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向来镇定的陈郁也不免怔住,“陛下,这是……”
他当然认出是陈辰,前世今生最大的仇人,哪怕只剩下一双眼睛他也能认出来。
陈辰被五花大绑,好似只粽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塞着大块抹布,说不出话,只用眼睛瞪着陈郁,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陈郁眸底闪过一丝阴鸷,食指与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真想剜出他的双眼泡在酒里。
祝简意踢了陈辰一脚,眉眼含笑地看向陈郁,“他不是折磨过你么?现在我把他绑来,任你处置。”
小可怜最想要的就是报仇。
那她何不投其所好,干脆把男主绑过来。
闻言,陈郁迅速敛去情绪,神色茫然,“陛下……此话何意?”
内心波涛汹涌,浪潮拍打着胸腔,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不知道祝简意为何这样做,更不知道她怎么知晓陈辰折磨自己。
那她又是否知道自己入宫有其他目的。
许是心虚之人,都会忍不住去猜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少年眼里满是茫然,看起来倒是十分无辜,祝简意心底啧了一声,以为是只单纯的小白兔,原来搁这装呢。
祝简意勾唇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欺辱过你,你要报复回去吗?”
陈郁睫羽微颤,低声道:“原来陛下知道……”
下一秒,复又抬起头,扬起勉强苦涩的笑容,“不过二哥毕竟是我的哥哥,无论怎样,我还是会原谅他的,陛下,把他放了吧。”
“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让陛下名誉受损。”
虽然是一国之君,但莫名其妙绑走大臣之子,若传出去也没法交代。
当然,陈郁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宜暴露。
再者,他要的从来不仅仅是陈辰的命,还有整个陈家。
今日揍一顿陈辰并不足以泄愤。
他要的是前世自己所受之苦,通通加诸于陈辰身上。
‘小可怜想什么呢?’都已经送到面前了,还推拒。
【反派的心思你别猜】
陈辰此时也算是听明白了,正是因为反应过来了,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郁两人。
他没想到祝简意为博陈郁一笑,竟然把他绑进宫。
短短一天时间,陈郁在祝简意心里就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陈辰忽然想起昨日听到的那个滔天大秘密,剧烈挣扎了起来,嘴里的抹布不断抖动,臭味令人窒息。
“唔唔”
陈郁是你的弟弟!他想利用你除掉陈家!
他在心里呐喊着,可惜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在做无用的反抗。
陈郁眯了眯眼,观察着他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微扬起,“陛下,把他送回去吧,母亲现在怕是很担心了。”
祝简意余光瞥了他一眼,既然小反派不接受那就算了,“来人,把陈二公子好生送回去。”
“是,陛下。”
陈辰被扛着离开时,刚巧头对着他们,两只眼珠子透过绳子的缝隙,死死盯着陈郁,眼里蓄满了杀意。
陈郁毫不惧怕,直视他的双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无声的挑衅让陈辰更是有怒无法言。
火药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祝简意恍若不觉,提步坐在桌案前,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了宣纸的一角,随手用镇纸压住,抬眼便看见陈郁还站在原地,周身孤寂的气息似乎忘了掩饰,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陈郁。”
陈郁转头,下意识便扬起纯真笑容,仿佛是一张无法卸下的面具,霎那间,刚才那个落寞孤寂的少年似乎是错觉。
“陛下。”
“笑容是在你开心时才会有的。”祝简意心里叹气,吐槽归吐槽,内心还是很心疼小反派的。
在她心里,下意识便会把他当作弟弟对待。
他过去受过太多伤害,他的一生都是在痛苦的折磨中度过,祝简意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今日站在面前的不是小反派,是任意一个百姓,她都会心疼。
陈郁神色微怔,笑意未减,轻声道:“能与陛下在一起,奴家很开心。”
祝简意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别扭,“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自称我便是。”
陈郁低头,乖巧应声,“是,陛下。”
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倒是让人心软,祝简意语气放柔,“识字吗?”
陈郁轻轻摇头,看着桌案上的书简,眸色黯淡了一瞬,“不识。”
“过来,我教你。”
陈郁藏在衣袖下的手蜷缩着,内心忽然涌起自卑无措感,笔墨纸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曾接触过。
祝简意上前拉过他,按在桌案前坐下,随后拿起狼毫塞到他手中,“不难,我教你。”
那天学了多少个字,陈郁不记得了。
他恍惚地只记得那道温柔没有掺杂半分不耐的声音,以及手背上的那抹柔软。
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温暖的掌心驱散了他手上的寒冷。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被别人温柔对待,而这个人,是他的仇人。
……
“御贵君侍,御贵君侍。”
耳畔响起婢女小心翼翼的呼唤,陈郁回过神,指尖沾染了几滴墨汁,宣纸上写满了陈郁,祝简意五个字。
似是掩饰般,陈郁把宣纸揉成一团,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烦躁,语气冷淡,“何事?”
这天,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陈郁在宫中的地位也彻底定了下来,封为御贵君侍,距离凤君仅一步之遥。
而其中御字,向来是用在帝王之身,当祝简意宣旨时,文武百官自是反对,其中陈施最为激动。
祝简意倒是不觉得一个封位有什么忌讳,她本意就是想拯救反派,让他感受到世间还有温暖,自然是怎么对他好就怎么来。
前提是小反派不会误伤他人。
据目前小团子的观察,小反派中规中矩,对待宫人也很温和,倒是没有恃宠而骄。
“陛下派奴前来告知贵君侍一声,今晚陛下不过来了。”
闻言,陈郁墨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宫人退下后,陈郁看着宣纸却是再无练字的心思,他深知自己有多废物,所以努力抓住每一个时机。
自从祝简意教他练字识字后,他便没日没夜的练,一直没有停歇。
“狱一。”
“主子。”
“那边有什么情况?”
“属下正想与主子说,这两日他们在密谋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