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陌上尘一愣,微有诧异。
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扫了眼他带的军队。
“你不应该是来替你皇兄报仇的么?”
他这不应该是奉命来追拿自己的吗?怎得表现这么置身事外模样?
公仪殊同他的目光扫了眼自己身后的军队,蓦然微笑了下。
“七弟亦是本殿手足,现在担心的自是尚在人的安危,没有了的,不舍也是无济于事,不是吗?”
公仪殊的话语真真假假。
陌上尘盯着他的目光微沉了许,于这样心思复杂的人,自是防备。
“不曾想二皇子如此开明!”
陌上尘无澜的淡然道了句,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有些不屑。
“只是,你要如何交差?——太子是本尊杀的,”
太子这下场,估摸着他是求而不得,怎得会真的在意?
如果现此来拿人,那也不过是个命令。
能走个过场,他绝不多缠!
公仪殊闻言淡笑着扫了眼他身后的客栈,目光落在陌上尘面上。
“谁说本殿来,便就是为此事?”
优雅的说着,目光瞟向身后的士兵,轻飘飘的道了句。
“……在场者,皆送一程!”
“是!”
身后士兵应着拱手施礼后,哗然闯入了客栈。
顿时,便是一片惨叫声。
陌上尘面上无澜,只淡然的瞟了他眼,然后周身烟雾一散,回了古瑟呆的房间。
面对不屑面对自己蓦然离开的陌上尘,公仪殊眉梢跳了两跳,微仰头望了眼客栈的牌匾,然后转身,跃上了马匹,缰绳一拉,马儿长嘶一声,扬尘而去……
客栈的惨叫声一阵后便沉寂,无辜的鲜血流淌了整个客栈,血流成河,四溅的鲜血如泼洒的红墨,惊艳惊心,在各处、窗棂上溅撒,留下狰狞的痕迹……
苏月闲站在自家公子的房门口,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士兵肆意残杀,鲜血溅了他脚边,他都看的淡漠无澜。
哪怕现在客栈血腥味扑鼻,尸体随处可见,他还是如初的站在门口,默默的立着。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蓦然开了。
苏子卿这才动容,扭头,看到自家公子打横抱了并未醒的公仪葭月出来。
他即让开了位置,恭敬的站在旁边。
“走吧!”
陌上尘兀自道了句,然后周身烟雾一散,抱着人直接消失在了端口。
苏子卿听着,即跟着周身烟雾一散,亦消失在了这充满血腥味的客栈。
他们刚走,便从角落里窜了个黑衫男子出来,站在大厅,取了个火折子出来,吹燃,扔在了旁边的帘子下方,然后转身出了客栈。
客栈一夜大火,被无情吞噬殆尽,里面无辜的人无一人生还……
几日后,公仪葭月于一偏僻的农家小院房中醒来。
质朴的风格,简单雅致,竹制矮房,干净清新,有纱帘飘曳,于微风中不甚优雅惬意。
“咳咳咳……”
安静的竹屋里蓦然几声咳嗽声响起。
躺床上的公仪葭月突然反应的翻身爬了起来,一口血吐了床边地上。
“阿月!”
桌边熬药的陌上尘闻声一个瞬移到了床边,坐了床沿欲去扶公仪葭月,公仪葭月却像是忌讳害怕般的蓦然往后移开了点,错开了他的手。
他坐在床头,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两眼陌上尘,又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蹙着眉头,显得有几丝不可思议。
“陌上尘?”
奇怪的低道了句,于守在自己面前的陌上尘很是奇怪。
望着这样的公仪葭月,陌上尘坐了边上,亦是疑惑,蹙着眉头盯了他许。
片刻。
骤然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陌上尘站在床前,突然变得冷漠,敛眸盯着床上的公仪葭月。
“你不是阿月?”
怪不得气息不同,这人,怕是这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苏醒了。
公仪葭月冷眼打量了他眼,露了嘲讽之意来。
“哼,怎么,很意外?”
“咳咳咳……”
讽刺的说着,一动,便忍不住咳嗽。
他下了床来,拖着虚弱的脚步鞋也不穿,逸衫逶迤了一地,就那样赤着脚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咳咳咳……”
他捂唇低咳了几声,血就顺着他的指缝溢了出来,滴了地上。
陌上尘看得心疼,紧皱着眉头几步跨了过去,阴冷的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
这人,怕是故意糟蹋那副身躯的!
