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大张着手脚，被钉在由风干白冥菌丝构成的八芒星架上，遍体鳞伤正挣扎着断气的老年女人。
这个老年女人非常瘦，身上仅仅只穿着件由麻袋改造而来，又大又不合身的“衣服”。
虽然凌霄能够感受到她还活着，但她全身上下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灰白的头发里不断有类似蠕虫的东西爬出，扭动着跌落在地。
她的两只眼睛都蒙着层翳，看上去已经使命了有些念头了。
穆念白稍稍靠近了些，简单地查看过这女人的情况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个灰斧级粒能师。”
“灰斧级？！”
潜麟不由大惊。
凌霄知道，对于非法粒能师而言，灰斧级已是实力强大的顶尖高手，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非法粒能师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甚至于在注册粒能师队伍中，灰斧级粒能师也是实力较强的存在。
耀金之手的入门门槛就是灰斧2级粒能师。
凌霄本以为灰斧级粒能师，甚至黑剑级粒能师都是满大街乱跑——
毕竟自己身边动辄就是黑剑1级，黑剑3级和鸢尾1级的，而且大多年纪都与自己相仿，灰斧级粒能师反倒见得少。
但后来进入到云雾岚影，经过深入的，系统性的了解后才发现，自己实际上被文清寒带进了顶级粒能师圈子。
这是个全是天才的粒能师圈子。
黑剑级粒能师是绝大部分注册粒能师终其一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居境目前记录在册的五百四十万注册粒能师中，黑剑级及以上的只占不到8%。
且在这百分之八中，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黑剑级又是凤毛麟角。
只是因为自己算是被文清寒领进门的，再加上幸运地从凛冽那儿得到了朗基努斯之枪，这才能在粒能师的顶尖队伍中有个席位，甚至得到不少人的尊重。
否则别说是和穆念白、虞慎言这些人搭上线，成为朋友，自己就只有站在人群里仰慕他们，然后幻想如果自己也有这么牛逼云云。
龙洋笑了起来：“一个灰斧级粒能师就这样挂死在这里了，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看来下面的情况比咱们想得还要恶劣啊。”
穆念白思考片刻后说道：“那我来看看，她到底是为什么被挂在这里的。”
说着，她的右手被暗粉色粒能覆盖。
就在穆念白的手即将碰到这个老年女性的太阳穴时，一个稚嫩的女声忽然在阴暗角落响起：“她是污秽源头，你们还是不要碰她比较好。”
众人如临大敌。
鸣镝辅助军士兵们几乎瞬间展开了战斗队形，地狱光枪，热射贯通枪和热射阵列枪齐刷刷地对准了那片阴暗处。
粒能师也纷纷将粒能实体化，随时准备对着阴暗处来顿狂轰滥炸。
但当阴暗中的说话之人走出来时，众人的戒备先解除了三分之一。
这是个年龄大约八九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套又大又破，虽然改过，但改的手艺极其粗劣，导致其看上去极其别扭的衣服。
等她稍微靠近些凌霄才发现，这小姑娘穿得是一件旧款的维安步枪兵军装。
即便这身维安步枪兵军装又破又旧，但凌霄依旧能够看到其腹部有个被补起来的大洞，洞周围一片暗红。
很显然，这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潜麟凑到凌霄耳边说道：“凌兄弟，这小姑娘身上有粒能回响。”
“非法粒能师？”
“嗯，不过可能还没有觉醒吧，只是回响，没有能够实体化的趋势。”
“保持戒备，如果她敢动，只要表现出一点攻击倾向，就干掉她。”
自打成为了朗基努斯之枪的持有人，凌霄逐渐在粒能师中有了领头羊的地位。
如果在穆念白或是其他指挥官缺席的情况下，粒能师们就会开始询问凌霄的意见，让他接替指挥。
而通过生存游戏系统继承来的知识与阅历让凌霄往往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穆念白并没有多少犹豫，在发现了这个小姑娘暂时没什么恶意后，直接将被粒能覆盖的右手贴在了老女人的额头上。
刹那间，老女人的身体绷紧了，暗粉色粒能自她的眼耳口鼻中透出。
她的表情和动作昭示着她此时极为痛苦，但因为嘴巴被暗粉色粒能渗透，因而无法叫出声，只能发出“咯咯”的诡异喉鸣声。
就在这时候，那个小姑娘像是丝毫不害怕鸣镝辅助军手中的武器，蹦蹦跳跳地朝穆念白走去。
凌霄一个侧身拦住了她，将朗基努斯之枪引导完毕后用枪尖对准了她。
