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失了头的水猿夺路而逃。
没了头的它,不分方向,不知光暗,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瞎跑。
但万物皆有一线生机,此时亦在此中。
水猿无头,也就没有了视听味嗅此之四感。
然则天无绝人之路。
纵然没了头,可五感之中尚有触之一感的嘛。
再说了,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第六感。
若能悟透第六感,于冥冥中夺一条生路倒也是不难的。
在此生死危机下,水猿还真就感知到一丝丝第六感。它未必知道这是什么,但它至少有了感觉。
它感觉——往某个地方走,可以活。
于是在生存欲的支配下,它往一个地方跑去了。
别说,小样跑挺快。
什么拦路的东西物什,凭直觉就绕过,跨过,跳过了,根本没拦的。
也没撞墙上,就神奇。
张小乙,锦天,脚下抹了油一样的施展轻功,一时间也只能跟后头,防止跟丢,而不能追上。
毕竟,这猿之敏捷,这速度,这反应,的确不是人可以比得上的。更不要说它少了一二十斤负重呢。
这也算……轻装前行了吧。
可是……它毕竟少了头。
一个动物,没了头,纵然活着,又能怎样?
当然是被本能所支配了。
此时的水猿,没了头,很多恶行都做不到了,但最基本的杀戮,这还是行的。
它开始,大开杀戒。
一句话。
见人杀人,见鸡杀鸡,只要是个活物,在喘气,就统统一发儿的杀了。
这一下,杀性上来,竟是连自己在逃命也不顾了。
张小乙,锦天二人上来,一看,好家伙,到处是死人。
这水猿还追着一个人杀呢。
这也是它仅有一条手臂了,不然,这点人早就杀光了。
那人被水猿抓了一下,倒在地上。
水猿正要补上一下,张小乙过来。
水猿重新感到恐惧,想逃。
又被锦天拦住。
一番缠斗。
水猿仍然在拼死挣扎。
正在这时,水生一伙来了。
那水生原本以为这水猿必死,死了也就算了,哪知这畜生怎么样就是不肯死,脑袋没了还杀人,还别人的母亲的乱跑一气,他搁后头追得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堵到,立刻叫道:“网它,网它。”
没错,他们带渔网来了。
几个小伙跟上,都是打渔的好手,拉网就缠上去。还用了两张网,前后包裹缠绕。
这下,水猿是再也挣扎不开了。
它现在仅有一只手。
一只手,怎么抓开渔网?
它翻滚挣扎,反而是越缠越紧,越网越深。
水生抓起一根大棒大叫一声。
“打!”
余者也一发儿的跟上,或用棍子,或是棒子,还有用叉子和石头锤子的,对着网子里的无头水猿就是一顿暴打。
锦天吐了口气,睁眼细瞧。
这一看,果然有文章。
张小乙道:“瞧出什么来了?”
锦天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村子,不简单啊!”
他提刀往里走,有小聪明的在后面悄然跟上。
只见锦天东摸西寻的找什么似的。
终于是找到了。
一个机关,倒不复杂,就在地上,一块砖下面,把那条绳了一拉,就出现了一个暗门,门后是地道。
顺这个地道儿走,就到了一处宽阔的地下密室,好家伙,这地下密室可不小,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这三水村不是说穷吗?看来也只是穷人穷。
没错,没记错的话,这是村长的房子。
锦天找后面一个小伙问了。
果不其然,是村长家里,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最后被水猿杀光了全家。
在这地下密室,大约可以明白为什么水猿最后往这儿跑了。
这里,有很多箱钱财。
从铜钱到银铤都有。
甚至还有少数几枚的金饼子。
看来,这整个村子的财富都在这儿搁着呢,也不怪村子一天到晚的喊穷了。
不独于此。
这里还有很多棺材,很多床位。
上面有很多血迹。
打开棺材,里面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身后的人有些认出来了。
“全叔,福伯,马大胆子……怎么他们都在这里?”
“哇,这里还有,也是个怪物。”
“不,不是怪物,我怎么看,像是水伯呢?”
