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孤单离开的陌上尘,公仪葭月沉叹了气,无力的靠了床上,然后缓缓的滑落了下去,就那样躺了床上。
他觉得,自己是做的有些过了!
望着帐顶发了许呆,公仪葭月蓦然想到宫里的事还未完成,骤然回神,他又坐了起来。
因为这几日流的血太多,又一直强行运行灵力,这躯体此时已经有些超负荷,虚弱极了。
但不做,他又怕以后没有机会。
他下了床来,来到角落的案前,坐了下来,摊开了纸墨,提笔写了封信。
待墨迹干后,细致的折好,用信封封好了,才望着门口低唤了句。
“子卿。”
不意外的话,苏子卿应该会在周围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苏子卿即走了进来,在他面前规矩的站着,微低了下头。
“公子!”
很是客气礼貌,还……有些生疏的客气。
“麻烦帮忙把这信送宫里去,交给皇后。”
公仪葭月将刚才的信件伸他面前。
苏子卿望着那东西犹豫了许。
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明明都……
为何就不放过他人呢?
这人,看着清廉高尚,却……有着睚眦必报的性子呢。
但,苏子卿多少清楚,他是被自家公子给改了性子。
这样的人,或许,想怨,也让人怨不起来吧。
毕竟,他亦不过是可怜人!
苏子卿迟疑着接了信件,点点头,欲走,却犹豫了。
他打量了眼公仪葭月,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气色血亏,虚弱的模样,忍不住低问了句。
“公子……会好好休息吗?”
他家公子受伤了,他不在,怕是连个去捡他的人都没有,若是他还乱来的话。
公仪葭月听着,忍不住笑了,他笑着道。
“会,你放心去吧,要走动,也就是去看看你家公子。”
苏子卿不确信的打量了他一眼,后还是点了下头,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公仪葭月莫名冗长的轻叹了口气,起身脚步虚浮的回到了床边,在床上坐了下来,拿出陌上尘给的丹药瓶子,倒了出来,真就三粒。
他捏了其中一粒丢进嘴里吞了,剩下的又重新装了回去,揣了怀里。
然后,盘腿坐了床上闭眸调息……
虽然自己没什么生活的欲望了,但,另一个灵魂需要,同样,觉得陌上尘这样的,亦挺可怜的。
于是,他决定还是好好的养着这具躯体。
大概半刻钟后。
公仪葭月缓睁开了双眼,刚才还疲倦无神的眼神也变得清明精神了许,脸上气色亦缓了几许血色,身体,亦感觉轻松了许多。
很显然,陌上尘给他的东西很有作用。
他长呼吸松了口气,下了床来,出了屋子。
站在周遭竹林围绕幽静的院子里打量了一遍,目光锁在旁边的厢房。
踌躇了许,抬步走了过去。
院里风大,他衣衫未整,就穿着里面的长衫。
一阵风灌来,扬起他披散的长发,如一缎轻纱,飘曳在半空,整个身影,就似翩翩而至的谪仙,虚渺羸弱,又似楚楚动人。
“咳咳咳!”
莫名灌来的风,促使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亏得刚才吃了丹药,又调息了,才没有咳出血来。
但不影响他难受。
他微喘着气息,躬着身子站在那里缓了片刻才平息舒坦些。
继续走到厢房门口,还未抬手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大开的屋里,陌上尘就站在屋子中央,两人面对相视。
那气氛感觉……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像是离开的人久违重逢,又像是,彼此惦记的人寻常相望,又像……陌生的人,突然惦念。
气氛莫名的奇怪。
两人就那样望了许,最终还是陌上尘打破的气氛。
他无澜的神色,似有着几丝淡意。
“不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顿了顿,又缓和了几丝气息道。
“你要做什么,本尊不管你,但你人,最好不要擅动,苏子卿,你可以随意使唤,同样,本尊的事,不需要你管!”
他要杀谁,要报复谁,他不想管,但,这具躯体,他没有肆意糟蹋的资格!
这话,显然公仪葭月让苏子卿去做的事,他都是清楚了!
且,他来看他,他似乎也不喜。
公仪葭月比刚才要精神许多。
人舒适了,自然也就没那么乖巧了。
面对陌上尘的冷言冷语,他朝他挑了下眉,自行走了进去。
“不需要本座管,本座亦不想需要你管,本座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你无权干涉!”
他自顾的说着,然后走到桌边自意的就坐了下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偏头盯着陌上尘继续不屑道。
“因为对某人愧意,本座替他来看看,你会不会死!”
自己给他身体里另外那个灵魂惹了一身祸,不愧意,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陌上尘凝眸似乎是瞪了他眼,站在原地未动。
公仪葭月望着他面上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上,看到,他的手臂没有医治,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流着,他的脚边,还滴了数滴。
因此,公仪葭月微蹙了眉头。
甚是不能理解。
都这么久了,这人,怎就不知道止血呢?
盯着他的手默了片刻,公仪葭月没有了怼他的心思。
他轻叹了口气,抬起眼皮望着此时无动于衷的陌上尘,在旁边的座位拍了拍。
“来,坐,本座替你看看,伤势如何,届时,你的那个他问起来,亦好忽悠!”
