,拿出烟点上。
安占江走出去片刻,孙礼走了进来“课长,人已经安全的交给了孙队长的人。预计晚上就到了。”
“这事做的不错。”甄怀仁笑着说“你整理一份名单,有功就要赏。”孙礼立刻听出甄怀仁口气与昨天晚上完全不同,心中狐疑,却不敢多问“谢谢课长栽培。”
“你们应得的。”甄怀仁摆摆手“蜘蛛精怎么样了?”
“最近已经开始频繁和蜈蚣精接触了。”孙礼有时候都替甄怀仁累得慌。玩女人竟然还要兼顾反间。他都没想到,入职第一天,接到的任务就是带人监视甄怀仁的情妇樊瑛。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樊瑛带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大。对方竟然是日本参谋本部的直属特务,顺着这条线,如今已经有数十名潜伏在首都各行各业的日本特务浮出水面。
“不着急。”甄怀仁原本想的反特就是找到一个抓出来一个。可是听了广播里的小说才知道,真正的反特行家都是要让对方的特务为自己所用,直到将特务的价值榨取干净后,才收网。那些所谓兴师动众一抓一片的,往往实际效果并不如宣传的好“我们有的是耐心。”
孙礼很是赞同甄怀仁的处理方式。不管甄怀仁多么不堪,最起码是懂行的,知道如何在功名和利禄间取舍。这就避免了很多部门外行领导内行的麻烦。虽然他也是半路出家,可他是多年的老刑侦,反特和刑侦其实都是想通的。
“那所技工学校安排人了吗?”李灯灰虽然没有投资甄怀仁的房地产项目,可是显然对方也没打算和自己断了线,已经开始了学校的前期筹备工作。
“安排了。”孙礼特意说了一句“按照您的吩咐,都不知道蜘蛛精的具体身份。”
不管甄怀仁承不承认,日本人,尤其是日本特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之前的小打小闹,让他产生了错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日本人想的太强大了。可是经过金理事这件事,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走狗屎运。狗屎总有踩完的一天,他怕到时候连本带利,自己脱裤子都还不起。所以自打这次从上海回来,就重新拟定了更加周全的方案。甚至为此,对派出的情工也做了必要的保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以后,孙礼告辞,甄怀仁看看时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您好,请找蒋老师。我?我是甄怀仁。是,您是,伯母好。是,我听说蒋老师最近熬夜,所以找了一些偏方……收到了是吧?那就太好了,不麻烦的。您不用客气,我也不懂,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哦,不用,不用,偏方而已,拢共没几个钱的。伯母,我还有事,先挂了。”甄怀仁长舒一口气,松松领子。
“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脸皮厚厚的,钱包鼓鼓的。”蒋单氏玩味的对转身要出去的蒋华秀说“你要不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说清楚的好伐,要不然天天这么大包小裹的,我们家都没有地方了。”
“我说了。”蒋华秀郁闷的说了句“没用。”
“他怎么说?”蒋单氏好奇的问。
“他说我不喜欢她没关系,可是也不能剥夺他追求我的权力。”蒋华秀说着走了出去。
蒋单氏错愕的想了想,轻啐一口“好个没脸皮的小瘪三。”继而又笑了起来。
“大晌午的,怎么又哭又笑的?”大一号的光头从前院走了进来。
“老爷怎么今天这么早?”蒋单氏却答非所问“事成了?”
“没呢。”大一号光头摇摇脑袋,坐了下来,悠哉悠哉的拿出烟点上。
“既然没有成,老爷前几日还火急火燎,为何如今这般清闲?”蒋单氏好奇的问。
“又出事了。”大一号光头挥挥手,堂上伺候的下人们退了下去“前几日,税务署署长出了缺,我正寻摸着看看能不能补上。”
“税务署署长?”蒋单氏一听忙问“比原先那个沪关督办啥的谁大?”
“自然是署长大了。”大一号光头笑呵呵的说“以后天下做买卖的都要咱家来收税。”片刻后反应了过来,不高兴的问“问你呢,疯疯癫癫的怎么了?”
