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总感觉他会忍让着他,原来……他是欠了他这么大的恩情。
花月冷终是明白了,亦明白,他与陌上尘之间的事,亦不是他能插手的,同样,日后,他也不需要担心陌上尘会对他如何。
——陌上尘这人,怕是骨子里都刻了这个人的灵魂!
虽然公仪葭月忘记跟他说,自己灵魂在此的原因,但他不用他说,也明白了。
没有陌上尘的节奏,这人,亦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而这七皇子的身体里,也不会住着两个灵魂。
这人……挺可怜的!
院子里,公仪葭月看着花月冷走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了,他就站在那里,盯着望了半晌。
……曾经人人劝自己要当心这小魔族,然,这魔族人却时时刻刻的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自己……何德何能啊?
他沉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转身入了内室。
刚转过屏风,面前的景象却让自己呆了,亦是头疼。
乌霁月坐在他床上,屋里的烛光映在他清冷的脸上,冷峻的脸庞显得柔和了几分。
“我等你很久了。”
没等他走过去,乌霁月静然的道了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甚温柔。
公仪葭月又是一僵,微红的眼眸微垂下,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转身去桌边倒了杯茶,拿了过来,站在乌霁月的面前,伸手递向了他。
“二皇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乌霁月目光落在公仪葭月微泛红的眼睛上,犹豫了许接过了,拿在手上却没有急着喝。
他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在桌边搬了条椅子过来,在他面前坐下,一直静静的,默默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后,才不急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公仪葭月沉叹了口气。
“想必刚才我们的谈话,二皇子应该听到了?”
“嗯。”
乌霁月毫不忌讳的点了下头,望了眼自己手里的茶,左右瞥了眼,放了旁边的矮案上。
“既如此,想必你应明白我们间的关系,所以……”
“那也只是从前,跟现在的你毫无关系,你又何必如此绑架自己?”
公仪葭月怅然的话未说完,乌霁月一口就打断了他。
公仪葭月诧异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毕竟,旁观者清。
“但,就算我不绑架自己,也不会跟你去乌国的,不会去当你的什么皇子妃,你此举,不荒唐吗?”
“什么荒唐?你跟那国师,就是不荒唐?”
乌霁月毫不忌讳,又是一口接过。
感情这人,估计就是直肠子,直汉的那种。
公仪葭月:“……”
这人,倒是豪放,说话一点也不含糊,什么他跟国师?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
公仪葭月无奈乃至于无聊,他垂眸淡定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不急的怅尔道。
“二皇子误会了,我与国师,并无甚关系,他此举,不过出于国师职责,不愿家国受辱,才出此下策的。”
他抬起眼皮,定定真诚的望着乌霁月。
“什么道侣,纯属瞎掰,本座,不但是七皇子,亦是修行派天枢派师尊,你想,本座一代师尊,会跟一国之师结缘么?”
“如此,树大招风,皇上能容我们么?天枢派宗风,又将至于何地?”
公仪葭月道的平静,从没有过的云淡风轻。
对于公仪葭月说的,乌霁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像是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他探究的目光在他面上打量了几眼。
“你与他不可能,你父皇可是同意彼此姻缘的,你与一代神明结缘自是高瞻,与本皇子,应是般配的,不是吗?”
“我于你没有半分假意,若说容貌,本皇子亦是乌国美貌第一之人,乌国争着欲嫁本皇子的人可以排几条街,配你七殿下,应是不差!”
公仪葭月被他说的无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偏开脸翻了个白眼,然后以他话意将他打量了一遍。
确实没错,这二皇子英美冷峻,亦可说俊美绝伦的境地了,摆在陌上尘面前,也是能拼一拼的了。
只是,他真的于男子无意啊,就算有,他也不会跑那么远,嫁给一个男子不是?
“你要本座怎么跟你说,你才愿意放弃?”
公仪葭月无奈颓废的道了句,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乌霁月沉然的目光打量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他摆放膝盖的手上,盯了许他那露在袖口外白皙的手腕。
看了眼,又看了眼他神色,蓦然,他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拉近了自己身前。
两人几乎是脸颊相挨的境地了。
乌霁月钳制着他,目光落在他的眼尾上,盯着他长而微卷的睫毛。
“七殿下要么风光大嫁跟本皇子走,要么……乌国铁骑,亲自来接七殿下!”
乌霁月悠然清冷的低道了句,然后松开了手,望着诧异震惊的公仪葭月。
“两条路,七殿下可自由选择!”
公仪葭月:“……”
这话,他有的选么?
乌霁月平静的望着他的眼睛,说着起了身,一边无澜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答案,本皇子在明日后要,望七殿下守约!”
说完,低眸从自己的怀里掏了个大红的苹果出来,放了他摆茶杯的案几上,然后走到后边的窗边,打开窗扇,回头看了眼木讷的公仪葭月。
公仪葭月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是在拿黎民百姓的命做赌,陌上尘是风神,你斗得过吗?”
这样的战争一开,要死伤多少?
遭罪的,都是无辜的百姓!
乌霁月犹豫了许,平静的目光多打量了他两眼。
“风神又如何?堕落的神明,还能是神明么?”
乌霁月完全不放眼里,淡然的道了句,后轻若无物的越了出去。
公仪葭月被噎,望着窗口麻木了许,后视线落在案上的苹果上,失了神。
这就是气魄吗?
