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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欢声笑语,眨眼就陷入了诡异又压迫的寂静。

他们都清楚,祝简意一句话就可以让祝子穆屁股开花。

她让祝子穆不能靠岸。

祝子穆自是不敢靠岸,所以才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望着飘然离去的船舫,祝子穆眸里闪烁着阴狠,没想到啊,韩薤白还能勾搭上祝简意这块盾牌。

可惜祝简意本就是短命鬼,又能护你几时呢。

船舫缓缓靠岸。

从上船后,韩薤白至始至终沉默,神情淡淡,好似一个空壳,亦步亦趋。

因为今天主谋是祝子穆,和祝简意是同父异母,到底是有一丝血缘关系。

祝简意也不好意思和韩薤白搭话,两人相对无言。

在沉默中下了船。

祝简意眉间微蹙,一只手搭在腹部,此时胃内翻涌如浪潮席卷而来,面色发白,声线有些颤抖,“你能自己进宫么?”

她好不容易出宫,还想多玩一会儿。

‘反正死不了。’不就是体验感么,她又不是真的有病。

小团子忍不住吐槽,【殿下您都这样了还想着玩】

韩薤白望着前方地面,淡淡地嗯了一声,“多谢。”

其实在他看来,从来没有什么解救于水火之中。

更何况祝子穆和祝简意还是兄妹,说不定这次又是他们的把戏,想看他对祝简意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不过是他们握有权势之人的游戏罢了。

“那你自己回去。”

祝简意说完这句话,突觉不对,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绞痛,痛意蔓延至全身,加上本就晕船,一时间整个人软了下去。

婢女吓了一跳,赶忙搀扶住她,“公主!”

韩薤白蓦地转头,这才发觉她面色不对,因着她平时就是病殃殃的模样,脸色比常人白几分,刚才倒是没察觉哪里不对。

看着她倒在地上,韩薤白第一时间并非去扶,而是脑海里闪现出一重画面。

他刚来到南安国那年,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自己跑来找他玩,结果心疾复发,倒在地上。

而他,挨了二十大板,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如今,她是又要故技重施么。

思及此,韩薤白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浮起一丝讥讽,果然,南安国人人恨不得他死。

不择手段。

在宫里,春柳把祝简意照顾的十分细致,平日都会叮嘱她带上丸子。

这次拗不过春柳,祝简意便随手放进了空间里。

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让祝简意想晕过去,却又保持着理智的清醒,咬着发紫的下唇,从空间里掏出装有丸子的瓷瓶。

婢女眼疾手快,赶忙倒出喂给她吃下,紧张地看着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吓得一口气不敢呼出来。

‘狗团子!’祝简意气极。

【殿下放心,这只是加在你身上的痛感,本人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祝简意此时缓过来许多,只是胃里还是不舒服,额头冒着细汗,脸色发白如纸。

‘狗屁!你等着!’

这是重点吗?

她是神女,不死不老,还用得着他提醒。

坐在地上缓了一阵后,感觉力气恢复了许多,这才由着婢女把自己扶起。

祝简意胡乱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眸看见静立在一旁的韩薤白。

四目相对。

‘不知道这次挨二十板还是四十板。’

‘不过没死,真是可惜了。’

少年清冷的嗓音说着不近人情的话。

祝简意神色一怔,想起昨夜春柳说的,缓步来到韩薤白面前。

微仰着头,脸色充满认真,语气诚恳,“韩薤白,七年前那件事,我向你道歉,我不知道那天父皇罚了你。”

“对不起。”

她说的也是事实,春柳说那天她被太医救回来后,祝忍冬便不让她踏出殿门半步,身边婢女也未提起那日的事情。

等病况越来越好后,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她也便忘了韩薤白。

她没想到会出这样一个误会。

韩薤白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微仰着头,面颊苍白,刚从死亡边缘徘徊回来,额间还冒着细汗,嘴唇发白,明明自己难受的要死,却还一脸认真,字正腔圆的与他提起多年前的往事。

他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真挚和愧疚。

果然是被宠着的小公主,太过天真。

以为装出这样一副模样,别人就会相信么。

心中涌起无限讽刺,面上不显,淡声道:“早已忘了,公主不必耿耿于怀。”

至于是否真的忘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祝简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猜测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低声补充道:“我昨日问过春柳,我才知道父皇误会你了,不知道是谁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说是你把我推倒导致心疾复发的。”

“后来我醒来后,父皇把我禁足三个月,我没法出去,他们也没和我说起过。”

“要是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会找父皇解释的。”

韩薤白神色淡然,漆黑的墨眸深邃,看不透情绪,身形颀长,穿着白衣,气质清冷矜贵,俨然并未被这些话影响心绪。

祝简意抿了抿唇,声音愈发低了下来,“我那日本是想去找你玩的,若是知道会连累你,我不会去找你。”

不同于刚才在祝子穆面前的清冽嗓音,声音低下来后变得绵软温柔,语调平静,似乎只是在作解释,但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她的委屈和内疚。

韩薤白眸色微闪,垂眸见她毛茸茸的发顶,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裙摆不时晃动几下。

也不知是哪句话牵动了他毫无波澜的情绪,在心间荡起一圈圈涟漪,虽转瞬即逝,但冰封着的心破开了一个口子。

这大抵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向他道歉的人。

而且还是为了七年前的一件小事。

韩薤白眸里冰凉一片,浅浅勾唇,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浮现出一丝自嘲,挺天真的。

谁会为了一件七年前的事道歉。

可又不得不承认,哪怕娇气小公主是故作真挚诚恳的道歉,也还是让他心生涟漪。

不为别的,只因她是第一个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

见他眸色变幻,却迟迟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