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厚朴?”王子平接过方子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身旁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者“这两味药……”
“我在北平的时候,曾经得到一位名医指点。”长者笑笑“要不然我一个治跌打正骨的,可没有勇气去河南治病救人。”
王子平听了对方的解释也就不再多问。北平虽然如今辉煌不再,可那曾经是六百多年的帝都啊。内里藏龙卧虎不计其数,远不是他这个拳师可以置喙的。将药方递给等在一旁,早就望眼欲穿的甄怀仁“怀仁照方拿药吧。”
甄怀仁赶紧小心翼翼的接过药方,看都不看,就揣进怀里。他才不管什么黄连,什么厚朴,他只要能把自己的隐患消除就好。
这位给他开药方的长者就是他差点要请假跑去河南寻找的,之前前往河南赈灾的中央国术馆拳师佟忠义。此人字良臣,满族人,祖居奉天,武术世家,尤以正骨见长。不知道是不是缘分,这位昨天回了南京了。因此早晨得到消息的甄怀仁待庆典一结束就扔下一切,凑了过来求助“多谢佟师傅,王师傅。”
“哎。这位先生。”佟忠义伸手拦住甄怀仁“药开了,可是还没正骨呢。”
甄怀仁一听,全没当回事“好说,好说。”他这一个月被这些拳师隔三差五的当沙袋,对此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甄怀仁很快留意到王子平的神色古怪,不由心中一突。
果然,相比其他拳师,出身武术世家的佟忠义一连二十四个基本绊子耍出来,甄怀仁感觉自己五体错位,乾坤颠倒,爬了几次愣是没有站起来。最后还是一旁的韩庆堂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先生的八极拳没有练到家,虽然可惜,不过也算是造化。”佟忠义平静的说“我用这跤术将先生体内的周身穴位冲开。配合上我给你的药方还有王师傅的八极拳,三个月后,方可无忧。”
“三个月?”甄怀仁更郁闷了,本来以为终于熬出了头,不想彼时三个月,此时又是三个月。
“倒不忌房事。”佟忠义不了解甄怀仁,可是王子平自然知道甄怀仁什么意思,有些无奈的说明一句“只是不可太勤。”
甄怀仁精神一振,赶忙道谢,却又厚着脸皮问“这,如何算‘太勤’?”
“这就不晓得了。”佟忠义为人正直,因为甄怀仁最近一个月老老实实,所以并没有发现不妥。此刻听了二人对话,立刻不喜,起身甩袖走了出去。
“佟师傅……”甄怀仁见此无可奈何,只好转身求助王子平。
“怀仁可以去城南的白鹭洲长生祠,国医传习所找曹教授求教。”王子平也不愿意说有失身份的话“毕竟我们是习武之人,这如何温养身体,还要专门的高手才行。”
甄怀仁弄了个自讨没趣,却也心满意足。不管怎么说,行家介绍的总比自己胡乱打听来的靠谱。
一身宪兵上尉军装的韩庆堂扶着甄怀仁上了车,直接开向城南。甄怀仁有难言之隐,自然将方靳鑫等人都支开。韩庆堂本身就是国术馆的教练,再加上如今甄怀仁有意向邰蓑衣示弱,于是成了甄怀仁这次的随员。
甄怀仁好色韩庆堂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他被打还有这个说道。不由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后悔了。他是武人不假,可是正如甄怀仁这类学个一招半式就敢自称武者一样,武人不等于不知礼。他只是不善交际,并不是傻子。既然存心投靠甄怀仁,怎么可能不努力表现。
猜忌是人最大的劣根,而从事情工的人将自己身上的劣根无限放大了。甄怀仁高看了自己,小看了邰蓑衣。就算邰蓑衣要塞人,也会如同齐五一般当面和甄怀仁说。因为甄怀仁根本不够资格也没有实力拒绝。
车子很快来到了长生祠,原本的中医工会,如今的国医传习所驻地。甄怀仁不傻,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指名道姓的要找曹教授。至于名字他也不知道,没办法,因为他问的太过直接了,自己的行为在佟师傅眼中根本就是武人之耻,至于王师傅,虽然为人更加圆滑一些,可是未必能高看自己一眼。
“王师傅让你找我的?”曹教授大概四十左右,长的道风仙骨。
“是的。”甄怀仁看看曹教授身旁的一众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身行头将曹教授吓住了,一开始脸色并不好看“教授方便换个地方私聊吗?”不管是上警校还是宪校,教官都一再强调遇事不能惊慌。可是甄怀仁承认面对即将到来的喜事,他慌了。毕竟再有九个月就要开打了,他不知道老天爷能不能赏给他脸面,让他有个一儿半女。
“有什么事情,在这说。”不等曹教授开口,他身旁的一位青年立刻说“事无不可对人言。”
“诸位。”甄怀仁是来看病求人的,不是来结仇的“兄弟是经王师傅介绍来此向曹教授求医的。”说着指着身旁的韩庆堂“这位就是国术馆的韩教练,大家可有认识的?”
