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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颜白没有等到李二,却等到急行军追来的后路大军和一万多辅兵。

以及李绩铁着脸发布的的军令。

军令如下。

除了前锋军负责警戒,所有的人马全部听从大将阎立德的指挥。

要在不远处的辽泽上布土建桥。

颜白自然也要听军令。

颜白骑着马,站在远处最高的山坡上,紧紧地盯着大辽城方向,防止高句丽派兵偷袭。

在山坡下,万人如蚂蚁一样在辛勤忙碌。

林间秀难受的想哭。

作为照顾许敬宗的护卫,他也被李绩给征招为辅兵,要跟着大家一起布土建桥。

林间秀是负责砍树的。

他已经砍了一上午,手心全是水泡。

林间秀最在乎的就是他这双手。

有了老茧,该怎么在技艺上更上一层楼呢。

自己可是答应过书院的。

这一次要告诉他们,人脑子里面有什么。

唉!

林间秀在吃苦,书院的学子何尝不也在吃苦,

“微微,你还行么?”

“微微,你咋不说话?”

“微微,你需要我搭把手么?

我有力气,大总管奖了我十斤肉,我才吃完,有劲,浑身都有劲……”

阎知微鼻孔发出一声冷哼并未搭理啰里啰嗦的高侃。

将肩上的土包换了个肩膀,头也不回的扛着土包继续往前。

他不喜欢高侃,但也并不讨厌他。

一是因为高侃睡在他上铺。

夜里总是磨牙,抠脚,放屁,动来动去。

偶尔还说梦话,惹他睡不踏实。

二是入学的那会,高侃听到自己的名字总是盯着自己乱看。

他不相信自己是男的,还大胆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还偷看自己洗澡。

他竟然怀疑自己的女人?

知微怎么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是阎立德的孙子,自己就是男孩子。

只不过名字优柔了一些而已。

但这也不怪自己。

名字是父辈起的,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分神的阎知微没注意脚下,身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泥潭里。

肩上的土包压得他爬不起身来。

高侃见状,脚尖一挑,土包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好不容易爬起身的阎知微看着自己满身的污泥,委屈的想掉眼泪。

自己祖祖辈辈都是顶级的官宦人家,自己的曾祖母还是北周武帝宇文邕之女,清都公主。

在书院,自己都没这么委屈过。

自己何曾如此狼狈过。

“走吧,跟上,别耽误后面人干活!”

“把沙包给我!”

“你别逞能,跟着我就行!”

高侃说罢就冲到了前面。

阎知微看着高侃身上三个巨大的土包,心里格外的酸楚。

同时,他也不觉得高侃是那么的讨厌了。

“布土作桥”是阎立德综合了书院多人意见后整理出来用来过辽泽的方法。

方法不难,有人就行。

先选木材交叉铺于泥沼之上,形成大小不一的三角形状。

再用木枝在三角形状内纵横堆叠成块面状。

最后以泥土填充枝条间的空隙,铺匀踩实后,简易浮桥就制成了。

颜白来看了,布土铺桥的原理和建造南山深处火器作坊围墙的“金属结构混凝土”的方法类似。

阎立德把这铺在辽泽上,主要的原理是增大受力面积。

方法是个好方法,就是有点废人,人很累。

在做之前,阎立德还是吩咐众人从四处找来了很多的野草,草藤。

先是捆绑着沉了一些石头还有圆木。

然后上面才开始布土作桥。

不然的话,人可过,战马辎重如何过。

目前来看,进度很快,每日能铺三十里。

最多七日,大军就能渡过辽泽。

直接出现在高句丽在辽东地区的最核心城市。

辽东城。

两百多里的辽泽是渊盖苏文给大唐准备的第二道防线。

颜白等人在巡逻期间,竟然没有见到一个高句丽人。

也不知道渊盖苏文哪里来的巨大信心。

他以为李二是隋炀帝?

他哪里知道,大唐有大把的人形非人生物,阎立德就是其中之一。

他更不知道,汉族从来都是一个不缺乏奇迹的民族。

这仗都打了一个月了,大唐就没有打过合战。

全部都是将领各自为战,一一撕开高句丽的守军。

渊盖苏文还是没有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犹豫。

他在怀疑秦王的作战能力?

颜白嚼着草根有些百无聊赖,满脑子胡思乱想,这是人在极度无聊的时候最容易产生的情感。

不然,你会真的觉得这时间难熬。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颜白也从胡思乱想中醒来。

裴行俭兴冲冲的跑来,喘着气道:“师父,卑沙城破了!”

“张公立大功了!”

颜白慌忙接过军报,打开一看,上面写道:

“五月初二,张亮等率舟师渡海袭占卑沙城,杀敌一万,俘虏青壮八千余口,行军总管丘孝忠等兵锋直指鸭绿水!”

张亮现在很开心。

看着卑沙城官员的子女亲眷在大堂里跳舞,张亮开心的哈哈大笑。

他的那些儿子也觉得畅快,跟着哈哈大笑。

这些年来,他从未如此地畅快过。

朝中人都说他张亮,文不成,武不就,行事乖张,还劣迹斑斑。

最大的一份军功还是跟着尉迟敬德混来的。

如果不是早早的跟着皇帝,有从龙之功,凌烟阁上怎么会有他的画像?

如今的张亮算是扬眉吐气了。

虽然城不是自己破的,但确实是自己这一路大军破的。

怎么算,自己都有一份军功。

李泰看了看张亮,又看了看张亮的那一群假子,瘸着腿缓缓的离开。

张亮破卑沙城,大胜,大喜,可以理解。

可这些假子在这里乐什么?

也就喜欢扛着炮管子炸船。

秦月颖都说了不能扛,他们偏偏不听。

说他们身强力壮,无碍,放心......

下船的时候好好的,一进水就不行了。

三十七个假子飘起来了五个。

那五个全是扛炮的。

李泰学过医,根本就不需要号脉就知道这群人是内脏出了问题。

在船上好好的那是没发作而已。

一到齐胸的海水,水压上来了,那就催命了。

李泰走到军营中,秦月颖站的笔直正在接受军司马盘问。

李泰扭头就走,听都不敢听,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根据少府监中火药监的保密条例,秦月颖是三级保密人员。

这个三级保密是什么概念呢?

南山里,火药作坊,里面做饭的那个婶婶都是三级。

秦月颖就是那个档次。

因为秦月颖的成份过于复杂。

简单的说就是认识的人太多,还是个官员。

至于最高级的九级人员名单,是谁,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估摸也就太子大兄和父皇知道。

“要命了!”

李泰看着也瘸着腿的尉霖,不解道:“什么要命了?”

“老秦这次要脱层皮了?”

李泰一愣:“啥?”

“响声和火药弹的个数对不上……”

见李泰要走,尉霖赶紧道:

“别走啊,我听说啊,我也是听说,大概有三个火药弹算是遗失了,老秦对不上!”

李泰很心疼秦月颖,但也无可奈何。

军队是讲军法的地方,说不得情,也帮不了。

“是哑炮,还是真的丢了?”

“真的丢了!”

尉霖吞了吞口水:“其实在早间老秦就发现了,他没敢声张。

所以,绝对不是哑炮,少府监做出哑炮是要掉脑袋的!”

“那是?”

尉霖没说话,扭头直勾勾的看着张亮所在的大堂。

李泰一把扭过尉霖的脑袋。

“你这憨货,这是大军,这个关头打仗最重要,走走,陪我去喝茶,听说大黑山城里有两口井的水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