“呶,又是一堆。”蒋单氏指指一旁的一堆纸包。蒋单氏知道这位的脾气,你要不顺着他,他得计较好几天。
“这是什么?”大一号光头却并没有清高,而是走了过去查看。
“说囡囡最近熬夜,给她补身体的。”蒋单氏揶揄道。
“这灵芝可不多见。”大一号光头看了看“人家的心意别浪费了,晚上给我熬些。”
蒋单氏有些错愕“囡囡都说了不喜欢他的……”
“咱家什么身份,别说吃他点东西,就是可劲的造他,又能怎么样?”大一号光头不高兴的数落一句“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也别光我吃,你也吃。他送多少,咱们都给他来个有去无回。”说着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时前院传来电话铃声,大一号光头就手将灵芝扔在桌上,快步向前院走去。
“甄怀仁什么反应?”邰蓑衣挂断电话,态度平静的出奇。
“不知道。”余乐醒摇摇头“昨天傍晚就很奇怪。早晨我得到信以为和他有关,打听了一下。却不是,听说是上海那边有事,具体什么事却不知道。”
邰蓑衣不置可否,正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邰蓑衣接通“我是邰蓑衣。嗯,嗯,什么时候的事?人呢?嗯,你想办法查清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我会调集力量配合你的。”挂了电话,邰蓑衣拿出烟点上,不过眉头松了下来。刚刚是一大早返回上海的沈醉打来的电话,只说了一件是,昨天有几个人互相推搡着来到了上海劳勃生路派出所。原本也没人当回事,可是傍晚首都宪兵司令部就来人将这些人扣了下来,并且严禁消息扩散。到了早晨,这些人直接被从首都赶来的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第四课的干探带走了。
这固然是甄怀仁又想吃独食,可是也证明了他再次戏弄自己的几率大大降低了。
他承认最近因为中警校让他有些志得意满了。而先后两次的打击让他清醒了过来。自己树大招风,不但让刘建群,李士珍,陈小二这些人联合起来,甚至连甄怀仁这种小字辈都想取而代之“铁道队警总局可以开始了。”
余乐醒不会质疑,也不会去吹捧,而是干脆的回了一声。什么都是假的,实力才是真的。甄怀仁做人固然为己不耻,可是他也不能否认,这家伙总是审时度势,每次出手必有斩获。一旦没有好处,宁可装死耍无赖也不轻举妄动。堂堂国军上校,竟然裹着炸弹来吓唬人,简直荒诞。
待余乐醒离开后,邰蓑衣拿起话筒“接警校政训处。”片刻后开口“我是邰蓑衣,找一下向影心同志。哦,我打电话通知你,准备一下,下个星期一,去美国学习。嗯,你的工作交给谁?嗯。一路顺风。”
再次放下电话,邰蓑衣玩味的看着办公桌角落一张六人合影中,最右边的青年“哪有那么便宜。”
麻绳偏挑细处断,邰蓑衣已经决定端正态度,认真面对现在的局面。因此,首先就先收拾甄怀仁这个墙头草。
“甄委员,邰主任去开会了。”邰秘书礼貌的说“您要有事,可以告诉我,或者等主任回来了,再联系您?”
甄怀仁笑着起身“邰秘书,我是来下喜帖的。”
邰秘书一愣,赶紧说“是您……恭喜恭喜,不晓得是哪位名门淑女得偿所愿?”
“咱们学校的向秘书。”甄怀仁说着拿出喜帖递给了邰秘书。
邰秘书的表情再也装不下去“恭……恭恭……恭喜。”
“到时候请务必赏光,多喝几杯水酒。”甄怀仁点点头,转身走了。他知道自己很疯狂,自己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可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女人,只要她还愿意跟着自己,他就必须保住。他可以没有锦上添花的蒋华秀,却不能没有患难与共的向影心。说到底,人心不能散,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造下去。
邰秘书送甄怀仁下楼后,立刻敲门走进办公室,将喜帖还有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邰蓑衣少见的用北方官话骂了一句“街溜子。”
他知道甄怀仁胆子大,可是却不知道甄怀仁还是个疯子。向影心什么身份,什么出身?蒋华秀呢“好啊,到时候,我们都去恭喜甄委员。”
“怕什么。”甄怀仁懒洋洋的抱着向影心“以后你就是老子名正言顺的媳妇了。”似乎是自暴自弃,甄怀仁出了特务处,就直接来到了中警校。毫不避讳的把向影心拽进了办公室。
向影心看着甄怀仁,突然哭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甄怀仁不高兴的质问“怎么现在就等着当寡妇找下家?”