让他尴尬的是,不管是那些学生还是韩庆堂都没吭声。
“请。”曹教授稳住了心神,仔细看了看甄怀仁,最终决定相信这个特务的话。
甄怀仁大喜,赶紧恭敬的说“教授放心,本人虽然是武人,可也懂的是非。”
话说出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只好尴尬的跟着曹教授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长官这身子让人调过。”曹教授为甄怀仁把脉,看舌苔之后,开始询问“而且是不同的人,一方纯用外力,另一方却用了内力。只是应该还附带有药疗吧?”
“对。”甄怀仁说着拿出药方递给曹教授“这是佟师傅给我的方子。”
曹教授看看,想了想“黄连,厚朴?”
“可有不妥?”甄怀仁立刻狐疑的询问。
“没有。黄连清热,厚朴可除湿。”曹教授却根本不理甄怀仁,自己斟酌片刻,点点头“妙,妙。”
甄怀仁这才放心。
“既然有了这个药方,长官到此地所为何来?”曹教授又想了一会,才记起甄怀仁。
“……”甄怀仁有些无语,又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刚刚自己问的就得罪了一名高人。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我年轻气盛,家中娇妻美妾……”
果然曹教授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好在对方是个讲究人,没有把他轰出去“长官的意思是要调节阴阳?”
“对,对。”甄怀仁赶紧胡说八道“调节阴阳,王师傅说不可房事过勤。可小的祖上几辈子单传……”
曹教授懒得理会甄怀仁的胡言乱语,直接问“长官每日晨起之时……”
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之后,再次为甄怀仁号脉,这才写下了一副药方“长官可用一个疗程,若是有效,再用三个疗程。”
甄怀仁小心的收起药方,又习惯性的问“不知房事……”
“无碍。”曹教授说着起身要走。
甄怀仁赶紧起身,拿出钱包将里边的钱都拿出来要付诊金。
“两块钱就行了。”曹教授皱皱眉头,话里有话的说“长官年少体壮,这没什么。不过,切忌妄动邪念。”
甄怀仁唯唯诺诺应承下来,显然在曹教授想来,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一众传习所学生的监视下,甄怀仁走到学校门口,不想此刻开过来两辆车停在了外边。从车上跳下来几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人“哪部分的?”
甄怀仁皱皱眉头“我是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的。你们是哪的?”
“中央党部的。”那些人显然会看均线和兵种色。认出甄怀仁和韩庆堂是宪兵,不过却误认为是驻守在首都的第二团,第六团,甚至补充团的兵痞,来这里敲诈的。不曾想竟然是宪兵司令部的,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傲慢“请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等甄怀仁回答,学生里一个面白学生已经跑了过去和那人说了什么。
“这样啊。”为首之人皱皱眉头“误会了。”
甄怀仁点点头,立刻抬脚就走。他不知道中央党部和这家国医传习所有什么关系。不过党部部长是自己大哥老板的老板,自己怎么闹也是丢脸。
车子来到内柳巷,甄怀仁拿着买来的药材下了车。然后直接来到了旁边的别墅按下门铃。不多时二楼一个房间门帘晃动,露出了一张戒备的俏脸,看到甄怀仁立刻就从窗边消失了。
甄怀仁本来以为对方很快就会给他开门,可是左等右等,卢酩清就是没有出来,只好转身就走。他不过是因为‘想要尽可能的低调’,待调好身体后,择日宣布。如今看来,这娘们要自食其力那就自食其力好了。
“药熬好了。”胡琪英走进来,甄怀仁刚刚挂了电话“现在喝还是等一会?”