——人神明都不怕!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陌上尘虽堕落成了魔族,但他只是自身堕落,修为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魔仙两重,一介平民,要如何能与他斗?
难道他也是修行之人?
头疼……!
七皇子府后院围墙外。
乌霁月刚从围墙翻越出来,落了地上,一白影突入了自己的视线,一衫角自银色靴子部位逐渐入眼,衫角清晰的入了眼帘。
他抬起头,陌上尘同苏子卿就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在刻意等着自己。
他微诧异的看了眼,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乌国皇子,半夜爬我国七皇子府,好兴致!”
陌上尘云淡风轻,低道了句,眸色却相悖,显得不悦阴沉。
“比起国师觊觎自朝皇子,半夜守在墙根来,本皇子这兴致,自是比不得!”
乌霁月丝毫不让,冷言怼了回去。
对于自己翻墙,亦是从容淡定毫不尴尬。
蓦然,陌上尘脸色沉敛,阴鸷的目光落了他面上。
“二皇子身在异乡,如此嚣张,从何来的勇气?”
轻飘飘的话,露了杀意。
苏子卿感觉这戾气的杀意,意外的望了眼自家的公子,蹙了眉头。
危险的气息,这日,怕是自家公子诚心起了杀意。
如此明显的杀气,乌霁月只淡漠的瞟了眼陌上尘,像是没发现注意一般的平静。
“国师有此胆量,动手便是,我乌国的勇士,可是多年未曾饮血了!”
淡定的漠然道了句,眼里亦是寒气逼人,定定的落在陌上尘身上。
乌霁月话音刚落,陌上尘周身的气压瞬间放开,一股气压自他周身蓦然迸发,如海浪般的朝着乌霁月席卷而去。
周围顿时狂风大卷,三人的衣衫因此肆意张扬,衣裾疯狂跳跃。
面对如此压迫宏大的气势,乌霁月冷眼旁观的表情。
那气压巨风势猛的朝他袭去,却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骤然被击散,像是袭卷在某个隐形的结界上一般,自动被抵化散了。
末了散开的气压,毫无气势的反弹了回去,就像一股自然平静的风刮过,微卷吹起了陌上尘跟苏子卿的衫裾,曳了曳,便安静了。
面对这样意料之外的情景,陌上尘跟苏子卿都面显惊诧,微张瞳仁,望着那场景,盯着面前无动于衷,似风轻云淡的乌霁月,多了丝探究。
半许。
陌上尘沉下目光,阴鸷凌厉,蹙着眉盯着乌霁月。
“你到底是谁?”
对于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乌霁月则不屑的瞟了他眼,朝前走了两步。
“不过一堕落自认的风神,也敢在此放肆,到底是当初养你的人疏漏,还是你这个人本自大?如此不知规矩礼仪!”
蓦然间,苏子卿觉得眼前这人莫名的高尚,气势莫名的逼人压迫,不是一代皇子应该有的气势。
闻言,两人亦是一惊,亦是诧异。
他这话……不但知道陌上尘的身份,似乎还知道他的过去?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自认的风神’?又是什么意思?
苏子卿疑惑迷惘的目光落了自家公子的身上,浅露了几丝打量探究。
什么养他的人?
神明不应该是自曾经人民的信念天生地长吗?又怎么会有他人‘养’来之说?
陌上尘自己亦是听的迷惘,他眸色复杂,不明乌霁月的话意何意,如此笃定的话,又是从何而来。
但生气这块,是明显的。
骤然,苏子卿看着周围突然狂风怒卷,肆意张狂,附近的树木与沙石无一幸免被卷了巨风中,若不是他自身将这处筑了结界,七皇子府,怕是早被移为了平地。
苏子卿在飞沙走石的环境下站得艰难,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却要端出镇静无动于衷的模样,任由风沙拍打着自己。
因为这节奏是陌上尘生起的,他自是不会受影响殃及,而乌霁月,所有的风沙像是有灵性般,自动避开了他,只他脚尖一步处的东西事物被卷袭了去,聚倦了狂风里。
看着这模样,乌霁月淡漠的扫了眼,比之初的陌上尘还要嚣张。
“要打,战场上来吧,本皇子现在没兴趣。”
淡淡的道了句,然后转身走了几步,跃上了旁边的房檐,一个轻越,穿过陌上尘的结界,直接落在了对面的屋顶,几个轻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陌上尘骤然收了气势,狂卷半空的东西一顿,后蓦地掉了下来,纷纷的在他们眼前如雨般的落下来。
落了一地,陌上尘皱着眉头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那方,被破坏的环境,以看得见的速度,如时间回溯般,自动就回到了如初的模样。
走了两步的陌上尘抬头盯着乌霁月消失的屋顶,默了半晌,后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
苏子卿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乌霁月消失的方向,又望了眼陌上尘站过消失的地方,愣了一愣,额角挂了滴冷汗。
他在原地犹豫了许,在想要不要即时回去。
——此时,自家公子从来没有的受了挫,被那乌霁月气的不轻,正在气头上,怕是自己会累及……
犹豫了许,苏子卿瞟了眼公仪葭月的府邸,蓦然周身烟雾一散,还是理性的选择了回去。
不回去,怕是更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