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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的年初,对于德意志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

首先,地产马克的推出,加上英国表现出对德国的扶持态度,让德国经济看到复苏的希望。

其次,鲁尔危机已经迎来解决的曙光,英国和美国不支持法国和比利时的行动,在巨大的外交压力下,比利时已经宣布从鲁尔地区撤退,而法国还在“死撑”,但国内越发萧条的经济,导致社会动荡,法国人还能坚持多久,可想而知。

最后,在一月,苏联的领导者列宁,病逝于戈尔基村,这个刚刚建立的红色政权,迎来变革,对德国来说,也影响深远。

而身在兰茨贝格监狱的希特勒,也在紧密观察形势,并悄悄行动。

它并没有因为服刑而消沉,它虽然发布命令,让纳粹党处于“蛰伏”当中,但是并不等于说,他就会安于“沉默”。

在这所监狱中,希特勒依旧在指挥着一切,在此服刑的纳粹党人和右翼分子,依旧视他为领袖。

每当食堂开饭,希特勒出现在餐厅时,这些服刑的纳粹党人就会站成两排,以立正的姿势对他敬礼。

而在放风的时候,场面会更加“壮观”,这些纳粹党人会在希特勒面前集合,一边高唱党歌,一边跑步或踢普鲁士正步。

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像犯人,更像是一群在军营操练的士兵。

监狱对此采取了默许态度,只是后来因为周围居民的投诉,才不得不警告这些纳粹党徒“小声一点儿”。

可以说,希特勒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是很快,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传来。

4月份的巴伐利亚选举,由鲁登道夫和罗姆组成的“国家社会主义自由运动”,获得了19.19万张选票。

这个得票数量不仅高于一直被希特勒“重视”的工农联合党,甚至仅次于巴伐利亚人民党,让他们成为巴伐利亚议会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在一个月后,全国选举更是取得惊人成绩。新成立的“国家社会主义自由运动”,竟然赢得了200万张选票,34名候选人中,有32位成功进入国家议会。

在这当中,就包括鲁登道夫和罗姆。

而让希特勒更加不安的是,纳粹党内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鲁登道夫的行列,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坚定支持者”罗森堡。

“这是背叛,他们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希特勒在得知消息后,愤怒地将茶杯摔得粉碎,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权力和威信,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他必须采取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还不等他出手,又一个噩耗传来。

汉夫施坦格尔和刚刚回国的卢德克来探望自己,他们带来一个让希特勒错愕的消息。

德莱克斯勒和弗德尔,正在密谋推翻自己,重新建党。

纳粹党的分裂超乎想象,鲁登道夫和罗姆,带走了激进派,而德莱克斯勒又准备拉起元老派和温和派自立门户。

当然,按照德莱克斯勒的说法,他并不准备抛弃自己,只是要“限制”自己的权力。

“或许我们也应该采取类似的办法,比如——投票箱。”

这是卢德克给希特勒的建议,而希特勒在认真思索后,点了点头。

他的确要换一种方式了,国内和国际形势都发生了变化,如果还想继续自己的政治生涯,他就必须采取更“温和”的方式。

因为《人民观察家报》被查封,所以希特勒只能在其他右翼媒体上发声,7月7日,他在《人民使者报》上宣布,自己已经放弃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领导”,将在服刑期间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且谢绝追随者的探视,因为要全心全力,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去。

这透露出来两个信息。

第一个,是他完全与“国家社会主义运动”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新政党做切割。

因为他发现,鲁登道夫和罗姆的当选,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功劳”,他们盗用自己的名字和主张,甚至还拿自己在服刑打“感情牌”,导致那些自己的支持者稀里糊涂下,就给他们投了票。

希特勒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何况他完全对这个新政党没有影响力,他们得势后自己没有好处,而一旦出了问题,就可能让自己背锅。

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一点儿,早点儿让人们知道,自己与他们,毫不相关。

第二个,是他准备做出方向上的调整,他将放弃原来的激进主张,以更温和的方式,投入到纳粹党的重建中。

这需要沉淀,需要人们忘记自己的“暴力”形象,以更亲和的模样,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因为他发现,与其强化纳粹党,还不如营造个人人设,更加实际且重要。

而很快,机会就来了。

赫斯听从自己导师豪斯霍费尔教授的建议,向慕尼黑警察局自首。

对于他的到来,警员们是震惊的,因为他们几乎没对赫斯进行任何搜捕,事实上这个“暴乱参与者”,已经在慕尼黑大街上溜达好几个月了,甚至与一些警员擦肩而过,都没有遭到任何问询。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已经来自首了,他们也不能当作没看见,于是经过一套简单的程序,赫斯便来到了贝茨兰格监狱。

