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定要下去吗？”
在凌霄等人沿着这条黏腻的，布满坑脏血肉的阶梯走向这座庄园的地下部门时，凛冽忽然开口说道。
凌霄对凛冽会说出这种话感到十分诧异。
一直以来，虽然是菌兽的凛冽在凌霄这儿的形象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不死，以及智者，只可惜是敌对阵营的。
“难道你觉得能放任血继菌丝继续为祸人间？不对啊，凛冽你是纯血白冥生物吧？照常理来说，你应该最痛恨这种杂种才对啊！”
“我？痛恨血继菌丝？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就像你把我当成菌兽一样离谱。”
“难道你不痛恨血继菌丝吗？至于我把你当成菌兽，这事儿你能问出来也是搞笑，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有哪里不像菌兽？”
“看来你们人类对我们并不了解，也对，毕竟你们的寿命只有区区百年罢了，又好玩什么机密绝密，必然会造成知识的断层。”
“那你到底是什么？”
“姑且先把我当成菌兽吧，咱们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们真的要下去？”
“那不然我们还能去哪里？”
“破例提醒你一下，这座庄园的下面早就被改造成‘血肉教堂’。”
“血肉教堂？”
“嗯，这是我按照你们的语言翻译过来的，白冥生物崇拜血肉，就像你们崇拜神明一样，而且酷爱研发‘生物技术’和‘血肉科技’。”
话刚说到这里，凌霄便听到前面的穆念白忽然惊呼道：“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地方？！”
凛冽笑道：“喏，来了，去长长见识吧，人类！”
凌霄顾不上回怼凛冽，连忙快走两步，与穆念白并肩而战。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由血肉与森森白骨组成的巨型教堂。
由血肉与骨骼层叠而成的，形态各异的诡异立柱撑起了这座教堂正在蠕动着的血肉屋顶，肌腱和网膜构成了连接教堂各部分的通路，而教堂的门则是巨大的瓣膜。
教堂的正中有颗巨大的“红宝石”——
稍稍仔细观察后，凌霄发现这颗红宝石其实是颗眼睛！
这座教堂是活的。
凌霄能够感受到这些血肉的蠕动。
甚至于走下阶梯，目睹这座血肉教堂后，凌霄能够隐约地感受到它与自己体内有着某些相似的部分。
这个发现吓了凌霄一大跳。
粒能师与白冥生物敌我同源，这件事凌霄知道。
但问题就在于，再怎么敌我同源，自己也不可能和一座建筑有什么共同之处吧！
哪怕它是活物！
穆念白和虞慎言齐齐地愣在了原地。
在场的只有凛冽保持了相当的乐观。
它深深地吸了口气：“啊，这熟悉的味道，这是回家的感觉啊。”
因为血肉教堂给凌霄带来了极大的震惊，使他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要怼凛冽。
虞慎言表情复杂地看向穆念白：“穆长官，咱们还要进去吗？”
穆念白沉默了几秒。
这是凌霄头回在她的脸上看到犹豫的表情。
几秒之后，穆念白还是收起了犹豫，点了点：“咱们必须进去，必须要解决掉血继菌丝，不然的话，鬼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就要去喂这玩意了！”
凛冽不知用什么方式发出了类似拍手的声音：“很好很好，勇气可嘉，勇气可嘉，但是就怕这玷污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凌霄叹了口气：“我说，想点好的行吗？要是进去之后连穆念白都会出事的话，你能保证我能全身而退吗？我要是不能全身而退……”
“放心，在你答应我，带我去白冥界之前，我会好好地保护你的，但是你这两个朋友么，啧，貌似我们菌兽应该对人类没有好感，认为人类是猎物吧？”
“在这等我呢！？”
“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
“行吧。”
凌霄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人类了？”
“何以见得？”
“你小心眼的样子真的很像人类！”
“走你的路吧，等会你就会见识到白冥界用血肉科技创造出的奇迹。”
“什么东西？”
“你不好奇纯血白冥生物是怎么出生的吗？”
“嗯？”
“诞生墙，我知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问我诞生墙是什么了，我这里先吊一下你的胃口，走不了多远就会见识到它的真面目。”
这话成功地将凌霄的好奇心吊了起来。
然而凛冽却直接明说了要吊人胃口。
无奈，凌霄也只能跟着穆念白、虞慎言，小心翼翼地朝着教堂走去。
这座血肉教堂并非是没有守卫的。
这儿的守卫由胖修女，红袍男和一种古怪的，像是被剥了皮装上了一大堆诡异的，像是用白冥菌丝将人类制造的植入体、义体转化为血肉造物的人造人。
血继菌丝在这些人造人身上游走着，从口中钻进去后从耳朵眼钻出。