“趁热吧。”甄怀仁拿出烟点上。
“哦。”胡琪英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回来拿过来一个碗放到了甄怀仁面前的茶几上,坐下“我很好奇,你不缺女人吧?”胡琪英看着甄怀仁,显然对于甄怀仁来自己家熬药,很好奇。
“今天星期天。”甄怀仁给了一个不是解释的解释,伸手弹弹烟灰。
“看来你想在我这过夜。”胡琪英笑了。
“看来你会拒绝。”甄怀仁同样笑了。
正说着,佣人将药端了过来。
“喝药吧。”胡琪英待佣人离开后提醒目光越来越放肆的甄怀仁。
“突然感觉没劲啊。”甄怀仁说着靠在沙发旁“连拿起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琪英踌躇片刻走了过来,不出她得预料,落到了甄怀仁怀里“你又有劲了?”
“对啊。”甄怀仁亲亲胡琪英。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胡琪英没有拒绝“我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你用来打发闲暇时的调剂。”
甄怀仁皱皱眉头,故意胡搅蛮缠的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被我养?”
胡琪英瞥了眼甄怀仁“喝药吧。大郎。”看着甄怀仁那精彩的神态,得意的说“《金瓶梅》我也看过的。”说着挣脱了甄怀仁的怀抱,站起来“不想被老娘毒死晚上安分点。”
“镇江济难诊所,西医诊所,老板兼坐馆名叫李柏顺,天津人。诊所内有三名女护士,也都不是本地人,分别是东北的,天津的,山东的。”常靖中的工作效率很高,短短几天,已经将利民药局的货品成色验了出来。并且依靠着远比cp丰富的资源,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家他们视线之外的西医诊所。
“诊所?”甄怀仁冷笑“日本人就不知道换个方式?”
常靖中笑了笑,不怪甄怀仁如此,实在是最近几年爆出的日本间谍案中,以医生的名义进行特务活动的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我已经派人将济难诊所盯住了。”
“最近好消息不断。”甄怀仁笑了“人手不够就告诉我,放长线钓大鱼。必要的时候,可以给对方喂些鱼饵。”
“您的意思是?”常靖中懂的什么时候该装傻,捧场。
“盐务稽核总所那里不是缺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吗。”甄怀仁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常靖中的预料“大案子才有搞头啊。”
常靖中反而有些犹豫,毕竟一旦牵扯到了间谍案,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只是针对盐务稽查总所极个别人还没问题,可是这显然是甄怀仁想要将整个盐务稽查总所来个一锅端。这就让他怕了,烂船还有三千钉呢,更何况宋家还没有烂。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甄怀仁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看向常靖中“可是你搞错了一点。”看常靖中不懂“如今在税警总团担任tYL干事的是孔公子。”
常靖中想了想“我明白了。”甄怀仁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搞宋家的是孔家,那么他真的风险就小太多了。不过有了何尚武的前车之鉴,常靖中加了一句“或许利民药局那边也可以帮帮忙。”做下属的切忌将上级牵连进来,所以常靖中并没有如同甄怀仁想的想要知会丁树中,而是选择了cp。一旦坐实了盐务稽查总所那帮人和这两边有联系,不管谁都不敢说什么。而一旦将利民药局牵扯进来,甄怀仁就不敢卸磨杀驴了。
“通知那边吧。”甄怀仁点点头,转移话题“地点就订在利民药局吧。”说着自嘲一句“反正都知道老子四处求医问药。”
这让刚刚有些郁闷的常靖中差点笑出来。不怪甄怀仁自嘲,得罪了一大票人的他,要想独善其身实在是太难。原本这些声音并不强烈。可是偏巧昨天他去中医传习所的事被中央党部知道了,结果今天一来,就连看门的老头看着他都露出了一种神秘的微笑“我马上告诉他们。”
常靖中离开后,安占江走了进来“那个孟秋之在外边。”
甄怀仁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好的。”安占江为甄怀仁换了一杯茶,打开了甄怀仁的臭手,走了出去。
甄怀仁看着安占江的背影,考虑中午该怎么给这娘们一个惊喜。是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如今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心态。
不多时,房门打开,孟秋之走了进来。几个月不见,对方早就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拘谨的来到甄怀仁的办公桌一米外停下,敬礼“报告长官,宪兵补充团干事孟秋之前来报道。”
甄怀仁没有搭理他,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孟秋之只能尴尬的举手保持敬礼姿势。
“坐。”半个小时之后,甄怀仁才停下,抬头看着孟秋之。
孟秋之迅速的放下手,坐了下来,双手放到两条腿上,也不敢完全坐在凳子上。
甄怀仁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平静的说“听说你混的不怎么样?”