“呸。”向影心将甄怀仁搂到近前又亲又啃“亲哒哒,值了,值了,你为了我拼了两次,两次,这辈子我都值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那就开始吧。”甄怀仁笑着扑了过去。
冯力文来的时候,甄怀仁正在拟定婚宴宾客名单。他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决定了就开始干。
“哥,嫂子。”冯力文自然认识向影心,虽然两人完全是工作上的接触。他真不明白甄怀仁为什么会选中这个除了身材妖娆一无是处的女人。不过甄怀仁决定了,他也不会质疑。
“力文,你帮我把这些名字誊抄一下,我去找老常他们安排婚车。”说着起身旁若无人的亲了向影心一下,走了出去。
冯力文在国外也见识过,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应了一声,开始誊抄。
向影心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又看看冯力文“力文多大了?”
“比我哥大三岁。”冯力文一点都不尴尬。
“那结婚了吧?”向影心笑着问。
“比不上哥,我今年刚从德国回来。”冯力文没当回事。
“呦,力文一表人才,总不会还没有定亲吧?”向影心开了句玩笑。
冯力文笑笑,没吭声。
向影心扭过头看着冯力文“你哥待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顶好的。”冯力文赶紧说“别的不说只说哥对我的信任,就让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这么说,你哥要是有难处,你肯定帮了?”向影心将军。
“自然。”冯力文赶紧保证。
“那行,咱俩结婚吧。”向影心笑着对冯力文顺。
冯力文吓得站了起来,惹得向影心花枝乱颤。
“你们……胡闹。”甄怀仁感觉这个世界疯了,自己不过出去转了一圈,结果就被踢出局,新郎换人了。
“我不管,我就要和力文结婚。”向影心优雅的坐在沙发上“老娘看不上你了。养那么多女人,老娘多久才喝回汤,安占江那个娘们还护食……”
甄怀仁瞪了眼向影心,不理这个疯子,扭头斥责冯力文“她胡闹,你也跟着掺和。”
“哥。”冯力文赶紧说“嫂子”向影心轻咳一声“向……影心说的对,咱们这群人,都指望着哥更进一步。如今影心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你怎么想不明白?”冯力文越说越觉得有理,自己潜移默化之下说服了自己“我们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堵住别人的嘴。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甄怀仁觉得荒唐“不需要。我要是连你嫂子都护不住,你们也别指望我以后能帮到你们什么。”说着看着向影心“你还没进门就不安分了?”
“别吓我。”向影心倔强的看着甄怀仁“说了一辈子,几辈子都是你的。可是我又没说嫁给你。再说了,我要是进了门,第一个就把安占江那个狐狸精赶跑……”话没说完,赶紧站起来,躲到沙发后边,却依旧愤愤不平“你看看,我说什么了,明明你心里,我比不上她,要娶你娶她,她是寡妇,你连死都省了……”说着小跑着走了出去。
关上门,松了口气,整整妆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拿起电话“给我接总务处,王处长我是政训处的科员向影心,对,我要请假,对啊,结婚。您听说了?消息怪灵通的,是啊,咦?甄处长也结婚,我怎么不知道?对啊,我没听说。我和tYL通讯社的总编冯力文冯总编结婚啊。”
“冯力文?”邰蓑衣看向邰秘书“没错?”
“千真万确。”邰秘书也有些无语,那个妖精秘书有那么大的魅力?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问问向秘书到底怎么回事?乱弹琴,一女二嫁不成?”邰蓑衣哑然失笑。他此刻十分想看看甄怀仁的反应。这个冯力文亏他也是个文人,替别人养女人的事都干的出。
邰秘书应了一声,走了出来。邰蓑衣的意思很明白,所谓的确认其实就是扩散消息。
“邰秘书,处座在嘛?”余乐醒已经等在外边。
“稍等。”邰秘书只好又走了进去,片刻后出来请余乐醒进去,自己开始寻找警校tYL支部的电话拨了出去。谁说确认必须找本人。
只是不等电话接通,余乐醒跑了出来“邰秘书,处座说不问了。”
与此同时邰秘书手里的电话接通了,他立刻挂断电话。
余乐醒松了口气,和邰秘书点点头,回身进了办公室。
邰蓑衣看到余乐醒的表情,并没有反应,拿起电话拨了出去“警校甄委员办公室。老弟,我刚回来,恭喜了。嗯?你结婚啊。这还不喜庆?不是,哎,你亲自送过来的喜帖啊。哦,胡闹。”邰蓑衣一拍桌子“乱弹琴,这种事有喝多了写错的吗?你让人家女方以后怎么见人,你让人家男方以后怎么做人?嗯?”
