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
陛下对西夏国一战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定，坚定的丝毫不给人抗议的余地，这是为什么？
因为机会难得？还是因为……
胤王容盛？
跪在臣子中间的姜成文和姜恒叔侄两人见此，脸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
不止别人震惊，他们两人更震惊！
大胤不是没和西夏国打过仗，事实上大胤西部紧邻西夏国，又因为蜀地这个大胤粮仓的存在，西夏国年年来犯，驻西军年年都会和西夏国交手……
可是，那时候他们怎么没见陛下如此愤怒，愤怒到要御驾亲征过？
因为驻西军中没有容盛……
满朝上下都知道胤帝对容盛这个天阉的宠爱，可是，宠爱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有些过了？
“朕三思过了，也考虑过了……”
在满朝文武的再三恳求之下，胤帝低头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朕从来都不是个好皇帝，就连朕这个皇位都是捡漏捡来的，朕不似先皇那般英明神武，可是朕诚惶诚恐的守了这江山二十载，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此，朕痛失所爱……”
“朕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朕虽然不懂什么兵法也没有多少谋略，可是朕却知道，大军远征西夏，大胤内患未除就是最大的隐患，所以……哪怕是为了不让远征在外的将士被内患所困，朕也要极力的牵制住那个内患！”
“朕别无所长，唯有此身！朕愿以此身为饵，引大胤内患出笼！”
“朕要御驾亲征，只要朕能活着到西夏国，我大胤不除西夏誓不归，若朕亡命于途中……”
说到这里，胤帝垂眸看向满朝文武，老脸上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释然笑意，“若朕亡命于途中，朕相信姜瑄一定能率领大胤兵马大胜西夏国，相信她定会为朕报仇雪恨，定会铲除大胤祸患，还大胤太平！”
“朕信她，也信他……”
胤帝的声音，举重若轻，可是落在满朝文武耳中，却成功让他们全都红了眼……
“陛下！”
“陛下！”
“……”
“……”
以神为饵，为远征军吸引内患刀枪……
胤帝此举，虽然危险可是，却是大义！
别说跪在朝堂上的臣子了，就连姜成文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站在九重龙阶上的胤帝……
他无疑是胤帝的熟人，也自负对大胤的这个帝王很是了解，可是这一刻……
姜成文却突然觉得胤帝好陌生！
陌生的好像他从未真正的认识过他！
为他女儿为大胤兵马当诛背刺刀枪，这是他在鼎膳楼中提出来的论调，可是……
他当时提出来，只是为了拉拢陈继和郑万金等新兴世家和三位阁老对峙，没想到战事真的打响，胤帝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以身为饵，御驾亲征！
不惧前路，不求归程！
胤帝相信他的女儿能凯旋归来为大胤善后，可是却唯独没有想过他自己……
没有想过他若真的吸引到了那背刺的刀枪，若是真的死在了御驾亲征的路上，那即便是大胤将来可以重现太平安稳，可是……
也再没了如今这个帝王！
“陛下，你……真要如此吗？”
姜成文抬头，看着胤帝，闷闷的问。
“朕意已决！”
四目相对，胤帝勾唇浅笑。
浮生几许，一梦经年……
他已经苟且偷生了很久，即便是此时去寻梦中之人，也了无遗憾，可是……
他家盛儿一定不能有事！
绝对不能有！
盛儿和姜瑄如今都在西夏国，他又怎样什么都不做，任凭他们有腹背受敌之忧？
他要出去……
他要去找他们的……
谁都无法阻拦他！
“既然如此……”
姜成文闻言深呼吸，然后一拜于地，“那臣愿追随陛下！”
“臣也愿追随陛下！”
姜恒见此，当即附议。
“臣也愿意！”
“臣……”
“……”
“……”
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见此，当即群情激昂的道。
他们的陛下，一向是个温文儒雅的昏君，长久以来，他们都习惯了陛下那个样子，如今好不容易见到陛下硬气了一回，血性了一回，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又怎么能不追随？
“不呜！不……”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呜咽着响起，汪阁老看着朝堂上万众一心的模样，顿觉全身无力，整个人都气的颤抖了起来……
可是他这点儿声音，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直接被淹没在了满朝激越的声音中！
“你们就别跟着朕裹乱了，朕此去是御驾亲征，也是去当诱饵的，你们都是大胤的肱骨之臣，怎么能跟着朕去冒险？”
胤帝看着跪在朝堂上的满朝文武，轻笑一声，缓缓道，“朕还指望你们能帮朕守住这京都，守住这皇宫！”
“陛下！”
“陛下……”
“……”
“好多举子已经来到京都，也不知道这战事何时休，是否会影响到开春的恩科，若是朕不能及时归来，不，不管朕如何，只要京都不失陷，你们都要记得帮朕好好主持恩科，为大胤遴选出新的栋梁之才……”
“陛下！”
“……”
“守好这里，等待朕的归来！”
胤帝目光幽幽的看着下跪的众臣，缓缓道，“你们放心，朕若不归，京都和皇宫也定会迎来新主！”
“陛下？”
“……”
“实不相瞒，为防旦夕祸福，朕早已立下传位诏书，放在了妥当的地方，若朕此去归来无期，还望诸位不负朕的所望，尽心辅佐新君！”
“……”
“……”
从胤帝继位以来，朝堂的气氛从未如此凝重过！
凝重到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屏气凝神……
散朝之后，胤帝并未召见任何人，孤身一人朝后宫而去……
后宫一座朴素的院落前，胤帝到的时候，院落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
“师座，我随陛下亲征，这京都宫廷就交给师座了！”
裘广单膝跪在一人面前，一张老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若是弟子不归，还望师座一定要派人去给弟子收尸，然后将弟子的残缺之躯拼凑完整了再下葬……”
“闭嘴！”
太史嬷嬷闻言当即冷哼一声，睥睨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嫌弃的道，“你也知道你此去注定不归，你一个做弟子的，也好意思劳烦本座来给你收尸？给你拼凑尸体那等腌臜事儿你爱找谁找谁，别找到本座头上来！本座不干！”
“师座……”
裘广闻言，一脸委屈。
“带着你的零件留在京都，帮我们守好我们的家！”
太史嬷嬷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胤帝，老脸上露出一抹温色，缓缓道，“至于外面那些魑魅魍魉，本就是本座昔日的手下败将，自然要由本座来对付！”
“师座！”
裘广闻言，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师座你要出山？”
“本座不出山，就得给你收尸！”
太史嬷嬷睥睨的斜了裘广一眼，再次看向胤帝，叹息了一声，道，“给你收尸不打紧，只是脏手而已，可是本座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生死悲欢，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