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惨,肯定是遇到山匪了。”
“这些山匪太猖狂了。”
“你还要去打抱不平嘛。”
“当然不。”
“行了,别看了。咱们趁白日快些赶路吧。”
路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
胡瑶戴着捡来的帷帽,牵着山匪拴在树边的马走进。
死的是一对母女。
母亲到死都紧紧护着怀中的女童。
胡瑶看清尸体的脸时,愣住了。
她从包裹中取出一件外裳缓步上前,盖在母女身上。
“娘子认识她们吗?”
胡瑶垂眸道:“不认识。”
“娘子当真是心善。”
“是啊,是啊。”
“……只是举手之劳。”
胡瑶不再多言跃马而上,向林中南魏方向奔去。
不知赶了多远的路,林中忽然传来有些耳熟的求救声。
胡瑶策马向声音方向行去。
男人双腿受伤正向前爬行,听到马蹄声惊喜的抬头,见到胡瑶时,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唤道:“……瑶、瑶娘子?”
胡瑶一愣,“大哥?”
眼前受伤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赶马车的小丫父亲。
他的双腿受伤,疑似感染。
“太好了!这林中一直没人,能见到娘子真是太好了。瑶娘子快救救我,我双腿被山……”
胡瑶打断他的话,“小丫与她母亲死了。”
男子哽咽道:“我知道……是我没用。瑶娘子!你救救我!!!”
“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
“瑶娘子心善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非心善之人,亦不爱多管闲事。”
胡瑶勒马调头。
男子还在苦苦哀求,见胡瑶真不救他,恼羞成怒大骂。
“贱人!你怎么就没死,当初我们就不该多管闲事,都怪你,你个婊……”
身后男子的怒骂越来越难听,胡瑶充耳不闻,策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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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魏,太和二十八年
“夜里越发的冷了,看这天只怕要下暴雨,记得上回这样的天,你爹我还接待了贵客呢。”
少女打着算盘道:“我知道爹上回这样的天,接待的贵客是公主驸马等人。爹能不能别念叨了,我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我就是忍不住感慨嘛。你说咱驸马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听说连尸骨都没找到呢。”
“战场上的事,哪里说的准。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交州洪涝,好多难民往荆州方向逃,说不定哪日就往咱南魏跑呢。”
“放心吧,薇儿。咱们这边垂小镇最近都增兵了,更不要说边界处。”
薇儿放下手中账本,悄声问:“爹,你说为何突然派兵来咱们镇?”
掌柜门也不关了,走到女儿身旁低语道:“爹也是听你三叔母的表哥的友人的二姨…….”
“说重点。”
“听说驸马死后,咱们陛下娘娘派人给梁国皇帝写去书信,要接公主归国。许是公主归国会路经此处增兵保护吧。”
“不对啊,按驸马下葬的日子算,这都半年多了。若公主真的归国,此刻人应当在临安宫中。”
掌柜忍不住大声道:“闺女,这可不是这么算的。咱们公主是个极柔善的人,你爹当初手被划伤,公主都赠药与我,更何况驸马爷父母身亡,公主定是要……”
“啪……”门口传来东西落地的闷声。
掌柜与薇儿慌张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衣衫破旧的羸弱女子。
女子身材瘦削,面容憔悴,瞧得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薇儿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道:“娘子可需要什么帮助?若是要吃食或借宿,我可以帮娘子。”
女子好似没听到,明眸紧紧盯着掌柜,颤声问:“掌柜刚才说谁身亡了?!”
一声“掌柜”让男子如梦初醒。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憔悴羸弱的女子,完全无法将她与昔日娇美绝丽的贵客联想到一起。
掌柜哽咽的唤道:“贵、贵客!”
胡瑶扶着门走进,“掌柜谁死了?!”
薇儿见自家父亲盯着女子发愣,轻咳一声道:“父亲说的是咱们南魏前驸马慕渊的父母,就是梁国镇国将军与她夫君。听说两人归锦途中发现有匪军在洗劫城镇,出手相助但寡不敌众遭奸人暗算,缓军到时……”
她正说着,就见女子原本就憔悴的面容一片惨白。不等细想,眼前的女子整个人向前跌去。
“娘子?!!”薇儿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昏厥的女子。
掌柜被这突发的变故,吓得手忙脚乱。
他急匆匆上前,“薇儿,爹去请小金大夫。你将公主抱到天字一号房,检查一下公主身上是否有伤。”
“公主?!”薇儿不敢置信的看向怀中的女子。
掌柜也不管女儿有多惊讶,抬腿就往店外跑。
薇儿唤住了父亲,“爹!”
掌柜回头问道:“怎么了?”
薇儿盯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女子道:“若她真是公主,这番模样定是有人要杀她,若那些人追来,只怕……”
掌柜脸色一沉,严肃的打断女儿的话。
“薇儿,公主当初是为了南魏才和亲梁国。如今好不容易归国,我们又岂能因怕死而置公主于不顾。”
薇儿噗呲一笑,“爹想什么呢,女儿是想说只怕那些人会追来,若只有你我二人,恐难护公主周全。你找完阿金就去请镇长,让镇长叫来可信之人,顺便让人去请官兵,切勿惊扰其他人。”
“爹晓得了,快将公主送回房。”
“嗯。”
薇儿半抱半扶的将公主安置在天字一号房,轻柔细心的为公主擦拭。
沾水的手在碰到公主身上的衣裳时成了褐色,一股血腥味在手上蔓延。
薇儿有些惊慌,不敢想象公主这一路行来遇到了什么,为何身边一个侍女护卫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褪去公主衣裳。
公主苍白的肌肤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与淤青,左臂上还有一道疑似被割去肉的血红伤口,骇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