很显然的是，这些人造人的等级要高于那些胖修女和红袍男的。
起初，三人组进入到教堂时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那些胖修女和红袍男也接受过血迹菌丝聚合体的“恩赐”，但他们终究是人类，自然是基本看不到服下了针对人类视觉结构特化的潜行药剂的三人组。
但那些人造人就不一定了。
虽然这些人造人未必有视觉——他们中的许多个体根本就没有眼球，所谓的眼睛处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血继菌丝在其中乱窜。
然而这些人造人的视觉却是针对粒能师特化的：
白冥生物有时候并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只需要感受到粒能师体内的白冥菌丝结晶粒所散发出的粒能光芒就足够发起攻击。
而在与人类的千年战争中，白冥菌丝早就学到了这点。
它们甚至可以用这种手段来区分所遭遇的人类粒能师的实力。
实力越强的粒能师，在它们感应中的粒能光芒也就越加明亮。
刚开始的时候，三人还多少有些担心这种从未见过的敌人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立马纠集起一大波修女和红袍男来攻击自己。
但很快，三人便发现了个诡异的现象：
当虞慎言因为地上的粘稠血肉勾住脚而慢了半拍，没有及时跟上凌霄而被回身的人造人看了个正着。
然而这人造人不仅没有对这名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发起攻击，相反，它还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仿佛是见到了贵客上门一般。
凌霄起先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穆念白冒险尝试从藏身的掩体后站起，堂而皇之地站在几名人造人面前。
她这样做之前是做好了直接被发现，然后和这些从未见过的敌人开战的准备的。
不过很显然，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这些人造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打算。
相反地，它们还对凌霄三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
这就让凌霄有些疑惑了。
在走进教堂大门前，他低声问道：“你别告诉我，血继菌丝和普通的白冥菌丝一样保留记忆，它还保留着当年在离渊阁的记忆？然后这些人造人因此把我们当成友军了？”
话出口之后，凌霄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它真的还会保留记忆的话，那绝对不可能对任何身上带着离渊阁气息的人表现出友善。
穆念白的想法也是如此：“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一进来就已经被杀了，离渊阁是它苦难的开始，原本它是株自由自在，
无忧无虑的白冥菌丝，结果被离渊阁给薅走，做了一大堆实验。”
凌霄翻了个白眼：“别把这玩意形容得和真人一样。”
“拟人手法呗，再说了，根据目前的研究来看，白冥菌丝可能真的有感情。”
“不可能吧？它们要是有感情的话，不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听凌霄这样说，凛冽懒洋洋地说道：“有感情又不代表着它们要对你们人类有感情，难道你会对虫蛋白棒里的原材料有感情？”
对于这个问题，凌霄的回答非常简单：“我对虫蛋白棒原材料的感情只有期待，期待它们多长肉，少长甲壳，省得吃一嘴都是，还得被扎几下。”
“你这家伙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是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你想真的混入人类社会的话，就好好学着吧。”
“我只对毁灭你们这个脆弱的社会，孱弱的文明有兴趣，我不需要融入。”
“你这样说，那就没得聊了。”
凌霄一面在心中说着，一面跟在穆念白身后朝着教堂大门走去。
正式踏入教堂范围后，凌霄再次嗅到了那股白冥生物身上标志性的腥酸味。
只不过相比于感染未经改造的白冥菌丝所散发出，过于浓厚的腥酸味，血继菌丝即使搞到了这种程度，其味道也算不上太浓，甚至都达不到刺鼻的地步。
穆念白说道：“看来传言是真的啊，血继菌丝可能是离渊阁秘密开发的生物武器。”
听到这个，凌霄不由翻了个白眼：“秘密开发的生物武器？我看是用来自杀的吧？”
穆念白摇摇头，说道：“其实相比于改造前的白冥菌丝，血继菌丝已经算得上是温和了，你想想，它已经丢失了六十多年了，
这六十多年里你见过感染血继菌丝的人吗？或者是由血继菌丝转化而来的菌兽袭人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