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后辈的。”
猛地要她给答案，紫菂心里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但我们不是重新认识了吗。”
“哦，也是哦。”
靖苍筤继续说道：“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泽瑞前辈不是说事情办完再来接你嘛，我有时间慢慢等。”
“噢，你说身世的事，都是盘算好的吧。”紫菂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指着靖苍筤说。
可是看着他坦荡又清浅的笑，紫菂却说不出什么职指责的话。
“我，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紫菂把靠在一边的普通灵剑拿起来，御剑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靖苍筤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慢慢收敛，他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简，背着手走进了后山的祖师堂。
这里对于普通弟子来说已经是禁地了，就连亲传弟子在没有得到允许，持着特定玉简的情况下也不能进来。
祖师堂前并没有守门的人，但靖苍筤知道他们在看不见的地方坐着聊天。
毕竟枯守着祖师堂，也很无聊的。
“弟子靖苍筤，前来祭拜祖师。”靖苍筤执玉简，拱手而立。
“靖苍筤，第七百四十七代掌门之亲传弟子，身份确认。靖元老，请进。”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然后祖师堂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推开。
靖苍筤收起玉简，抬步走进祖师堂。
鹿鸣山的掌门迭代速度非常快，因为他们做不了多久的掌门就要飞升离开，像子胤这样几百年如一日打理宗门的，确实少见。
祖师堂里摆放着鹿鸣山历代飞升的前辈，还有对鹿鸣山有重大贡献者的金身。
因为数量太过庞大，里面的空间自有玄机。
靖苍筤找到第七百四十七洞，将玉简插进门口的卡槽里。
石门慢慢打开，靖苍筤拔出玉简，走了进去。
第七百四十七洞，是靖苍筤亲传师门的洞府，他的师尊，师兄、师姐们的金身，都在这里安置。
等以后靖苍筤飞升，他的金身也会放在这。
这里定时会有弟子前来清扫，所以没有什么灰尘，靖苍筤只是象征性地扫两下烛台，然后上了香。
“……”
靖苍筤沉默地坐在蒲团上，就这么枯坐了一天。
直到外面的天擦黑，他才慢慢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他走到门口，正要拿出玉简开门，忽然他扭头看向正中的金身，有些疑惑地低喃：“您让我选择这门功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师尊。”
靖苍筤因为这门功法，不断重新修炼，就这样送走了一个一个熟悉的人。
但有些人，比如这些同门，日后飞升成仙，还有再见的一日。
但有些人，比如程贯一，过了头七，转世投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当年，靖苍筤问过师尊，为什么要让他修习这门功法。
他师尊是这么说的。
“这是你未尽的使命，也是你的机缘。”
“使命？机缘？无论如何，这次我必得突破渡劫。”靖苍筤眼神变得坚定，开门后离开了祖师堂。
修士飞升后可以吸收香火，但人死后魂魄会饮下忘川水，走过奈何桥，开启新的一生。
烧纸上香对他们是没有意义的。
靖苍筤的亲人已经离世三百多年，早已经轮回了好几世。
人间的帝国也换过主人，当年那个破旧的小村子，埋葬着靖苍筤亲人的地方，或许早就毁在战火中了。
三百年，于人间而言，实在是太久了。
可是对于修士而言，只不过是漫漫一生中的一小部分。
基于这种种原因，靖苍筤身边没有供奉他们的牌位，也没有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
尘归尘，土归土。
就像七日后的程贯一一样。
靖苍筤在院子里坐了七日，连紫菂找他也吃了闭门羹。
紫菂坐在花圃边，摸摸重新把自己埋进土里的升仙草说：“阿仙，你说他不会出事吧？”
“嘶嘶——”
小白缠上紫菂的手指，往回拉着，像是不让她去摸升仙草一样。
阿仙懒懒地晒着太阳，轻哼一声。
“我抢你的紫菂？这是我主人！”
“连话都不会说，还想和我争宠？”
“不是本仙草看不起你，本仙草的年龄，都能当你祖宗了！”
眼看阿仙越说越离谱，紫菂忙制止了一草一兽的争执。
“小白乖，给你胡萝卜吃。阿仙也别气了，给你生机缓缓。”
紫菂一手摸着一个，安抚下这闹腾的一草一兽。
“不行，小白，你回药峰找峰主吧。阿仙，我们去找阿靖准备走了。”
她得去看看靖苍筤的情况。
这几天，小白一直在紫菂这里，紫菂也说好了，七日后就要离开，所以小白知道她有事要去做，没有再缠着她，听话地回了药峰。
药峰和剑峰离得很近，紫菂不担心它出事，所以她抱歉一笑，将阿仙又从土里挖了出来，收起它之后，紫菂御剑，直奔苍筤馆。
紫菂正要试着闯进去，院外的防护罩忽然消失，靖苍筤推门走了出来。
紫菂御剑攻击的动作一顿，来了个紧急刹车。
她的剑尖，堪堪在靖苍筤面前停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
靖苍筤往后退了一步，笑问。
“呃，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嗯，走吧。”靖苍筤跳上灵剑，两人朝着山下飞去。
“靖叔，薛姑娘，你们来了。”程湘知道靖苍筤今天一定会来，所以一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他也从墨悠那里知道了紫菂的身份，所以才打了一声招呼。
紫菂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点头道：“程公子。”
程湘今年一百多岁，他叫靖苍筤叔，却喊紫菂薛姑娘。
这差辈了。
靖苍筤看了一眼紫菂，很快想到她想什么。
他微微落后，说：“师叔先请。”
程湘毕竟是做生意的，很上道地改口：“薛道长，请。”
紫菂瞥了一眼靖苍筤，走进了程宅。
墨悠和曹南初这七天一直住在程宅，他们见紫菂来了，和她寒暄了几句。
因为程贯一的身世原因，今天还是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通知。
程夫人走上前，对靖苍筤说：“里面都准备好了，你去吧。”
靖苍筤点点头，迟疑问道：“嫂夫人要去吗？”
程夫人含笑微笑着，虽然不舍，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告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