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传言中的那般阴鸷暴戾啊?
但非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他的脸上神情淡漠,无时无刻不在流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与寒凉。
不知不觉中,南宫瑜已经行至两人身前。
“参见九千岁。”沈曼柔娇娇弱弱地屈膝行了一礼。
听到沈曼柔的声音,苏星澜顿时惊醒过来,也急忙行礼。
“瑜…参见九千岁。”
难得见上一面,苏星澜有很多话想要同他说,但显然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嗯。”
南宫瑜淡漠地应了一声,他清冷的眸子从两人身上扫过,仅仅只是一瞬,便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随后,他便示意太监离开,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连表情也吝啬施舍一个。
不可思议的是,在离开苏星澜一段距离后,南宫瑜周身又重新被那股阴森恐怖的气氛所笼罩,完全不似刚刚的那般光风霁月、温和无害。
仿佛,不管是什么,只要靠近那颗星星,那些阴鸷的、脏乱的东西,便会被自然而然地驱逐殆尽。
张护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对他家主子,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他暗暗吐槽。
“主子啊主子,您刚刚一得到嘉宁郡主进宫的消息,便立马下令要来宫门附近巡视。这等小事,您何曾这般亲力亲为过啊?”
“小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是见到郡主了,就算此地人多口杂,您也不至于要摆出这样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吧?”
南宫瑜不知道张护在心里嘀咕些什么,拧着眉肃然出声。
“派人去盯紧郡主旁边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看着有些面熟,似乎他的小星星也是认识她的?
只是那女子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温婉大方,实则她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南宫瑜自认为颇有识人之能,只怕那女子并非善类,他不能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伤害到他的小星星。
“遵命。”张护拱手应是。
果然,他家主子在没有嘉宁郡主的地方,周身都是阴恻恻、冷冰冰的。
即使现在正值艳阳高照、春暖花开、鸟语莺啼,他主子也跟严寒冬日似的。
若是他没记错,当初主子尚在宫中学堂念书时,那勇毅侯府的嫡小姐老是缠着主子,想要主子教她写字。
如今主子竟然连沈曼柔这个人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吗?
跟在步辇一旁的张护,心中思绪万千,南宫瑜对此全然不知。
他斜倚在步辇的软靠上,修长的眼睛微眯,薄薄的唇角高高翘起,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他的小星星平常最爱那些小女儿家粉粉嫩嫩的衣裙和首饰,今儿她穿得确实是素净了一些。
但如此的清丽脱俗,却别有一番滋味。颇有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味。
只可惜,刚刚他只是那么浅浅地看了一眼,不过这也足够他回味无穷好多天了!
……
南宫瑜的步辇刚刚走远,沈曼柔哀声一叹。
“可叹造化弄人啊!九千岁如今虽然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则也是个可怜人呢!想当年,他是何等…”
沈清柔哽咽着没有再继续,她拿出一方丝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又是一声轻叹。
“对不起,星澜,是我失言了,不该提起你的伤心处。”
苏星澜和三皇子是亲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就只待苏星澜及笄,先皇便会为他们俩赐婚。
此段过往,大胤朝的王公贵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先帝蓦然驾鹤西去,一瞬间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天翻地覆。
苏星澜不敢想象,对于亲身经历了这些苦难的瑜哥哥来说,该是怎样一番凌迟般的折磨!
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到底是怎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他从一个卑躬屈膝、低贱如蝼蚁的浣衣局的小太监,一直走到如今的地位呢?
苏星澜心事重重,但很快便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她淡然一笑,反过来安慰沈曼柔。
“没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曼柔,你也莫要太难过了。”
“嗯。”沈曼柔点点头,随即告别。
“星澜,我就不跟你一同去御花园了,我要先去给太后姨母请安,先告辞了。”
“好的,一会见。”
沈曼柔和丫鬟很快便消失在朱红色宫墙的拐角处,紫云轻声嘀咕。
“沈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苏星澜秀眉一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人美倒是真的,至于心善嘛,还未可知!”
“郡主何出此言啊?”紫云不解。
她明白她家郡主一向是蕙质兰心,聪慧通透。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有这么说的道理。
“你可别忘了清辰从小到大受到的那些欺辱!”
“一个仗着自己嫡女身份、从小到大都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地捉弄、侮辱自己的庶弟的女子,怎么会这么好心,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伤心落泪?”
苏星澜耐心解释,眼里一派清明。
要说沈曼柔会同情瑜哥哥,为他的遭遇而伤心难过,她是有所怀疑的。
“这么说她是装的?”紫云追问。
“也不能确定,毕竟…”
毕竟以前在学堂里的时候,沈曼柔似乎很崇拜瑜哥哥,只不过瑜哥哥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而已。
所以她这是哀其不幸?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总之,沈曼柔必然不像表面上那般良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小心一点总是对的。”苏星澜叮嘱。
想到刚刚南宫瑜的冷漠,苏星澜心中泛起阵阵惆怅。
瑜哥哥,你内心深处真的如你表现得这般无情吗?
若你真的对星澜毫不在意,那又为何要虐杀掉欺辱星澜之人呢?
时辰已经不早,苏星澜和紫云一前一后地朝举办赏花宴的御花园走去。
与此同时,沈曼柔已带着丫鬟小翠站在了太后的寿安宫外。
沈曼柔转身朝着苏星澜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刚刚能够看到苏星澜那样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可真是不虚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