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睡梦中的清芸，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等她睁开眼睛，又到了熟悉的重症监护室，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其实她也大概想明白了这梦境的原由，在现代的她，应当是没死的。
她的心脏虽然没了，但陈茗用一颗机械心脏将她保了下来，才能让她以植物人的形态，在现代存活了那么多年。
很早之前，她们二人研究的课题一直都是机械心脏，只是心脏的结构太过复杂紧密，仪器很难达到如此精准的程度，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成功。
只是没想到，陈茗却用在了她的身上。如今看来，倒是成功了一大半的，至少人还是活着的。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自己，清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再靠近。
少女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薄唇毫无血色，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有种不似活人般破碎的美感。
就在清芸愣神之际，监护室的门被打开，陈茗穿着防护服走了进来。
清芸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深深的无力感。像是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清芸的脸颊，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怜惜与疼爱，喃喃道:“南秋啊，你说，师傅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让您如此痛苦的活在在世上的”。
清芸鼻子一酸，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她很想大声的回答她，但她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的望着陈茗的眼睛。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陈茗抬起头朝清芸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再次低下头，却发现季南秋的睫毛颤了一下，仅这一点发现，陈茗激动的站了起来，立马按下紧急按钮，唤来更多的医护人员。
清芸当然也发现季南秋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就发现了问题，心电监护仪发出了警报，心率持续在加快。
同时，陈茗也发现了问题，慌乱的去拔掉季南秋身上的仪器。
这个心跳频率不对，太快，不对......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快，平稳，然后停止......
陈茗怔愣在了原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不断从她的眼里滚落，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其他的医护也赶了过来，但为时已晚。
季南秋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陈茗缓缓脱掉自己身上的防护服，清芸也终于看到了陈茗如今的样子，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滑落。
陈茗的头发早已苍白，再看不见一根墨发，满脸的皱纹像揉皱的报纸一般，曾经充满干劲的眼睛也变得沧桑。
清芸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她的身上，这一次，她抱住了她，真的抱住了她，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陈茗也感受到了被拥抱的感觉，双手微微颤抖，试探性的保住眼前的“空气”，当感受到阻隔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其他医护见到陈茗这个样子，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悄然让出了空间。
在最后一秒，最后一秒，陈茗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她的徒弟，是她当女儿一样对待的徒弟。
清芸也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只那一秒，说出一句“师傅，谢谢你”。
一瞬过后，清芸消失不见。
陈茗也感受到了怀中的轻盈，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清芸最后一秒的那句话。
所以，她没有怪她，她还是认同她这个师傅的。
陈茗心中的某一处，像是被压了多年的积雪融化，突然轻松一点，可那如刀割般的疼，也轻而易举的钻入心脏。
清芸哭着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
身旁的颜思渊早已坐了起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抚，帮她擦着眼泪。
“不怕不怕，雪儿可是魇着了？不怕了吧怕了，夫君在呢”。
随着颜思渊的轻哄，清芸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睛哭的酸疼，将脑袋靠在颜思渊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能让她安稳许多。
“啊渊”。
“嗯，我在”。
“前世我最对不起的，唯有师傅，可如今，却连弥补都机会都没有，我是不是很蠢？”。
颜思渊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她，陈教授从未怪过你，也很尊重你的选择。
雪儿你要知道，不是有遗憾的人生才算完美，而是有些遗憾，终究是我们永远无法弥补的”。
清芸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无法回去了，就算她当初没有做那个决定，以她的身体，也撑不下去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那时，师父也是一样的伤心。
随着清芸的呼吸逐渐平稳，颜思渊慢慢将人放倒，看着睡梦中已然皱着眉的少女，忍不住去抚平她的眉宇，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精光。
.........
时光倒流，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颜思渊在见到季南秋坟墓的一个月后，就查到了陈茗所在的研究所，也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女。
看着眼前如陷入沉睡一般都女孩，颜思渊的心脏再次疼了起来，眼球布满红血色，心疼，不甘，痛苦多种情绪冲击着他的内心，令他生不如死。
不敢多看，很快就离开了研究所。
外面车水马龙，艳阳高照，颜思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直到一个男人倒在了他的面前。
颜思渊看着倒在自己脚边哀嚎的男人，皱眉跨了过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男人见颜思渊没有丝毫反应也别气馁，连忙追了上前，刚想伸手将人拉住，就被颜思渊躲开了，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男人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压迫感，额头浸满汗珠，心虚的不敢与颜思渊对视。
“有事吗？”，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冷意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