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因为他的一句信你,呆呆的木了许,望着公仪葭月失了许神。
心里温暖的同时又五味杂陈。
片刻。
陌上尘自顾回神,顺着公仪葭月的视线瞄了眼旁边的弱水河,转身朝他走近了一步。
他抬起手自然的替公仪葭月整了整戴头上的大氅衣帽,温柔的道了句。
“花月冷的躯体在这弱水河底,你就在这等着,本尊下去一趟。”
危险的事,他说的很缓,很平静。
原本打量好奇弱水河的公仪葭月一僵,木讷的抬起头来望着陌上尘,有几丝迷惘,又有几丝意外震惊模样。
陌上尘打量了他两眼,转身欲入河去,公仪葭月一把拉了他的衣袖。
“不是说弱水鸿毛不浮不可逾越吗?你下去,还能上来吗?”
公仪葭月有些紧张,担心的问。
陌上尘扭回头,视线首先落在他拉自己衣袖的手上,然后上移,在公仪葭月面上打量了许。
片刻。
他同他勾起嘴角欣然温柔一笑。
“放心,曾被困了三千年,自有了经验,再也不会被困了!”
虽然陌上尘说的儒雅轻松,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亦不信。
一代神明被困了三千年的地方,就是逃脱了,再去,也会心里恐惧吧。
公仪葭月拉着他袖子的手迟迟没放,陌上尘却眸眼带笑的望着他,温柔的将他的手拿开来,同他笑着玩笑似的反问了句。
“如果本尊下去了,再也上不来,你,还希望本尊下去吗?”
闻言,公仪葭月被迫收回的手明显的一颤,内心更是被什么狠狠的刺痛了下。
他呆愣愣的望着陌上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仿佛脑袋被挡路,一时不再运转。
陌上尘玩笑的话,于他来说是一种考验。
——他这是要自己在花月冷跟他之间选择!
而他,选择谁,都是对没有选择的一方是伤害。
然,于陌上尘,他更没有理由让选择牺牲去救别人,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便我去吧!”
最后,公仪葭月平平静静的说了这句话。
而这出自他真诚谁都不想牺牲的话,还是让陌上尘有些失落黯然。
在他眼里,他觉得他还是选择了花月冷。
他可以不选择牺牲他,却可以为花月冷牺牲自己,可见,花月冷的命比他自己的重要。
所以,花月冷于他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陌上尘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静静的望了眼这样的公仪葭月,后自顾轻然噗嗤一声笑了,依旧开玩笑似的道。
“逗你的,本尊……怎么会舍得你?如果本尊死了,那,你岂不是就成了别人的了?”
陌上尘虽说的轻松,但公仪葭月却听着莫名感觉心酸。
公仪葭月木讷的呆愣怔望着他,一时不确定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陌上尘却望着他欣然若无其事的笑了下,于他面前抬手一挥,在他周围筑起了一道保护结界。
“好好呆着!”
话落,望了眼因此意外奇怪的公仪葭月,没犹豫,转回头时眼里却闪过一抹不舍的忧伤,在公仪葭月没反应过来之际,他已一个晃影,直接闪跳入了弱水河。
弱水没有荡起丝毫涟漪,就一烟雾窜入水里,消沉向弱水河底。
“苍逸!”
直到如此,公仪葭月才似骤然回神,慢半拍伸手欲留的喊了句。
他总觉得,陌上尘有什么瞒了他。
或说,他此次入弱水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虽然他说的轻松简单。
公仪葭月望着自微有波纹的弱水河面,木讷讷的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紧紧的盯着那什么也看不到的河面。
心里,却有些窒息般不安的感觉。
可是,他让他好好呆着,那他……应该相信他吧?
他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就势缓蹲了下来,然后抱着膝盖坐了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却一直盯着河面。
心里忐忑不安,因担心,呼吸亦有些不顺畅。
公仪葭月那样子,远远看去,就是一孤独弱小无助的小孩正等着自己亲人来接的模样。
而陌上尘给他筑的结界就笼罩在周围,如一层玻璃罩,还微微闪着光晕,将他与周围的黑气隔开了来。
他无意的瞟了眼,看到自己身边的结界,视线一下子被其吸引。
这结界……如果消失,就代表陌上尘他出事了,会是这样吗?
没有什么痕迹的弱水河面,漆黑如墨,他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便不知道陌上尘在下会是什么情况。
所以,公仪葭月的目光从死死的盯着河面,改成了死死盯着自己周边的结界。
他呆呆盯着弱水河面,又飘两眼自己身边的结界。
迷迷糊糊,又感觉浑浑噩噩。
不知道是因为弱水河边那些黑色雾气,还是什么,公仪葭月就觉得自己头脑有些不怎么清醒,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
等着某个人失神,傻傻的等着。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感受到了陌上尘那种一个人等待的滋味,似乎……能有些感同身受的特别真实。
孤独,无奈,渴望,煎熬,失意,绝望,希冀,渴求,窒息……
当这些感受突然升起后,公仪葭月抱着膝盖的双手都是微颤的。
骤然,他猛然一惊,似突然清醒。
这些,他为什么会感受?
当他下意识的意识到后,那些感觉又莫名一丝丝的骤散。
公仪葭月猛然惊醒般的抬起托膝盖上的下巴,茫然的望向弱水河陌上尘消失的地方。
河面依然是如初一样的似平静。
没什么异常,他又奇怪的打量了两眼自己身边的结界,结界亦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公子……可是觉得异常?——这结界,可不会牵绊其主人的!”
疑惑之际,突然一半似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话音轻尔,即温柔。
这声音……云轻?
所以,她的意思是,主人出了事,从结界看不到异样?
