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有足够高贵的身份，拥有绝对的样貌。本该受人敬重尊崇，可偏偏因戾帝的昏庸无道，不受重视，而过得连牲畜都不如。
就连那倾城的容貌，都成了他一生最大悲剧的原因。
戾帝，不是人，连自己的儿子，他都不愿意放过。
那时的穆景之，才十岁，只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只是御花园里见到的那一面，戾帝就将人带在了身边，精心养护着。
白日里，他是他的贴心侍从，夜晚，他是他床上的猎物。
穆景之想过死，想过自杀，可他不甘心，明明错的不是他，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于是他忍耐着，承受着世人所认为的盛宠。
终于有一天，戾帝死了，死在了颜帝的剑下，天元又活了过来，而他，被当做贱奴卖出了皇宫。
颜帝为何会放过他，因为戾帝是死在穆景之的身上的。
看着清芸眼里的怜悯，他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低低的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清芸蹙眉，她只是根据前朝的那些史记，还有有些“颜帝”的反常举动猜出来的，他出宫之后的事情，就基本上不知道了，但对于出宫之前的他，清芸是感到悲哀的。
见清芸不说话，穆景之继续道:“出宫后我就逃离了贱奴营，开始跟各种江湖人士学习练毒，甚至不惜用自己试毒。
这也就是为何你刚见我时，是那副容颜枯骨的模样，不过是毒药吃多了的副作用罢了”。
清芸了然，刚开始她甚至想过那是穆景之的易容。
“你想当皇帝？”。
对，也不对，清芸私心觉得，他对这个位置没有兴趣。
没想到他却承认了“对，当皇帝。我倒要看看，这个位置是有多好，我也要试试将别人的命视作草芥的滋味如何？”。
“所以你创立了天主教，并借着苍老的容颜，靠近颜帝，然后给他下慢性毒药，等颜帝悄无声息的死了，你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穆景之笑的得意，似乎对自己的计谋非常自信。
可清芸还是不明白“可你是前朝皇子，没兵没权，百官和百姓是不会承认的”。
“我需要他们的承认吗？不认我这个皇帝，那就杀了好了，百官也好，百姓也罢，我能杀到他们认了为止”。
穆景之眼里闪烁着疯狂，眼球猩红，像一只杀疯了的猛兽。
清芸目光微凝，逐渐浸满寒霜“所以你杀的那些孩子，都是为了接近颜帝的借口，对吗？”。
“不，当然不是。古书上的确有用婴孩炼丹的法子，长生不老谁不想要，我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不过没关系，我如今是皇帝了，只要你们这些阻碍我的人死了，我就能找更多的孩子炼药了，到那时，我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穆景之凑近清芸，说起神时身体微微颤栗。
清芸站起身，后退了一步，眼睛里的怜悯消失，如今只剩下了冰冷。
“藏书阁前朝就在，你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寻到了换魂的法子，于是才在死前来了个金蝉脱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重新启用枭卫营时，你就已经完成了转换”。
“聪明，你是真聪明啊，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要不是你，我的计划就不会失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使用最后的底牌。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我竟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简直可笑至极！”。
清芸看着他愤恨不已的样子，抿了抿唇，道:“离开皇宫后，你本可以再生，可你却选择了堕入地狱，手上沾染鲜血的人，不配为神”。
“呵呵，是嘛。清芸，我真讨厌你穿白衣的样子，真的很丑，那副高高在上的圣人模样，是演给谁看呢？你凭什么认为我选错了？难道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不存在吗？”。
噗——
穆景之很激动，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将清芸洁白的裙摆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像冬日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你没错，至少出宫之前的你没错，你的出生，你的存在，都没有错，是那些欺负你，看不起你的人的错”。
清芸拿出帕子，缓慢靠近龙床，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动作轻缓，神情温柔。
穆景之有一瞬间的愣神，从未有人跟他说过他没错，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随即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知道那人为何到最后越发弑杀了吗？”。
清芸给他擦血的动作一顿。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下的毒，是不是很厉害？”。
穆景之眼神兴奋，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握住清芸的手腕。
清芸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那又怎样，他本就该死，你没做错”。
穆景之泄了力气，嘲讽道:“我真讨厌你，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特别讨厌，讨厌你的笑容，讨厌你的一切，现在更讨厌了”。
清芸起身，将穆景之扶好躺下，绣着龙纹的锦被上已满是血痕，清芸像没看见一样给他盖好。
淡淡道:“是蛊毒，七种，所以你的丹药没用”。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穆景之侧着头，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脑海中逐渐浮现他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花一样的少女，充满着生机与幸福，他一眼就被她吸引了，同时也看出了她的不同反响。这样好的人，不该活着，不该......
穆景之昏了过去。
清芸走出养心殿的大门，颜思渊就守在门外，当看到她裙摆上的点点血痕时，眼神不动声色的锋利了起来。
拉过她的手，又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痕，眸中翻涌着什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雪儿受伤了？”。
清芸瞥了眼裙摆上的血痕，淡淡道:“没有，是他的血”。
“他动手了？”。
颜思渊动作轻柔的揉着清芸的手腕，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只是被拽了一下，很快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