这或许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赫斯迅速成了希特勒的助手,每一天希特勒都会口述,而赫斯加以记录,然后整理。

因为希特勒要出一本自传,一本可以让他以更加“光辉”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自传。

他要强化自己的光环,让人们在提到“国家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德意志复兴”等词汇时,第一个想到自己,而不是纳粹党。

他要营造个人崇拜,只有把自己的“人设”立住,才能牢牢握住纳粹党的权柄。

任何人都别想从他手里夺走纳粹党,鲁登道夫不行,罗姆不行,德莱克斯勒更不行。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段日子或许是希特勒几年来,过得最舒心的。

依靠不俗的口才和亲和力,监狱里的狱警大部分都被他发展成为“自己的信徒”。

不仅对他的看守越来越松懈,甚至还提供许多出行上的便利。

希特勒可以自由出入监狱的大部分地方,甚至典狱长雷博尔德还同意希特勒的房间,可以亮灯到凌晨以后。

毫无疑问,贝茨兰格监狱已经成为希特勒的“后花园”,纳粹党人在这所监狱普遍受到优待,他们甚至还可以举办集会,甚至印刷报纸。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一群犯人在举办集会,负责“偷听”的狱警,竟然和他们坐在一起。

犯人印刷报纸更是闻所未闻,雷博尔德典狱长对此有些生气,毕竟他们是犯人,但是看上去,他们才是这座监狱的主人一样。

于是他突击检查了被举报为“印刷间”的牢房,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他看向自己的助手,只见他耸了耸肩膀,那一刻雷博尔德知道,下面的人,早就通风报信了。

索性,他也就不再理会这件事,任由纳粹党人在监狱里“胡来”。

因为赫斯的入狱,豪斯霍费尔教授也来探监,他会见希特勒,同时送给他一些书籍,主要是地缘政治和纯政治类的书。

但是他从不会单独见希特勒,因为用豪斯霍费尔教授的话说,希特勒对他有些排斥且不信任。

原因是一个受教育不多的人,对一位学者的那种不信任感,这是很普遍的现象,所以豪斯霍费尔教授并没有因此而对希特勒有其他看法。

相比起希特勒,豪斯霍费尔教授更在意自己的学生赫斯,他曾经劝说赫斯,放弃进入政治,专心学术,但是很明显,赫斯已经打定主意,一生追随自己的“元首”。

赫斯的未婚妻伊尔塞.普罗尔也经常来探望,每个星期天,她都会从慕尼黑骑自行车前往贝茨兰格。

而在监狱里,希特勒和赫斯几乎形影不离,他们经常在楼梯口等自己。

一次,伊尔塞带了照相机来,她拍下一张希特勒和赫斯的合影,就在楼梯口,两人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毫无疑问,监狱生活对希特勒来说是轻松的,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着作”中。

这是一本讲述自己前半生的书。

从他悲惨的童年,到维也纳的失意。从血腥的战场时光,再到贝茨兰格监狱的铁窗岁月。

然而个人经历只是陪衬,在这本书里,他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国家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反犹主义,反共产主义。

希特勒毫不掩饰自己的政治意图,这本书里充斥着暴力和威胁,但是在他个人“凄惨”的经历掩饰下,又显得不那么突兀和血腥。

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人,这就是希特勒的魅力,就好像他的演说,幽默,风趣,感动,激情。

各种情绪会把你团团包围,在你被吸引时,便给你灌输他的思想。

毫无疑问,这本书给希特勒日后的政治生涯,架设了阶梯,不过现在,它还未成型。

希特勒一直以口述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和主张,而负责记录,整理和编撰的是赫斯。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赫斯竭尽全力,但是依旧需要时间。

然而希特勒并不着急,他也在反复推敲和斟酌,因为他也清楚,这本自传会带给他什么。

“我们似乎应该给它起个名字。”

一次,赫斯在完成记录后,突然想起,他们还没有给这本书起名字。

“就叫《我的奋斗》吧,因为我从幼年时期,就在与命运抗争,直到今天也是一样,甚至我觉得,在未来,我依然需要这样做。

因为它给了我足够多的考验和历练,而我,也对此抱有感激,毕竟没有那些磨难,也不会成就今天的我。”

希特勒看向铁窗之外,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赫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在笔记的角落,写下了那几个字——我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