“是。”孟秋之何止混的不怎么样,简直糟透了。从中宪校被赶出去后,他调入补充团担了一个闲职,日子虽然乏味,倒也安稳。正当他雄心万丈,准备依靠cc重头再来的时候,曾明亮正式接手补充团特高组,彻底的将他打入谷底。
任何时代,对于叛徒都是比对待敌人还要狠的,毕竟要以儆效尤。原本有cc在,孟秋之也不怕,他虽然失败了,不过毕竟也算是cc一份子,cc为了脸面也不会看着他被tYL欺负。曾明亮也心知肚明,彼此也就井水不犯河水。可是随着cc陈小二加入到了tYL,这一切都变了。
被cc彻底抛弃的他每天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他想过调走,却没有地方敢要,毕竟如今tYL可是风头正盛。他也想过辞职回乡,可是他的辞呈还没交上去,曾明亮就笑嘻嘻的跑到了他家做客,夸他老婆好看,儿子聪明,甚至还夸他母亲会生,好生养,这年纪还可以继续生。
这几个月孟秋之生不如死,对于他来说,每天的上班如同受刑,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老曾这事做的有些过头了。”甄怀仁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我缺个文字秘书,你来吧。”
孟秋之一愣。
甄怀仁没有着急“不着急,回去想想给我答复。”说着端起茶杯。
“我愿意。”孟秋之确信自己不是做梦,赶紧站了起来“甄长官大人不记小人过,秋之必当效死。”
“我这人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甄怀仁感觉被烫了一下舌头“可是我只给人一次机会。”
孟秋之立刻挺胸道“卑职明白。”
甄怀仁点点头“找安秘书去总务处办一下手续吧。”
孟秋之再次敬礼之后走了出去。
甄怀仁点上烟,继续看了起来。他之所以要把孟秋之捞回来,是因为随着摊子铺的越来越大,他需要一个人来做防火墙,随时背黑锅,但是又必须有一定的才能。
孟秋之最合适。
他前一阵无意中看到了孟秋之在宪校时的一些政训方案,虽然依旧粗糙,可是很有想法。又查了孟秋之的底细后,才有了这个决定。这人有才,有才的人才会持才傲物。可是经过曾明亮这几个月的揉搓,对方已经懂的该如何做了。哪怕孟秋之心中依旧怀有怨望,也只敢关起门来自己折磨自己。
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计划一旦出了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孟秋之和自己有过矛盾。对于孟秋之蓄意搞破坏就很容易理解,到时候自己最多就是领导不利的责任,死不了。
更妙的是,他在孟秋之的眼中看到了齐五对邰蓑衣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也不错,‘敬畏’二字,自己年纪太小,不可能获得别人的尊敬,那就只有‘畏’了。
正想着,胡斌来了。
“确认了。”胡斌有些腻歪的说“孟葫芦和他的母亲蔡丫头确实是被教导总队团长孟宇霖豢养。据说,每次都让孟葫芦穿淡妆。”
甄怀仁也感觉不舒服“他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不是。”胡斌立刻回答“我们已经掌握了孟宇霖完整的轨迹,还有不同时期的生活照。可以保证他的真实性。”
甄怀仁皱皱眉头“他和高英培的关系查清楚了吗?”
