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个贱蹄子,打死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这个毒妇,竟然敢对我的乖孙下手。”
“打死你……”
耳边是一道尖利刺耳的呵斥声,伴着几道闷哼声,只是听着,就能想到对方受了多大的痛。
沈楠之转动着眼睛,抬起手看了一眼,小小的拳头攥起,看着这白嫩的小手,沈楠之翻了个白眼。
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让他成了婴儿?这个星盘果然就是个不靠谱的东西。
好在,沈楠之也习惯了,他眨了眨眼睛,听着耳边还在响的声音,气沉丹田,用出了吃奶的劲儿猛的嚎了一嗓子。
“哇啊啊啊……”
他这一嚎来得突然,又太过响亮,把正在打人的张翠吓得整个人一颤,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沈楠之哭了。
她丢开打人的树枝,连忙跑到沈楠之身边,将人抱在怀里轻轻颠簸了一下,又轻声哄着。
“哎呦~咱们大龙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啊?让奶奶看看咱们乖乖是不是饿了?”
“乖乖啊,别哭了,奶奶给你兑奶粉啊,这可是你爸爸拿回来的,要记得爸爸的好哦……”
说着说着,张翠的目光扫到那边的刘钰,顿时又生起气来,呵斥着。
“都是你这个天杀的女人,奶水都没有,要不是你哪里需要我家柱子去工作?就为了给大龙买奶粉……”
眼看着张翠又要一阵喋喋不休了,沈楠之连忙又放大了音量哭了起来,这下,张翠的目光果然又回到他身上,不再去训斥刘钰了。
原身的奶奶叫张翠,母亲则叫刘钰,是金玉为旁,宝玉为主的“钰”,从这个名字来看,就知道原身的母亲本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至于原身的爷爷,叫做钱文庆,是以前下乡知青帮忙取的名字,所以听着还不错。
原身的父亲名字就土了一些,就叫钱柱,据说是原身的爷爷觉得他会是家里的顶梁柱,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而原身,也有个土里土气的名字,钱大龙,寓意很简单,就是望子成龙。
这整个垭龙村,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人家姓钱,原身一家也算是钱家的本家,所以待遇不算差。
只是穷乡僻壤,总归比不得城里。
因为沈楠之时不时的嚎上一声,张翠也没有精力继续去打骂刘钰了,她只是白了刘钰几眼,就把兑好奶粉的奶瓶递到沈楠之嘴边。
好在刘钰没有奶水,他只需要喝奶粉就好。不然,沈楠之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谁让他就是个普通人呢?
虽然他现在是个婴儿,但思想不是啊,何况,他可不打算一辈子搭在这些任务上,就等着什么时候解脱呢。
沈楠之双手抱着奶瓶,才刚刚长出两颗下牙的嘴含住奶瓶嘴,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咽。
哭嚎也是需要力气的,他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干扰张翠。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让原身的母亲少受些苦头。
而除了原身母亲之外的人,包括原身自己,都必须得到他们本该有的下场。
沈楠之现在还小,所以急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等喝完奶,沈楠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进行五谷轮回之事,偶尔哭一下,弄得张翠忙得是头晕目眩。
实在受不了了,才喊了那边缩成一团的刘钰,“贱蹄子,还不来伺候我乖孙?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动手,老子扒光了你捆在大坝上,羞死你……”
又是一阵威胁恐吓,张翠再三强调,才把沈楠之放到刘钰手里,一边扶着难受的腰回屋里休息去了,时不时还有两三句威胁的话传出来。
外面,刘钰抱着这个孩子,她的确想掐死他,只是掐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了心思。
她只是个普通人,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生下来的,可是她狠的下一次心,却狠不下第二次心了。
沈楠之躺在襁褓里,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刘钰,此时的刘钰面色有些发黄,看上去还有些营养不良。
饶是如此,也能看出她那优越的五官,可以想象,要是没有被拐卖,她的人生定然顺遂。
沈楠之看出她眼中的挣扎,也看出了她的难过。
于是他张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还伸出小手试图抓住她的衣服,虽然总是抓不住,却还是锲而不舍的去抓。
婴儿吃喝都很充足,所以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有刘钰的基因在,当然丑不到哪里去。
笑呵呵的时候,也越发玉雪可爱了。
刘钰看着这样的孩子,心软得不行,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她伸出一根手指让孩子抓。
当孩子软嫩的小手抓住她粗糙了几分的手指时,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啊,啊?”