陌上尘突然觉得这人,人模狗样,竟爱说鬼话。
但,心里这么觉得,人还是自然的就坐了过去。
看着听话的坐了自己面前的陌上尘,公仪葭月意外的眉梢跳了两跳。
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呆愣了下的公仪葭月冗长的叹了口气,勾了下嘴角,面带微笑的道。
“都还在流血,为何不止血?不会?”
故意道。
陌上尘似乎是不屑的白了他眼。
“能止,用得着你说?”
闻言,公仪葭月心一惊,慢了半拍。
什么灵兽伤的,他竟然都奈何不了?
伤势竟然只能看着他自愈?
他惊诧的微张着唇,呆愣了片刻。
“抱歉,本座错了!”
意外来的认输。
陌上尘微有些诧异,眼里的眸色微一艳,瞬间又平静。
“……本座能看看你的伤势吗?”
公仪葭月迟疑着开口。
怕他不答应,问的委婉。
或许因为不是自己在意的人,陌上尘微顿了片刻,便解了自己的腰带,将上衣全部给滑脱了下来,几乎光了上身于公仪葭月面前。
他这衣服一脱,公仪葭月被震惊的张了嘴唇,双眸瞪大,手自然的就去捂自己的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陌上尘的背上,血肉模糊,鲜艳的血迹里,似沾染着泥沙污渍,将其血混得呈了黑红色。
血肉模糊下,还隐约可以看到三条比较深的划痕,像是被某利爪撕抓伤的模样。
看得失神的公仪葭月不自禁的就伸了手去,欲抚。
手还没碰上,陌上尘突然就将衣衫给披了上来,一边整理着衣衫,淡然的道了句。
“满意了吗?”
感情他这是堵自己的好奇心了?
可是,他仅只是因为好奇么?
公仪葭月鄙夷的瞟着他,一把扯着他的衣衫。
“你这人,是不是活久了,脑子会变傻?”
“本座只是因为想看么?——撒开!”
公仪葭月不悦的说着,扯了下手里陌上尘的衣衫,欲扒下来。
陌上尘愣了下,听着他的话,皱了眉头,亦不悦的瞟着他,顺势松了手里整理的衣衫。
“别得寸进尺!”
公仪葭月被他气笑了。
他挑了下眉。
“怎样,想来个鱼死网破?”
陌上尘鄙夷的瞟了他眼,移开了视线。
“看了也没用,这伤,本尊都治不好,你又能如何?”
得到机会,公仪葭月忙把他穿了一半的衣衫就给扒下来了。
“你别动,本座自有办法!”
陌上尘闻言一僵,犹豫了许,瞟了他眼,确实就不动了。
公仪葭月瞅准这个缝隙,从怀里摸了他给他的那瓷瓶子,打开倒了一粒丹药出来放了手心。
陌上尘半侧身对着他,没有看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公仪葭月低垂着头,手上灵力微运行,将其丹药化散了灵力间,后轻手拂过陌上尘血肉模糊的背,丹药参着些微的灵力散在了伤口上。
陌上尘只感觉火辣辣的背上,突然传来丝沁凉,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他微愣,疑惑着感受了许。
“你用了灵力?”
这话,很轻,柔和,似带着温柔。
这是公仪葭月第一听到他说话这么和蔼,甚至于温柔。
明明,这算不上温柔,只是没有带着冰冷而已。
这人……许是对那人,一直这样?
真看不出来,这么冷漠的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公仪葭月意外的顿了下,将瓷瓶子默默的重塞回了怀里,生怕陌上尘看到。
“嗯。”
顺口低应了句,没打算隐瞒用灵力的事,但那丹药,却没想让他知道。
他另手,还留了丝带着那丹药的灵力光芒漂浮于手心上。
他瞟了眼陌上尘,淡淡的道了句。
“把手臂伸过来。”
陌上尘顿了下,疑惑听话的旋身过来,不解的望着他。
顿了片刻。
“不要勉强自己!”
犹豫着,不打算让他医治。
公仪葭月鄙夷的瞪了他眼,自己就去拿他断了的手臂。
“这点灵力,能要命吗?”
自顾的说着,便拉过他的手,两人的手是相握的形式。
陌上尘就木讷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握拉着自己手,另手将漂浮于手心上的灵力光芒隔着衣袖拂散在了他的手臂上。
同样的感觉,丝丝凉凉的,灼热感渐渐就减淡,灼烧的疼痛亦在慢慢减轻。
“你在灵力里面参了什么?”
陌上尘望着他收了手,犹豫了片刻,问。
公仪葭月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他打量了两眼,然后勾起嘴角,朝他露齿一笑。
“本座自有仙法!”
陌上尘:“……”
难得陌上尘露了这么无语的表情。
公仪葭月笑的越发的开心,几乎是前俯后仰,还拍了把自己的腿。
他得意的笑着起了身去,朝门口走开了几步,然后转身望着他。
“本座不想欠你!”
突然收敛笑容,俨然的道了句。
没等陌上尘反应,他便转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