“两人经常厮混。”胡斌立刻说“就算是有泄密也最多是失职。”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成为咱们的人?”甄怀仁斟酌之后问,他入了这行,就要放下很多个人喜恶。第一要务就是利益最大化。
“……”胡斌想了想“没有把握,很容易打草惊蛇。”
“调一步微型照相机。”甄怀仁敲击桌子“让孟葫芦把他们的经过拍下来。”
胡斌有些无语,拿着孟葫芦拍的照片去威胁孟宇霖,也就意味着甄怀仁决定出卖孟葫芦“我立刻办。”甄怀仁对他已经有些不满意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凑了过来,胡斌刚刚走,方靳鑫就来了,是汇报总税务司署的事的。
“总税务司署总务科税务司岸本广吉,此人系去年,日方胁迫总税务司署免去前总务科税务司丁贵堂之后任命……”方靳鑫显然这次用了心,调查的情报很详细。
甄怀仁一边听一边骂李度,显然要是自己没有提前调查,一股脑冲进去,那就完蛋了“你对码头摸摸底。重点是做走私的,敢打敢拼的。”
方靳鑫不知道甄怀仁想干什么,可是知道,甄怀仁交代的事情最好毫无保留的执行“是。”
送走了方靳鑫,甄怀仁坐在沙发上抽烟。原本他对总税务司署也没什么想法,可是林素国的提议让他觉得,总税务司署缉私科必须握在手里。有了它,那么就可以绕过军委会,采购一批鱼雷艇,水上飞机,才有可能封锁住扬子江。说不得,只能苦苦那些走私犯们了,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职位的,只有非正常的手段才可以,亦或者,朝鲜人也可以。
电话响起,甄怀仁回过神来接通,是陈坤的“很着急吗?”看看时间“下午我……好吧。”甄怀仁把话筒拿开一些,难怪这位学富五车竟然还被李士珍扫地出门,实在是脾气太臭了,这都开骂了“我马上到。”甄怀仁不情不愿,郁闷的挂了电话。
走出办公室,将钥匙递给安占江“我中午不回来了。”
安占江点点头“少喝点酒。”
甄怀仁更加郁闷,直接走了。既然是惊喜,当然他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本打算让安占江第一个尝尝鲜,如今只能推迟到明天了。今天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昨晚上他翻来覆去,难受的要死。突然他想到了陈丽华,如果……那样……。丁处长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是我整理的名单。”陈坤将厚厚一摞的简历递给甄怀仁“这些人底子都不错,如今都散居在全国各地,大都是混在一些芝麻绿豆的位置上。”
甄怀仁接过来一边听一边看了起来“祁处长不会答应的,毕竟这么多人。”
“宪兵司令部政训处处长缺编一直还没有解决。”陈坤答非所问。
甄怀仁想了想“那也不一定是我坐这个位置。退一步讲,就算我坐了,一口气调这么多人进来,谷司令也不是泥捏的。”宪兵司令部的政训处高于中宪校的政训处,处长是少将职衔,祁效应该不会拒绝这个好处。
“饭要一口扣的吃。”陈坤不为所动“你必须先竖起一杆旗,哪怕只是很小的一杆旗,才能够招徕各方的人才。否则,人家凭什么跟着你混,有什么前途?”
甄怀仁面上有些挂不住,这位说话要不要这么直白。可是想到人家之所以到这来就是为了沾光的,可不是看风景的,也就释然了“我明白了,那就拼一把。”
“这是我掌握的宪兵学校内部cc人员名单。”陈鲲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甄怀仁“谷教育长的可以选择的太多了。”
甄怀仁自信品了品这句话,谷教育长左右逢源,凡是委员长亲善的他都与之保持不错的关系。所以如今中宪校内部cc,tYL,复兴社,特务处都大有人在。这当然也是谷教育长的高明之处,组织一多,那么他才可以搞平衡,高作钓鱼台“交给谁?”