潜麟和龙洋等人也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小姑娘并不害怕，花猫般的小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你们是住在那些天上那些高高的，连接神皇云中宫殿里的死亡天使，对不对？”
凌霄不由皱起眉头：“神皇？死亡天使？”
“对，就是那个赐予我们水喝，赐予我们食物，建造起了这座巨型地下宫殿，让我们不会被白冥生物吞食的神皇啊。”
“呃……”
凌霄沉默了。
一时间，凌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这地方真有这么古怪吗？
虽然大家都被困在居境里，但不同地方的人有不同的信仰，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把董事长当成什么神皇来崇拜，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见凌霄不说话，小女孩瞪着好奇的眼睛，看了看凌霄手中的朗基努斯之枪，兴奋地问道：
“所以你们真的是神皇的死亡天使对吗？妈妈说只有神皇的死亡天使才能使用那种能力，那位大人是在这个污秽源头，对吗？你们是来拯救我们的，对吗？”
说话间，小女孩的眼睛瞥向了正在审查老年女人脑袋里信息的穆念白。
凌霄沉默了几秒后，决定利用她的信仰：“没错，我们是神皇的死亡天使，小姑娘，这里不安全了，快点回家去吧。”
说罢，凌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外，不能告诉别人遇见我们的事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拯救你们。”
然而这话却让小女孩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已经……”
说到这里，小姑娘哭了出来。
她开始对着凌霄祈祷，摆出了一系列荒诞又诡异的动作手势。
这时候，穆念白结束了审查——
被钉在八芒星架上的老女人垂下了冒着青烟的头，她的大脑已经完全被粒能烧坏，
她来到凌霄身旁：“这怎么回事？”
凌霄耸耸肩，将关于神皇和神皇的死亡天使的事情告诉了穆念白。
穆念白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利用一下吗？”
“她就一小姑娘，有什么好利用的？”
“这事儿可贵就可贵在，她年龄小上，要是她再大一点，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不是，姐们儿，你到底打算利用她哪一点？”
“她熟悉地形。”
“噗……”
凌霄差点吐血。
好家伙，不傀是典型粒能师的做法啊，这么小个姑娘都能被抓过来当向导。
不过有个向导也好。
于是，凌霄说道：“算了算了，随你吧，对了，还有件事，这姑娘有粒能师天赋。”
“哦？”
穆念白顿时来了兴趣。
她走到正在祈祷的小女孩面前。
身高一米七五的穆念白在女性中绝对算得上高挑了，再加上那身装甲的增高与增壮的效果，此时的穆念白在这个干瘦的小女孩面前像是个巨人。
小女孩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敬仰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穆念白。
穆念白解除了面甲的变色效果，蹲下身，将一只手放在了小女孩头上。
凌霄被吓了一跳：“诶，不是，你这是在搞什么？她就是个……”
不等凌霄的话说完，穆念白手中便已释放出暗粉色粒能。
暗粉色粒能瞬间便渗入了这小女孩的颅骨之中。
刹那间，小女孩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几乎无法支撑身形，轰然摔倒在地。
粒能入体的痛苦极其强烈，但凌霄却震惊于这小女孩没有被这痛苦折磨得尖叫起来。
她用尽全力忍耐着，脸上却露出了感激与享受之色。
凌霄赶忙上前：“你不是说要让她给咱当个向导吗？这要是给她弄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忽然对着穆念白感恩戴德地说了四句让凌霄终身难忘的话：“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凌霄目瞪口呆。
这四句话别说是这么个小姑娘了，就算是放到上面的很多中学里都有很多人背不出来。
毕竟长夜时代比起地面时代，退步的可不单单只有科技水平。
穆念白点了点头：“现在带我们去找你们的圣所吧。”
小姑娘再次起身时，凌霄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似乎纤瘦无比的身材也变得强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