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的争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最后才堪堪将方案定下。
结束争吵的林青并没有得到清闲，
而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转而去巡视军营，
看看整个京军大队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与之同行的，还有都督府的几位大人，镇国公兴国公亦是在此行列。
林青一行沿着中军大营的主道徐徐前行，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营帐外悬挂的灯笼散出昏黄黯淡的光，
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土路。
中军大营本应是整支京军的核心枢纽，秩序井然，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林青眉头紧锁。
道路两旁，随意堆放着各类兵器与铠甲，
长矛东倒西歪地倚靠在营帐旁，
盾牌上布满了灰尘与划痕，被随意丢弃在泥地里。
不远处，几名军卒正围坐在一起，
面前摆着简陋的酒壶与粗陋的食物，
一边大声喧哗，一边推杯换盏，全然不顾军中不得饮酒的禁令。
其中一人甚至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朝着旁边的营帐吐了起来，秽物溅得到处都是，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这成何体统！”
镇国公纳兰亭见状，忍不住低声怒斥，脸上满是怒容。
即便早就知道军纪混乱，但当着旁人的面露出如此丑态，还是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一旁的孟述亦是如此。
他是京军统帅，看到如此混乱的军纪，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林青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愈发冷峻。
他们继续前行，路过一处马匹圈养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只见马厩搭建得极为简陋，围栏歪歪斜斜，
不少马匹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身上的鬃毛杂乱不堪。
地上的草料早已被踩踏得稀烂，与马粪混在一起，污水横流。
本该负责照料马匹的军卒却不见踪影，
只有几匹马在无聊地相互啃咬着对方的鬃毛。
“战马乃军中利刃，如此疏于照料，
一旦上了战场，如何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兴国公孟述眉头紧皱，言辞犀利！
在声音中透露着一些无奈。
林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再往前走，是一处兵器修缮处。
原本这里应该是军中铁匠忙碌的地方，
可此刻，只见几个铁匠正坐在一旁闲聊，炉火早已熄灭，旁边堆积着大量破损的兵器无人修理。
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锤子、钳子随意丢在一旁，仿佛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
“你们为何不干活？”
一名都督府的官员走上前去，厉声问道。
其中一个铁匠抬起头，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人，这几日活儿太多，人手又不够，大伙都累坏了，就歇一会儿。
再说了，上头也没催得那么紧。”
众人闻言，心中一阵荒唐，再也没有了丝毫侥幸。
军纪涣散到如此地步，军卒们毫无紧迫感，这样的军队又怎能在战场上克敌制胜？
他们继续在营寨中巡查，又发现了诸多问题。
营帐搭建得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巡逻的军卒脚步拖沓，眼神涣散，对周围的情况漠不关心。
而在物资储备处，粮食随意堆放，没有做好防潮防虫，
不少麻袋已经被老鼠咬出了洞，粮食洒落一地。
“长此以往，莫说与蛮国交战，便是一场大雨，都能让这军营陷入混乱。”
林青终于开口，声音中满是忧虑与无奈。
他知道大乾武备荒废，但也没有想到，位于天子脚下的京军都有了如此模样。
很难想象，紫霄城与龙翔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林青心中突兀地出现一阵茫然，似乎不论打赢多少仗，军中的糟糕局面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甚至有着越来越坏的趋势，
他明明记得在京城时，京军还不是这般模样。
一旁的镇国公纳兰亭重重地叹了口气，站在一旁，脸色来回变幻：
“将军走得匆忙，一路长途跋涉，又疲惫万分，能保持如此军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旁的兴国公孟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这等理由自然是自欺欺人，他们此刻就像是一个即将输光全部家产的赌徒，
不论是赢是输，都要将最后一丝筹码压上去，
以此来输得彻底，让自己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侥幸。
林青叹了口气，看着天边来回漂浮的乌云，轻声道：
“回去吧...京军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殊为不易，不能再要求他们更多。”
......
众人沉默着往回走，一路无言，
唯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回到中军大营附近，镇国公纳兰亭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地对林青说道：
“靖国公，请移步一叙。”
林青眼中露出一丝诧异，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他跟着众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且隐蔽的军帐。
踏入军帐，里面烛火摇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镇国公纳兰亭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靖国公，今日巡视军营，所见种种，想必您心中也有了判断。
如今这京军的状况，实在堪忧。
可如今战事紧迫，我们必须得为接下来的战局做打算。
所以，想问问您，以如今大乾的兵力以及筹备情况，
这场与蛮国的战争，我们能胜吗？”
林青神色凝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以目前的兵力以及筹备来看，想要战胜蛮国，几乎没有可能。
蛮国虽然仓促，并且经历过大败，但他们比我们有决心，而且谋划已久！
这种不要命的态度，就能吓坏我们不少军队！
所以，能做的唯有坚守，尽量拖延时间，寻求转机。”
众人听了林青的话，脸色愈发难看，帐内一片死寂。
许久，兴国公孟述长叹一声，打破了沉默：
“丢脸...丢脸哪...”
一位都督府的官员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卑职倒是有个想法，只是...实在有些难以启齿。”