余乐醒在一旁听着邰蓑衣指桑骂槐,一直骂一直嗨,有些无语。看来这位也是压抑太久了。似乎忘了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是,是,改日一定赔罪。嗯,您请讲。有这事?我不知道啊,别别别,我的意思是,我立刻问问。您也知道,我手下各行其是,根本没人把我当回事,打听清楚了给您回电话。哦,这样啊。那……多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余课长。行,行,再见。”甄怀仁挂了电话,看着向克藩和冯力文“看到了吧,你兄弟我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必须立正老老实实听着。”
向克藩摇摇头“也不知道当官有什么好,憋屈。”
冯力文却说“事已至此,再变就又要挨骂了。”
甄怀仁笑骂一句“这次是我理亏。我想过了,房地产公司我有些股份,给你一半。”
“不要。”冯力文赶紧摆手“要给你给嫂……”有些难为情的看看直翻白眼的向克藩“影心吧。”
“给你你就拿着。”甄怀仁坚决不答应。
“别墨迹了,这么着,力文和弟妹一人一半。”向克藩看两人僵持不下,直接说“对了,力文,你结婚,你家里不反对吧?”
“他们?”冯力文一脸不屑“我的事轮不到他们管。”
甄怀仁和向克藩对视一眼“还是知会一声吧,要不然到外边说你不孝,可不是开玩笑的,名声是可以当饭吃的。”
冯力文有些迟疑又有些无奈,回了一声。
“那行,就这么着,喝了你的喜酒,我就上路。”向克藩不过脑子的说。
“胡说什么。”甄怀仁不高兴的说。
“藩哥,是启程。咱可忌讳那俩字。”冯力文也解释。
“一帮子老古董。”向克藩不以为然“行,我就启程。”说着对甄怀仁二人说“你们嫂子可就拜托了。”
甄怀仁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你们两口子不一起去?”
“她个妇道人家乱跑什么。”向克藩如同被踩了尾巴“况且这里的工程只有她能协调。”没办法,工程虽然给了向克藩,可是干活的都是赵家人。
“藩哥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嫂子的。”冯力文看甄怀仁不吭声了,给了一个台阶。
甄怀仁狐疑的看了眼冯力文,这话他听的更不舒服。‘照顾’?他都照顾了几个了?可是又挑不出错,只得打定主意,要照顾让冯力文照顾去,自己总要留一块清白在人间“那咱们换地方商量婚礼的事吧。在这,指不定又有谁……”正说着电话响了。
“你先处理公务吧,我和力文还有弟妹去售楼部那先合计。”向克藩起身,示意冯力文一起走。
甄怀仁点点头“我马上就到。”说着拿起话筒“第四课,甄怀仁。教育长好……”
挂了电话,甄怀仁看看时间,短短一个小时,竟然有十多个人打电话向自己求证。看来盯着自己的人真不少。
趁着空隙,他立刻拨了出去“老孙,你那边怎么样?嗯,余课长已经到了?嗯,那就请余课长旁听好了。正好问问谭忠恕,他那个小组其他几个人在哪呢?”挂了电话,甄怀仁直接关了灯,走出办公室。这里不需要常年累月的亮灯。
“您要下班?”一身警服的陈华起身平静的问甄怀仁。甄怀仁如今才感觉自己之前可能误会了韩庆堂,误解了邰蓑衣。看看人家,真要插手自己的事,就完全的肆无忌惮,根本不会和自己商量。秘书直接通过向影心的口换成了陈华。
“是。”甄怀仁锁好门,正要把钥匙收起来,陈华却走了过来。
“规矩就是规矩。”说着陈华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摊放在甄怀仁面前。
甄怀仁俯视陈华“你说的规矩是谁的规矩?”
“安秘书的。”陈华不甘示弱。
甄怀仁沉默片刻,把钥匙放到了陈华手中。
“稍等。”陈华转身走到办公桌将钥匙放好,这才拿了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包走了过来“可以了。”
甄怀仁本来以为陈华还有事,此刻才知道对方是要和自己一起走“我去商量他们婚礼的事。”
“我去看看新娘子。”陈华笑着说“顺便请教一下,怎么更好的为您服务。”
甄怀仁耸耸肩,向楼梯间走去,陈华立刻跟上。
两人来到警校停车场,老远就看到了那辆拉风到极致的奔驰500K,还有在远处围观的学生。没办法,警校政训处新来的科员开着一辆大家只听过没见过的豪车来上班了,这一下子成了最热门的消息。
“下次戴副眼镜。”甄怀仁看着沿途的目光,顿时有种吃亏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距离那辆车越近就越强烈。
“是。”陈华的嘴角微微上翘。男人终究是视觉动物,雄性荷尔蒙的产物。
甄怀仁旁若无人的来到副驾驶外坐了进去,拿出烟无意中看到了不远处几名女学生中的马友雯。茫茫夜色中,显得清冷而妩媚。
“坐好。”陈华提醒一句,启动汽车开了出去。
“这算什么?”郑若兰哭笑不得的问“让人替你养女人?”