公仪葭月刚回想到,面前几米外黑雾一散现,云轻出现了眼前。
魔族闹市城主,怎也会来这弱水河?
出现的云轻一身白纱锦裙,端庄温婉,清丽动人。
公仪葭月反应的徒自站起了身,皱着眉望着面前的云轻,消化了片刻。
“你,怎么会在这?”
她是为追陌上尘而来的,还是?
云轻望着他温尔端庄点头一笑。
“公子还记得我?”
那话,仿佛记得她是不甚荣幸一般。
公仪葭月微愣,疑惑的望了她眼。
“你刚才的话,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总觉得陌上尘瞒了他什么,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呵。”
闻言,云轻蓦然轻笑了声,笑声中,微略的似带了一丝讥讽,或苦笑。
公仪葭月:“?”
她这表情,好像自己怎样了她一般?
什么意思?
“彼非此,此非彼,沧海桑田,同感同受!”
“他经历的所有,你……都会感同身受的感受一遍的!”
云轻说的平静,亦说的深奥。
公仪葭月:“?”
她这话,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后面的表面意思懂,前面的,他完全听不懂。
公仪葭月愣了愣,一脸疑惑。
他皱着眉头盯着她沉吟了许。
“城主……可否说的直白点?”
他问的很真诚。
而云轻,突然温柔的眸子一沉,狠厉的盯了面前的公仪葭月。
“哼!”
她憎恶的冷哼了声,甩手现出一把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公仪葭月。
“你这样的,我都不知道,该让你现在就死,还是,让你经受百来万年孤独等待痛苦的感受后再死!”
明明之初还温柔端庄若水的女子,突然间就变得狠厉嗜血模样。
那模样,不得有多恨,才会让原本性子温柔似水的女孩变得如此阴鸷?
公仪葭月反应的懵了一懵。
百来万年孤独等待的痛苦,她这是……替陌上尘复仇,抱不平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某个时候,会把苍逸所有经历过的,都感受一遍?”
她话,应该是这样理解的吧?
云轻不屑的眯眸打量了他一眼。
手上拿指着的剑缭绕着阴冷的黑色魔气。
可见,云轻应该亦是不简单的魔族。
她冷眸看了眼他周边的结界,嫉妒恨意的目光落了公仪葭月的面上。
“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去死吧,少了你这个牵绊,日后,他会好过点!”
冷漠笃定的话落,手上的剑一把挥下。
一道狠厉带着魔气的光刃直接劈向公仪葭月,光刃落在保护他的结界上,骤然一响,结界就势颤了几颤,似没有破损。
却震得结界内的公仪葭月往后踉跄了步,跌坐了地上。
然后他低咳了声,嘴角便流了血迹来。
云轻看着他用手指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后,又若无其事的爬站了起来。
呵,看来伤的不轻,现在动手,确实最合适。
云轻的视线落在公仪葭月嘴角还残留的血迹处。
片刻。
未等他开口,她又蓄力一剑劈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强劲气势过后,颤了几颤的结界微有了裂痕。
尘烟散尽,云轻看到公仪葭月跌坐地上,一手挡在额头前。
放下反应挡护的手后,他就不停的咳嗽,嘴角涓涓的细流了血,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衣衫上。
若是陌上尘看到他那模样,他估计又得发疯。
然,云轻却无动于衷,瞟了眼公仪葭月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视线锁定在保护他结界上的裂痕上。
……公子,你怕是忘了,这样的他,就算你用结界保护,他又怎么可能抵挡住我的攻击。
我可是,你教了一招隔物攻击的招式,你忘了吗?
而这剑……
只是,不亲手了结,自是不舒畅。
不亲手了结他,又怎么可能泄我替你不公的气?
而且,他这样的伤势,又怎么经得起强大力量的震慑力!
就算不直接攻击,他也会被周围的力量反弹受伤而死。
云轻思绪着,一剑举起,蓄力全满后,又一剑倾力挥下。
“砰!”
光芒四射,烟雾灰尘肆意,卷过一阵力量的巨风。
公仪葭月周围的结界最后被击碎。
片刻后。
待尘烟散缓尽后。
“咳咳咳……”
首先传来的是公仪葭月一阵不断的咳嗽声,止不住的咳嗽。
“啪嗒啪嗒……”
骤然安静的气氛里,能听到其血滴一滴不绝的滴落地上的声音。
云轻站在原地,震惊的看到,公仪葭月就弯躬着身子,手捂唇不断的低咳嗽,那血源源不断的透过他修长的指缝流溢出来,止不住的落了地上。
而他的另手,举着一把折叠很好的折扇,折扇筑起的结界光芒闪了闪,最后消隐。
没有那把折扇,估计,公仪葭月就交代在了刚才的那一剑。
云轻骤然沉了眸子,震惊的脸色瞬间阴沉,恨意亦是不言而喻。
她盯着他手里举着的折扇,打量了两眼,不悦冷厉的问了句。
“风神扇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那模样,简直跟之初的模样判若两人。
原本还在捂唇咳嗽的公仪葭月一懵,硬隐着咳嗽,抬起眼看了她眼,又瞟了两眼自己手上的折扇,拿了面前来打量了一遍。
他缓放下捂唇的手,尽管忍着,还是忍不住低咳嗽了两声。
一咳嗽,鲜血就喷吐了出来,然后他又满手是血的赶紧捂了回去。
“咳咳,唔,这个是咳咳,是他,咳咳咳……”
公仪葭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她的话没有如期回答出来。
原来他给自己买的折扇,是神器啊。
又被他演了一道!
……糟糕了,受了伤,灵力也用不了,这血也压忍不住的从喉咙直往上涌。
这是要死了的节奏吗?
公仪葭月一手捂着自己的唇,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却无济于事。
不过须臾,地上就流积出一堆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