公仪葭月隐了咳嗽,悠然的抬起眼皮扫了他眼,一手的血,拿起旁边的茶壶就势淋了下去,那血水顺着桌子散开,后延着凹缝流淌到一端,滴了地上。
他一边优雅的洗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他不愿见你,与本座要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优雅的话,透着满满的挑衅与不屑。
十足的邪胚子模样。
看着这样的公仪葭月,陌上尘愣了下。
他一代师尊,怎变得这般邪魅?
被曾经的自己逼的?
陌上尘听到那句不想见他,心一窒息,蓦然沉了下去。
不愿见自己,是因为他杀了太子?
可……
陌上尘的目光落在公仪葭月踩地上的白皙却因冻而边缘微泛红的赤足上,犹豫了许,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伸手拾壶倒了杯热茶,推了公仪葭月面前。
“你这样,谁也活不了,难不成,你想跟他一起赴黄泉?”
话语有着肃冷,但他的话意,公仪葭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让他保护好那具躯体么。
公仪葭月优雅的拿起他倒的茶喝了口,漫不经心的斜睨着他。
“呵,你觉得,本座这样,还能算活着吗?”
虽尚且在世,却不见天日。
这样的自己,哪能算活着?
公仪葭月话音刚落,陌上尘突然身子越过桌案一只手就掐了他的脖子。
他倾身逼近,略带血红的眸子盯着公仪葭月。
“你死了,这具躯体本尊刚好可以用,至于你,本尊会让你……永无轮回!”
“本尊守了他这么多天,可不是第一眼看你糟蹋的,你最好不要逼本尊!”
陌上尘低轻的话,如冰霜。
周场,滋啦滋啦的冰亦瞬间就将整个屋子冻结了起来。
公仪葭月扫了眼瞬速冻结的屋子,瞟了眼陌上尘阴鸷泛红的眸子,微僵。
须臾。
“你动本座试试,不怕你的事被他知晓的话。”
微僵的公仪葭月忽然回神,无澜的道了句,甚是悠闲的模样。
他一代神明,趁他不在强占了这身体,这事,若是他爱慕的人知道了,他会如何看他?
虽然这事羞耻,但好歹可以要挟要挟他。
能有把柄要挟这邪魔,他也很开心的!
闻言,陌上尘掐了他脖子的手犹豫了许,缓然松开了,然后,坐了回去。
他强迫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打量了公仪葭月两眼。
“他跟你说了什么?”
陌上尘确信,他们间,应该是可以对话的。
面对陌上尘准确的猜测,去端茶杯的公仪葭月动作僵了下,然后继续去端起喝了口茶水,优雅的放下茶杯。
“他说他累了,想休息,关于皇室的事,让本座自己面对。”
这话,公仪葭月说的实诚。
“呵,如此说,你是来替你皇兄复仇的了?”
陌上尘忍不住冷笑了声,道的不屑。
公仪葭月竟然鄙夷的白了他眼。
“本座自小在天枢派长大,何来的兄弟?”
“再说,会有想让你置之死地的兄弟吗?咳咳咳……”
话刚说完,他又忍不住低咳了起来。
陌上尘见势,瞟了眼边上煎的药,然后不动声色的拿起,翻开边上的碗倒了碗。
放下药罐,无澜的盯着他。
“你什么时候走?”
他不想管他,他只想自己的阿月回来。
被嫌弃,公仪葭月微顿了下,后轻叹了口气。
“你失忆了,倒似变了个性子。”
像是自语,然后接着道。
“左右都是我们欠他的,就让他好好休息下吧,等事情处理了,本座自就换他出来!”
有这人的纠缠,他才不想出来呢。
免得他哪天又兽性大发,把自己给强了……
得不偿失!
陌上尘有些不信,或半信,打量了他眼,没有做声。
微顿片刻,蓦然起了身,瞟了眼桌上的药碗。
“记得把药喝了!”
丢下这话就走出了屋子。
公仪葭月:“……”
这么现实的么?
好歹这身体那小公子还用,就这么扔着不管了?
公仪葭月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眉梢跳了下,不屑的勾了下嘴角,眼里露了狡黠的精光。
然后站起了身来,一边儒雅的理了理衣衫,踏着冰凉的地面走了几步,回头来瞥了眼门口,骤然周身烟雾一瞟,消失了。
他担心他,那就让他担心个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