“那个女人……”甄怀仁习惯性的想要嘲讽几句向影心,此刻却有些舍不得了。如果说郑若兰的霸道、斤斤计较、面慈心黑让他耿耿于怀;安占江润物细无声让他慢慢沉沦;陈丽华作为他得战利品让他爱不释手;樊家几位的仪态万千让他灵魂出窍;霍正君一人分饰二角让他欲罢不能;那么此前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向影心在甄怀仁也有了一个专属标签“无脑”。这个蠢女人为了他,竟然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该死的新生活。”说着吻住了郑若兰。
不知不觉,窗外刮起了风,起初是微风,慢慢的变成了大风,继而是狂风。期间不时有物品跌落在地,传出阵阵响动。
奶妈不得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手拿起近前的一盒黄豆熟稔的扔在地上,这才打开手电,开始一粒一粒的捡了起来。
“仲鸣要去广州了。”得了封口费的郑若兰有些虚脱的躺在甄怀仁怀里“父亲安排的。”
“嗯。”甄怀仁敷衍一声,他哪有心情管这个黑市大舅子去哪“哎呦。”
郑若兰恶狠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甄怀仁“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我是倒贴的,你不爱我……”
甄怀仁赶在脑袋爆炸前,赶紧求饶“我的女皇,您请吩咐,我是您最可靠的仆人。”
“你不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去广州?”郑若兰手势变化,改掐为揉。
“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广州?”甄怀仁从善如流。
“都说了是父亲安排的。”郑若兰不高兴的说“你不问问父亲为什么这样安排?”
“父……你父亲……轻点。”甄怀仁攥紧拳头“父亲为什么这样安排?”
郑若兰的手再次恢复了轻揉的动作“因为他不想仲鸣娶秋漪。”
甄怀仁疑惑的问“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
“我也不知道。”郑若兰一边说一边盯着甄怀仁“不过我觉得这不就是你的机会。”
甄怀仁心虚的说“不可能的,我和她没可能。”说着不给郑若兰刨根问底的机会,吹响了造反的号角。
“……五星级的享受,五星级的生活……”孔令侃直接关了收音机“你从哪弄得钱,沙逊商行这么强的实力,不少钱吧?”虽说他知道房地产开发计划,可是得知甄怀仁把沙逊商行在首都的所有地块都扫了还是吓了一跳。
“行了,别猜了。”甄怀仁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我都算着你的呢。不过你干什么都要快,跟你说你也帮不上忙。”
孔令侃狐疑的接过计划书,草草看了看。不同于上次的房屋建设公司,这是一家房屋销售公司“这些人是什么人?”股东名单里,他没有看到自己,也没有看到甄怀仁,却看到了一堆没听说过的名字。
“这个方从说就是你。”甄怀仁解释道“孔方令从侃说嘛。”
孔令侃再看看股东名册“那这个任豪迦就是你了?”