沈楠之疑惑的看着刘钰,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掉,一部分落到他的手上。
滚烫的泪珠,仿佛在炙烤着什么,让沈楠之有些无措,最后只得挥动着手臂,啊啊啊的安慰她。
看着沈楠之比划着小手,眼里似乎带着讨好的看着她,让刘钰突然就止住了哭。
她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支柱,刚怀他三个月时,她有了逃跑的勇气,虽然最后没有成功。
而现在,在她觉得生命无望的时候,又是这个孩子,让她觉得或许还有的救,或许……还能回去。
这么想着,刘钰微微俯下身,将脸颊贴到沈楠之软嫩的脸颊上,她看了一眼里面紧紧关闭的门,和外面的安静。
一边小声嘀咕着,“宝宝乖,妈妈会带你离开,离开这里……”
沈楠之听着这话,表面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实则心底有些难过。
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可是,母亲也是人,她们不是当了母亲才刚强起来的,只是当了母亲后不得不刚强起来。
沈楠之从来不觉得“为母则刚”这四个字是夸奖的词语,反而每每听到这四个字就觉得心酸。
似乎很多人都把“为母则刚”当做了理所当然,也就忽视了那群“不刚”的母亲,甚至于不认同那些“不刚”的母亲。
可是,母亲本就不该被设定某个特制,她们仅仅只是她们而已,不需要那种满是枷锁的标签。
就像眼前的刘钰一样,沈楠之此时连爬行都有些难,话也不会说,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刘钰,大约想了很多,生生担起了“为母则刚”的担子。
“啊啊~”
沈楠之抬手摸了摸刘钰贴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安慰她,虽然效用不大,但有总好过没有。
果然,刘钰察觉到了沈楠之的动作,突的笑了起来,一边喃喃说着,“宝宝在安慰妈妈吗?宝宝真懂事,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那么对宝宝,宝宝原谅妈妈好不好?”
“啊,啊~”
不,你不需要道歉,你也是受害者。
沈楠之想说这句话,出口的却是不成音的啊啊啊。他无奈的闭上嘴,因为啊个不停,口水都快溢出来了。
刘钰以为他是在回应,一时间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然开始积极的做起了事来。
不,也不对,应该说在照顾沈楠之的事上,她非常的积极,至于其他事情,就很惫懒。
每每在张翠骂了不过几句后,就得被沈楠之的哭嚎声打断,一次两次下来,打骂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作为婴儿的日子里,沈楠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嚎两嗓子守护自己的妈妈。
等他会走会跳,能说三两句话的时候,才总算见到了那个混混父亲钱柱。
钱柱就长着一张普通的脸,生着一双吊梢眼,瞧着就是一副刻薄的模样。
所谓相由心生,可信可不信,但眼前的钱柱让人不信都难。
沈楠之穿着开裆裤,两只手搭在凳子上保证自己不会摔倒,一边看着刘钰摘菜。
他伸手拿过一个青菜,有模有样的学着刘钰的样子摘菜,虽然因为力道的原因,弄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差。
刘钰看沈楠之拧着小眉毛努力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等沈楠之剥出菜心给她看时,她立马给沈楠之脑门来了一吻。
“宝宝真厉害。”
一边哄小孩儿的夸奖着,沈楠之表面上害羞的捂着小脸,实际上心里毫无波澜。
装小孩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别扭,现在已经如同死猪不怕开水烫,习以为常了。
许久没有回过家的钱柱看到小胖孩子捂着红彤彤的脸,心里称奇的同时,又看到不识趣的刘钰。
顿时没了好心情,他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捞起沈楠之,用那全是胡茬子的下巴去蹭沈楠之。
那胡茬修理得不仔细,被蹭了几下沈楠之的脸愈发红了,纯属被刮出来的,他连忙伸手去挡。
一边撇开脑袋,嘴上喊着,“奶奶,坏蛋,有坏蛋!”
听到沈楠之的呼喊,张翠立马跑了出来嘴上还吼着,“哪个龟孙敢打我乖孙的主意?”
等看到钱柱,她也顾不上沈楠之了,“哎呦,柱子回来了?你这孩子,咋不早点带消息回来?”
说着,又轻轻拍沈楠之的肩膀,指着钱柱道,“乖孙哟,这是你爸爸,给你买好吃的爸爸,快叫爸爸。”
这下,沈楠之看着钱柱,钱柱也看着沈楠之,两人对视着,好一会儿沈楠之别开脸,嗡声喊着,“爸爸。”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可不能因为什么原因反抗如今家里掌握话语权的人,到时候他这个金娃娃没事,苦的就是他妈了。
沈楠之向来都是能屈能伸的人,喊个爸爸也亏不了二两肉,再说了,反正他最后也要拉他们一起去死的。
只要不亏了刘钰,怎么样都行。
“臭小子,还说不说老子是坏蛋?”钱柱掂量了一下沈楠之,抬手拍在沈楠之的屁股上,打的力道没注意,沈楠之也在这时,脑袋往上一仰。
嘴巴一张,“哇啊……”哭嚎声又一次响起,弄得钱柱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又想抬手打沈楠之。
却被一旁的人突然抱走了沈楠之,这下钱柱才看到刚才一言不发的刘钰,此时面色阴沉得厉害,又抱着沈楠之好一阵哄。
沈楠之一边哭,一边告着状,“疼,屁股疼,坏蛋,坏蛋打我,哇啊……”
刘钰一听,立马去看他的光屁股蛋,至于沈楠之本人,已经习惯了,他的羞耻心在成为婴儿那一刻就没了。
现在更是使劲儿的哭,小孩子的皮肤本就嫩,被成年男人一打,立马就红了起来。
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在沈楠之白嫩的屁股上,非常的显眼,张翠也看到了,原本儿子回来的喜悦也淡了。
她扯着钱柱的胳膊,就是一阵絮叨,“我乖孙的皮肤那么嫩,那么乖,你怎么下的去手?我都没打过你,你竟然一回来就打我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