“水伯?等等,我看看。”
“一种植物,是像啊。”
“怎么会这样,水伯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样子就好像……”
“水猿……”
几个人面面相觑。
直到后面的水生进来了。
他先是迟疑,然后上前,最终确认。
“这真是我爹,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张小乙上前问话了。
一个人道:“我们村过去一直在闹事,往常村长说要搞祭祀,神婆也是他找来的,为了祭祀,我们整个村子,出钱出力,家底全都掏空了,就这样,每安静一段时间,又有人失踪,遇害,死人,然后村长就要求大家再掏钱祭祀……这些人都是失踪遇害的人,怎么都在村长家里,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了,但肯定和村长有关系,是村长找来的怪物害我们,对了,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所以最后这怪物才到村长家来,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他先是迟疑,再是推测,最后是肯定,虽不中矣,却也捌玖不离十了。
想想也是。
这许多的证据。
村中人又不是傻子,哪怕脑筋再怎么急转弯也能想到这一层了。
倒是后来才到的刘一夫找到了一个笔记本子。
他翻看了笔记本才知道,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
古邪术,驯人术。
古时,人类为了生存,战天斗地,甚至驯服野兽为己用。
人类的鸡鸭牛羊马什么的,早初哪一个不是野生野长的,最后被人驯服这才成为了家禽家畜。
也有人比较厉害,敢于驯服大自然中厉害的野兽。除了驯狼为犬外,甚至于是虎豹狮熊什么的。
可是,想要驯服虎豹之类野兽,毕竟是少数人才能做到的,普通人为之是千难万难的。
所以就有邪术高手逆推得出了这驯人之术。
把一头野兽,驯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是很难。
但把一个人给驯服了,那就比较容易。
因为人的智慧高,懂得怕死,也就容易被驯服。
长期以之为,就能得到一个理想状态。
洗去人的人性,激发他的兽性。
再施以邪术,增强这人的力量,一个拥有力量又听话的下属,这不就有了吗?这不比驯服那些蠢笨的野兽来的要容易的多?
只是唯有一点。
此术,太过于别人的母亲,丧天良了。
好好一个人,你把他驯成兽。
人同此心也,心同此理也。
哪个人愿意被如此对待呢?
所以说是邪术。
万万没想到,这个村长竟然私下里干这事儿。
事情脉络清理一下也就大约明白了。
村长不干人事。
暗中驯人成兽。
他支使这变成兽的人暗中害人,然后哄骗村民掏钱请神婆搞祭祀。
每次祭祀选用少女是为了控制村中的人口。
让这个村子长期处在他能控制得住的情况下。
不然,人口太多,他怕翻车。
“那这水猿是怎么回事?”
水生问了起来。
他记得,是这水猿进村伤人的。
他的父亲,就是被水猿害的。
刘一夫道:“因为你们每次祭祀都用少女所以才吸引来了水猿,它好色的嘛。这村长培养的怪物,抱歉,不好意思,它显然不是这水猿的对手,所以现在这里是水猿的地盘了。它受伤往这儿逃,是因为在它潜意识里这儿不危险,这里的怪物都是它的手下败将,所以才在这里大开杀戒逞威风。”
村长培驯的怪物大多死了。
最后一个是水伯,水生的父亲。
他当年没死。
被村长悄悄带至此处想将之驯服。
不过水猿来了就不走了,村长不想白白送菜,这水伯也就一直没出世,反而是在这里直到死去了。
嗯,此术的一个弊端。
把活人驯成兽,寿命会大大减短,往往只有几年寿命,不得长久。因为人毕竟是人的,人都有人性的,长期压抑人性,哪怕服从命令但心里仍然是不快乐的。积压郁闷的情绪不得缓解,这样怎么可能长久?
再说驯人过程中用的一些药,也是在激发人体潜力,消耗人体本元,也是在要人命的。要不怎么说这就是邪术呢。
太恶毒了。
至于身中此术的人,也只能说——不亦悲乎了。
这里的清理不算完,村民们太愤怒了。
这股子的怒火燃烧起来,这个村子必定是要清理的。至少那村长是要被村民们杀掉的。好容易从水猿手中捡回一条命,却还是要死了。
别以为村长一家死完了这事就结束了。
刘一夫他们心里估计,如果没人管,这村子怕是要死一半人吧。
这是清算。
过往那些受了村长好处的,和村长关系近的,甚至有姻亲的,统统都要清算。
每个人的怒火,都需要释放。
这些人,可都是乡下人。
乡下人狠起来,可是能够天街踏尽公卿骨的狠角色。
你这时和他们讲什么法律,讲宽恕,对不起,没人会理你,没人会听的。就像过往把失贞的女子沉塘一样,残忍吧?但没人在乎的,他们只会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理当如此的。
如是而已。
三水村现在乱成了一套。
李苦水却是眉开眼笑。
他发财了。
发财了,发财了,他李苦水终于是发财了。
跟在张小乙身边当混子,这李苦水可不甘平淡,小机灵是一套一套的。在进入地下密室时,悄咪咪的拿了满怀的钱财。
甚至还暗藏了一块金饼子。
他拢着手,缩着头,捂着身子,尽力躲避每一个人。
不想让人发现他身上藏的钱财。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但是一来村长留下的财富足够他们分的了,也就不怎么眼红李苦水的私藏。二来李苦水怎么说也是跟张小乙一起来的,他们总是要给能打败水猿的张小乙他们面子。
所以李苦水这算是发财了。
既然发财,他就一门心思想离去。
眼见收工,就拱动张小乙走人。
张小乙一想也对,便到仓房,找来了小船。由刘一夫一一收了,众人便要离去。
方到出口索道处,就见一个人过来。
这人一来,就道:“你们杀了水猿?你们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