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渊看了一眼半跪着的宋鹤卿,随即视线移向窗外。
外面是大蔟大蔟的牡丹,各种颜色都有,在阳光下异常娇艳。
“西竹还未回来?”。
低沉的嗓音响起,还带着未消散干净的欲色。
“还未,靳州城不进不出,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宋鹤卿不敢想这声音背后的故事,只是如实禀报着消息。
“清萧还未到?”。
“还未”。
“啧~,怎么那么慢?看来这心上人于他也并未有多重要”。
宋鹤卿:“......”。
其实他很想说清萧才走不到一天,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到的。但这话不是他该说的,他怕死,所以只能沉默。
宋鹤卿的沉默没能引起颜思渊的任何注意,只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一声又一声的闷响,敲打着宋鹤卿的心,冷意逐渐蔓延。
“让观棋去探,消息准确点”。
“是”。
宋鹤卿起身离开,走到门外忍不住抹了把冷汗,他差点以为自己交代在那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知道颜思渊情绪起伏的原因,连自救都做不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快速出宫朝着九皇子府而去。
探查消息的事情一直都由李观棋负责,就连他们养的那些鹰隼,都是李观棋养出来的。既然人做不到传递消息,那就只能靠动物了。
颜思渊依旧坐在窗前,盯着那些牡丹出神。眉宇间尽是寒霜。
按理说靳城大旱,该会因着天气逐渐变热,春雨绵绵的架势逐渐缓解,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灾害,早该结束。
再加上前去相助的裴博然等人,去了那么多人,却个个有去无回。要么着靳城是吃人的妖怪,要么,着靳城有人压着不让回。
想到后面一个原因,颜思渊面上的冷意更甚。
不紧不慢的系好衣服,撩了撩宽大的袖子,双手背到身后,走出了长乐宫,朝着坤宁宫而去。
如今孟子柔正坐在主殿内养胎。脚边是氤氲的香炉,身后一个宫女在捏肩,下首还有一个宫女在捶腿,手中拿着一本不知名的书在看。
颜思渊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抬了抬眼,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颜思渊也没有客气,就着太监搬来的椅子坐在了孟子柔对面。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开口,气氛逐渐凝滞。
终于,孟子柔先忍不住了,开口既是嘲讽“呵,九殿下在宫内还真是畅通无阻,竟连后宫都可以随意进出,本宫这坤宁宫在九殿下眼里,怕是连门都没有吧?”。
孟子柔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这曾是让她情窦初开的人,也是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更是让她愿意放下贵女的矜持去讨好的人,到最后却成了那个将她送入深渊的人。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也明白,那是因她技不如人,才造就了那样的结果。
于他,她不知道该带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对于孟子柔的眼神,颜思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在她的脸上过多的停留。也没有想要与她虚与委蛇的耐心,直接切入主题。
“他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颜思渊的话,孟子柔收回了视线,从软榻上起身,坐直了身子“不知”。
颜思渊皱眉“在他身边那么久,你会不知?”。
清芸想不明白颜帝的想法,颜思渊也同样想不明白。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颜帝一手操办的,可总要有个理由的。
“呵”,孟子柔冷笑“九殿下莫不是记错了,本宫是继后,而非先后。
他从未将本宫放在心上,不过是用来牵制孟家的一条锁链罢了,他又怎会将自身的想法告知本宫”。
抬眼望向门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而且,本宫凭什么要帮清芸?
从小到大本宫都想除掉她,如今终于如愿,不推波助澜便已然是看在了往日你死我活的情分上,又怎会帮她,九殿下莫不是找错人了”。
颜思渊观察着孟子柔表情的变化,任何细微的改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并未在孟子柔脸上看出任何不对,既然在孟子柔这里得不到答案,他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了,起身朝着宫外走去。
孟子柔望着那高大的背影远去,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没有丝毫停留。
有那么一刻,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无力的抿紧了唇。静默的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二月十七,春闱结束。
学子们陆续从考场内走出来,不管考的好与不好,面上都带着轻松的表情。
考场内,清融许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考生的答卷,生怕错漏一点。
明明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却已两鬓斑白,眼底乌青一片。比那些刚出考场的学子还要疲惫,只那双尖锐的眼睛,还带着摄人的明亮。
确定没有问题后,带着答卷离开了考场。
三日后的夜晚,有人骑着一匹马飞快的奔向皇宫。
第二日早朝,朝堂上热闹了起来,一个消息炸出了所有武官。
义愤填膺的有,满目怒容的有,当然还有事不关己的。
颜帝望着下首如菜市场一般争吵的众人,只觉脑子疼。扫了一眼站在前面一声不吭的清融许和孟旬迹,慢慢的沉了脸色。
“够了,不过是吃了一个败仗,天元不是输不起,何至于此?”。
随着颜帝的话音落下,朝堂上也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吵的面红耳赤的武官们,都停了下来。
天元重文轻武,武官比文官少了至少一半,且大部分有能力的武官都被派去镇守边关了,根本不在朝堂,无论他们再怎么吵,似乎都无惧于事。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颜帝看向沈历。
“沈尚书可有话说,毕竟事关你的嫡子”。
沈历垂眸上前一步,手中的笏板险些拿不稳,语气有些轻颤“臣相信犬子,绝非背信弃义之人,此事真假,还有待商榷”。
“我呸,沈尚书真是好大的脸,整整两万的将士,说没就没了。你愿意相信沈凌飞,让那些失去亲人的将士家属该有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