“这还有一些。”陈坤拿出另一摞文件,不多,相比刚刚cc那一摞文件显得有些可怜“这是复兴社的。”
意思很明显,想要让复兴社搞掉cc,然后甄怀仁再出手搞掉复兴社。
“太麻烦了。”甄怀仁看陈坤不懂,平静的点上烟“我们tYL是向Kmt提供后备人才。做人要一心一意,社团也一样。tYL团员必须只有一个ZZ身份。”不管是cc,还是复兴社等等的,它们都只是一个社团,而一旦tYL要求团员必须身份单一的话,他们要么只能退出其他社团,要么就必须退出如今越来越有影响力的tYL 。这是阳谋,不管是陈小二还是邰蓑衣要想在tYL里边发挥影响力,就必须让出中宪校和中警校。二选一,没得商量。陈鲲的话,让甄怀仁决定将预备以后实行的计划,提前透漏用以稳固人心。虽说‘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可是自己要是再不拿出点东西来,第一个主动投靠的都会卷铺盖卷了。他决定冒险。
陈坤仿佛刚刚认识甄怀仁一番。说实话,陈鲲和甄怀仁简单的接触几次后,就发现此人并不是多么精明的人,如果有优点就是能够听人劝。他如今做的,更多的是想通过甄怀仁,向李士珍证明自己的能力,却不想他如今才发现自己终究小瞧了面前的青年“是我的格局小了。对,只能有一个身份,tYL必须个人服从集体,地方服从中央。不单单是中宪校,中警校,各级军校也一样。”他的反应很快,也立刻明白了甄怀仁为什么对各方力量来者不拒,人家是在挖坑,挖一个天坑。甄怀仁的野心太大了,大到稍有不慎,甄怀仁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看来tYL书记处又要扩充了。”
复兴社在侧重点在军事,所以在各类军校内都有组织,如今因为刘建群的愿意全都挂了tYL的牌子在活动。
中央党部下属的各类院校内cc同样打着tYL的名义已经建立了一长串的支部。
tYL本部也已经在首都周围的普通院校扎根,正在向周围的院校辐射。
可以想到,一旦甄怀仁对tYL的改造完成,邰蓑衣为了利益,一定不敢也不愿意再隐藏在幕后,而是想办法加入三青团的书记处。
有了这个认识,接下来,陈鲲和甄怀仁的交流就顺畅了很多。
不知不觉等两人的筹划告一段落时,才发现外边竟然已经暗了下来。甄怀仁心里有事,直接不要脸的连顿饭都不愿意请,无视了隔壁同样没有下班的陈梅泉,找了借口开车离开中宪校。让丁处长给自己养儿子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你怎么在这?开门。”郑若兰兴奋的敲打车窗。
甄怀仁无奈落下车窗,眼看就要到家了,谁知道在路口遇到了这位“我去看个朋友。”
“看什么朋友。”郑若兰也不等甄怀仁回答,扭头对旁边车上的女伴挥挥手“我遇到我弟了,坐他的车。”
对方审视一眼甄怀仁,点点头。
郑若兰笑着关上临车的车门,绕到甄怀仁的车子另一边。甄怀仁无奈的探身为郑若兰拉开车门保险。
“我还没吃饭。”交通灯变换,车子刚刚启动,郑若兰一边向逐渐远去的临车挥手,一边搞怪。
“你挑地方吧。”甄怀仁认命的解开了领口“我先说好,我今天晚上很危险,吃完饭你就赶紧回家。”
郑若兰撇撇嘴“就你?”说着侧脸看向车窗外,不再理会甄怀仁。
为了方便郑若兰回家,甄怀仁特意选了一家距离庞文浩家比较近的西餐厅。
因为甄怀仁穿着军装,只能脱了外边的上衣,裹上一件风衣跟着郑若兰走了进去。
“你车上怎么连备用的衣服都没有准备?”郑若兰待侍者离开后,微微有些不满的说“你不是一堆女人吗?都是冲着你的权吧?”甄怀仁没有钱,郑若兰是知道的。那些女人总不会真的喜欢一个糙汉子吧。
甄怀仁对于郑若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谁说来吃西餐就必须西服革履的?”
