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煜深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回头笑着看他。
他如果要脸的话，那他就不叫邵煜深了。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两句荤话的时候，沈轻言却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他后腰。
“邵煜深，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
邵煜深的人生，简直可以，堪称完美。
这世上那么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对他来说却不过是与生俱来。
因为有足够强的底气，所以他不需要在自身的能力上卷。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灰铁三角洲总部基地的时候。
他看到与自己同期的、年龄相仿的那些孩子，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结了冰。
作为生来早慧的孩子，沈轻言幼年时就算过得再不好，也总有一种傲气在。
那年，那天。
他第一眼看到那些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与野心的孩子，就知道这些同龄人，才是真正与他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
又或者说，他还不如他们。
邵煜深见他又沉默下来，于是便重新爬起来坐到沙发上。
他蹭到他身旁，笑着说道：“别总是不开心啊，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沈轻言突然开口。
“邵煜深，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啊？你以前不是说过吗？”
邵煜深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在欧洲留学的时候被绑架了，然后遇到了你的老师。”
沈轻言说道：“但我没有对你说过具体发生过的事情。”
邵煜深还是呆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沈轻言笑了一声说道：“那年我十一岁，第一次进入灰铁三角洲，当年上百个孩子，我智商测试是第一名，体能测试是九十二名。”
这些回忆对沈轻言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但如今回忆起来，依旧非常清晰。
他说着，邵煜深也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而我之所以能排到九十二，还是因为年纪大，排在我后面的那些孩子，基本上都比我小两三岁。”
在那个年纪，体能上是不存在男女差距的。
甚至同样的年龄，女孩可能要比男孩更强一些。
上百个孩子，以种族、语言等因素，各自结成小团体，但彼此之间互不信任。
没到最终活下来的关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一个对沈轻言释放善意的，是一个与他同岁的女孩子，也是他们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身有残疾的。
那女孩子皮肤被晒得很黑，五官却很好看，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的左腿有畸形，并不像是天生的，应该是后天受伤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她说她能看得出来沈轻言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训练的闲暇时刻，总是缠着他讲述大城市的光景。
沈轻言也略微了解过一次，女孩来自西南山区，她的父母为了筹集哥哥娶媳妇的彩礼，将她卖给了一个马戏团。
然而实际上，那个所谓的马戏团是一个组织儿童乞讨的非法团伙。
马戏团的老板会用各种说此哄骗孩子的父母，以很少的钱将孩子买走。
在她被买走之后，马戏团的老板用两块砖头把她的小腿垫了起来，然后拿铁棍敲断，她的腿就落下残疾了。
或许是因为怕在国内乞讨被发现，所以她所在的那个马戏团，一直在东南亚各国乞讨。
后来有一次，为了能够乞讨到更多的钱，马戏团老板想把她的双腿砍掉，她拼了命才逃出来。
女孩说这些过往的时候，眼眸中带着几分脆弱，好像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然而沈轻言并没有就此掉以轻心。
因为这个女孩子，在刚进入基地的体能测试里，能排进前五。
然而女孩不单单只对他一个人这样说，她对所有人都这样说，看起来始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可怜。
唯一对她有敌意的，是他们那一届最耀眼的人——
舒澜。
那年的舒澜太耀眼了。
她年纪虽然小，却当过童子兵、打过黑拳，能熟练的使用绝大多数枪械。
甚至她都不屑于韬光养晦，肆无忌惮的吸引着所有人的敌视与忌惮。
沈轻言发现，两个女孩子彼此之间好像一早就认识。
女孩从不主动跟舒澜搭话，舒澜却会在训练中若有若无的针对她。
沈轻言在那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有洁癖，却总是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因为他肉眼可见的良好出身，会给他招来旁人的欺凌。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会很快死在训练中，或者是退出。
“啧啧啧……”
邵煜深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我感觉你故事里说的这俩人都不一般啊，就那个残疾女孩儿，人家就一条好腿，体能测试进前五，你身体健全排倒数……这女孩明显狠人啊。”
毕竟都是未来的佣兵头子，邵煜深并没有把这些人当做一般的孩子看待。
“你说对了。”
沈轻言点头。
“每次体能训练的测试排名，都会公示在我们训练场的告示牌上，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彼此的实力。
但在她这种夜以继日的示弱之下，很多人都忽视了她排行靠前这件事。”
而在第一次养蛊般的逃杀训练中，那个女孩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