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夫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这世界如此精彩,又怎么可以没有我的一份呢?挤我也要挤进去。
哪怕是头破血流。
刘一夫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尚且年幼的自己,抬头,看着天上,修仙者剑气卷流云的震撼!
原来此世有仙。
他也想啊,想要飞天遁地,想要成为超凡世界的一员。
而不是在地上像蚂蚁一样抬头望天。
不过,很麻烦。
降神经虽然入门的门槛低,可是这个低,它不代表没有。
纵观降神经上上下下,贯穿全经的,修炼必须的,要用到——尸油。
从头到尾,从入门到飞头,一切的一切,包括炼制降器法宝,全都需要尸油,且大量,甚至需要——精品。
尸油,看起来没什么。
但低阶的尸油好搞,高级的呢?
可遇不可求。
高级的尸油,每一滴,都堪称珍品。
在降神经中所载,最顶级的尸油,需要用在室少女的皮脂,提炼出她们体内,那独一无二的室女幽香。
一共需要额头,后颈,腋窝,肚腹,下肢,腿后……且每一处,都只能选一人。
这样提炼出来的,已经不能再叫普通的尸油了。
而是尸香精华。
如果一个降术师,他能够敞开得到这种尸香精华来用,那他的一生,必将是开挂的一生,除了飞头降需要自己努力外,无论泡制毒药,饲养蛊毒,还是通灵鬼厉,都会得心应手。
就算走进厉鬼扎堆的凶地绝地,那些厉鬼也只会喜欢你,呵护你。
就离谱。
当然了,凡事过犹不及。
这种极品的尸香精华是要按滴使用的。
你若是给自己身上用得多了,那些厉鬼可能就会因为过于的喜欢你,反过来把你嚼吃了。
因为太爱一个人,是真的会把对方连皮带骨给吃掉的。
这种完全占有,才是爱的极致。
所以,刘一夫要修炼降神经,他需要尸油。
可是上哪弄去呢?
你要是上门找人要买,傻子也知道你有问题了。
要知道降术师基本是人人喊打的。
邪降师把这一行的名声搞得太臭了。
很多惨案揭发告破后,都有邪降师的影子。不是本身参与,就是与之有关。
长久一来,人们对降术师自然是没有一点好感。
南方还好,龙湾,千岛之国还有白降师在奔走出力。但这里是南都啊,降术师的名声是真没有个好。
有本事的降术师人家害怕,还会恭着敬着。可你一个新丁,打死都没人问的。旁人还会说,打得好,该死,这就是一畜牲。
如果不找人买,那就是上乱葬岗自己找了。
虽然罗国还算可以。
但大户人家,又哪有不打杀下人的。
区别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还有穷人,饿死的,病死的,死了没人认领的,能怎么办呢?谁给出安葬费啊,谁安排一条龙啊,什么都没有,义庄都不收。
最后,只能是由城中武侯安排力役把尸体送乱葬岗那么随便一丢。
大多情况下,连个薄皮浅坑都懒得挖。
就那么用破皮或席子一卷,甚至就是破布,然后那么一丢。
说是乱葬岗,其实是谷地。
人们到了坡上,顺沟谷一丢。
因为连靠近都不愿意。
只有专门的收尸队才能进场干活。
可那一行,也是和倒夜香一样,给人包圆了的,你普通一个人是插不进去的。
胆小怕懒的刘一夫仔细一想,还是放弃自己到乱葬岗寻摸的想法。
这事不能干。
真干了也瞒不住人。
光你一身尸臭味你上哪瞒人去?
当左邻右舍巡街武侯是傻子吗?
更别说收尸队会让你碰他们的蛋糕吗?
南都城乞丐不少,饿死的也有。
你看谁去刨尸了?
所以,不行,是真不行。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义庄。
义庄好,至少干净些。
在义庄下手,这个可以有。
但问题是凭什么!
刘一夫堂堂南都本地人,有家有业,也有余钱,怎么不好混,要去义庄?
去义庄的都是什么人?是那些混不下去的人。虽然这一行也有很多人想抢着干,但仍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刘一夫这么一个南都本地人,是,他是能争上,可这必然让他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那他还办什么事?等到别人习惯,忘却他的事,不再关注他,恐怕需要十几二十年。
他已经四十多了,能把时间扔这里头?