郑若兰不服气的说“人家的礼仪啊。”
“咱们老祖宗说礼义廉耻的时候,他们还茹毛饮血呢。”甄怀仁撇撇嘴“这一套不过是他们发家之后为了显示格调玩的花活而已。”
“花活?”郑若兰笑了,她自然看出甄怀仁今天状态很奇怪,很有攻击性,可是这让她感觉很刺激。这个混蛋每次都带给她各种千奇百怪的灵感。
“对啊。”甄怀仁有些受不了郑若兰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不是要显示格调吗?他打定主意,非要在郑若兰面前做些让她不满意的事情,这样她才会躲远一些。自己和郑若兰的关系已经极度危险了,危险到不管是他还是郑若兰都明白迟早要出事的地步。至于上次,有句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动摇了,如今他很坚定“不单单如此,就是圣人不也说‘仓廪实知荣辱’吗?如果咱们都饿了三天,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给口吃的,让我在地上爬,我想我也愿意啊。”
郑若兰皱皱眉头“怎么这么说呢。”
“大实话啊。”甄怀仁笑了。只要郑若兰不开心,他就很开心“人得先活下来,才能谈别的。”
正说着侍者端上了意大利面还有其他的配菜。
“比如这面条。”甄怀仁根本不用一旁的刀叉,而是直接下手在侍者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抓起盘中的面条往嘴里塞“我这样吃和你那样吃有区别吗?”
郑若兰真的冷了脸,起身走了。
甄怀仁自顾自的大口吃完,如同上次一样,将郑若兰的那份也端了过来。
甄怀仁吃完饭,付账之后,无视了店员那种一脸嫌弃的神情走出餐厅。回到车里,正要关门,旁边副驾驶门被拉开,郑若兰又坐了进来“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不管,我饿了。不过不在这吃。”
甄怀仁有些无语,启动汽车,
“我要这个。”郑若兰显然很少逛普通的小食街,以至于当甄怀仁带着她来到此地的时候,郑若兰对一切都显得十分的稀奇。
“你吃不了那么多的。”甄怀仁虽然劝了一句,可还是示意老板点上。
“不是还有你吗。”郑若兰得意的问“在哪吃?”
“你要‘文吃’还是‘武吃’?”甄怀仁拿起一个小碗开始为郑若兰准备蘸料。
“有什么讲究?”郑若兰好奇的问。
甄怀仁有些无语,指指一旁的矮凳“文吃是由厨师代烤后装盘上桌。武吃是咱们拿着六道木,自烤自吃。”说着一条腿踩在旁边一张矮凳上,很不文雅的看着郑若兰。
郑若兰好像才明白为什么周围几位食客都要以这种不文雅的姿势围绕在烤炉周围吃饭。
甄怀仁收回腿“文吃好了。”
郑若兰低声说“我穿的旗袍。”
“这是男人的规矩。”甄怀仁有些无语“又不是女人的。”
郑若兰气的一脚踩在甄怀仁脚上,显然对方故意戏弄她。
索性走到一个火炉旁边,靠着坐在了矮凳上“你平时就吃这些?”
