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氏在顷刻间就下了决定。
她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深刻明白捉大放小有舍有得的道理。
如果什么都要,留下来守这祖宅,只会被后来的那些人搞到鸡毛鸭血。就算最后事成了,说不得还要提防老东西出来摘桃子。
反不如把最难动的这祖宅——不要了。
把金银细软带走,这样也不是说没麻烦了,但进可攻退可守,他们可以游刃有余地多了。
锦氏自然是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做。
她要做的是依靠刘一夫他们,而不是利用。这帮家伙,都是人精,你把算盘摆到明面大家还可以玩,要想暗中使小手段,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掀桌子,给你来上一个铁锁横江,让你进退不得。
找金子。
原本这是很容易的事。
观云望气术嘛。
但此术原本就是锦氏家族的家传秘术。
所以锦家藏金自然也是要考虑这一点。
所以锦天的观云望气之术竟然是瞧之不见。这也是老叔公放心的原因,只要我不交钱,你就拿不到黄金。想慢慢找,那你找吧,你怕是不知道锦家到底多大,有多少宅院,多少亭台楼阁,池塘花园。
你有本事就把锦家翻过来找吧!
这。
就是一个积豪家族的底蕴。
问题来了怎么办?
两个字。
开会。
门一关,刘一夫几个人蹲一起在算计。
这一回,锦氏也在。
这位大姐气得不轻。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情人,打小的记忆一直就没有忘。
锦氏家族有一个毛病,赚了钱,想尽办法兑换成黄金储存起来。锦氏家族的发迹已经有快六百年了。
这六百年里,没有间断。
只要一赚钱,就兑换黄金储存。
可想而知,那是一笔多大的巨款。
若非如此,她已经发家致富了,又何必还要回到锦家来呢?真以为她渴望回归家族吗?别开玩笑了。一切,只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那笔黄金,值得她花这许多的精力。
刘一夫不动声色给了她一个暗示。
放心,我会搞定。
“我先说一下,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拖着,你们有什么方法可以找黄金?”
“老刘,锦天眼睛不行,我记得你也有眼术的,你的眼术也不行吗?你还有那么些奇术,现在都不好使了吗?”
张小乙发问。
以往就是这样的。
一遇到什么问题,总有破局之人。而在这个小团体里,若论手段最多的一个,毫无疑问就是指刘一夫了。
张小乙想平时你老小子喜欢藏着掖着也就算了,现在给你的情人出力你还藏什么呢?
刘一夫皱眉。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我已经用尽了手段,这锦家果然不简单,你们可能没注意到,在这锦家的房间屋檐角落,总有一二道符箓,是以我也没招,你没见我连鬼都没放出来么。”
张小乙一惊。
他与众人过去一看。
果然,在不起眼之处,这房间里都有贴一些发旧了的黄符纸。因为时间有点久,更加的不醒目了。不是刘一夫提点,他们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
锦氏道:“家族的确在从前经常有请符上门,贴在家中各处,其实大多豪门大户皆是如此。你们想想,豪门大户所作所为,干了多少坏事,积下多少冤孽,也没有说哪家大户被害的,或者说有也是极少数的,原因皆在于此。”
众人皆以为然。
越是豪门大户,往往越是不干人事。
比如连盗墓贼看了都要骂一句丧尽天良的美人盂,这玩意儿不就是豪门大户搞出来的么。
在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也就罢了。
但在此世界,敢这么干,真的是会有厉鬼索命的。
可豪门大户就这么干了,还干了很多,很正常。为什么会如此?因为他们有钱,可以从高人手中请到有效的符箓,如此一来那些鬼魅也没啥可怕的。有些狠人杀人还不罢休,连鬼都要你魂飞魄散。
所以说,豪门大户,恐怖于斯。
不过这也是对的。
假如豪门大户没什么手段,凭什么可以安享富贵?
在这高手辈出的世界,真以为人人都是大侠吗?
就像欢喜王,他是嚣张,但最终不也是给赶到西方商路吹西风么。
他要是真的强大,至于跑西方商路去吹沙子吗?
可见连欢喜王这样的能镇压一方的人也最多当当贫瘠之地的土皇帝。
仅此而已。
再多不能。
所以刘一夫他们虽可能人所不能,却也是有极限的。在手段有限下,想无声无息夺走锦家的藏金,还真是不容易呢。
正这时。
窗外有人掠过。
锦天一伸手,把外面那人抓脖子提了进来。只见这人一袭大红袍子的嫁衣,赫然是那个倒霉催的新嫁妇。
此人是阴山派猛男的妹妹。
未想一直没走。
“咦?你是?我记得你是那个来找事的人的妹妹,怎么你还没走?”
