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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娄景辉和纪天和两位高徒的邮件,宋河吞下一把胶囊,在纸上推演。

思路奔涌,手速也飞快,一张张纸不断写满,却又不断划去。

刚落笔时,他感觉出路近在咫尺,只消伸伸手,就能摸到药物分子的全新数据分析法,心情格外亢奋!

但写了半天,他发现……情况不对劲!

思路犹如落在一处空地上,四面玻璃墙。

每个方向看似走得通,但每个方向又都会撞到透明玻璃上,全是一些不起眼的阻碍,把一条条出路挡死了!

【我考虑考虑,你也再想想,半夜零点我要去素食食堂吃夜宵,不困的话可以找我当面讨论,困的话明天上课我们再谈】

宋河编辑出这条消息,分别发给娄景辉和纪天和。

发完,他又摸出一个白纸本,踌躇着落笔推演。

……

零点。

素食食堂。

宋河习惯了来这里吃夜宵,大半夜吃的太荤不舒服,搞点素菜点心垫垫肚子即可。

先把电脑包放在角落的空桌上占座,再拎了餐盘去点菜。

一小碗汤圆,一盘鲜拌时蔬,一小只烤地瓜,感觉差不多了,端着餐盘返回。

占座的桌边,已经坐了一个胖子!

胖子怀里抱着电脑包,脸上口罩眼镜,头上还戴了毛线帽,有些鬼鬼祟祟地蜷缩着,像是怕被人发现的接头特务。

一见老师过来,胖子慌忙起身,“宋老师好!”

“纪天和?对吧?”宋河询问。

“对!”胖子落座,不安地瞥了瞥周围,又往角落缩了缩。

宋河本能地感觉这胖子不对劲,明显有什么秘密,没等细问,一个瘦子冲进食堂,扫视一圈之后,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宋老师宋老师!我来了!”娄景辉兴高采烈地把电脑包放在桌上,大大咧咧一坐。

坐下之后,娄景辉才看到角落里拘谨的胖子。

“宋老师您有客?我要不要回避?”娄景辉飞快地问。

“他和你一样,你们俩的邮件,做了几乎相同思路的数学建模!”宋河笑着解释,“我的课,正式学生加旁听生七百多人,群英荟萃,但只有你俩所见略同。”

“缘分啊胖兄!”娄景辉惊喜,伸出一只瘦巴巴的手。

纪天和拘谨地笑笑,伸出小胖手和他握了握。

“你俩先互相认识一下吧!咱三个临时组建小团队,共同做数学建模。”宋河示意,“娄景辉先来?”

“我叫娄景辉,本科清华,硕士普林斯顿,都是学的数学,现在跨界读生物的博!”娄景辉说话频率飞快,冲锋枪一样自我介绍。

“本科我跟的丘成桐老师,硕士跟的保罗西摩尔老师,博士在跟邵珠老师,现在跟宋河老师!”

胖子眼睛明显睁大,显然被这履历震到了。

宋河也微震,娄景辉是丘老高徒他知道,但不知道他还是保罗西摩尔的徒弟!

当今世界,图论领域最顶尖的数学家便是保罗西摩尔,近几十年的图论突破都是他做的,此人恐怖如斯,每年的前沿数学论文像故事会一样更新!

至于邵珠老师,在生物学界也很有名气,其学生团队做了全世界最大的被子植物基因库,宋河曾走马观花浏览过一两篇相关论文。

“我脑子有点毛病,诊断不出来,医生开玩笑说会以我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病。”娄景辉换了个冲锋枪弹匣,嘴皮子继续飞快。

“具体症状是无法停止思考,脑子会时不时疯狂运转,像突然油门到底的跑车,而且没法刹车,只能等油箱跑空了才能停下来!这时候我就必须找点难题做,不做题就头痛欲裂,做题宣泄一下反而舒服!”

“其实我这人不喜欢学习的,但脑子有这个病,不知不觉就读研读博了!”

“好家伙……”宋河震惊了,“天选科研人?为何想到从数学跨界到生物来?”

“数学没诺奖,我想拿个诺奖!保罗西摩尔推荐我做生物数学,给我举了几个例子,我听了之后很心动。”娄景辉话痨道。

“一个是高卢数学家Rene thom,得过菲尔茨奖那位,他做数学研究的时候提出了一个理论,解释高维代数簇的低维子簇,被生物学家拿去解释生物生长过程了。”

“突变论?”宋河听着耳熟。

“对!”娄景辉疯狂点头,“还有hodgkin-huxley 模型,四个常微分方程描述神经元电脉冲,拿了63年诺奖。基因漂移学说,数理统计宗师费希尔基做出来的……”

“停!”宋河叫停了他的滔滔不绝,“我明白你为什么跨界到生物了,很好!”

“不好意思老师,我有点话痨,控制不住。”娄景辉笑了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丘老师看了您的宋空猜想,很感兴趣,正在安排他的学生们做。”

宋河愣了愣,心中一震。

宋空猜想……居然引起顶尖数学界的关注了吗?

他一时有些恍惚,这感觉好比一个音乐爱好者,随手写了支小曲贴在网上,结果引起了周杰伦的关注!

“娄景辉自我介绍完了,纪天和,你来吧。”宋河看向角落里蜷缩的胖子。

“我本科硕士,都在京海念的数学……”纪天和刚说了一句,马上被打断。

“汪泰初教授认识吗?”宋河眼神发亮。

“汪教授是我硕士导师!”纪天和一怔。

“世界多么小,汪教授也是我老师!”宋河笑了,“论辈分我还得叫你声学长!”

“不敢不敢!学术界不以年龄为尊,以成就为尊,您是我老师!”纪天和惶恐道。

“不必拘谨,你太拘谨了,你看娄景辉多轻松。”宋河笑道,“博士在哪念的?”

“博士我没念,直接参加工作了,这十年一直在……”

纪天和说到这,忽然卡壳。

“在哪?”宋河问。

“在……在生物实验室干活。”纪天和结巴道,“没啥大成果。”

“十年没成果吗?”娄景辉意外。

纪天和支支吾吾,脸色为难。

“科研坐冷板凳也是常事,十几年磨剑出成果的也大有人在!”宋河开口帮忙解围,表示理解。

但其实宋河不能感同身受,他的科研进度是以天计算的。

十年?十年之后,宋河都不敢想自己手里诞生多少世界级成果了!

纪天和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老师一眼。

“好,都认识了,咱们言归正传。”宋河说,“药物分子数学建模,你们考虑到哪一步了?”

“我有结论了!”娄景辉笃定道。

“我也有结论了。”纪天和小声说。

宋河惊讶,“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