甄怀仁点点头“真坏人不就是假好人嘛。”
孔令侃笑骂一句“其他的呢?”除了他们两个人外,还有将近十个人一共掌握了两成股份。
“给小鬼子的回扣。”甄怀仁一理通百理明。不但学会了要回扣,还学会了两头吃。
“看来他们也没强到哪去。”孔令侃对此倒是很理解。这才对嘛,这么大一笔买卖,日本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好处的事,他都感觉甄怀仁是不是玩崩了。原来是落在这处。他是个大方的人,况且这钱是日本人的,自己最多少赚一点,那些收了钱的日本人可是会死的。
“我这就马上正式启动了,你那边呢?”甄怀仁不想多谈,言多必失。
“我这还需要一些时间。”孔令侃有些郁闷。宋二舅如今手里握有第一区相当一部分区域的水务修缮工程,孔令侃已经准备妥协了。
“要我说。”甄怀仁想了想“工程那么多,何必非要从城内启动。”
孔令侃看了甄怀仁一眼,他明白甄怀仁的意思,但这么露脸的机会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咱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甄怀仁又加了把火。
赚钱讲究‘和气生财’,可也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宋二舅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也就怪不得别人了。用陈鲲的话说就是“让他大,让他强。一旦他们大到引起所有人忌惮的地步,也就离完蛋不远了。这叫月满则亏。”当然陈鲲说的是力行社。
不知道是不是力行社这些人故意的,还是有心人的别有企图。今天早晨,甄怀仁得到消息,刘建群卸任军委会(总)政训处处长,中央军校政训处处长,力行社书记等职务,改任西北剿副参谋长。继任(总)作训处处长的是再次回任的贺衷寒。
而邓文仪则回任力行社代书记。从这里可以看出,邓文仪估计做不长,充其量就是为后来人占位置。
甄怀仁可不相信刘建群对于这项任命之前是一无所有。显然,这帮子南蛮子又把自己当抹布用完了丢了。所以他决定再反戈一击,准备找邰蓑衣说道说道。
不过这次,甄怀仁还是为了稳妥,请来了陈鲲咨询意见。陈鲲不以为然,坚决反对甄怀仁的左右横跳“你要想竖旗子就必须改掉这种‘投机’的坏习惯。否则你什么都不是。你想想,有谁是靠着反复横跳走到最后的。”不等甄怀仁开口,陈鲲又说“我说的是主流。”很显然以委员长为代表的一大波人都被陈坤归为了非主流。
因此甄怀仁才来孔令侃这里散心。
“我再考虑一下。”孔令侃并没有立刻表态,有些没面子的生硬转移话题“你怎么对团务现在也不管了?上个月还能在团校看到你,现在你连面都不露了?”
“我才几岁,你才几岁?”甄怀仁反问。
孔令侃不高兴的说“有志不在年高。我花那么多钱,可不是来捧场的。”
“第二期吧。”甄怀仁知道孔令侃的担心“第一期太特殊了。”
孔令侃听不懂甄怀仁的黑话,不过知道对方一向有主意,只要不是放手就好“我给你安排了一些人天天围在那两位周围吹法螺,你也要做出点动静。光送东西见不到人算怎么回事?”
“我也想啊。”甄怀仁郁闷的说“可是你表姐整天躲着我,那两位我又凑不到跟前,没招啊。”
“这么着。”孔令侃玩心大起“我想办法把那两位请出来,剩下的都要靠你了。”
“你怎么这么上心?”甄怀仁狐疑的问。
“滚。”孔令侃笑骂一句“我是好男人,不代表我不喜欢看好戏。行行行,不是好戏,我就想看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命。”
甄怀仁耸耸肩“我也很好奇啊。”
两人对视笑了起来。
“你那个女秘书让她低调点。”孔令侃把脸一板“开着那车,有点脑子的都能摸到你。”
甄怀仁笑了笑“那你去跟邰处长说去。”
孔令侃此刻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大美人是怎么回事,笑骂一句“混得不错啊,都有人上赶着送你。”
甄怀仁点上烟“最难消瘦美人恩。”
“这说的不会是我们家琪英吧?”张贻如走了进来“怀仁,琪英瘦了好多。”
甄怀仁笑着捂住眼睛“哎呀,太漂亮了,不敢看不敢看,免得有人挖了我的眼。”
孔令侃本来对张贻如擅自闯进来有些不高兴,此刻却哭笑不得“我一会就挖。”
张贻如有些无语,坐到了孔令侃身旁“我来是找怀仁要个痛快话,不要这样耗着人家。”
“我的新娘不会是她。”甄怀仁玩起了文字游戏。
孔令侃看张贻如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傻媳妇根本没听懂“冯力文结婚,为什么是你送请帖?”
“好兄弟嘛。”甄怀仁立刻起身“行了,我还要继续送,你们歇着吧。”
“我怎么感觉他是跑了?”张贻如待甄怀仁走了之后问。
“他就是跑了。”孔令侃自得的说“怎么样,连甄大胆都怕你男人我。”
张贻如忍着笑“对对对。你好棒。”
“他们两个的事,你不要参与。”两人玩笑一会,孔令侃才说“你那个好姐妹弄不住这小子,搞不好还得连累你。”
张贻如自然不会辩驳“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如今好歹有个话……”
孔令侃无奈,这还是没听懂,干脆不管了,抱起张贻如“别人的事你到上心,该不会看上那小子了吧?”
“胡说。”张贻如搂住孔令侃脖颈“我看上谁没看上谁你不知道?”
“那就听我的,以后不闻不问。”孔令侃很满意效果。
“你每天忙着挣钱,我也需要人打发时间的。”张贻如却没有死心,靠在孔令侃肩膀上“至于其他的,我是管不了的。”
孔令侃哑然失笑,这才明白张贻如完全是在装傻,女人间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