女孩苦道:“走,我往哪里走啊!我哥走时又没带我,这里那么大,我连我自己房间都找不到了,也不敢回去,我,我……”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锦天连忙后退一步。
他可以面不改色将此女提小鸡也似的提进来。但当此女一哭顿时头疼起来。
他这样的男子最怕就是这一套了。
“好了你别哭了,这么晚了,所有的房门应该都落钥了,想出大概是出不去的,你晚上和我一起吧。”
杨大小姐适时的站了出来。
她是人精,看得出来,此女方才仿佛对自家男人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思。
好在很淡,所以要及时断掉。
“那,那,谢谢你了。”
女孩有些惶恐地看了下锦天。
她对锦天,是有那么一刻,一丝,一点那么的动心。
首先,她的丈夫,只是个普通至极的庸才。他能一直活着,当锦家的少主,不是他有多好,是嫡子,而是其余条件好的,哪怕像点样的,能算数的,都死了。
更重要的是,他丑。
还有点低能。
所以这样一个人才活了下来。
但是当他也要结婚时,就死了。
坦白说这人一死女孩还松了口气。
她长得也算标志,最近受到某些不良书籍影响也有点傻白甜,一心想找个白马王子什么的。怎么可能甘心去嫁一丑陋的二傻子呢?可惜她没什么武功全要依靠哥哥。
更没想到哥哥竟然冷酷无情到这一步。
晚上时她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好恐怖啊。
刚又死了人。
想回屋又怕蛇。
只能瞎跑。
然后,被一个酷帅男人以霸总之资抓了进来。
这让她心里一跳一跳的,可不是动了点心思么。
只可惜,这个男人好像有主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刘一夫看了眼这女性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什么怪事?”
“锦家也算是豪门大户了,这样的一个大户人家,就算是人丁凋零,可这也太明显了吧,更何况,那老头还不是个善茬子。”
刘一夫的话,说的有些模糊。
但张小乙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你是说有内鬼!?”
果然不愧是张小乙,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可不是么。
锦家是豪门大户,自有一套保护力量。
可就在这种保护力度之下,锦家人还是一一死去,不是意外,就是劫杀,又或是生病死了。
这也罢了。
可老叔公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哪怕他老了年纪大了力有未逮,但有他在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接连出事?
这会儿更是让人死在了眼皮子底下。
还是老头自己保下来这锦家唯一的一个独苗。
一对一,这都守不住?
所以,毫无疑问,这应该是有内鬼暗通消息才能用蛇下毒杀人。
张小乙什么人,万事司老人了,人精一个,简单来说就是张福尔摩斯小柯南乙,又或是张爱伦坡小波罗乙,再是张明智小五郎小金田一乙,最后是张包文龙小狄仁杰乙。
他这样的人就属于那见一知十的。
刘一夫打头,一说内鬼,他心思狂动。
“那个管家!”
众人皆惊。
搞了半天,这锦家已经被渗透了。
这么一重要职位,竟然是个内鬼,那还能好嘛。难怪这锦家接二连三的死人,老叔公那么精湛的剑术也保不住。
有这么一个人在泄露机密,锦家人可不是得一个接一个的死嘛。
找。
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由于锦家到处都是符箓,所以刘一夫的鬼术一个也用不了,只能用他的新宠物了。
一只红睛乌鸦,于悄无声息的枝树梢头飞了起来。
红睛乌鸦。
刘一夫院中,夹竹桃树上的鸟儿。
早早被刘一夫的降术控制。
刘一夫对它用了汝眼即吾眼之术。
只要他愿意,红睛乌鸦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他都可以看到。
但,不好的是,红睛乌鸦找到的太快了些。这不好,这意味着,有些猜测是错的。
事实上,管家,已经死了。
他死在柴房里。
衣服被扒去了。
连脸皮也没了。
是真的没了,一张脸,没了皮,整个皮质层都被人巧手的剥了下来。此情此景,让人不寒而栗。刘一夫诸人立刻明白了,管家其人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内鬼都不好说。
因为他可能是内鬼,但没用了,被幕后人灭了口。又或者是有人利用管家,利用到头,杀了。反正这里面你别想找出真相。找到也没意义。
现实就像割裂的烂戏,因为戏班子的戏是经过一遍遍排练的,再差也有限。现实是不给你排练机会的,这就导致了现实中一大堆的烂戏。
就像现在这场景,莫名其妙的,谁能说得清楚呢。
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管家这个人的确是存在过问题的。
而这个问题目前仍然解决不了。
“等等!”
刘一夫说话了。
张小乙欣慰的点头。
这才对嘛。
老刘,你就喜欢装,喜欢藏,现在搁这儿你情人面。前你还装什么藏什么。这不,关键时刻你终究藏不住了吧!
“你发现发什么?”
刘一夫拈起一只虫子。
“这是醉蛊。”
他说。
手上的那只肥蚕模样的虫,隐隐然,有酒味儿。
这只蛊,毫无疑问,是下在这管家的身上的。大约是对方没想到有人能识破此蛊,一时大意,就懒得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