“对啊。”甄怀仁随口回了一句“还不可能经常吃,太贵了。”说着将蘸料递给郑若兰“我放了一点辣椒,否则不过瘾。”
郑若兰接过蘸料看着里边花花绿绿的有些嫌弃。
“嫌弃就不要吃,吃就不要在乎。”甄怀仁一边给自己准备蘸料一边说。
郑若兰撇撇嘴,甄怀仁的烤肉手艺她还是信得过的。
不多时厨子就端过来几盘肉片,甄怀仁拿着六道木开始为郑若兰烤了起来。
“有那么好喝吗?”很快,吃的酣畅淋漓的郑若兰就放下了矜持,开始不停的催促甄怀仁赶紧烤肉,到了最后,看到甄怀仁喝白酒,虚伪的问了一句。
“不好喝,太甜。”甄怀仁故意气郑若兰“甜的,太甜了,一点都不好喝……”甄怀仁话没说完,手中的酒杯就到了郑若兰的手里。不等他阻止,郑若兰已经喝了下去,杯中酒虽然撒了一些,可是一半还是有的。
郑若兰赶紧放下酒杯,一边用手扇着凉风,一边指指烤炉“好辣,好辣,我要这片。”
甄怀仁只得又给她夹起肉放到了盘子里。这烤了半天,他拢共没有吃到几片肉。
似乎是体会到了烧酒配烤肉的乐趣,郑若兰则拿过甄怀仁旁边的酒瓶斟满一杯酒“我喝剩下的是你的。”
甄怀仁清清嗓子,看看时间“只能再喝半杯……”不等他说完,郑若兰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总算甄怀仁还知道自己是谁,立刻把酒瓶拿起来,将里边的酒就势倒在了烤盘上“这样吃更好吃。”
郑若兰笑笑,这次没有反对“快点,快点,我要那片。”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可是郑若兰吃的很高兴。因为她喝了酒,甄怀仁也就不敢再让她自己回家。结账之后,准备开车将她送到家。
“我不回家。”郑若兰一上车就说。
“你们吵架了?”甄怀仁手一哆嗦。
“他出差了,一个星期。”郑若兰看着车窗外“今天是第一天。”
甄怀仁沉默了,这似乎,好像是某种暗示。
郑若兰突然扭过头,拿起手包开始砸甄怀仁“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是不是男人?”
目送远去的福特,杜明凑到谭忠恕身旁“姐夫,你说咱课长咋那么着女人喜欢?”
“滚。”谭忠恕笑骂一句,却又提醒“这事谁都别说。”
“俺懂。”杜明自信的说“长官的事不能看,不能问,不能说。”
“赶紧吧。”谭忠恕对于这个二货小舅子已经习惯了。
“赶明,咱也来吃回烤肉吧。”杜明坐到了谭忠恕的大杠自行车后座。
“你去啊。”谭忠恕立刻警惕的说“你一个月三十六块,还不够你吃顿肉的。”他的饷钱每个月都准时上交家里,只有五块钱的烟钱。好在如今一组翻了身,外块多了一些。可是对于这个二货小舅子他还是十分提防的。
杜明尴尬的说“俺……最近想学……外语。就买了一个话匣子。”
谭忠恕一听,皱皱眉头“那娘们的注意?”
“不是,不是。”杜明赶紧解释“是……是俺觉得她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想要弄个东西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你和她早点鼓捣出来一个不就不胡思乱想了。”谭忠恕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却一刹车,扭头看向杜明“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爬上去吧?”
早晨的鸟鸣将甄怀仁吵醒,一睁眼,就看到一旁的郑若兰正在赶忙闭住眼。
甄怀仁什么都不说,翻身压住了郑若兰。
郑若兰立刻装不下去了,赶紧捶打甄怀仁。
“他不懂,你也不懂?”再次风平浪静之后,甄怀仁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旁边的郑若兰。
“我怎么会懂?”郑若兰说着又掐了甄怀仁一把“我要懂了,能便宜你。早就找个奶油小生……”
话没说完,就被甄怀仁拽到了怀里“你跟他离了吧。”甄怀仁遇到过奇葩的,可是像庞文浩夫妻俩这么奇葩的还是头回遇到。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结婚好几个月,天天睡在一起,可是,竟然以为两个人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可以生孩子了。
而自从上次自己在庞文浩家做客后,郑若兰才隐约感觉不对,正好“小说有一段情节怎么写都写不好。”于是郑若兰打算以身饲虎,却不想躺到一起后就和她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
“离了他,嫁给你?那我还有脸见人?”郑若兰看着近在咫尺的甄怀仁“你解决,庞太太的名分是我的。”说着搂住了甄怀仁的脖颈“你我也要……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