唯有一个办法。
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有离开了南都这块地,他才能出门去别的城市,谋取一个义庄的位置。
想了很久,刘一夫少有的行动起来。
他在心中计算良久,终于决定,上罗京。
罗京是罗国首都。
身为天子脚下,执法必严。
经常有高官显贵什么的犯事,被斩被杀。
那里的义庄也总是满满的。
无论如何,在那座城市里,机会必然的多。
南者虽也好,但是……太安逸了。
这么和平安逸的环境,当一个平凡人混吃等死还可以,但想要修炼降神经,就难了。
好在对于罗国来说,南北相通是必然之事,单人是不好上路,但每隔上三五七天的,总有商会镖队上路。
这时,就可以搭队了。
刘一夫打听到了,他找最稳妥的。
王家镖局。
五天后,王家镖队的小王镖师夫妻会护送一批商货前往罗京。
正好一发上路。
刘一无手头拥有十五贯钱。
把自己的房子寄买,家当清理,又多了十五贯,一下子成了三十贯身家的人了。
他把二十八贯钱封存入了四海号,带上了两贯钱上路。
以前看小说听评书,动不动就是上马金下马银,金银玉帛啥的,可实际上,那是故事主人公的玩意,和你一介普通平民有啥关系?
像刘一夫这样的普通平头老百姓。
他手上能够接触到的,也就是铜钱而已了。
两贯钱,既撑起了包袱,又不会太重压人。
正好。
至于说把钱都带在身上。
且不说会不会丢,会不会被抢。
三十贯钱,你知道有多重么?
清理了身家,刘一夫十分悲伤。
他要走了,但左邻右舍的,一个朋友也没处下来。以前父母在时还有来往,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送的。
是别人太冷漠,还是自己太冷漠?
以至于自己混迹至此,竟然没有朋友?
从前的人生,看起来太失败了啊。
把包袱背好,刘一夫出门上锁,没一会人牙就来收房了。
他摸了摸身上连背带插的五六把刀。
一把直柄刀,一把诸刃刀,一把腰刀,一把短刀,一把短剑,一把割肉刀……这才觉得些许心安。
到了王家镖局的门口,给在门口检查车马的管事大爷塞了两百文钱。
管事王大爷收了两串子颇有手感的钱,道:“跟草料车后头,我们可不管饭啊。”
刘一夫知道,这两串子钱是他趁马车坐的钱,哪还敢计较饭食的问题。
“大爷您放心,我一准儿不给您添麻烦。”
这点心,他还是有的。
“那你去吧。”
王大爷一挥手,懒得搭理他。
像刘一夫这样的人,他之一生,见得多了。
哪怕当年的大老爷,王平安,王家镖局的局主,不也是有过这冲动时候么。
当年的王平安,不满在西都的日子,一心想到繁华的南都闯荡。
他可不是单人独骑,从西都杀到了南都。还别说,他运气好,不行单人行镖成功,还找到了一位心上人,也就是现在的少夫人,事业,爱情,双双美满。
只是……天下间像王平安这样的,又能有几?
大多数单人独骑,下场都是死亡。
王平安在南都插镖立旗后,王长安大老爷不是一样过来,把南都镖局给改回了王家镖局么。
不过……二十多年了。
当年外插来的王家镖局也已经在南都站住脚跟。
甚至凭借优良的信誉,让人放心。
对的,王家镖局曾经失过一次镖。
据说是有虎精劫了王家的镖。
好在有一个流浪武士帮助王家,把镖夺了回来。
仅此一点,王家镖局就声威大振。
因为镖局这一行,失镖的多了。
可失了的镖还能找回来的,真是不多。
你听人说这个找回来,那个找回来,那是只有这些是找回来的,没找回来的,大家不说。
现在。
王家王长安老太爷犹在。
王家王平安老爷仍是当打之年。
其子王中平也已成年,又要成长起来。
所以王家镖局这一路,绝对的是稳当的。
这也是刘一夫宁可共二百文钱搭车上路的原因。
哪怕王家这里要贵一百文。
时至正午了。
镖门大开。
镖旗一扬。
十几个趟子手鱼贯而出。
然后才是王长安,王平安,王中平爷孙三人,在三人身后,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王长安欣慰的看着儿子孙子,特别是孙子。
高挺昂扬,笔直如枪,一如当年的自己。又如儿子少年时。
然后再看儿子。
王平安的两鬓微霜,他也老了。
“平安,路上小心,你也不年轻了。”
王平安呵呵一笑,道:“爹你放心,此行我把中平带出来,以后和您一样,多在家里享清福。”
王长安点点头,又对孙子道:“中平,你的武功已经学完了,但行镖上路,还是要多听你爹的,要好好学,以后,这都是要交给你的。”
王中平兴奋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其实,有我和爹两杆枪,这一路上一定是没事的。”
王长安笑了一下道:“好了,出发吧。”
王中平接过镖旗。
大旗一挥。
“平安无事喽——”
趟子手喊着镖号,队伍正式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